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妮丝早早醒来,她看到晨光透过了浅粉色窗帘,在地毯上撒下了一片片光斑。
卧室的窗帘似乎有些太薄了,安格妮丝想。
她下了床,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冬天早晨的阳光浅浅淡淡的,似乎还带着些许的凉意,就算是隔着未打开的窗户,安格妮丝还是打了一个冷战。
安格妮丝向窗外看去,窗外是花园,父亲雇佣的园丁已经开始工作了。花园里的花大多是母亲找到的品种,就算是在寒冷的冬天,也仍然能够绿意盎然。
安格妮丝离开了窗边,走进了盥洗室,仔细洗漱干净。镜中的少女没有什么表情,仿佛人偶娃娃一般,一身宽松的白色睡裙,显得越发的瘦弱,有些散乱的棕色头发没有什么光泽,像是枯草一般。
“直觉告诉我今天之后,所有的事情都会变好。”安格妮丝盯着镜中的自己说道。她对着镜子一点点调整起自己的脸部的肌肉,让自己的表情逐渐生动起来。然后拿起梳子将头发仔细梳理,让自己的头发重新变得柔顺。
随着疾病越发严重,安格妮丝身上的异常逐渐明显,她越发不喜欢让女仆帮自己洗漱梳理,更何况她原本就不喜欢女仆服侍自己做什么事情。至于不喜欢的原因,安格妮丝已经有些记不清楚,似乎与自己原来受到的教育有关?
尽管自己的大脑里填满了各种对自己来说无用且危险的知识,但从记忆的角落里,安格妮丝仍然发掘出了很多蛛丝马迹,这让她很肯定自己所受到的教育不只是这14年的人生中的。在这14年的人生之外,还有对自己来说更加影响深远的一段。虽然有关这一部分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但她隐约记得在这段记忆中,她应该将这段记忆叫做“前世“?
理智告诉安格妮丝不能在日记里记录下这个名字,这部分记忆也不能直接写在日记里,她一直按照最开始的选择用梦境来代称。有时候她重新回顾之前的日记,觉得自己之前不够慎重的同时又在庆幸自己在日记中留下的许多疑点,让她能够在接近遗忘时又重新回想起来。
安格妮丝想不起来当时自己的心理状态,但她感到这些疑点似乎某种程度上是自己故意留下来的,以方便自己忘记时发现问题。
门口传来了敲门声,安格妮丝放下梳子打开了门,母亲走了进来。
“早上好,妈妈。”
“早上好,我的安格妮丝。”
母亲揉了揉安格妮丝的头发,在安格妮丝的额头上吻了一下,问道:“昨晚上做梦了吗?”
“没有,妈妈。”
“好,换好衣服,我们一起吃早餐。”
……
当安格妮丝和母亲一起到达餐厅时,父亲已经在餐桌边坐下,正拿着报纸阅读。
父亲放下了报纸,微笑着看着安格妮丝和母亲在餐桌前坐好,说道:“早上好,我亲爱的玛丽安娜和安格妮丝。”
“早上好,亲爱的罗伦佐。”
“早上好,爸爸。”
“安格妮丝昨晚睡得好吗?”
“很好,爸爸。我没有做梦。”安格妮丝回答道。
父亲的心情似乎明朗了一些。
“下午奥丽维娅和孔蒂先生要来拜访,这是正式的拜访。”母亲说道。
“嗯,我知道,我已经留好了下午的时间。”父亲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父亲罗伦佐·帕格尼有着伯爵爵位,在安格妮丝看来算是费内波特的新贵族一派。
安格妮丝知道一些帕格尼家族的故事。她的曾祖父抱残守缺,坚持着自己无用的姓氏的荣光,在从因蒂斯传来的工业革命中拒绝改变。祖父认为不改变必将在时代的浪潮中化为枯骨,于是与曾祖父决裂,乘着工业革命的东风成功重新跻身上层。到父亲这里,即使不算是新贵族的代表人物,却也至少是其中的中流砥柱,在参议院中占据了一席。
早餐在轻松的氛围中结束了,母亲送父亲出了门,而安格妮丝去琴房练习钢琴。
……
下午三点,奥丽维娅·琼斯和音乐家埃德蒙多·孔蒂准时到来。琼斯女士难得穿着深绿色的长裙,戴着相配套的女士纱帽,头发仍然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
孔蒂先生则是一位有着灰白头发和蓝色眼睛的绅士,看起来五十多岁的样子,皮肤带着健康的小麦色。他穿着黑色上衣,里面是黑色单排扣背心和白色衬衣,打着白条纹领带,穿着黑色条纹裤子,戴着半高的礼帽和白色的手套,握着松木手杖,显得非常正式,头发却有些偏长而显得微微有些凌乱。
“下午好,帕格尼伯爵。您好,帕格尼夫人。我是埃德蒙多·孔蒂。”孔蒂先生以手按胸行了一礼。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沧桑的温和感,让安格妮丝想起了秋天红色的枫树,还带着一点奇怪口音,根据孔蒂先生的经历,安格妮丝推测这是受都坦语的影响,可惜公学中没有开设这门语言,她只能凭借自己在通过资料东拼西凑而学到东西来猜测。毕竟对贵族而言,南大陆的语言是粗鄙的。
孔蒂先生的表情很是严肃,行礼的时候带着一种奇怪的生疏感。
“下午好,孔蒂先生。罗伦佐·帕格尼,这是我的妻子玛丽安娜和女儿安格妮丝。”父亲微笑着向孔蒂先生介绍着,然后邀请孔蒂先生前往会客室。
安格妮丝走在了后边,她看向孔蒂先生。她看到孔蒂先生在迈出左脚的时候,左手也一起扬了起来,然后又挥起压了压帽子。
孔蒂先生看到安格妮丝在看着他,他向安格妮丝挤出了一丝笑容,这个笑容显得有些僵硬,有些许尴尬的意味。
安格妮丝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她想了想,仰头看着孔蒂先生的眼睛习惯性地轻声说道:
“孔蒂先生,我听了新年音乐会,您的音乐非常棒。”
孔蒂先生笑了一下,他弯下了腰,也压低了声音对安格妮丝说:“我很高兴小安格妮丝能喜欢。”然后笑着向安格妮丝眨了眨左眼,,起身跟上了琼斯女士与父亲母亲。
几人在会客室坐下,女仆端上了饮品。父亲端起来喝了一口,然后说道:
“孔蒂先生,您是一位杰出的音乐家,安格妮丝也很喜欢您的音乐,我们很希望您成为安格妮丝的音乐老师。”
孔蒂先生的食指摩挲了一下杯壁,点了点头,“我也很高兴成为安格妮丝小姐的老师,我相信我们会相处愉快。”
安格妮丝听着父亲和孔蒂先生的对话,思绪逐渐飘远。孔蒂先生并不是安格妮丝离开阿诺德公学后父母给她请的第一位音乐老师。在这之前,安格妮丝的音乐老师是米勒先生。米勒先生是鲁恩人,在费内波特旅居了数年,在两个月前辞职离开,返回了鲁恩。
“南大陆确实战火纷飞,有好几次我都要以为自己要死在那里了,但最终还是活了下来。但付出是有回报的,我有好几个乐曲篇章的灵感来源就来自那里。”孔蒂先生说道。
“孔蒂先生对音乐真是一片赤忱。”安格妮丝听到父亲赞叹道。
父亲和母亲与孔蒂先生和琼斯女士闲聊了几句之后,孔蒂先生便离开了。礼仪手册强调拜访应该简短正式而轻松愉快,15分钟就足够了。
琼斯女士留了下来,并要求与安格妮丝单独交流。
“孔蒂先生是囚犯序列的序列八,他在一年前找到我们,主动接受了我们的保护与监视。经过一年的观察,我们认为他在一定程度上是可以信任的。”琼斯女士微笑着说道。
“一定程度上?”安格妮丝皱眉问道。
“是的,我记得我告诉过你囚犯序列容易失控,而孔蒂先生是序列八的疯子,有着容易失控的诅咒。即便现在可以确定孔蒂先生是一位值得尊敬的绅士,我们也不能肯定他是否会在什么时候由于诅咒而失控,因此我们对他的监控始终无法完全撤销。”琼斯女士叹了一口气。
“算了,我只是想问你,你是否愿意让孔蒂先生做你的老师?”琼斯女士问道。
“孔蒂先生不是已经成为了我的老师了吗?”安格妮丝歪了歪头。
琼斯女士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不要装傻。你很清楚我说的不是这个,我的意思是你是否愿意让他成为你的神秘学老师?”
“尽管孔蒂先生已经将囚犯序列的序列九和序列八的魔药配方上交了教会,但教会缺乏囚犯序列的相关经验。能够有一位同一序列的老师引导你无疑能让你的失控的概率降低一些。”
“同时也更方便监控我和孔蒂先生?”安格妮丝若有所思地说道。
琼斯女士沉默了,最后点了点头。
“好,我答应了。”安格妮丝笑着说道。
“那么明天早晨来圣狄安娜教堂找我和孔蒂先生吧,玛丽安娜已经用她以前的功勋帮你换取了囚犯的材料,但你服用魔药还是要在教堂进行。”琼斯女士似是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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