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淑妃近日梦魇连连,皇帝已近两月未召见过她,她自己又精力不济,连争宠都提不起劲了。
她不信鬼神,只信自己。
她能从小官之女在宫中走到今天,全靠自己步步筹谋。
然而,这些日子,她连日梦魇,梦中不少带着血的看不清面容的婴儿在她梦中哭泣,伸着手似要抓住她。
那一个个黑洞洞的眼眶盯着她,阴森可怖,哭嚎着让她拿命来。
梦中婴儿哭嚎的声音尖利又有穿透力,如魔音贯耳。
陈淑妃一身冷汗在尖叫中醒来。
她眼底一片青黑,眼白中血丝密布。近些时日,她入睡困难,睡着后就会陷入梦魇,没过多久后便会一身冷汗惊叫着醒来。
醒来后似又看到有女子身影从室内一闪而过,但当她下地去追时,便什么都找不到。
那女人的身影倒是像极了死在她手上的宫妃,是王婕妤还是苏嫔还是张宝林?她不确定。
如此周而复始,她每日根本无心再做任何事,连自己的宝贝儿子都没空照顾。
她虽精神恍惚,但也知静妃和皇上好似又闹翻了,皇上已经近一月不曾踏入明华宫的宫门了。
她不信鬼神,坚定自己是被人算计了。
但把宫殿**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出什么。
绿竹进到长乐宫内看到如今的陈淑妃时,就被她现在的形象惊住了。
此刻正值半下午,暮色还未降临,长乐宫中却点着烛火,没有一处地方被阴影笼罩。
从前的陈淑妃一身气质温柔如水,眼前这个,哪怕她一身白色中衣,浑身仿佛却被笼罩在一层暗色之中,莫名鬼气森森。
陈淑妃见她这个宫婢,连外衣都不穿了。
绿竹还没见过陈淑妃如此不修边幅的一面。
“淑妃娘娘,我家主子邀您去明华宫走一遭。”
“真是好大的威风,本宫位份在她之上,要来也是她来见本宫!”
陈淑妃被连日的精神折磨到面上尖刻尽显,再不复往日的温柔。
绿竹恭恭敬敬的垂头,“我们主子说,娘娘近日睡眠不好,或她能为你解惑。”
陈淑妃陡然抬头,手指捏紧,浑身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她就说是有人害她!
待绿竹从长乐宫离去,才惊觉背后出了一层细密的汗,寒风一吹,打了个哆嗦。
半个时辰后,陈淑妃带着宫婢气势汹汹的进了明华宫。
此刻天色已有些暗沉,明华宫中并未点灯,炭火也并未点上。
陈淑妃进入殿中时,还打了个哆嗦,这殿内,跟外面一样冷。
殿门紧闭,她的宫婢都被关在了殿外,使劲的拍着门。
抬眼看去,白色的纱帐被冬日的寒风吹的飘飘摇摇,看起来莫名有些诡异。
陈淑妃口中低骂,“装神弄鬼!”,她给自己壮着胆气。
“顾筠,你出来!”
梁秋月宛若幽灵,一身素色白衣从内室中出来,看起来不似真人,倒像是个女鬼。
“我近日噩梦连连,是你害我!”陈淑妃上前就要扇她。
梁秋月手疾眼快的一巴掌扇了回去。
陈淑妃被扇飞倒地,恶狠狠的回望梁秋月。
梁秋月闲庭信步走到她身前,蹲下身。
“这几年,你先后陷害于我,苏嫔小产一尸两命,昔日宠冠后宫的王婕妤被你下绝育药,本宫昔日走狗吴美人受你挑拨害李婕妤小产,又算到了本宫头上,后你又借李婕妤的手害我小产,再不能生育。”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你在背后算计。如今陛下彻底厌弃我,我也不能生了,后半生没什么指望,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但我死之前,也要拉上你!”
“你还真好骗,本宫让人去叫你,你就来了,哈哈哈哈哈,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疯狂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殿宇内,静妃神色癫狂,让陈淑妃心口狂跳。
陈淑妃眼见她从袖中拿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慢慢向她的颈间靠近。
顾筠疯了!
陈淑妃手脚并用的推踹,爬起身后就想躲,梁秋月在她身后紧追不舍。
“妃嫔自戕是大罪,要牵连全族,顾筠,我劝你想清楚些。”
身后幽幽的声音传来,“我都死了,还管那么多做甚。有你这个罪魁祸首给我陪葬,进入地下后也不孤独。”
追够了,眼见她精神也绷到了极致,梁秋月一把将人按在地下,匕首速度极快的就要往下刺,眼中闪烁着恶毒又快意的光。
“不要,不要,我错了,别杀我!是我心肠恶毒,但我也只是想往上走,你是皇后,不是我,也会有别人,满宫妃嫔谁不想把你拉下来!”
陈淑妃见她顿住,赶忙又从地上爬起,想要逃出去,不甚踩到裙角,踉跄了一下。
顾筠不想活了,她还要活,她生了陛下唯一的皇子,前途一片光明,怎么能陪这疯婆子一起死。
然而,待她站稳欲跑,她就愣住了,瞳孔猛然放大,神色惊恐的看向前方。
那里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他面上漆黑如墨,眼中风雨欲来之势让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梁秋月起身,轻嗤一声,随手把玩着匕首,慢悠悠走向内室。
扬声道:“绿竹,点灯,烧炭,上热茶!”
她精神力很强大,但这些日子为了折腾陈淑妃着实耗费不少,今夜需得好生休息。
室内很快就热乎了起来,她就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坐在桌前喝着已经炖了几个时辰的热汤,吃着爽口的小菜,别提多舒坦了。
陈淑妃反应过来后一个劲的喊冤,涕泪横流说是被吓的。
拓跋峯并未听她多言,直接将人送进了内刑司。
内刑司中手段众多,骨头再硬的都受不住,哪怕陈淑妃意志再坚定,还是吐了口。
拓跋峯并未从明华宫中离去,待李有福深夜送上供词,拓跋峯看完后,看了眼偏殿的方向。
他抬腿,立在偏殿门前,“阿筠,是我错怪你了。”
他在偏殿门口站了许久,无人应答,他揉了揉眉心,叹了一口气,转身去了内殿和衣睡下。
梁秋月早就在门上贴了符纸,让门无法被外力破开,自己去空间中的竹屋里睡的香喷喷的,压根不知狗皇帝在她门前站了许久。
就算她知道,也不会在意,恐怕是原本的顾筠,也不会在意。
这个男人,皇权在他心中永远是第一位。
他可以为了皇权杀了扶他上位还是他发妻祖父的顾老将军,又在顾筠被陷害时无动于衷,根本未曾想还她清白。还有顾筠的孩子,没的蹊跷,估计也有他一份。
人是矛盾的,为了皇权,他确实无情,但对陪伴了自己近十年的发妻,他心中还尚有一丝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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