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折的声音在这僻静的荒山寺庙中格外刺耳,那少女眉头微皱,正想斥责林岳两句,怪他出手太重,却忽然听到一声惨嚎。
“啊!”
惨叫之人正是动手行凶的林岳。
此刻,他的右手手臂以一个诡异的弧度弯曲,看上就像一根树枝从中折断。
“金钟罩?铁布衫?你..........你是横练的外家高手!扮猪吃老虎?”
林岳一边捂着自己已经垂下去的右臂,一边向后飞退,语气中充满了惊恐。
梁言见状,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从头到尾就站着没动,任凭林岳打了他一拳,根本没用半点手段。
只不过常年以“混混功”淬炼肉身,别说是这个会几手武功的三脚猫,就是金丹境的炼体士,也未必能够一拳伤到他。
林岳为了在少女面前显摆,这一拳卯足了力气,可他打在梁言身上,却无异于打在了铁板上,等于是自己把自己给打骨折了。
或许换了老和尚一类的修士,会主动躲开林岳的这一拳,但梁言并非宽宏大量的性子,对方既然动手行凶,那自己也不介意让他受点苦头。
“怎么,还要梁某替你们打水吗?”
梁言上前一步,似笑非笑地问道。
“你..........你不要过来啊!”
林岳以为他还要动手,一边后退,一边色厉内荏地喊道:“你可知道小爷是谁?家父乃礼部郎中林天海,我拜把子的兄弟更是当今第一大帮帮主的义子,你惹上了小爷,今后黑白两道都没有你的立足之地!”
“林天海?”梁言停下脚步,稍稍思忖了片刻。
记得当年的礼部尚书是贺云令,他修炼浮屠擒龙功遭到功法反噬,为了皇陵龙脉,不得已伪装成世俗官员一直潜伏在京。
后来梁言等人找到龙脉,共分龙元,这贺云令一身修为尽复,自然也就不会再滞留于世俗城都了。
对于这个“林天海”,梁言是完全没有印象,说不定当时还没出生呢,不过林岳口中的“第一大帮”,倒是引起了他兴趣。
“你说的这个帮派,叫什么名字?”梁言饶有兴致地问道。
“哼,可不就是太岁帮么!”
林岳此刻已经把右臂给接了回去,他一边强忍剧痛,一边咬牙说道:“太岁帮是我们越国第一大帮,先皇陛下曾经亲自封赏,就是武林中的那几个泰山北斗,也不敢对太岁帮有丝毫不敬!”
“太岁帮..........”梁言的眼中露出了一丝追忆之色,这个帮派,正是他当年一手扶持起来的,没想到如今已是越国武林的第一大帮派了。
梁言沉吟了一会,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追问道:“你刚才说‘先皇’...........先皇的名字叫什么?”
林岳微微一愣,他没想到对方竟然会问出这么一个问题,还不等他有所反应,就听身后的少女厉喝道:
“大胆!先皇的名讳,岂是你一介武夫能随意谈论的?”
梁言转头看去,只见那少女横眉竖眼,双手插腰,正怒目而视。
她与梁言的视线坦然相对,居然毫不畏惧,反而把腰板一挺,厉声喝道:“先皇功盖万古、青史流芳,岂是你一个邋遢乞丐所能评头论足的?你不就是会点武功嘛?有本事把我们都杀了,否则本姑娘回到京都,定要叫你好看!”
梁言听得心中一动,又上下打量起了眼前这名少女,果然见到她眼角眉梢处,都有昔日故人的影子。
“令祖父的名讳中,可是有个‘涵’字?”梁言忽然问道。
那锦衣少女吃了一惊,只道自己的身份被识破,或许此人有意守在此处,目的就是要对她图谋不轨。
“你.........你是什么人?究竟有何目的?”
梁言看她神情,就知道自己所猜不错,当年柳子涵英年早逝,但天可怜见,还是为他留下了一点血脉在世。
没想到今日重返人间,居然会在此处遇到故人之后。
念及往昔之情,梁言对这几人再也提不起恶意,只是挥了挥手道:
“你们都走了罢。”
锦衣少女以及林岳、杜衡三人,都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闻言还呆愣了片刻。
不过下一刻,那两个跟班男子就带头跑出了寺院的院门,没有丝毫停留,直接翻身上马朝着远处飞奔而去。
至于锦衣少女,倒是有些好奇地看了梁言一眼,不过回想起刚才林岳的断臂,还是没有勇气留在此地,也跟着出门上马,沿着山道去了。
偌大的寺庙之中,一时安静了下来。
便在此时,两个人影从内院之中走了出来,这两人一僧一俗,正是刚才的白袍公子以及慧叶和尚。
那白袍公子朝着四周张望了一眼,却不见了锦衣少女和林岳、杜衡三人,不由得眉头微皱。
不过下一刻,他还是冲着梁言施了一礼道:“我的几位同伴都是京城纨绔,平日里目中无人惯了,如果冲撞了阁下,王某在此替他们赔个不是!”
梁言见他谦和有礼,也不由得微生好感,摇了摇头道:“这些小事梁某并未放在心上,阁下不必道歉。”
此时旁边的慧叶和尚笑道:“梁施主,小僧替你引见一下,这位就是名满天下的七大才子之一,王墨寒。”
“不敢当。”王墨寒笑着摆了摆手道:“王某才疏学浅,能够名列七大才子,不过是世人的抬爱罢了。”
他说罢又脸色一正,冲着梁言拱了拱手道:“我听慧叶大师说,阁下道法精湛,乃是真正的世外高人,恰逢小可最近遇到一些怪事,想请高人出手相助。”
“哦?什么怪事,说来听听。”梁言不置可否地说道。
“其实此事和我的一个好友有关,他叫燕明,和在下同列七大才子之一。”
王墨寒一边回忆,一边缓缓说道:“那天我们七人在他的听泉山庄中一起饮酒赏月,当时有不少美貌侍女歌舞助兴,而燕明兴之所至,决定当场作画一幅。”
“这种即兴作画的事情,在我们聚会之中时常发生,原本也没太放在心上,可没想到古怪的事情发生了...........当燕明把画画好之后,我们再抬眼望去,却发现那原本在池塘边上跳舞的侍女,居然全都消失不见了。更加古怪的是,那燕明画中的美女,竟然还露出了阴森可怖的笑容,把我们七人都吓得不轻。”
王墨寒回想起那天夜里的诡异景象,此刻也不由得头皮发麻,停顿了好一会,才接着说道:“此事千真万确,高人莫要不信。听泉山庄是燕明的产业,从那之后,燕家就好像惹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家里时常闹鬼,弄得人心惶惶。”
梁言听后,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只淡淡道:“原来你是为朋友来祈福的。”
“不错!”
王墨寒点了点头道:“燕明是我的发小,他自幼便不信这些鬼神之说,只以为是自己父亲的仇敌在装神弄鬼,暗中算计他们燕家。”
他说到这里,又轻轻一叹道:“燕明虽然不信,但王某却是深信不疑。因为我早年曾经亲眼目睹过高人降妖,知道这世上的确有妖魔鬼怪一说。后来听坊间传闻,说枯禅寺中有得道高僧,故而才邀请几个朋友一同上山来拜见,就是想请高人出山救我好友一条性命。”
王墨寒一口气说完,总算是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交代了个清楚,但有些事情他还是没有点破。
之前的那两男一女,根本不是他去邀请的,而是主动跟来的。
那锦衣少女刁蛮任性,自己没有半点才学,却偏偏喜欢舞文弄墨、附庸风雅,故而一直缠着身为七大才子之一的王墨寒,想要让他收自己为徒。
王墨寒自负清高,若是寻常女子根本都不会多看一眼,但偏偏这少女身份尊贵,即便是他也不好直接拒绝,只好以各种理由推脱。
岂料那少女是铁了心要拜他为师,听说他这次要出门寻访枯禅寺,自己就偷跑了出来,要跟他一起上山,这才有了刚才的那一幕。
至于林岳、杜衡这两个纨绔,都是那少女的跟班,平日里使尽浑身解数追求少女,谁也不服谁。这次不知从何处得到了消息,听说少女出城,就第一时间跟了过来。
这些事情,因为涉及到宫中隐私,王墨寒不可能当面说出来。
但梁言何许人也,他既然看穿了少女的身份,再把几人的神情尽收眼底,纵然王墨寒不说,他也能够猜到个七、八分了。
此时的慧叶双手合十,低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小僧在荒山野地结庐而居,早已不过问红尘中事。梁施主的道行深不可测,不知可否代小僧走这一趟?”
王墨寒也朝他躬身行了一礼道:“请高人发发善心,救我好友一命。”
梁言听后,脸上露出了一丝若有所思的神色。
记得他当年在皇宫之中剑斩三妖,虽未露面,但也留下规矩,言明筑基以上修士和精怪妖兽一类不可入京。
难道五十年过去,又有妖精坐不住了?
梁言只稍稍思忖了片刻,便点头说道:“既然有妖魔作乱,祸害京都,那梁某便随你走上一遭,看看究竟是谁有这通天的胆量!”
王墨寒听得微微一愣,心中暗忖道:“此人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希望他是真有本事,而非江湖中那些坑蒙拐骗的游方术士。”
他本想试探两句,但转念一想,既然慧叶大师都对这人如此推崇,那自己还有什么不相信的呢?
况且那些得道高人各个脾气古怪,自己若是贸然试探,犯了人家的忌讳,可就得不偿失了。
想到此处,王墨寒脸上的怀疑之色渐渐消失,冲着梁言又行了一礼,口中恭敬道:“梁公子请随我来。”
俩人向慧叶告辞一声,转身就出了寺院大门。
梁言抬眼看去,只见路边拴着两匹马,其中一匹是王墨寒自己的,另一匹应该是给慧叶准备的。
“梁公子.........路途遥远,可能会有些颠簸............”
王墨寒翻身上马,转过头来刚想要对梁言说些什么。然而他话音未落,就忽然被人扯住了衣领,紧接着便连人带马,一同飞上了半空..........
半盏茶的功夫后,京城外的古道上,有两个年轻公子骑着骏马迤逦而来。
走在前面的是名白袍儒生,生得温文尔雅,颇有名家风范;跟在他背后的则是一名灰衣男子,身材高大,器宇不凡。
这两人自然便是一路赶来的王墨寒和梁言了。
如今的梁言,早已用法术将原本破烂的衣衫恢复如初,而为了不引人注意,他在距离京城不远的地方就按落了遁光,改为骑马而行。
而此时的王墨寒,已经对梁言的实力深信不疑,刚才他连人带马在半空中腾云驾雾,长这么大来是头一次有了腿软的感觉。
“原来这就是陆地仙人的手段...........王某这些年真是白活了!”
王墨寒心中感慨了一声,暗暗忖道:“此番有幸请得高人相助,不仅能帮好友除去祸害,说不定还是我自身的一个机缘!我须得好好表现一下,若能被高人看重,收为弟子,从此便算是踏入仙门了!”
王墨寒心思百转,对梁言的态度越发恭敬,两人一路骑马并肩而行,不多时便来到了城门口的附近。
此时一队人马从城中走了出来,这些人都披着墨绿色的大袄,将自己的脸部也罩在兜帽之中,根本看不清面容。
王墨寒见梁言的目光望去,似乎带有疑惑之色,便主动开口道:“梁公子,这些都是‘光明教’的信徒。”
“光明教?”梁言眉毛一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王墨寒点了点头道:“大概是半年前,越国国师以‘福泽天下,普度众生’的名义创办了光明教,在京城短短半年的时间就已经信徒过万,上至达官显贵,下至贩夫走卒,都有可能是光明教的人。像这些信徒,应该就是去城外圣地参加朝拜的。”
“原来如此..........”
梁言看着这些身披大袄的信徒缓缓离去,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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