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堡的贾奎斯。
敬佩他的人认为他是个天才,讨厌他的人认为他是个伪君子,但不管是什么人,都必须承认,贾奎斯在各方面上都很有一手,骑士团在他的影响下,仅仅用了不到一年时间,便超过了过去泰莫利亚最强大的白蔷薇骑士团的规模。如今烈焰蔷薇骑士团有七百名骑士和两千多名武装士兵,在泰莫利亚已经逐渐重新成为一个重要的力量。雅妲公主依靠他的骑士,男爵们纷纷讨好他,希望能借此增强自己在王家议会的地位,廷臣们则对他充满戒心,因为他的军队可以威胁国王的亲卫,并且就驻扎在维吉玛城内。
这是当年白蔷薇骑士团都没能做到的事情。
“我希望你在这场宴会里玩的开心,泽林。”贾奎斯伸出他那带着铁护手的手掌,对狩魔猎人说道。“我本来以为这种宴会不适合一个狩魔猎人,但人们都说你是狩魔猎人的异类,因为在其他人都嘟囔着立原则时,你却经常旗帜鲜明的站在某一方,比如说你在仙尼德岛政变时,就站在了帝国一边。不过在布伦纳之战的时候,你却又帮助了北方联军,你总是能站在胜利者的一边。”
“我的立场从来不变。”泽林说,他的目光仔细打量着面前的骑士。“我一直站在我的朋友身边。”
“你的朋友是弗尔泰斯特?”
“是米洛教授和他的医生们。”
贾奎斯有着一个健壮的身材,沉重的骑士盔甲在他身上,却像是件布衣那样轻盈,在他做出动作时,狩魔猎人丝毫看不出任何因为沉重带来的影响。在一头利落的深棕色短发下,淡蓝色的眼睛炯炯有神的望着泽林,在这双眼睛,泽林看不到其他骑士会有的狂热,或颓唐。紧贴在下巴上的螺塞胡被打理的整整齐齐,和其他烈焰蔷薇骑士团火红的盔甲不同,银白色的盔甲胸前上,刻印着骑士团的徽章,一颗在火焰燃烧的玫瑰。除此之外,盔甲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装扮,仅有一些简单的纹路。在左右两个肩甲上,纹路像是两颗太阳,正映照着这银白色的甲胄。
说起来很奇怪,阿德堡的贾奎斯,或者说,贾奎斯·德·艾德斯伯格。人们都说他是流浪者,是个流浪祭司,以非人类的演说感动了大家,甚至有消息说,他懂得魔法,可以施展奇迹,当然,没人证实这一点,但仅仅是想到永恒之火会支持一个懂得魔法的流浪者就足以令人感到惊讶,更不要说,骑士团在他的手里变得越发狂热,他们的坚定的认为自己是在为人类而战,但他们的首领,贾奎斯大团长却理智而又冷静。
“对,朋友,在混乱和灾难,人类还能保留多少珍贵的事物呢?亲情,友情,爱情?是的,如果是我,我也会选择站在朋友一边,如果灾难剥夺了一切,这将是我们仅仅能够保留下来的东西了。”贾奎斯说道,他转过身。“让我们走一走吧,远离那些还在勾心斗角的贵族,我想你到这里来的目的肯定不是见雅妲。”
泽林的确不是要见雅妲,他不认为自己和那位不按常理出牌的公主殿下有什么共同语言。
“那你认为我是来做什么的?”
“为什么不能边走边谈呢?让我们打个赌,我要是猜对了,你就和我走一走,聊聊天,要是我猜错了,你可以随意问我一个问题,只要不超出我可以解答的范围。”
泽林和贾奎斯走上台阶,他对后者做了个请的手势
“说吧,我在听。”
“你是来配合百花谷的女王进行演出的。”
“哦?”
“你的女王需要这场宴会,能够让她光明正大的和某些人进行接触,因为在宴会之外,这种接触会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并为百花谷带来不必要的敌意和猜忌,但她来到这里,就不能永远离开宴会场,所以她需要有足够的人为她打掩护,并且借助自己的侍从和朋友,来释放出许多或真或假的消息,以此迷惑众人,来掩盖自己真正的目的。我看过来宾名单册,百花谷的女王除了她的爱人外,还有三名随处,分别是侍卫、私人医生和人类新贵。每一个都是间谍们绝佳的目标,只有私人关系亲密的人才能打听出真正重要的消息,她们三个人出现在宴会,会让间谍和密探们像见到血肉的苍蝇一样扑上去。如果这时候,百花谷的女王没有出现在他们的目光,他们不仅不会怀疑,而且还会很高兴,并且祈祷法兰茜丝卡消失的时间更长一些。”
贾奎斯说道,他推开面前的大门,和泽林一起走入王家庭院的另一座城堡塔楼。这是较为偏低的塔楼,随着大门被推开,皎洁的月光铺洒到黑白相间的大理石地板上,将门口两人的身影投射在上面,拉得很长。
“有趣。”泽林不置可否的说道。
“你说,我猜的对吗?”
“我无法评论对错,因为我是泽林,不是法兰茜丝卡,我只知道,她在走前告诉了我一句话。”
“什么话?我可以问吗?”
“少喝酒。”
“所以?”
“我无法评论你猜的是对是错,但我不介意走一走,如果这只是一场单纯的宴会,我绝对不会愿意浪费时间来到这个地方。”泽林耸耸肩,他扬起头,望着这座城堡。这座大厅的顶部太高了,高的令人感到目眩。“这是什么地方?”
“国王大厅,记述着泰莫利亚王国古老而荣耀的历史。”贾奎斯缓步走入大厅,在大厅的一侧,一个又一个国王的雕塑正安静的沐浴在月光与灰尘。“看看吧,这就是人类引以为傲的历史,为之自豪的过往。”
泽林知道这种地方,一般来说,这都是最为重要的地方,人们看重的血统和传承最直接的体现,当然,那是过去。现在,这里的地位就像它所在的位置一样。
“迪斯莫得国王,人类最初的三名王者之一,泰莫利亚的开国君主。”贾奎斯放慢了脚步,一边走着,一边望着一半隐藏在阴影的雕像。“矮人之友,如今世上所有的贵族,有三分之一可以在家谱最后发现,他们的父亲是迪斯莫得。他是矮人与精灵之友,还是术士们的支持者,人类的传奇人物。”
贾奎斯的目光扫过雕像的面容,停留在下一个。
“阿布丹克,傻子王,一个智力缺陷的可怜虫,他能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他的摄政是纯白拉法达,而在他死后,泰莫利亚爆发了匕首战争,经过七年的冲突,最终马里波家族的赫尔曼继承了迪斯莫得的王位,一直延续到现在。”
“所以说,这是堂历史课吗?”泽林摊开手。
“历史课?不,狩魔猎人,我不是历史学家。”贾奎斯若有所思的摇摇头,他重新将目光放在雕塑上。“格迪斯,是赫尔曼的儿子,泰莫利亚王国的第四任国王,他的王后是一名纯血精灵,格温弗蕾。而他的儿子和继承人是加尔迪奇。这位国王,他最喜欢的和最著名的情人是美丽的侯爵夫人——马基斯·卡雷兹,而加尔迪奇做为一个机智的国王总是将公私分开处理的,当马基斯夫人怀孕后,国王狠心的撇断关系,而侯爵夫人后来生了一个女孩,她的丈夫因为怀疑女孩的真实身份而将得这位侯爵夫人給放逐出自己的封地。据传闻所说,侯爵夫人很快把这个私生女送到艾瑞图萨学院,而那个女孩,有着四分之一的精灵血统,还是个魔法天才,后来成为了这座魔法学院的院长。”
泽林有些惊讶的停下脚步。
“那个私生子,叫什么名字?”
贾奎斯转过头,在他的眉宇间,泽林没有看到任何惊讶于为什么狩魔猎人会突然问这个问题的神色,就好像他确信泽林一定会这样问。
“如果我没记错,拉尔克·萨博诺,不过她通常用自己的精灵名字,叫莱蒂希亚·萨博诺。”
泽林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微微低头,但随后又摇了摇头,将多余的想法扔了出去,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法兰茜丝卡曾说过,蒂莎雅在她刚刚抵达术士教团的时候,是她在教团唯一的支持者和朋友。
忽然,狩魔猎人意识到一件事。
为什么贾奎斯会知道那么多,他又为什么要向自己说这些?
当泽林将不加掩饰的怀疑目光投向贾奎斯时,后者已经走到另一座雕像前。
“加尔迪奇有一个好儿子,格伊德玛国王,他赢取了雷安伦,精灵先知劳拉·朵伦的女儿。然后北方爆发了血腥佛卡叛乱。”
“是的,那场叛乱我知道。”自从在扭曲幻境找回自己的青草试炼前的记忆后,泽林永远也忘不了血腥佛卡叛乱。“你不需要说了。”
“不需要,对,的确不需要,一场血腥叛乱,没有赢家,所有人都输了。”泽林惊诧的发现,他在贾奎斯的话语听出了一丝伤感。“格伊德玛国王的儿子是阿马维特,一个多情的男人,他留下了两个私生子女,女孩的名字叫做缪丽尔,男孩叫克里斯平,但没人相信这对孩子继承了王室的血脉,确切说,继承了来自劳拉·朵伦的血脉,于是他们从历史记载消失了,流落到泰莫利亚民间。”
“够了,贾奎斯!”泽林毫不留情的打断了他。“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一直将这些无聊的故事说一天一夜。比这些起来,我宁愿到宴会上喝两杯加了冰的麦酒。”
他在扰乱我。
狩魔猎人敏锐的注意到这一点。
泽林不知道贾奎斯为什么会知道他和蒂莎雅有着不错的朋友关系,但他所说的事情足以让任何了解蒂莎雅的人感到意外和震惊,因为这和记载蒂莎雅的身份完全不一样。一个流淌着王室血脉的女术士?和菲丽芭的野心不同,如果蒂莎雅证明自己就是莱蒂希亚·萨博诺,那么没人能否认她有权利坐上泰莫利亚的王位,虽然她只是个私生子。
但这是真的?
还是说,贾奎斯只是借此欺骗自己?泽林没有理由不相信蒂莎雅,但除了他和蒂莎雅外,谁还能知道拉尔克这个名字?
贾奎斯为什么会知道?
或许法兰茜丝卡知道这些,等他去询问法兰茜丝卡,就能知道这一切。
泽林望着面前的这座大厅,忽然间,他感到一阵阴冷。
陌生。
这里真的是泰莫利亚的王家城堡吗?
这里变得极为陌生,仿佛他是忽然出现在这里,根本没有什么宴会,也没有什么邀约。原本高耸的楼梯变得更加高耸,似乎高不见顶,他不过是巨人国度一个渺小的侏儒,光滑大理石地面反射的月光越发刺眼,几乎让狩魔猎人睁不开眼睛,如冰雪般苍白,又如寒冬般刺骨,将要刺伤他的眼睛。一切都变得那么扭曲、异常。仿佛是一场噩梦。
……噩梦。
他好像在来这里之前,做过一场噩梦,但他忘记了。’
他揉了揉眼睛。
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狩魔猎人突变后的神经却感觉到,某种东西正在发生变化。
“一切记录都是可以篡改的,但这就是我们的历史,属于我们人类的历史。”贾奎斯自顾自的说道。“你认为它无聊,认为它不如一杯麦酒更有价值,没错,很可笑,对吗?我们的历史就是这样一段段无聊的内斗、暗杀、血腥屠杀和政治交易组成。过去,我们很走运,在内斗和混乱度过一场又一场的灾难走过来,但这样的幸运还有维持多久,告诉我,狩魔猎人,如果这一切行将毁灭,我们能考运气度过灾难吗?靠一盘散沙的人类,靠一个分裂的诸国?剑与斧的时代,狼之暴风雪的时代,白霜与白光的时代,疯狂与耻辱的时代。tedddeireádh,终末之纪元。”
贾奎斯用一段上古语说道。
“这听起来像是无稽之谈,对吗?所有人都认为,我们距离这样的时代还很远,谁会在意自己死后的事情。但在五十年前,我们都还认为,尼弗迦德不过是只存在于地理书的名词。告诉我,狩魔猎人!”他忽然用急切的语气追问。“尼弗迦德人就已经在两场战争将我们打的满地找牙,当一场更加可怕的灾难迫近时,我们到底要依靠什么,才能渡过?!”
“够了,贾奎斯!”泽林粗暴的打断了骑士团长的问题。“我不知道你从什么地方知道这些,或者是你如何编造出这些。你那非人类般的演讲对我无效!”
扰乱心智?这一定是魔法。
但是在经历了那么多后,泽林已经不再害怕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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