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严嵩前世所处的那个时空,唐伯虎的名头,绝对比宁王朱宸濠要大得多。
好些人,恐怕还是通过看《唐伯虎点秋香》这类文艺作品,才顺带着知道宁王的。
像唐寅这样一个名动后世的历史名人,严嵩当然也是渴望一见的。
因此他在进到书房后,都忘了给朱宸濠见礼,而是立马先瞅了唐寅好几眼。
直到一旁的刘泉轻咳一声稍作提醒后,严嵩才回过神来,赶紧向皇帝行礼。
朱宸濠并未跟严嵩计较,也没问其来找自己有何事,而是先为他和唐寅相互做了个介绍。
“见过严侍讲。”
唐寅表现得中规中矩,对着严嵩就是一礼。
“本人早已久仰伯虎兄大名,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啊。”
严嵩却全然是一副自来熟的模样,一边回礼一边已开始称兄道弟了。
“……”
唐寅则听得一愣,暗道自己名气都大到让人久仰的地步了吗?
“对啦,小弟对一事颇为好奇,就是那个秋香啊,她到底长得……”
“嗯、嗯!”
严嵩兴奋之下直接就问出了刚才朱宸濠也想问的话来。
不过他还没说完,就被朱宸濠出声打断了。
“严惟中,你来这乾清宫见朕所为何事啊?”
不让严嵩继续说下去后,朱宸濠还装模作样地问了一句。
另一边,唐寅在听到严嵩口中又蹦出一个秋香来时,已然差异非常。
他还偷偷瞄了朱宸濠一眼,心中隐隐觉得,那啥秋香好像不是秋天点的香那么简单啊。
只是他也看出来了,皇帝似乎不想在秋香这件事上细说,于是便装作没听见严嵩在说什么,只静静地杵那儿眼观鼻鼻观心。
“哦,也不是什么大事……”
严嵩虽有些奇怪朱宸濠为何不让自己询问秋香,可既然皇帝已经岔开了话题,他也只能顺着说下去。
“既然不是什么大事儿,那就等一下再说。”
严嵩这才刚开口,朱宸濠便又一次打断了他的话,没让其汇报来此的原因。
“哦。”
严嵩回了一声后又瞟了眼唐寅,已然猜到皇帝接下来要说的话语,恐怕跟这位风流才子大有关系。
“严惟中,你会画画吗?”
朱宸濠也不兜圈子,直接就问到了正题。
“臣会一点。”
严嵩在说这话时还转头看了看唐寅,然后说道:
“不过比起唐府丞来,自是差得远了。”
听到严嵩说其会画画后,朱宸濠很有些期盼地盯着对方道:
“西洋画呢?”
“也会那么一点点。”
严嵩有些明白皇帝的意思了——看来,自己又有活儿要干了。
“很好。”
果然,朱宸濠听后立即喜形于色,马上说道:
“惟中啊,你接下来就给唐卿好好讲讲,让其知晓西洋画与我华夏绘画之差异。”
“是。”
严嵩先应了朱宸濠后才转身对唐寅说道:
“这个西洋画与我国之画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对透视和背景的重视度上不同。”
“惟中兄,你口中的透视到底是何意啊?”
之前从朱宸濠口中听到透视二字时,唐寅就不明所以。
现在又从严嵩那里听见了同一个词,他便再也忍不住,直接询问起来。
透视的概念,是在明末清初才传入到中国的,唐寅不明白很正常。
没办法,严嵩只得又为对方科普了一下啥叫透视。
可这种理论光说太过抽象,于是严嵩又大着胆子向朱宸濠借了纸笔,直接通过实操给唐寅讲解透视在绘画上的应用。
而当他从刘泉手中接过那只蘸水笔后,也是一愣。
这让他有种回到前世,用钢笔给学生们批改作业时的感觉。
唐寅看见蘸水笔后则是满脸的惊异,根本想不到这玩意儿竟然也能被叫做笔。
不过当严嵩用蘸水笔在纸上开始画起线条来时,他才发觉这东西似乎还挺好用。
严嵩在纸上描画的,就是基本几何体透视理论图。
非常形象易懂。
“伯虎兄请看,这个西洋透视法呢,就是要先确定一个点,然后再以这个点来向外发散……”
严嵩边画还边为唐寅讲解。
“原来,陛下的那个漫画就是以这种方式来描绘的,难怪人物跟物体之间看上去那么的协调。”
唐寅很快就明白了透视在绘画中的作用。
见唐寅已经了解了西方透视学的基本原理,严嵩便又向前进了一步,直接指出东、西方在绘画上所用技法的差异来:
“西洋画运用的,既是这种焦点透视,也就是中心透视法;
而我天朝所用的,则是散点透视,也叫等角透视法。
而这两种方法,也是各有优劣。”
“还请惟中兄赐教。”
唐寅这时早已见猎心喜,恐怕他就连一旁的皇帝都给忘了,只想着让严嵩为其解惑。
“简单来说,就是西洋画在描绘单一的场景时,能让比例更真实,画面更生动;
而我华夏古法,则不着重于一点,这就使得咱们能描绘出那帮弗朗机人无法想象的巨幅长卷来。”
严嵩之言,令一旁静听的朱宸濠都忍不住点起头来。
因为他想到了如《清明上河图》和《千里江山图》这样气势恢宏的长卷。
而西方,就算是《最后的晚餐》那样的巨大画作,也只是描绘了一个场景而已。
唐寅虽然没有看过西方那些大师的绘画,可他对国画知之甚详。
更何况他不但创作过《百美图》那样的长卷,还曾临摹过《韩熙载夜宴图》。
因此若论对巨幅长卷的理解,这个时代只怕还真没几个人能胜过他。
当然,真要说起来,单提长卷的话,或许比唐寅强的也有。
那便是与他同被誉为院派三大家和明四家的仇英。
毕竟这位可是有一副《汉宫春晓图》传世的。
那乃是被称之为中国重彩仕女第一的长卷,也是中国十大名画长卷之一。
大明到了这个时间段,其实也挺奇特的。
因为代表明朝书画界最高成就的那几个人,也就是组成院派三大家和明四家的唐寅、仇英、周臣、文徵明和沈周,都生活在这同一时期。
若再加上一个书法大家严嵩,可以说明朝的书法和绘画艺术,在这个时期已达到了顶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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