静姝笑了笑, 随后让茯苓给自己擦干了头发便出去了。
等康熙洗漱好后走出来了偌大的大帐里,只剩下静姝一人。
静姝面上带着清甜的笑:
“皇上,快来, 妾身给您绞头发。”
“你今日也累了一日了,不必劳动,朕让梁九功来。”
康熙说着, 便要唤梁九功进来伺候,可随后便被静姝勾着手指按在了榻上。
“皇上是不信妾身了?”
静姝脸上笑意浅淡,仿佛康熙要是说是, 她下一秒便要闹了。
康熙失笑着摇头:
“你呀, 朕心疼你还心疼出错了?”
“皇上心疼妾身,妾身自然也心疼皇上呀!只可惜妾身身无长物, 只能在这些许琐事上尽些绵薄之力了。”
静姝一面说着, 一面用干帕子轻轻擦拭康熙的头发。
康熙起初还有些僵硬,随后也放松了下来:
“你这手艺,倒是一如既往的好。”
静姝抿了抿唇:
“都是嬷嬷教的好呀。”
而静姝口中的嬷嬷, 唯康熙与静姝二人知晓是何人。
静姝突如其来的一句话, 倒是让房中安静了一瞬。康熙以为,静姝应该是有些不愿意回想曾经有些不美好的过去的。
而静姝已经这话出口, 也愣了愣, 随后她又动作如常的给康熙擦干了头发, 轻轻按摩着头部的穴位。
半晌,静姝又道:
“也不知当年之事后,嬷嬷如何了?”
当年, 好看哥哥留自己在府中太久,可好巧不巧自己曾被暴君见过一面,便惦记上了。
又因有人在暴君处进谗言, 使得好看哥哥一夕之间被污蔑谋反(虽然……可能并非污蔑),下了大狱。
于是,国师府直接被圈禁起来,再后来,静姝便得知好看哥哥死在狱里的消息。
君若离,她当随。
她于暴君面前饮鸠而亡,七窍流血,狂笑气绝。
只盼他日,暴君再无法生的那些子旖旎心思!
她这一走倒是痛快,却不知……后事如何?
康熙闭着眼,随口道:
“嬷嬷对你严厉,难得你还如此惦记。你不在了,她也活的好好的,到底也算是与你有半师之谊。”
“是啊,嬷嬷性子最是坚韧,一定会过的好好的。皇上倒是比妾身还了解嬷嬷呢。”
静姝笑着说着,眼中却含了一丝淡淡的怀念。
嬷嬷对她近乎苛刻,可是静姝至今都忘不了嬷嬷那句:
“静姝姑娘,你生在世上,身若浮萍,若不多学些东西,长结实了根基,恐迟早依水漂泊呐!”
静姝不愿做那飘零无根之物,所以她只能拼尽全力的去学舞,学琴棋书画,学讨好男人,揣摩男人的手段。
她如一根刚刚破土,柔嫩堪折的野蔷薇,在别人看不到的角落拼命的生长,只待花开,以满架蔷薇香,高居枝头,静候良人。
康熙听了静姝的话,顿了顿才道:
“你总是记挂着别人。”
“嬷嬷告诉妾身,人活在世上,总要有些惦记的人或东西,不然迟早要出问题的。”
静姝笑着收了手,轻轻给康熙理着发辫,随口道:
“倒是皇上,几时也用了玫瑰汁子润发了?”
“玫瑰汁子?朕何时用了?”
康熙说着,突然顿住,有些干巴巴的道:
“那是班第送来的舞娘,朕瞧了一眼,想着如今已经晚了,也不好大张旗鼓送回去……”
那舞娘生就一副异域风情,穿着清凉,浑身都是香料的味道,康熙进去瞟了一眼后就直接出帐子了。
后来,康熙还在静姝这里特地洗漱沐浴了,没想到还是被闻出来了一点端倪。
静姝听了康熙这话,瞧了一眼康熙,幽幽叹了一口气:
“是啊,皇上大半夜不闹别人,原来是跑来妾身这里了。”
静姝说完,发辫也不理了,懒懒的靠在床柱上垂眸不语。
康熙凑过去,笑着道:
“你这是吃哪门子醋,朕又没有碰她。”
静姝看了康熙一眼,将手中有些湿润的帕子揉作一团,然后直接塞到康熙怀里:
“妾身只是觉得忒不公平!咱们当初在府里的时候,皇上也没有这里一个舞娘,那里一个侍女的。”
静姝压抑了许久的话,终于脱口而出。
“怎么不公平了?”
康熙揽着静姝的肩,让她靠着自己,可是静姝纹丝未动:
“男子在外事上,征战,出力气,养家,在家中也是要轻省的。
若是有娇妻美妾,解语花似的的相陪,这日子才有味道。你说是不是?”
静姝抿紧了唇,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是不吭声的将头偏向一边。
“好了,朕知道你有孕辛苦了,朕以后不会带着别的女人的味道来招你了。”
康熙温声劝慰道,还轻轻拍了拍静姝的背,以作安抚。
静姝缓缓的吸了一口气,认真的看着康熙:
“皇上与妾身说的,根本就不是一件事!好了,夜深了,妾身不想和皇上争执什么,睡觉吧。”
静姝说完,便直接钻到了被子里。
“哎,你……”
康熙没想到静姝动作那么迅速,一时之间有些愕然,随后失笑摇头:
“还说脾气不大?这会儿可不就扎手了?”
静姝听到了康熙的低喃,只翻了一个身过去,就再没动静了。
康熙摸了摸自己的头,也跟着睡了。
次日,康熙一觉醒来,倒是觉得意外的轻松……
康熙抬眼一看,原来是静姝自个把自个裹成了一个蚕茧,两人之间仿佛隔着一条无形的楚河汉界。
康熙摸了摸下巴,突然怀念起以前睁眼就能感受到被美人玉臂环身的滋味。
除了眼前人,可还没有谁人敢那么亲近。
康熙莫名有种怅然若失的味道。
等斜阳一缕,落在枕上,康熙回过神,捏着静姝的鼻子:
“姝姝,起身用早膳了。”
静姝一扭头,躲过了康熙的袭击,然后起身叫茯苓伺候自己洗漱。
康熙用眼神逼退梁九功,等静姝收拾差不了叫人过来:
“姝姝来给朕更衣。”
茯苓有些诧异的看了康熙一眼,皇上可还未曾如此亲昵的唤过主子的闺名。
静姝绷着脸,走过去给康熙穿上衣裳,等到要扣腰封的时候,又因为高度问题,便要蹲身下去。
康熙一把拉住:
“行了行了,朕自己来。”
静姝便束手站在一旁,听康熙嘀咕着:
“还气着?这气性也够大。”
“妾身不敢。”
静姝福了福身:
“请皇上上座,用早膳。”
康熙张了张嘴,将要在一旁侍膳的静姝拉着坐下来:
“得了,你坐着吧。朕回主帐用早膳,别气了,乖,小心伤到孩子。”
静姝起身就要行礼:
“免礼免礼,你留步吧,那朕走了?”
“恭送皇上。”
静姝没抬头,等康熙走了方自个起身,慢吞吞的用过了一顿早膳。
早膳也是有奶疙瘩的,只是不比太后身边的乌兰做的味道好,所以静姝只兴趣缺缺的吃了一块,随后便呕吐不止。
“主子!”
静姝这一吐,直接吓得茯苓魂飞魄散,连颠带跑的要把刘全请来。
早膳没用好,静姝这会儿有些百无聊赖的靠着软榻。但许是因为帐子通风不好,空气中一直还有早膳的味道,静姝不时也要干呕一下。
莲蓉没有什么经验,看着静姝难受也急的团团转。
不多时,董庶妃也来了。
“哎呦,娘娘哎,您这是怎么了?”
董庶妃忙上前给静姝顺气,又让莲蓉倒了一碗温水,小心的喂给静姝
“娘娘,来,喝些温水润润喉。”
静姝靠着大迎枕,虚弱道:
“有劳你了,今个不知道怎么回事,吃了奶疙瘩后便觉得胸口闷得慌,等再用些子早膳胃里直接便翻江倒海了。
罢了,你且坐远着,到底是秽物,总是有些味道的。”
“瞧娘娘您说的,这有什么!您啊,且放宽心,妾身陪着您。茯苓不再了可是去请太医了?妾身让清霜去迎一迎她,再让人给您寻些腌渍的果脯来。”
静姝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董庶妃掩住目中的担忧,将一切安顿妥当后道:
“这事儿皇上还不知道吧?妾身让人……”
“不,不许告诉皇上!”
本来靠着的静姝,听了董庶妃这话直接坐起。
平常便罢了,今个去报于皇上,只怕皇上还以为自个拿乔呢!
静姝心里憋了一口气,要把那规矩刻在骨子里遵守,才不要轻易低头。
她绝不赞同皇上的话!
董庶妃也有些错愕,明明来之前皇上和娘娘还好的跟什么似的,怎么突然就……
“这……”
静姝闭了闭眼,解释道:
“太皇太后与皇太后难得回乡,心中高兴,我岂能上去扫兴?
我自己的身子我知道,应当没什么大事,一会儿刘全就来了,让他先看看。”
静姝这么说了,董庶妃也只得应了一声:
“是,妾身晓得了。”
片刻后,刘全被茯苓带了进来,只是看着往日如端方君子似的刘全帽斜衣飞,便足以想象茯苓的急迫了。
因为茯苓催得急,刘全一刻也没敢耽搁,只给静姝和董庶妃请安后便被董庶妃催着过来给静姝请脉。
刘全沉吟许久,看了静姝一眼:
“娘娘近日虽有些微气血翻腾,但于身子与龙胎无碍……”
“那娘娘怎会呕吐?!”
董庶妃急着催促,刘全才慢吞吞的吐出后半句:
“许是……害喜所致?”
“……”
静姝这迟来的害喜倒是把所有人折腾的不轻,不过有事好过没事,董庶妃让莲蓉送走刘全,这才坐在静姝的床边: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娘娘身子无虞,龙胎无虞,便是天大的幸事了!”
静姝扯了扯嘴角,正要说话,便见清霜走了进来,将一盘熟悉的腌李子端了进来。
“这李子,哪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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