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摩投入到繁忙的社交活动之中,接连每个夜晚进门前对厄菲摩斯多的结束语都是。

    “我希望在社交季前回去。”

    厄菲摩斯多让人把她踢出去的高跟鞋和礼帽捡起来,递上一杯温暖的牛奶说:“几年只用参加一次的活动让你备受困扰吗,这不过是补齐原先的份额?”

    亚摩举起双手将手套扔在托盘,当脚踩在软底的拖鞋上时发出一声叹息。

    “是的,每一刻每一分,你得好好瞧瞧那些嘴脸,我的前同僚们询问我还会不会参与塔楼的工作,贵族们认为唯无休止禁的工作才是思维惰化,要好好享受每一次聚会和欢乐,议员和大臣则不断地试探我会不会进入内阁!”

    “明天早上有个邀请,关于年轻人的一些悄悄话沙龙,或许会有演讲和表演。”

    “鄙视政客、贵族、魔法师……话说没人记得我是个封地的领主,那么大块地方每天等着我处理事务,他们还觉得我可以插手乱糟糟的权力纷争吗。”

    “我这里有人打听到城堡里缺乏魔法阵维修师,明天的聚会上应该会有一两个想您打听的女士,如果价钱合理的话,或许您可以答应试试看。”

    “你不是说自己培养才好么,”亚摩喝着牛奶说,“我自己就是魔法师——我刚才说到那里了?”

    “他们试探你可能会插手这里的权力纷争。”厄菲摩斯多看出她的醉意,放弃重复自己刚才最后一句的着重要点。

    “是的,”亚摩揉着额头,“……说到最后,他们就是想让我给个承诺,现在他们对此的要求已经下降到这种地步了么,我说的话恐怕没那么值钱?如果我反悔,谁又能为没上法律的承诺找我对质……有个不认识的女人拉着我讲了一个小时的废话,最后表达她的外甥可以放弃自己的名字入赘,还没毕业,我可没有那种癖好……”

    亚摩仰头,一块热气腾腾的毛巾盖在眼睛上,让她不得不发出伸展的舒适叹息。

    时钟转动指针,落在下一个时间点,轻微敲击声仿佛震动着头疼的神经,过了一会儿亚摩摘掉变凉的毛巾,支起身体,僵硬的骨骼咯哒哒的作响,她好像做了个噩梦。

    “告诉我刚才我没有出洋相。”亚摩平静地说。

    “是说很多男人追着要讨你的承诺,还是兰斯洛德要迎来入赘的好消息?”

    亚摩扑入了毛巾中:“忘记它,我只是喝醉了。”

    “至少您没有脱光了衣服在屋里裸l奔。”

    “刻薄的厄菲摩斯多,”亚摩回嘴,“我发现你只会在嘲讽我的时候对我用敬语。”

    厄菲摩斯多立刻恭敬地说:“您该上床休息了。”

    亚摩站起来,离开差点睡一晚上的长条沙发,耷拉着肩膀,显得有些颓废:“如果不是为了表示兰斯洛德没穷到参加不起活动,我可宁愿发霉在屋子里,他们都搞错了,我是只毒蘑菇。”

    “我敢肯定,您一定是喝醉了。”

    亚摩摆脱了厄菲摩斯多的搀扶,摇摇摆摆地忍着晕眩推开门,她的嘀咕被关门声合上,厄菲摩斯多静静站在卧房门口,回想起对方的醉意和辨别空气中的酒气,最终得出亚摩不会因此噎死在自己的呕吐物中,才放心地离开。

    昏暗朦胧的光中,空气有些闷热,片刻后,亚摩起身坐回床边,干呕了几声。

    “你该好好照顾好自己。”

    “我当然可以,”亚摩手里一直拽着毛巾,只好扔在了床头柜上,“你对我很好。”

    亚摩愣住了,因为厄菲摩斯多根本没有进屋,那么,是谁在自己的卧房里呢?

    “他想给你找个管家。”

    “他自己就是管家。”

    亚摩的清醒片刻之后就消散了,迷离地看向床边的帘子,层层交叠的布料是屋内烛光所到达不了的阴影处,隆起的地方有个熟悉的人影,对方在以无害的声音说:“你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一个专属你的管家,专属于你的亲人。亚摩,你没有想过,一个人存在这个世界上,可以是女儿,是妻子,是母亲……而现在,你是陌生人的同僚,是尔虞我诈的竞争者,是敌人是战友……”

    他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大,夜晚外面的鸟叫不见了,风动的气息被掩盖,壁炉的燃烧消散,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可悲同情,仿佛亚摩急需呵护与关爱,这是他出现的意义,他要用这样的夜晚来个贴心的心灵安抚。

    但他不像是个言语和善的人。

    “看起来每个人都需要你,但你可有可无,你的母亲借用你来成全自己的上等人生活……你自出生起就没享受过父母的爱。”

    亚摩想要开口,被胸腔内的酸意逼得眯眼。

    “丹娜德假用你的身份来骗取美满婚姻,奈契斯利用你背后的势力和钱财获得王位,辛西娅在你身上看到了解救子女的预言,厄菲摩斯多甚至不愿意在你身边多待,他总是在找合适的人选接替自己的工作——你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询问过自己,自己想要什么,你是渴望父母疼爱的幼儿,最后才发现自己付出的一切都是虚假的吗,你甚至不是他们的孩子?”

    “闭嘴,他们对我很好。”

    “可怜的,我的亚摩。”

    那人躲在帘后,叹息说。

    亚摩抬起头,一字一句地说:“至少现在每个人都需要我。”

    当她说出口的那刻,看见了他轻蔑的一笑。

    黑影晃动着帘子,伸出黑暗的双手在拨弄着窗台的花瓶,几瓣枯萎落在了窗台上,然后跌落,仿佛在拨弄亚摩的心弦。

    “那不是情意维系的关系,你我都知道,那不过是利益驱使他们围绕你左右,等你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的时候,你就可怜的一无所有,他们都怎么称呼你的?”

    “兰斯洛德从不起眼的小女儿,他们总是把你和菲丽儿搞混。”

    “小姐。”

    “首席。”

    “公爵……”他拉长了音,却没有一丝的恭敬和称赞,仿佛那是唾手可得的物品,没有任何爱惜之情,“有没有人曾经发自内心呼唤过你?在你付出过真心后……哦,我忘记了,你的弟弟,他抛弃了你,曾唯一属于你的波比,亚芙拉让你好好照顾好他,你没有,他毫不挽留的背叛有没有触动到你的内心?”

    亚摩放下手,盯着那人,心里涌起几层翻滚的巨浪,不断冲击着岌岌可危的悬崖碉堡,那是仇恨叠加的内心世界写照,她很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那种杀死对方的情绪不断地膨胀,最后要覆盖自己全部的理智,亚摩用力地说:“住嘴!”

    “兰斯洛德夫人,公爵大人,没人称呼过你的名字吗,亚摩。”

    黑影露出了狡诈的笑容:“我说到你的痛楚了?”

    亚摩抽出了武器,冰冷的赤脚踩在地板上,走出了一步,盯着他说:“你最好出来,否则我会让这里变成战场,我可以容忍你选择怎么死去。”

    无声的风起。

    黑影慢慢从帘子后面出现,修长高挑的男人露出了棱角分明的脸庞,那是一张令人迷醉的脸,拥有着一双蔚蓝而透着无穷堕落深渊的眼,他说:“亚摩,我的妹妹,如果不是我的死和麦斯洛耶被挖的双眼,如今他的名字也被剥夺,你觉得母亲会允许爵位落在一个私生子手里吗?”

    亚摩怔住了,从他熟悉的脸上落在了鼻梁,最后望着那张一张一合的嘴巴,是的,这么熟悉的声音,她怎么会忘记声音的主人,她原本只是想等到自己能够更好的使用武器,然而这是错误的开始。

    她失去了最后一点理智,任由身体变得僵硬,地板传来的冷意是冬天越发地逼近的写照,握住匕首的手冻僵得开始不自觉颤抖。

    “我没有……”亚摩喃喃说。

    真的没有吗?

    她真的没有一丝感谢过如今吗?

    她确实没有受到饥饿的困扰,没有缺失兄弟们的关爱,更没有被长辈忽略?

    真的没有吗?

    真的没有后悔吗?

    没有吗没有吗没有吗没有吗……

    “我无时不刻……都在痛惜你,”亚摩艰难地说,“我要保护好剩下的姐姐和兄弟。”

    “你当然不会杀死菲丽儿,她时日无多,你只要让她孤零零地住在城堡里,她就像温室里的蔷薇花逐渐凋零,当然,你也会大发慈悲,至少我的死挽回麦斯洛耶的失败婚姻,脱离了母亲的摆弄——那是个放荡的女人,她自己的不忠却苛刻于子女的婚姻——”

    亚摩猛然醒来,他不是韦纳尔,他不会用这种语气指责自己的母亲,大声说:“我说让你闭嘴,这是生人的世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屋子里瞬间变得骤亮,两人在耀目的光芒中看不清彼此的模样,亚摩睁大了眼睛,眼泪落在前襟,过了几秒,从夜空划下的光芒再次闯入宁静的城都。

    晚到一步的雷霆轰鸣巨响随之降落。

    一声又一声,雷劈的巨大崩裂让大地随之震颤,不知何时门被踹开,厄菲摩斯多还没就寝,他如临大敌地看着亚摩失魂落魄地站在了窗前,试探地走前,将亚摩的披衣盖在对方肩膀上,得到了一个情不自禁的颤抖。

    亚摩被吹进来的冷风冻得毫无知觉,原本潮红的脸颊已经清冷一片。

    深秋终于在狂风骤变的夜晚成功在霍亚威基登陆,并且完全做好了随时进入冬天的准备。

    “小姐。”

    他顺着亚摩的目光看向了尚未关上玻璃窗的窗台,夜风骤起,花瓶跌落在地上,被风吹起的窗帘鼓起,携卷的落叶和细碎枝条不停地灌入到屋子里,稀稀拉拉的豆大雨滴终于落下,很快,稠密地铺天盖地落下,扫地的人们会在明天头疼了,原本干净的地面会堆满了落叶和泥泞。

    亚摩盯着空无一人的墙壁,那是一张淡蓝色的壁纸,上面没有丝毫污渍。终于一声啪啦巨响,打扫卫生的仆人因为清理地毯而将一人高的镜子暂时挪到窗帘边,显然忘记挪回原地。

    和她对话的黑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亚摩看着一地的碎玻璃,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拿醒酒汤来,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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