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混沌之中,一股股狂暴的空间之力撕扯全身。
从冥狱逃脱,如此长距离的空间传送,是梁言生平首次。
那些恐怖的空间乱流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着他的肉身,若非梁言“混混功”根基稳固,此刻就要化作虚空中的一粒尘埃了。
可即便有“混混功”的护持,他浑身上下还是传来了撕裂般的剧痛,仿佛被人万剑穿身了一般。
在这片混沌的黑暗中,梁言只有咬牙强忍,但意识却越来越飘忽,最终双眼一闭,彻底晕厥了过去。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梁言在一个黑暗的角落中悠悠醒来。
他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力气,只能勉强抬了抬眼皮。
“这是哪里?”
梁言躺在地上,双手在身旁动了动,似乎摸到一捆干柴,上面还堆积了不少灰尘。与此同时,一股淡淡的檀木香气涌入了鼻间,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当!
还没等他多想,就忽然听到一阵悠扬的钟声响起,似远还近,仿佛尘封多年的回音。
“听起来好像是寺院的古钟..........”
梁言此刻的意识已经清醒了不少,体内混混功稍稍运转,人便已经恢复了七八分,之前那种乏力之感也荡然无存了。
他从地上站起身来,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居然被传送到了一个破旧的柴房之中,这里的木柴布满灰尘,看上去许久未曾动用了。
梁言晃了晃脑袋,将空间传送带来的最后一点不适之感也驱逐出去,紧接着便迈步向前,推开了柴房的木门。
随着吱呀!一声,木门被轻轻打开,一股和煦的日光从外面照来,让梁言忍不住双眼一眯。
“阳光啊.............真是好久没有看见了!”
冥狱之中暗无天日,只有混沌的天空和阴寒的死气,在那个地方不知不觉待了将近五十年,梁言都已经快要忘记外面的世界了。
他微微一笑,缓步走出了柴房,将自己沐浴在这片暖洋洋的日光之下,只觉得全身上下都有种说不出的舒畅之感。
“蓝天碧水,湖光山色,果然还是这人间更好............”
梁言轻笑一声,下意识地环视四周,只见周围红砖绿瓦,一面低矮的围墙围成了一个不大的院子,看上去像是一间清冷寺庙的外院。
此时已是阳春三月,人间正值好时光,围墙之内阳光明媚,青草茵茵,围墙之外也是鸟语花香,绿柳成行。总之满眼望去,都给人一种生机勃勃的感觉。
“真是好风景啊..........”
梁言轻轻叹了口气,这种景象,他已经有五十年未见了。
“我这算是大难不死,重新回到人世间了么?”
一念及此,他不禁有种劫后余生的喜悦之感。
下一刻,梁言放出神识,在四周探查了一会,又不禁眉头微皱起来。
“无心不在附近............按理来说她应该和我传送的位置差不多,难道是最终的落点有些偏差?”
想到这里,梁言的心情又有些失落,不过劫后重生的喜悦,还是很快占据了他的心头。
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储物袋,发现并没有丢失任何东西,至于“太虚葫”和木舍,此刻也都挂在自己腰间。
“看来比我预想的结果还要好..........”
梁言微微一笑,对这次空间传送的结果颇为满意。
便在此时,寺庙的院门之外,忽然走进来一个和尚。
这和尚年纪不大,但皮肤却是粗糙干瘪,再加上一身粗布麻衣,看上去十分落魄潦倒。
他肩上挑着两大桶清水,刚进院门,就看见了站在院子中心的梁言,不由得微微一愣,下意识地把水桶从肩上放了下来。
“阿弥陀佛,不知有高人驾到,小僧有失远迎,还请恕罪。”和尚双手合十,低宣了一声佛号。
梁言微微一笑,也双手合十,朝着此人还了一礼。
这年轻和尚的修为,在他刚进门的时候梁言就已经看透,赫然正是炼气巅峰,只差一步便能灵台筑基的境界。
“没想到在这荒山古刹之中,还能遇到一位修行者...........”
梁言心中暗忖了一声道:“看此人的筋肉骨骼,分明是个炼体修士,难道是佛门中的苦禅一脉。”
关于苦禅一脉的佛门修士,梁言也有所耳闻,据说他们神通未成之前,都会出走本宗、浪迹天涯,最后在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结庐而居,不突破自身境界绝不返回宗门。
这一脉的修士奉行返璞归真的修真法门,在突破筑基之前,不会食用任何天材地宝或者加速修行的丹药,完全就是靠自己本身的修炼去突破最后瓶颈,以此感悟苦禅的真谛。
苦禅传承极少,突破也是极难,非得有大毅力不可,但据说能够坚持到金丹境的修士,神通实力远非同阶可比。
“小师父言重了,你在此处避世苦修,说起来是我打搅了你的清净才对。”
梁言微微一笑,他此刻的气息完全内敛,别说是这个炼气期的小和尚了,便是金丹境的修士前来,如果没有特殊的手段或者法宝,也根本看不出他的深浅。
小和尚还以一笑,忽又问道:“施主远道而来,不知所谓何事?”
“兴之所至,随意而行罢了。”梁言摆了摆手道:“人生在世,如梦一场,何必在意那许多前因后果,不如多看看这世间美景,好山,好湖,好风月...........”
梁言是死里逃生,有感而发,年轻和尚却以为他在和自己打禅机,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缓缓道:“种如是因,得如是果,一切自有缘法,故无我无相,无欲无求。阿弥陀佛,施主所言极是,倒是小僧放不下了。”
梁言脸色古怪,他抬眼看去,只见这和尚表情严肃,眉头紧皱,似乎在认真思考自己刚刚的那一句话,不由暗暗好笑起来。
“我不过随便说说而已,这小和尚倒好,就地参禅,莫非这就是佛门的慧根?”
他上下打量了这和尚一眼,又开口说道:“小师父,我向你打听个事,请问此处是什么地方?”
那年轻和尚微微一愣,似乎对梁言的这个问题有些意外,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如实答道:“这里是越国的南衡山,从此向西不足三十里,便是越国的京都。”
“越国?”
梁言犹豫了片刻,又接着问道:“小师父可知道,此处最大的修仙宗门是哪家吗?”
“自然便是云罡宗了。”年轻和尚没有丝毫犹豫地说道。
梁言听后暗道一声:“果然!”,那仙树树灵没有骗自己,当真把他从哪里来,送回了哪里去。
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梁言微微一笑道:“还不知小师父法号?”
“贫僧慧叶。”
“原来是慧叶大师,失敬失敬。”
梁言已经是金丹期的前辈,但此刻气息内敛,并不想以前辈自居。
那年轻和尚虽然看不出他的深浅,但对方忽然出现在寺院之中,而自己却毫无察觉,其神通实力不言自明。
两人都下意识地忽略了修为差异,一个以游客自居,另一个则是方外之士,二人交谈片刻,都觉得颇为投机。
就在此时,寺院之外,僻静的山道之上忽然传来了马蹄之声,只听一个男子的声音大声道:“王兄,你看前面那座古刹,可是你打听到的枯禅寺?”
话音刚落,就有另一个男子的声音接口道:“我看大半就是了,咱们这几日寻了方圆百里都没有找到,如果此处还不是枯禅寺,就只能说明那个传闻是子虚乌有之事。”
“管他是不是,咱们先进去看看再说!”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忽然道。
随着此女话音落地,便有四人从院门外面走了进来。
来者分别是三男一女,当先一人是个白袍青年,生得气宇轩昂、仪表不凡,手持一柄檀香折扇,整个人的气质淡雅而又谦和。
站在他身旁的是一个娇俏少女,年约十八,身上流苏彩衣,绫罗绸缎,一眼便知身份尊贵。
而少女的身后,还跟着两名少年男子,一个穿着紫衣,一个身着蓝袍,相貌看上去虽然普普通通,但衣着服饰却是不凡,显然也不是什么寻常的世家公子。
这几人刚一进来,就在院内四处张望,在看到这个寺院破败不堪,而且仅有一间大殿的时候,脸上都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失望之色。
“这地方如此简陋,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佛门圣地,看来我们这趟还是走错了..........”那妙龄少女有些遗憾地说道。
“咦?那边不是有两个人么?叫来问问就知道了!”
少女身后的紫衣男子忽然指了指梁言和慧叶。
“喂!你们两个听到没有,这里到底是不是枯禅寺?”另一个蓝袍男子高声问道。
梁言听得微微皱眉,他身旁的慧叶和尚倒是微微一笑,双手合十,低头应道:“正是枯禅寺。”
“什么?!”
在场的四人同时一愣,紧接着又是一喜,尤其是那个白袍青年,他神情激动的上前一步,朝着慧叶双手合十行了一礼,接着问道:“可是慧叶大师?”
“不错。”慧叶笑着点了点头。
“终于找到大师了。”白袍青年长出了一口气道:“久闻枯禅寺慧叶大师佛法精深,小可最近遇到一些怪事,特来登门求教。”
“哦?不知是何怪事?”慧叶问道。
“这............说来惭愧,涉及怪力乱神,不足为外人道也,不如移步内院,容小可慢慢说来?”白袍青年瞥了梁言一眼,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
慧叶知道梁言对这种事情应该也没什么兴趣,便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那就随小僧入内吧。”
他说完便领着白袍青年走入了内院,只剩下妙龄少女和她身后的两个跟班待在外面。
梁言之前与慧叶颇为投缘,所以才留下来交谈了几句,到了现在也觉兴趣索然,正准备告辞离去,却被少女身后的紫衣男子叫住。
“喂,那个谁,说你呢,去帮忙打一壶水来!”
此人用手指着梁言,毫不客气的命令道,回头还像邀功一般对那少女献媚道:“公.........小姐,口渴了吧?我让人给你打壶井水来,润润喉咙。”
“嗯,是有些口渴了.......”少女瞥了他一眼,淡淡道。
那紫衣男子听后,更是激动了起来,忍不住冲梁言催促道:“听见没?还不快去打水!要是惹得小姐不高兴,我非得扒了你的皮不可!”
“呵呵,林岳兄也太粗鲁了些吧,咱们都是读书人,可不能有辱斯文。”
蓝袍男子淡淡的声音从旁传来,他回头看了身后的少女一眼,见她果然眉头微皱,似乎认同了自己的观点,脸上的得意之色就更甚了。
他迈开步子,走到梁言的面前,露出了一副自以为和善的笑容,开口道:“这位..........兄台,我等赶路口渴,可否帮忙打壶水来?这里有一些碎银,权当做跑腿费了。”
梁言见他真的从袖中取出两块碎银向自己递来,忍不住笑了笑道:“寺庙后面就有一口井,你们口渴了的话,只管自己去打。”
他此话出口,那蓝袍男子的脸色立刻由晴转阴,递出银子的手僵在半空,伸也不是,缩也不是,显得十分尴尬。
“哈哈!”
紫衣男子林岳见他吃瘪,忍不住开口笑道:“杜衡,我看你装模作样,还以为有什么过人之处呢!怎么,这乞丐也不鸟你嘛!”
梁言听得微感奇怪,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这才反应过来。
原来受到空间之力的撕扯,自己身上已经衣衫褴褛,破烂不堪,难怪被这几人当做了流浪的乞丐。
对面那个妙龄少女此刻一脸嫌弃地看了过来,显然也把梁言当做了乞丐,忍不住后退了几步,还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似乎觉得空气中都有梁言带来的臭味。
“呵呵,你这斯文方法不管用!对于这种不识抬举的人,就得让他吃点苦头!”
林岳一跺脚,从原地高高跃起。
他有意在少女面前显摆,使了个花哨的轻功,在院中柳树的枝头轻轻一点,绕了一个大圈才轻飘飘地落在梁言身前。
“叫你知道小爷的厉害!”
林岳冷笑一声,抬手一拳直接砸向了梁言的胸口。
噼啪!
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传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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