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蓝的天空下,一座小山村被竹林环抱着,这里显得悠闲而详和。
村子的前面是一片绿油油的稻田,一条清澈的小河委婉而过,一条夯实的道路从村口连到了河对岸的山坡及远方。
“那是虎妞的车!”
正在田间捞着杂草的一个农妇若有所感地抬头望向小山坡,当看到那辆高大的马车时,脸上旋即涌起出了一股由衷的兴奋。
驾!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丫头正端坐在马车上,那双肉肉的小手持着马缰绳,蛾眉轻轻场起,漂亮的大眼睛亦是充满着兴奋感,脆声地驱赶着马车。
虽然她是经常性回来,但每次看到这里,都让她感到一种难以言表的快乐。而那匹大黑马似乎亦是认得这里,马蹄亦显得更欢快。
“原来这里就是长林村!”
雷州卫同知赵勇骑在一匹高大的骏马上,居高临下地打量着眼前这方风景如画的新天地。
看着那高高耸立的牌坊,再看向那翠绿的竹林,还有正在蓝天翱翔的鹰隼,终于明白为何这里会孕育出林晧然这种惊世之才。
这些的队伍人数并不少,既有雷州府的衙差,亦有雷州卫的将士,还有随行的谷满仓等人。在通过文魁牌坊后,便是浩浩荡荡地穿过竹林,进入了村里的晒谷场。
晒谷场周围的建筑物增多了,却不是增建了新作坊,而是搞了一些村级的公共设施。譬如一座崭新的图书馆毅然耸立,这里有着大量的书籍可供大家免费借阅。
“虎妞回来了!”
“虎妞回来了!”
二狗等孩童撒欢地跑到了晒谷场边上,无比兴奋地望着精神抖擞的虎妞,仿佛是看到了一位大明星般。
虎妞被数十双眼睛瞪着却不怯场,有些得意地轻哼了一声。她回头跟着钻出来的林晧然打了一声招呼,便跳下了马车,迈着小短腿朝着那帮孩童走去。
“虎妞,我们去抓鱼好不好?”
“虎妞,我发现一窝斑鸠窝!”
“虎妞,我家的免子是黄色的!”
……
一大帮孩童迎了上去,围着虎妞叽叽喳喳地说着各种事,脸上都显得极是兴奋。
没多会,却不知道虎妞有了什么主事。却见她的小手一挥,然后风风火火地走在前面,带着数十号孩童浩浩荡荡地朝着村口走去。
哎!
林晧然看着虎妞离去的小身影,却是无奈地摇了摇头,知晓虎妞又开启野丫头模式了。
跟着虎妞这随性的丫头不同,他下车就要注意礼仪了,当即跟着老族人等老人打招呼,表现出彬彬有礼的后辈形象。
招手叫来大彪等人,让他们安顿那些随行的人员,同时招呼一些贵客。
却不知道是谁的主意,村里亦是建了一个议事堂。
议事堂就在祠堂前厅,林晧然对老族长还是很尊敬的,并没有在首位坐下,而是推给了他这位亲大伯,而他则坐在第二位。
大家分坐两边,除了林晧然这个后辈外,其余都是长辈,像大彪等人只能是站着。
在坐下之后,老族长亦是不玩虚的,当即就进入了主题。
自从年初二那天,林晧然火烧了江宅后,江村便开启了萧条模式。
实质上,江村早已经就陷入萧条了。
首先,江村人是以经商为主,很多江族人在外面都有宅子。一般都是春节和清明才回来往几天,大多时期都是家眷暂居,甚至是处于空宅中。
其次,在风水之争彻底失利后,江村人于去年就迁了祖坟,且是迁向了廉州府区域,相当于将根拔离了这里,像江村今年的春明节简直是鬼村。
最后,江宅是江村的领导者,只是江宅被烧毁却一直没有重修,这便预示着江府亦有远离这里的意图。
当然,最重要的因素还是林晧然。虽然江月白中得了进士,但跟着林阎王这位得到圣上恩庞的新贵相比,却是差得实在太远了。
亦是如此,很多江村人便决定远离这里。而随着有人将宅子出售给在青山书院就读的书生后,越来越多的江村人加入了出售的行列,亦有人找上了长林村这边。
“要我说就应该买下来,那些宅子都建得不错,比我们自己花钱建更划算!”
“你能不能有点骨气!那些房子再漂亮又能怎么样,都是江村人住过的房子,晦气!”
……
这便是代表着两种不同的观点,有人支持购入江村的房子,但有人却是持反对意见。而每当遇到这种事情,往往都要林晧然拍板。
不论是林晧然的身份,还是他的所作所为,都完全征服了村中的所有老者。这些老者虽然是长辈,但在面对林晧然的时候,都默默地将林晧然视为“长辈”般。
只要是林晧然的决定,不管他们先前持何得意见,最终都会拥护于林晧然。
面对着这种近乎无条件的信任,林晧然不由得苦笑连连,清官最难断家务事大抵便是如此,便是耍滑地道:“这买不买江村的房子,咱们不买入,但亦不干涉村民以个人名义购入!”
大家听到这话,都纷纷点头,算是双方各赢得半场。
然而,林晧然却话锋一转地道:“我们长林氏想要真正的振兴,这财富积累是一方面,但更重要还是要注重孩童的教育,所以我们得想办法将青山书院给买下来!”
“十九,那座书院规模太大了,我们没必要弄这么大的吧?要不,咱们在村边盖一座小的私塾,这样孩童上学亦方便,这样如何?”四爷却是提议道。
林晧然环视四周,发现很多人都是这样心理,显得都希望在村里建个私塾的方案,便是正色地说道:“私塾是一个不错的方案,咱们这里上学方便,又能接受到教育!但我恕直言,这样只能培养出童生、秀才,却很难培养出举人和进士。”
“就是啊!下河村不是搞了私塾,结果这么多年了,就出了一个童生!要是我儿子只是个童生,那还不如打一开始就像我这样,帮着作坊干活更实在呢!”大彪就站在一旁,这时亦是开口道。
老族长亦是轻咳了一句,认真地说道:“以前我们只需要出个童生、秀才,就觉得能在衙门说上话,能够少交点冤枉粮,但是现在,我们还需要有人帮我们到衙门说话吗?”
大家摇了摇头,却是阿牛走出来说了一句“苟知县来了”,当即惹得大家是哄堂大笑。
至于买下青山书院的方案,自然不可能有人再反对了。
林晧然在家里会见了前来献殷勤的苟知县,自从得知林晧然取代汪柏替皇上采购龙涎香后,苟知县在佩服之余,再是决定要牢牢地抱住这条粗大腿。
在送走苟知县,到了作坊查看情况,结果在作坊后面看到令人无语的一幕。
咯咯……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来,却见那堆着新泥土的小山坡上,一大帮孩童在那里玩着滑泥,他们从那松软的泥土滑落下来。
虎妞从那滑道兴奋地滑下去,整个人显得是眉飞色舞,毅然成为了一个泥丫头,那张肉墩墩的脸蛋上沾上了泥土。
小猪和小兔亦是跟着滑下,小猪自然不必说,是一个很率真的小丫头,笑得很是开心。而小兔在虎妞的怂恿下,亦是体会着滑泥的快乐。
让到林晧然万万没想到的是,小狐这个在她印象理性而智慧的小女孩,竟然亦是从那滑道滑了下去,亦是很开心地笑了。
对此,林晧然是深感无语。
合浦,不论是南海珠,还是作为海北盐的行政中心,亦或者曾经作为海上丝绸之路的始发港,都让它注定成为一座拥有文化底蕴的名城。
只是自华夏政治中心由西往东,再由南移北,致使地位亦是不断下滑。如今,其所属的廉州府却已然是位于大明的西南边陲,地位无疑很是尴尬了。
人家蓟县一步步成为了国都之所,而合浦却是越混越差,甚至已经被朝廷所遗忘。
随着南流江入口海淤塞,更是让到这座历史名城蒙了尘,失去了连通海洋的动脉,亦让昔日海上丝绸之路始发港成为了永远的传说。
雷长江主持廉州府后,却是出人意外的是,他突然拿出了一种铁腕的作风,第一刀竟然是指向南流江,扬言要疏通这条江流。
只是问题却远比他想象得要复杂,甚至是寸步难行。
首先,南流江入口海淤塞,单靠着廉州府这里几万亩的微薄税收,根本无法承担起动辄数十万两,甚至上百万两的疏通工程。
其次,这里衍生出新的利益,致使普通百姓成为了阻力。
廉州府夏季又是雨水充沛的季节,这入海口淤塞便造成水流缓慢,便是造成了上游水流的囤积,从而向两边涌去。
普通百姓发现江水携带着大量的淤泥,被江水浸漫过的那些荒草地,土质会变得异常肥沃。若是在上面种稻谷的话,产量会比普通的良田要高出一倍。
一时之间,当地百姓积极地参与到这种开荒中来,下游很多原本无法耕种的地方,竟然可以开拓出肥沃的良田,简直是天下掉馅饼的好事。
按说出现这种情况,官府和富绅纵使不设法筹集资金疏通河道,亦应该加固两岸的河堤。但实际情形却是恰恰相反,官府没有承担应有的责任,而乡绅却是偷偷破坏两岸的水利设施。
而随着南流江的水向着两边浸漫,致使江流支干的水流越来越缓慢,而缓慢的水流便令到更多的淤泥积累下来,致使河床上升,淤塞的问题就越发的严重。
亦是如此,先期的淤塞是江流自身因素,但淤塞问题的加剧却是人为的因素了。
雷长江原本亦觉得是好事,毕竟是良田增加,而百姓亦是得到了实惠。只是廉州府今年的雨水明显比往年要多,而河道巡守官告诉他,今天极可能发生洪灾。
一念至此,他亦是吓出了一身冷汗,觉察到这由始至终都是一场阴谋。
他派人调查发现,这场阴谋的推动者,正是以廉州府第一大米商罗半城为首的乡绅们。他们于两年前就开始囤米,并推动着对南流江筑堤的破坏。
经过他的调查,不说今年可能发生暴雨,哪怕是普通的年份都能淹掉两岸的良田。
雷长江洞察了罗半城的阴谋后,便是打定了主意,不论是遇到多大的难题,亦要将南流河的淤泥疏通,让到廉州百姓免遭这一场浩劫。
破家县令,灭门知府!
罗半城这种为富不仁的富豪,自然不可能完璧无瑕,且为人嚣张跋扈。在肯定他跟一宗血案有关后,雷长江当即亲自带着衙差将人捉了回来。
只是人还没被带回衙门,他们在大街就给一大帮人给团团围住了。不仅是罗家的家丁,还有地痞流氓,另外是雷州卫的一名百户领着人参与其中。
雷长江瞪着那个为首的陈百户,当即就是怒斥道:“陈百户,你这是要造反吗?”
“雷大人言重了,末将是来请罗员外到廉州卫衙门,雷指挥使有军队要事需要雷员外协助!”陈百户拱了拱手,一副理直气壮地回应道。
雷长江如何不知他们是一丘之貉,当即就是骂道:“放屁!分明就是想包庇雷半城!”
“雷大人,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末将亦是奉令行事,还请不要为难本将!”陈百户显得浑不在意,又是提出要求道。
雷长江对着那些挡在前面的一帮人又是怒道:“你们让开!”
“雷大人好大的官威啊!你要疏通南流河,那就是断了我们的活路,得给我们一个说法!”一个混混躲在人群中,却是高声地喝道。
“对呀!大人,这南流江的水源一断,让到我等开拓出来的良田就成旱田了!”一个显得老实巴交的老汉应声道。
雷长江认得出,这确实是普通百姓,当即是苦口婆心地道:“你们别给他们蒙蔽了!这洪水一来,你们的田产就危矣,将会颗粒无收!”
“别听这狗官危言耸听!前两年怎么没事?分明就是为了他的政绩,这才想要断大伙的活路!”那个混混又是高声鼓动大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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