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侯爷。”

    从宫里出来,晏景玄去了一趟镇抚司。乔策正在火头上,一脚踹翻了来禀事的锦衣卫,看到晏景玄进来,心虚得站直了。

    “乔大人好大的威风。”晏景玄越过他,坐到了上头的椅子上,抬眸看着乔策,面寒如冰。

    “不是,小侯爷,我没踹疼他。”乔策有口难言,这些小崽子们老是耍滑头,他虽然踹人,也是轻踹,真要是惹他生气了,可不是轻轻一脚就能解决的。

    他看向被他踹倒在地上的锦衣卫,“还不起来,你自己告诉小侯爷,我踹疼你了吗?”

    锦衣卫也怕乔策被小侯爷怪罪,起身后嬉皮笑脸,被乔策一瞪,才义正言辞道:“回小侯爷,没有。”

    晏景玄神色稍缓,理了理衣袖问:“何事发这么大的火?”

    “罗刹楼送来的那个人,审了一夜竟然什么也没审出来,”乔策解释道,他抬头看着晏景玄,“对了小侯爷,翟庄还让人给您留了一句话,他说您的事,他已经做到,还请日后井水不犯河水,不要再去打扰他。”

    晏景玄瞥了他一眼,嗤笑一声,“知道了,还有呢?”

    “钱太医确实有一个儿子叫钱贺书,五年前离京时,仅十六岁,但奇怪的是,长安到江南的官道上,没有命案发生。”

    晏景玄还是没有说话,神色淡淡地听着他继续禀事。

    “如意胭脂坊的掌柜还关在诏狱,商淮打通了京兆尹的关系,带着京兆尹来向我要人,被我吓了一通,这几日再没来过。”

    仗着韩家撑腰,京兆尹和商淮气势汹汹来锦衣卫要人,乔策一怒之下,直接将绣春刀劈在了京兆尹脚下,两人又灰溜溜走了。

    之后韩雍给了商妍几家铺子作为补偿,商夫人一高兴,也就将如意胭脂坊的掌柜还在诏狱里的事给忘了。

    晏景玄沉吟不语,低眉深思,商淮这般做法,看来是已经了放弃了如意胭脂坊。当然,他从来没有将一个小小的胭脂坊作为利器。

    他不说话,没有人敢开口,雅竹阁沉寂了良久。他缓缓抬眼,眸子微眯,长安这天晴了好些日子,也该下一场暴雨了。

    乔策看着他的眼神,忽然便觉得后背发凉,心底竟然生了警惕之意。

    他稳了稳心神才道:“跟着韩雍的人,看到他曾孤身去过长安街西侧的一条巷子,走进过一处宅子,我们查过后发现,那宅子竟然是商淮的儿子背着家里的小夫人,在养外室。”

    一个外室的宅子,竟然会有两个男子进出,倒是稀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风月之地。

    晏景玄却问:“可有去那宅子里找过禾央?”

    韩雍究竟是聪明还是自作聪明,就看他有没有将人藏在那处,希望他不会天真地以为,最危险之地便是最安全之地吧?

    “属下正有此意,为防打草惊蛇,尚未派人过去,请小侯爷示下。”乔策拱手道。

    “寻个没有人去的机会,入了夜去探,一旦找到禾央,立即刻带回镇抚司,严加看守,出了差错,唯你是问。”晏景玄冷声吩咐道。

    “是。”

    **

    回到镇国侯府,晏景玄刚换了一身常服从里间出来,接过丫鬟递上的帕子正在擦手,看着荼弥带了几个丫鬟进来,那些丫鬟们的手上,还都端着不大不小的东西。

    “这些是什么?”他皱着眉问。

    荼弥道:“是干娘让人给阿卿送来的东西,都是些上好的补品,可是阿卿说交给您处置。”

    夏茴姑姑送来的东西?

    晏景玄想了想,便猜到是长公主的意思,不过是借着夏茴姑姑的名头罢了。他答应了母亲要带阿卿去见她,这才过了三日,母亲已经让夏茴姑姑来提醒他了。

    晏景玄眉头愈紧,“她人呢?”

    荼弥顿了顿,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阿卿,遂道:“应该是在亭子里。”

    将擦手的帕子递给荼弥,晏景玄跨步走出了门,留下荼弥和一众丫鬟相互看着,尤其是荼弥,十分不解这些好好的补品,怎么倒像是成了烫手山芋?竟还送不出去。

    但小侯爷这明显是要去找阿卿,她也就再没有出声。

    虽说上回阿卿宿在小侯爷房中的事,最终只是一场误会,但她瞧着小侯爷看阿卿那眼神,不像是全然无意,但阿卿好像还未察觉。

    她有意提醒,后来想了想,还是作罢。这终究只是小侯爷与阿卿之间的事,还轮不到她来插嘴。

    她叹了口气,朝着丫鬟们道:“先收起来罢。”

    亭子在池水中央,朱栏游廊,四面通风,中间放着一张石桌,环着石凳,长廊连着远处的青石小径。

    亭子里,阿卿低头看着账册,指尖还在拨弄着算盘上的珠子,滴滴哒哒。水面有风拂过,荡起微波,吹动了阿卿额前的碎发。

    时喜和时欢看到晏景玄过来,正要提醒阿卿,却见阿卿已经抬起了头,扑扇着眼睫,静静看着晏景玄。

    “小侯爷。”时喜时欢施礼。

    “你们先下去吧。”晏景玄朝着时喜时欢摆了摆手,

    “是。”时喜时欢躬身退下,穿过长廊,站在了亭子外不远处。

    晏景玄看了眼阿卿身上的斗篷,再转向石桌上的账册,眉尖微拧,没有说话,坐在了她对面的红漆廊椅上,再抬头时,阿卿还在看着他,目光定定,一动不动。

    “想什么呢?”他笑着问。

    阿卿回过神,她方才看到晏景玄,忽然想起他曾说过的一句话,遂问道:“小侯爷曾经说,将军府的人都死绝了,此话怎讲?”

    晏景玄愣了下,仔细想了想,这话好像是在琼华楼初见她时说的,他还记得她说自己是将军府的人。

    “裴循死后,我派人寻找将军府的下人和裴循当年的亲信,他的亲信大都随他一同死在了战场上,下人们也都没了踪迹,树倒猢狲散,只怕那个时候,除了你,没有人会以将军府的人自居。”

    他看着阿卿,见她只是淡淡点了点头,便又低下了头,不禁有些奇怪,“你在长安五年,没有遇到在孤鸿关时的熟人吗?”

    阿卿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夏茴姑姑让人送来的东西,你只管收下,时大夫已经将方子给了钱贺书,药吃完了,以后可以找钱贺书配药。”晏景玄道。

    阿卿抬眼看着他,声音清冷,“无功不受禄,夏茴姑姑的东西,还请小侯爷收回去。”

    “谁说无功了?我正有一事,要你配合,明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那个人刚好也是你想见的。”

    “长公主殿下?”阿卿猜道。

    晏景玄颔首,“不过,需要你以她儿媳的身份,愿意吗?”

    阿卿目光微凝,半响才眨了眼,张了张嘴道:“好,我会尽力扮好这个身份,届时需要我怎么做,还请小侯爷提前告知。”

    晏景玄眸光微闪了闪,良久才淡淡“嗯”了一声,“母亲说的话,你应着就行,能答便答,答不上来,她也不会为难你。”

    “好。”阿卿又点了点头。

    “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阿卿诧异,不解地看着他,她有什么需要问的吗?想了想,开口道:“小侯爷为何不想娶妻?”

    “怎么说?”

    “小侯爷若是想娶妻,长公主定然早就为小侯爷寻了温婉可人的姑娘,哪还需要我日日冒充。”

    晏景玄笑了笑,“你不想扮了?”

    阿卿摇头,“我想不想扮是一回事,小侯爷想不想娶是另一回事。”

    晏景玄脸上的笑凝了下,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没有解释为何不想娶妻,别过眼看着池中的锦鲤。

    “你继续算账吧,我借个地儿坐会儿。”他半眯着眼,手搭在朱栏上,懒懒地撑着额首。

    撒了这么久的网,只要补上了禾央这个窟窿,就该收网了。

    手里似乎还缺了壶酒,有些空空荡荡。晏景玄看了眼阿卿,微微动了动手指,罢了,不喝了。

    **

    今日天色好,长公主也在夏茴的陪同下出来走了走。走到离池子不远处,长公主尽目望去,看到水中亭子里的人影。

    那一袭红衣,除了阿景,还能有谁?

    她仔细瞧了瞧,小声问道:“阿茴,你瞧亭子那儿,可是阿景和那位阿卿姑娘?”

    夏茴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亭子里一红一百的身影,点了点头道:“应该就是了。”

    “我们往近走走。”长公主低声道,说着和夏茴两人轻着步子靠近。她知道晏景玄因着自小学武,耳力好于常人,所以才没有动静太大。

    时喜时欢听到声响,一回头看到来人,惊得愣了瞬,忙躬身施礼:“长公主殿下。”

    “小声些,莫要打扰了小侯爷和阿卿姑娘。”长公主提醒二人,眼睛朝着亭子里瞥了瞥。

    时欢时喜顿时领悟,乖巧地点了点头。

    “你们是阿景身边的丫鬟?都叫什么名字?”长公主瞧着这俩小丫头长得倒是喜人,圆脸圆眼的,一看就是福气之人,便多问了句。

    “奴婢时喜。”

    “奴婢时欢。”

    “……在阿卿姑娘身边伺候。”

    长公主心下默然,既然是那位姑娘身边伺候的人,想来亭中的定然就是那位姑娘了。她抬眼望着亭中,莞尔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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