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泰一直觉得自己是西魏举重若轻的人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或许没有一人之下直接就是万人之上,直到宇文达的死才让他幡然醒悟,他开始反省自我,自己一直游离在皇位边缘,没有真正成为那个九五之尊的人物是不是彻底错了?他把自己关在房间内,一直在假设,如果自己很早以前便下决心夺了皇权,宇文达是不是就不会死,谁敢随随便便拿箭射杀一位皇子?

    如果自己早就成为了皇上,宇文鲜就是长公主,宇文通就是大皇子,宇文达就是二皇子,来去狩猎场谁又敢轻易说个不字?而如今,只因为自己不是九五之位的主人,宇文达在狩猎场,就倒在杨坚及同伙的箭下,自己却没有一个充足的理由为他伸张正义,他越想越觉得愧对自己辛苦养育了二十年的孩子,越想越不能原谅自己,在都护府为宇文达举办葬礼期间,这份愧疚感折磨得他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宇文达葬礼的最后一天,宇文鲜推开书房的门,亲手端了一碗面食进来了,后面跟着宇文通,宇文泰抬头看了看他们,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爹爹,您已经三天水米未进了,实在是让我们做儿女的担心。女儿知道爹爹白发人送黑发人,心痛之情无法言表,但若爹爹一直这样下去,达儿走得会更加冤枉和不安。爹爹何不振作起来,让达儿放心的走,又不让他白白的死去!”宇文鲜把面食放进宇文泰的手中,站在身边催促他吃下。

    宇文泰接过饭碗,轻轻地放在手边的桌子上,然后转过头看向宇文通问,“找到杨坚他们几个了吗?”

    “回爹爹,找到了,已经命令光离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取他们性命,可是光离他们不是杨坚的对手,个个惨败而归。”

    “既然是惨败而归,为何能够活着回来?”

    “他们在城南的明月山动的手,那里有一个庙宇,叫做明月庵,杨坚手下留情了。”

    “连光离都不是他们的对手吗?”宇文鲜出口惊叹,掩饰不住的几分恐惧,让宇文泰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是的,他们之前在司州战役中结交了帝释天,这个人尚不足以威胁我们,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结交了一个赵自在,此人身手不凡,目前我们还没有人是他的对手,此次五弟出事,就命丧他的箭下!”

    “难怪最近杨坚和沛郡王风头如此强劲,原来他们身边有这么厉害的朋友,看来想要除掉他们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宇文鲜说着便担忧了起来。

    “既然杨坚和沛郡王可以结交如此厉害的朋友,我们为什么不结交同样厉害的朋友呢?”宇文泰把目光转向宇文通,凌厉的眼睛里射出两道怒视的光。

    宇文通听了父亲的问话,低下头去沉默不语,良久,才愧疚的回答,“目前身边除了光离还没有遇到非常得力的人手……”

    宇文泰听了他的回答,一时也没有更好的计策,便缓缓道出心中苦痛,“这几天我一直在懊悔一件事情,我戎马一生,立下赫赫战功,助西魏取威定霸,转弱为强!宇文家族的功业不可谓不胜,贡献也不可谓不多,到如今却落得个吾儿被人用箭射倒在皇家猎场的下场,只因不是皇室宗亲,被取了性命也只能饮泣吞声,理由是我们擅闯猎场!我宇文泰咽不下这口窝囊气,如若我早日坐上皇帝宝座,岂会出现今天如此不堪的局面,我悔恨啊!”

    听了宇文泰的话,宇文鲜和宇文通久久没有吱声,大家都知道此番话语背后的涵义,良久宇文鲜才缓缓说道,“不如就直接逼迫皇上把龙椅禅让给太子吧,如今太子由我抚育,他才七岁,太子做了皇上,就让皇上做太上皇,然后我做皇太后!到时候大权便牢牢握在我们宇文家族的手中,无论是孤独信的大权,还是杨忠、杨坚父子的军事,都将没有机会与实力来与我们宇文家族分庭抗礼。”

    宇文泰听了宇文鲜话,缓缓出了一口长气说,“这是我们将来必定会走的一条路,眼下我们要找到能够制衡住杨坚实力的人,一来为达儿伸张正义,二来为以后铺路。只要消灭了杨坚,西魏还不就是我们宇文家族的天下?”

    “是的,爹爹,我明白您的意思!”宇文通垂下头苦思冥想,还在为找不到得力助手发愁。突然,他灵感闪现,抬头问道,“父亲还记得祈福消灾大会前一天在太清宫遇见的紫衣教主吗?”

    “记得啊,怎么,你想笼络他?”

    “儿臣有此心思,七无常虽然喜怒无常,与我们交情也尚浅,但是他与杨坚也不对付,因为裳公主,杨坚是他头号大情敌;并且他曾与赵自在打过架,交手过程并不占下风,如若机缘成熟,儿臣想把他纳入麾下。”

    “又是因为裳公主,又是情敌,真不知道这个大大咧咧的度九裳有什么过人之处,倒吸引如此多的翩翩公子!”宇文鲜嫌弃的瞥了下嘴说。

    “他既然钟情于裳公主,又怎么会为你所用?”宇文泰问。

    “问题就在这,他钟情于裳公主,可是裳公主钟情于杨坚啊,这对于七无常来说不是一道永远不得如愿的难题吗?”

    “你有如此想法,就去做吧!反正我要杨坚他们死来赔我达儿的命。”

    “是,爹爹,儿臣知道了。”宇文通回答。

    这时候梁逳进来通报说,“老爷,刑部尚书、度支尚书、工部尚书及都官郎中前来吊唁。”

    “让他们来书房说话吧!”宇文泰吩咐道。

    待梁逳离去,宇文泰对宇文鲜和宇文通说,“达儿今日下葬,你二人多费心,尽量事事周到,好好送达儿一程。我待会和几位幕僚商讨一下皇位禅让之事,你们就各自忙去吧。”

    “知道了,父亲!”宇文鲜和宇文通异口同声回答。

    刑部尚书张琰、度支尚书景预、工部尚书李化培及都官郎中岳钟先来到书房,看到满头银色、憔悴不堪的宇文泰之后无不诧异流泪,纷纷跪地行礼慰问道,“国相大人节哀啊!”

    宇文泰此刻看到跟随自己多年的老臣,悲切地流下泪来说,“我宇文泰一生为西魏鞠躬尽瘁,肝脑涂地,到头来落得如此下场,我心寒啊!”

    “大人,你我本是辅车相依,断不会眼睁睁看着唇亡齿寒的事情发生在我们身上。”刑部尚书说。

    “是啊,如今皇上多病体弱,朝廷大事还需要国相大人来主持大局。”度支尚书说。

    “眼下正是蝗灾时节,正是需要我们团结一心,齐心协力克服困难的时候,杨坚他们怎么如此大胆,做出如此糊涂的事情?”度官郎中痛心疾首的谴责道。

    “他们的勃勃野心在拿箭射达儿这件事情上已经显露无疑了,如今皇上在乐善苑休养,天底下已经没有人能够管得了他们了,照这样发展下去,我们整个西魏就任由他们胡作非为了。我能咽得下失亲之痛,在座的各位能够难道就不担心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吗?”宇文泰趁机煽风点火,一边在心里盘算接下来的行动。

    “怕啊!”一直没有说话的工部尚书说,“可是眼下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制衡他们的野心呢?”

    “老夫连日来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只是不管使用什么样的手段,老夫都需要在座各位的支持啊!”宇文泰说。

    “国相大人放心,不管国相大人打算怎么做,我们都会义不容辞地站在国相大人这边的。”度支尚书说。

    “是的,我们定会义不容辞的与国相大人统一战线。”听了度支尚书景预的话,其他三人异口同声的保证。

    “有你们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废掉皇上,让太子登基,西魏才有支撑大局的掌舵人啊!”宇文泰等诸位表态已久,听了他们的话,自然就迫不及待亮明了心中底牌。

    “可是太子今年才刚刚七岁啊!”度官郎中惊叹道。

    “一个七岁的孩子总比一个无所作为的成年人更有利于我们的掌控吧?”宇文泰眯着凌冽的眼神直视着。

    “是,是……”度官郎中好似明白了宇文泰的用意,连连点头回答。

    “事已至此,不管国相大人做什么,怎么做,我们都会义无反顾的支持!”度支尚书再次强调了自己的态度。

    听了度支尚书的话,宇文泰心头有一种感动,他长叹了一口气说,“今日多谢诸位来送达儿,以后还有许多事情靠大家齐心协力!”

    “想做什么,国相大人尽管放手去做吧,即便只是为五公子讨回狩猎场那一箭的公道,我们也一定会全力做好您的后盾的!”刑部尚书说。

    “有你们这些话,我就放心了!”宇文泰站起身来,拍了拍离自己最近的刑部尚书的肩膀。

    其他人也随即起身,走出了书房。

    这时,整个都护府都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谁能料想到,堂堂国相家的五公子就这么突然的被一箭毙命了。

    宇文通站在自家庭院中,出神地望着这一切,他以前那么桀骜不驯不逊、傲慢自大,断然不会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能落到这么有痛难言的境地,他在心底里,早已把杨坚恨得入骨。

    “杨坚,五弟之仇不报,我宇文家族誓不善罢甘休!”他握紧拳头,咬牙切齿的说,直到宇文鲜哭哭啼啼的来拉他,他才木呆呆地随着送丧队伍走出都护府,穿过长安街,送别宇文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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