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累,也很饿。

    不管经历过多少次,夏星辰还是会在这种事上觉得吃力。

    江朔问了他一句“睡醒了么”,之后从天黑到天亮,除了强硬地用领带绑起来,就没让他闭上眼睛过。

    手腕被皮鞭捆在一起,视线被剥夺,从噩梦中醒来的感知变得模糊,身后人的温度清晰滚烫将他带回现实,领带再被拆掉的时候夏星辰听见江朔低低地笑了一声,说不清是嘲讽还是调笑地对他说:“都打湿了,怎么敏感成这样?”

    夏星辰没有反驳,偏过头攀住他脖颈吻上他的唇,手指充了血凉得惊心,却停在男人腺体附近柔弱无骨地勾缠着……

    彻底被饿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床上只有他一个人,地上的套没有处理,就那么大喇喇地带着脏污扔在地毯上,夏星辰看了好久,有些不开心地皱起眉头。

    他有洁癖,酒店的东西他都不喜欢用,每次江朔因为工作太晚懒得回家让他去酒店的话,他都会在路上拜托司机师傅在便利店门口停下来,他自己去买必需的物品,再到浴室做好扩张等着他来。

    江朔昨天来的突然,他什么都没来得及准备,进入得晦涩,做得也疼,到后面虽好了一点,但时间也太久了些,久得他睡意昏沉连清理也没力气去。

    江朔自然不会帮他做这些琐碎的善后,他忙到前一晚还躺在一起,醒来就找不到人的次数太多了,夏星辰很习惯这种相处模式。

    他在床上坐了一会,盯着地上那几个套发了好长一段时间呆,在自己清理还是找保洁之间犹豫了五分钟,然后拨通了房服务电话。

    他还是有洁癖,就算用纸包起来扔掉他都觉得脏。

    甚至觉得江朔有点烦。

    怎么有人自己的东西都不知道妥善处理,就这样扔到地上,万一赤着脚下床踩到不嫌脏吗?

    ……真烦人。

    夏星辰在心里嘀咕了一下,穿鞋去浴室。身上黏得很,不洗干净他难受。

    中间门开了一次他没管,洗好澡出来屋子已经收拾干净了,床铺换了新的,茶几上摆了三层点心盘和一壶红茶,之前放在这里的书也被服务员合上了,中间夹了一片金黄的银杏叶当作书签。

    夏星辰的心情这才舒展开,他走到茶几前坐下去,拿起一块点心要吃,边咬边翻开那本书,手腕动作大了点,带动神经疼了一下。

    这种疼痛很寻常,远没到要打封闭的程度,他本来是不怎么在意的,只是疼的那一瞬间夏星辰垂眸看了一眼手腕,被那段雪一样的皮肤上面层层叠叠交错的红痕弄得心惊。

    俱乐部每年得花大几十万给他这双手上保险,江朔绑的时候却没半点犹豫,就那样捆在一起半个小时,直到血液都快不流通才被他求着绕了自己。

    绑得不紧,也算不上多疼,但反绞在身后被人自双手中间提起的时候,夏星辰是绝挣不开那段皮鞭的。

    不仅挣不开,每动一下都会有强烈的爽感刺激大脑皮层直冲天灵盖,他其实也不太想逃。更何况江朔本来撞得就狠,他很难在那种情况下及时注意到手腕疼不疼。

    但等那些混乱的时间像粘稠的液体般流逝掉,他看着自己腕上红痕,后知后觉地想到万一真伤了呢?

    agares说他打了三年也该知足了,但那只是venus上国际赛场的时间,在那之前他打的又何止三年。

    在成为venus之前,他只是sqg一个寻常的青训生,而在成为sqg青训生之前,他也只是吃不起饭没法打工只能偷偷接单陪练想方设法养活自己的穷学生。

    从15岁到21岁,他的生活只有比赛这一条出路。

    他早就满身沉疴,一身除非退役否则治不好的职业病,居然还有人敢那样绑着他。

    而他居然也敢任他绑,连一句心疼都不曾讨要。

    夏星辰眨了眨眼睛,沉默几秒钟之后将衣袖往下扯了扯,眼不见为净,他打算填饱肚子再去上药。

    书是他的,之前丢在了江朔家里,不知道为什么被他带到了这边来。

    江朔昨天出现在他房间里,除了皮鞭、衣服、眼镜之外,带过来的东西就只有这本书了,现在他的东西都不在这,只丢下这本书,颇有种物归原主的意思。

    夏星辰挑了挑眉,颈侧被人咬下去的部位还隐隐作痛,没有腺体都有被标记的错觉,他在这物归原主算什么意思?

    小说是之前有一次去打比赛粉丝送过来的,和一堆信绑在一起包得很精致他就收下了,看了一页返回去确认了一下书名,觉得这粉丝在逗他。

    他英语水平不好,常用词跟口语掌握得只有那么几个,生僻词反倒知道不少——全是各个职业选手的名字。

    书名他倒是看得懂,《callbyyourna》,但是翻开里面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凑在一起他看着就头疼,随手塞进包里带去江朔家,本质上大概是想装一个乖巧听话的学生,所以连姓名都写得工整。

    结果那三个稍显幼稚的汉字下面这时候却添上了另外几个优美潇洒的英语单词:

    youwannabeelio?

    e大写了,应该是个人名,“be”为什么大写他就不清楚了,可能是强调也可能是别的意思,他搞不清英语语法,也不明白江朔为什么要在他的书上面乱写乱画。

    明明他去江朔家都从来不会乱动他东西的。

    夏星辰越想越不满,手腕又疼疼的,屁股也疼疼的,看着那四个英语字母像是要把纸盯穿一样。

    他才不要做elio,他是venus,独一无二的那颗。

    手边没有笔,夏星辰想了想,用银杏梗沾了点红茶,在那句英语下面认认真真地添上了两个字母:

    no

    ·

    “江总,您怎么还特地来一趟?”sqg负责人点头哈腰地站在男人身前不住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们没教好,回去一定给venus处罚,我们会处理好的,不劳您费心。”

    “处理?”alpha坐在桌后,抬眸静静地看向他,眼睛藏在镜片后,神情看不清真切,只低声说出来的两个字像蕴了千斤重量,砸得人喘不过气来。

    “那你告诉我,事情过去到现在42小时,你们做了什么?”江朔问他。

    负责人年近四十,是一个b级alpha,大老板没时间出国看比赛才临时把他喊了过来,原以为是个公费旅游的美差,谁能想到venus突然赛场上发了疯。

    这下可好,全世界都要sqg给出一个交代,他昨天倒是第一反应就想去找venus出来给大家交代,却被这位先生安排的人堵在门口说一切等他来了再说。

    人来了,人不见了,人一出现就问他处理了什么。

    “……”

    负责人也他妈的不想干了。

    他试探着说:“我们请联盟那边负责人吃了顿饭,他们说这事……”

    却不想江朔突然冷笑了一声,打断他的话:“他们说要道歉吗?”

    负责人连忙点头:“对对对,他说这事处理得当的话不会上升到双方战队和赛区,函件虽然那样发,但只要星辰跟人家agares公开道个歉取得原谅之后就行了。剩下来的处罚是我们内部给粉丝交代的。”

    他估计觉得自己发挥了挺大作用,话音刚落就眼巴巴地看着江朔像要求夸奖,结果江朔也看着他,表情很屑,活像学校里老师看做错题的学生那样。

    他心里咯噔了一下,意识到不对,重新琢磨江朔那句话:“您是说……让联盟给我们道歉?”

    江朔这才移开视线,把玩着桌上一支签字笔:“嗯。”

    负责人呆滞几秒钟之后立马拔高了音量:“这怎么可能呢!?江总您不了解情况,当时是双方战队最后握手环节,季军都准备好要上台一起领奖了,那么多摄像头对着,众目睽睽之下是夏星辰把人家中单打了啊!血都飙出来了,医生都在现场,怎么可能会让联盟道歉?他们又没判断失误。”

    负责人情绪相当激动:“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不给venus除名已经是我能争取到的最大让步了,怎么能再逼他们?”

    “怎么不能?”江朔反问他,“——把你信息素收一收,难闻。”

    负责人一愣,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情绪激动竟然不小心外泄了信息素,而面前这个年轻男人除了嫌弃之外再无更多的对信息素排斥表现。

    在绝对的高等级面前,信息素的威胁全都是小孩子手里拿的泡泡水枪,一戳就破。

    他不得不冷静了下来,江朔问他:“你说众目睽睽之下大家都看到了,说打出了血医生来了,那就没有一个人发现那个alpha要进易感期了吗?”

    “如果没有的话,那我只能说联盟请的那帮医生都是废物。我自己带人来了,现在正在跟王秘书长一起给那个alpha做检查,半个小时后结果就会出来。联盟如果不就这件事给出一个解释,这游戏比赛以后也没必要再办了。”

    sqg负责人心下一惊,一时间不知道听到的哪一句话才最让人震惊。

    每一句都匪夷所思,但偏偏每一句都是从这个人口中说出来的。

    他要是铁了心想弄《epic》,只要说一句游戏违规就能断了它们在国内的下载渠道。

    他说的话并非大话,而是切切实实能做到的,只取决于想或不想。

    江朔扔了笔站起来,“我没那么多闲工夫陪你们在这耗,自己把屁股擦干净了再回去。”

    他往外走,负责人赶紧跟上前给他拉开门,一半紧张一半放心地思考下一步应该怎么做,江朔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眉头轻轻地皱了一下,似乎是碰上了什么棘手的问题,但这问题困扰他也不过几秒。

    “把夏星辰队长撤了,让他吃点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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