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伯成疾步前往皇帝寝宫复命,穿过御花园的时候,看到宋子晋从不远处走来,赶忙躲进花丛悄悄观望。见对方一身黑衣还故意往暗处行走,猜测他正在做不敢被人发现的事,立即追了上去。
宋子晋也是急躁,明知还有两天的时间可以等待,可他心里难安,趁着天黑返回宫中给叶浩林喂解药。
屋内,叶浩林吃下解药后慢慢苏醒,他看了一眼宋子晋,抱怨道:“你小子真是吓死我了,还以为这次真的死定了。”
宋子晋倒了杯凉茶,小心翼翼的呈给叶浩林:“这也是逼不得已,请叶大人原谅我之前的所为。”
叶浩林脸上严肃,心里乐开了花。
有个姑爷可以欺负,原来是这么好玩的事。
他摆摆手,让自己看起来很大度的模样:“算了,我不计较。”
宋伯成趴在一旁偷听,他没想到宋子晋如此胆大妄为,真的敢忤逆皇帝。
看到二人说说笑笑的时候,更是令他疯狂。
为了讨好皇帝,他需要亲手害死最疼爱自己的祖母和自己的胞妹,但他宋子晋......
却只需要阴奉阳违?
此时的宋伯成,丝毫不曾悔过自己的恶行,满脑子只有一句话。
凭什么?
宋伯成的牙齿磨得作响,眼神凌厉狠辣:“宋子晋,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待宋子晋走后,宋伯成走进了屋子。
叶浩林原以为是宋子晋折返回来,正打算起身相迎,但一抬头看到宋伯成那副恶罗刹的面孔,吓得顿时脸色发青。
“梁王殿下?”叶浩林毕竟是见过无数大场面的老臣,很快便冷静下来。他盯着宋伯成,清楚自己的命数已尽。
宋伯成走向他,一把掐住他的脖子,从怀中掏出毒药,强行掰开他的嘴,将药倒了进去:“若是叶梦纯知道他爹死在宋子晋手里,我看他们二人还如何在一起。”
这些话如同闪电劈到了叶浩林的心上,他知道宋子晋是真心待叶梦纯的。也清楚没了自己后,他女儿的处境会更加艰难。为了不让宋伯成得逞,不让这个误会成为二人心中永远解不开的结。
叶浩林拼尽力气挣扎,成功在宋伯成的衣服上扯下一块料子。
宋伯成看到叶浩林咽下毒药吐血倒地,满意的转身离开。
叶浩林撑着最后一口气,将那块衣料放进了嘴里后,闭上了双眼。
柳夏月与叶梦纯原本在追宋静容,谁承想叶梦纯竟然会在平摊的路面上摔了一跤,把下巴都磕坏了。
柳夏月停下脚步,走过去扶叶梦纯,却见对方的眼睛正止不住的向下落泪:“梦纯,你怎么了?就摔了这么一下,不至于哭的这么惨吧?”
叶梦纯看着她,这种突如其来的悲伤,让她有种非常难言的感觉:“夏月,我觉得有事发生。”
柳夏月有点懵:“嗯?我们天天都有事发生,一天都没闲着啊?”
叶梦纯愁眉深锁,像一朵即将要落败的花,苍凉又迷茫:“我是说,有让我很痛苦的事情发生了。”
柳夏月头一次见叶梦纯会有这种表情,她沉下心来,仔细思考。
对叶梦纯来说重要的且会让她痛苦的事情,那就是钱没了或者重要的人没了。
钱?
尚书府现在由我柳家看着,贼人进不去偷窃,肯定不会没。
那就是重要的人没了。
对叶梦纯来说重要的人?
她爹,我,静容,姑且算上宋子晋吧。
我没事,静容在前方矫情,宋子晋一般情况下没人伤的了他。
那就只剩下一个人了,叶浩林!?
叶伯伯出事了......
柳夏月紧握佩剑,敛去脸上不合时宜的笑,一把将叶梦纯从地上拽起:“走,咱们杀进皇宫。”
叶梦纯听了这话,眼睛中迅速涌起了恐惧之色:“怎么这么突然,不是说皇宫那边交给柳老爷子吗?”
柳夏月不多废话,直接带着她用轻功赶路:“我爷爷别看他表面上没规没矩,其实骨子里就是个愚忠的老顽固。哪怕皇帝在他头上撒尿,他也不会说半个不字。你之前不是问过我,为什么柳家会被裴家那群蠢东西灭了吗?这就是我这段时日找到的原因,不论皇帝下了多少害柳家的诡计,老头子就算被伤的千疮百孔也不会反抗。你指望他入宫,无非就是去跪地求和,到头来还是要被算计。”
叶梦纯惊呼:“夏月,你的头脑这么清醒的吗?”
柳夏月面色严肃:“梦纯,你要有心理准备。”
叶梦纯早已清楚自己会面对什么,艰难的点了头:“我知道。”
宋静容还在泪奔,一回头发现除了裴景文外,她的两个姐妹早就不见了踪影。
虽说她现在扭捏不肯相见好好把话说清楚,但真的见二人不再理会她,她心里比谁都要难过绝望。
裴景文跑到她面前跪地:“公主,更深露重,还是让我先找个地方给你休息吧。”
宋静容冷冷望着他:“我身边只剩下你了吗?”
裴景文似乎没明白她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心里竟然还有点高兴:“是,只有我永远不会离开公主。”
宋静容哼了一声,冷声道:“你之前说的比现在还好听,还不是跟墨婉莹走了。”
裴景文有些慌,忙摇头:“你相信我,这一次我绝不会再离开你。”
宋静容一脸死气,慢慢向前走:“可我现在变了,需要的不再是一个陪伴在我身边的人。”
裴景文从地上爬起来,快步追了上去:“公主殿下需要什么,我都会给公主拿来。”
宋静容笑了笑,回头看他:“我要权利,至高无上的权利,你有吗?”
裴景文着实吃了一惊,他认识的宋静容,绝不会说出这种话。可他也没有资格要求她不能变,因为他自己从里到外都变了。
见裴景文不语,宋静容甩了下衣袖:“不用勉强,那东西一般人拿不到很正常的。”
普通、无用这种词伴随着裴景文成长,他最讨厌被人瞧不起。
裴景文抬起头,直视宋静容的眼睛:“若我能拿到,公主要用什么来交换?”
宋静容微微皱眉:“你要与我谈条件?”她冷笑一声:“那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裴景文看着她,脸上浮起一丝红晕:“我想要公主这个人。”
宋静容听到他的要求,真是哭笑不得。原先追着,想着,付出着的时候你不要。现在竟然要用条件来换,来求?她苦笑道:“好,那我期待那一天你真的能把权利送到我手上。”
柳夏月与叶梦纯来到皇宫,二人翻墙而入。
逮了不少太监宫女逼问,终于找到了叶浩林所在之处。
看到面色死灰的叶浩林,叶梦纯强忍泪水跪在他的身旁:“爹,女儿来晚了。”
柳夏月在附近抓了几个巡逻的士兵进来,一顿毒打之后,他们告知二人,今夜这屋子宋子晋来过。
“你们说的是真的?”叶梦纯背对着他们,声音凄婉悲凉。
几人连连点头。
“我们那时候在附近偷懒,亲眼看到誉王殿下从屋子里出来。”
柳夏月叹息一声,敲晕了这几个人。
她现在是局外人,为了稳定叶梦纯的情绪,立马开口为宋子晋辩解:“这有可能也是那狗皇帝的计策,不杀叶大人就要杀你。或许这一切是叶大人的选择,不怪宋子晋。”
叶梦纯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她缓缓回头,绝望到快要昏厥:“就算如此,我也不会与杀父仇人的儿子在一起。父亲没了,就都结束了。”
她因为受了刺激,实在无力去抬叶浩林的身体。
柳夏月将她扶到一旁坐下,自己上前扛起了叶浩林。她觉得有些不对劲,仔细去感受,发现他没有死,还有微弱的心跳:“梦纯,叶伯伯还活着!”
叶梦纯差点再摔个跟头,轮滚带爬的过去,摸上叶浩林的脉搏,激动到五官乱飞:“嗯...嗯...我感受到爹的脉搏了!”
事不宜迟,救人要紧!
二人扛着叶浩林离开皇宫,几乎敲响了京城所有的医馆。
有钱能使鬼推磨可不仅仅是一句话,这种时候金钱的作用就显现出来了。
白正熙坐在马车上照顾墨婉莹,看着街道上一群背着药箱的大夫纷纷向一个方向奔跑,赶忙下去拦下一人询问:“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那人急不可耐:“繁花坊啊,花家有个老头子中毒了,说是治好了给一百万两呢!”
白正熙一脸疑惑。
花家?
花闲就算上了年岁,也不至于被说成老头子吧?
白正熙很快反应过来,能出一百万两悬赏治病,一定是位重要人物。而叶浩林又被宋子晋带走了......
除了他,不会有别人!
可宋子晋会下毒叶浩林吗?
白正熙很聪明,立时觉得不对,转脸将目光看向皇宫的方向。
他抓这些老臣,是为了时机成熟时杀掉嫁祸给皇帝,让他背上暴虐不仁的名声。
可如今叶浩林这样重要的大臣提前出了事,岂不是要自己背锅。
白正熙冷笑一声。
原来如此,是我小瞧这个皇上了。
不过没关系,聪明人越多游戏越好玩。若都是蠢货,让他轻而易举就成功了,他反而会觉得无趣。
为了那一百万两银子,这群大夫可是用尽了毕生所学。
虽然没有完全祛毒,但至少人是从鬼门关里救回来了。
柳夏月看叶梦纯一直捏着什么东西,疑惑道:“那是什么?”
叶梦纯摊开手,里面是一块衣料:“这是父亲含在嘴里的,应该是从下毒之人的身上扯下来,故意留给我找凶手的。”
柳夏月佩服道:“叶伯伯真是个大人物,临危不乱还能想出这等计策。”她拿过布料,问道:“你可知这是谁的东西。”
叶梦纯指了指上面的图案:“你可注意过那群皇子的着装?他们所穿的衣服,图案都是固定的。”
柳夏月回忆了一下,吃惊道:“这上面是菊,下毒的人是宋伯成!”她突然高兴起来,拉了拉叶梦纯的衣袖:“梦纯,太好了!不是宋子晋,你不必为难了。”
叶梦纯冷冷道:“不好,一点也不好。就算下毒的人是宋伯成,但下旨的还是皇帝啊!天底下这么多男人,我为什么非要爱上仇人之子?我觉得我错的很离谱,很荒唐,所作所为都不是在自救。反而是把身边的至亲,推上了断头台!”
柳夏月把手搭在叶梦纯肩上:“你冷静一点,你不能把上一辈的错误强加给宋子晋身上,这样不理智也不太公平。他已经很努力的在为你付出了,虽然结果可能不太好......但否定一个人的努力,这样做我觉得不对。”
叶梦纯叹了口气:“我不是说怪他,我是说我们在一起并不会有好的结果。我要进宫杀皇帝报仇,你难道让他跟着我,为了愚蠢的爱情,陪我杀皇帝弑父吗?我们为什么讨厌墨婉莹,讨厌她的那群舔狗,不就是讨厌他们为了爱,可以抛弃理智抛弃人伦做一切不可为之事吗?人不能双标,伤害自己的利益时说对方不该这么做,伤害别人的利益时,美化它为爱情。”
柳夏月眨眨眼:“啊...梦纯,你这么理智,会伤到自己的。”
“可她不这样理智,最后陷入两难时会更加痛苦!”花闲从房间走出来,他很心疼的望着自己的外甥女,扫去她额头上的碎发。
叶梦纯行了一礼:“舅舅。”
花闲温柔一笑:“我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若是觉得痛苦,便要早做打算。人生这东西很奇怪,若是快乐便觉得短,但若是痛苦,那就是慢而长。舅舅希望你快乐,不希望你在痛苦中受煎熬。”
柳夏月看着年轻俊美的花闲,突然冒出一句:“你外祖母身体挺好啊,还给你生了个同龄的舅舅。”
花闲差点被她这么冒失的一句话气得喷出火来,他皱着眉问道:“这位是?”
叶梦纯无奈道:“舅舅,别想了。她是柳正枫的孙女,你惹不起的人!”
花闲气得嘴歪,却也只能恭恭敬敬的待柳夏月。
奶奶的,能打了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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