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结束,祁终去浴房冲了个澡,随后坐到窗边纳凉。

    从桌上端起战利品,细细观赏,心里有些赞叹:沐耘真是文采了得,对的一口好词,几轮游戏下来,不仅顺利赢了两块手感光滑的玉石,还愣是让他一杯罚酒都没喝上。

    倒也不是没有想过洛青尘会放水,但祁终仔细想了想,两人又不熟,就算放水,应该也是沐耘看在他堂兄的份上,对洛青尘二人更加谦让才是。确认了战友的实力,他更加自豪得意了。

    满足谓叹一声,祁终望见桌上还有下午去桃园摘的红桃,估摸着沐耘应该还没睡,捡了几颗最红的,便悠闲溜达着去感谢对方。

    走进隔壁厢房,一人背灯写字的出神背影,映入祁终眼帘。他缓步走近,只见对方似乎也是沐浴过了,月白中衣松垮了些,安静坐在矮桌边,深思熟虑。

    “咳咳,耘兄。”

    沐耘尚在回想那晚的往事,被他这么神出鬼没地喊了一声,微微有些惊吓。

    祁终真诚道:“诺,看我给你带什么来啦?这桃子可甜啦。”

    “为何送我?”沐耘搁笔,同他说话。

    祁终笑了:“当然是感谢你今晚的配合啦。”

    沐耘抿抿唇,松懈心绪:“小事。”

    “哦……原来在耘公子心中,我的事就是小事啊?”祁终故意曲解他的意思,佯装生气。

    沐耘迷茫蹙眉,解释道:“不是。我并非此意。”

    “诶,不必多说了。写你的字吧,我也不怪你。”

    “……”沐耘知道自己又上当了,懒得理会他,真的沉默不语,专心记述了。

    祁终懒散歪坐在他旁侧的软垫上,无聊掏出话本子来看。

    沐耘悄悄偷瞄他一眼,结果被巧合逮住,连忙心虚地收回目光。

    祁终好心递给他:“诶,你想看啊?”

    “不……我不看。”

    “那你借我点光呗。”

    沐耘乖巧地给他腾出点身侧的位置,让桌上的方灯能够照亮他的书页。

    满意点点头,祁终又挨近了些,嘴角透出一丝得逞的笑意。

    房间里的熏蚊香烧却了一小段,祁终看得有些疲乏,捂嘴打了个哈欠。见旁边的人丝毫不曾分心,还在专注记叙,祁终替他感到无趣,随后研起磨来。

    突然又想到今日晚宴的奖品是两块玉石,洛青尘给了他一块,另外一块应该还在沐耘那里。说好的三七分,现在就算十零分,祁终觉得沐耘也不会与他计较什么,但他只是想见识一下两者有没有什么不一样。

    便狡猾道:“诶,耘兄,问你个东西。”

    “嗯。”

    爽快的答应,让祁终心情放松,悠闲地把脑袋偏过去,笑嘻嘻:“跟我说说,你那玩意儿有多大啊?”

    “咔嚓——”

    像是听到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沐耘猛然停住笔,一个没留神,直接两指将笔掰断了。

    祁终奇怪看着他的手,不解道:“这什么破笔?还用着呢,就断了?”

    见断了的笔尖沁湿了字迹,沐耘还毫无反应,祁终赶紧把手里的话本往桌上随手一扔,帮他拿开纸张。

    沐耘不禁意一瞥,正巧撞见话本上一段暧昧的字眼,结合祁终才问了一个含带歧义的问题,不自觉地联想到了一起。眨眼间,他双目震惊,羞意从脖颈处一直烧到整个耳根子充血,双颊发烫发红,衣襟都微微颤抖。

    “喂,问你话呢,怎么傻啦?”

    祁终回过头,见沐耘一直低垂着脑袋,半天没有反应,感到奇怪,用手戳了戳他的肩膀。

    沐耘敏感一躲,紧紧蹙眉,吞咽了一下,只想赶紧摆脱这种尴尬处境,搪塞一句:“不知。”

    祁终不曾注意到他脸上火烧云一般的景象,抠了抠指甲,漫不经心道:“这有什么不知的?你直接说它大不大,硬不硬就好了啊。哦,还有,亮不亮……”

    “或者你直接掏出来给我看看,也行啊。”

    想着这么值钱的宝物,应该会随身携带,警防贼人偷取,祁终又把目光投到他两侧,找寻钱袋的下落。

    沐耘闭了闭眼,忍无可忍,蹭的起身,一拂衣袖,背对着他:“别说了!真是污言秽语!”

    袖子挥起的风,如弱弱的耳光,轻轻扇在祁终脸上,听出沐耘似是动怒的语气,他感觉自己被骂的莫名其妙,迷惘抬头:“我,我说什么啦?不就是想看看你那个东西嘛……”

    “你!”沐耘沉住气,镇静一想,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遂问,“什么东西?”

    “就是咱们晚宴上赢得那个奖品呀!我的拆来看了,是一块会发亮的石头,但不知道你的那块长什么样?给我看看呗。”

    “那个叫莹石!”沐耘急忙脱口说明,紧绷的神经突然松却,他差点眩晕闭眼。

    祁终愣了一下,不知他哪来的火气,莫名这么大声说话。

    撇撇嘴,他哼道:“哦!我之前又没见过,哪知它叫啥。”

    “……在邻桌上,你去拿吧。”

    沐耘反复冷却心绪,故作平静回答。

    “哇,你这个还真不一样诶,又亮又圆,肯定要值钱些。”

    祁终捧着那块莹石,仔细端看,心生羡慕。

    “这种莹石,本就晶莹剔透,是由山涧中天然的溶洞里采出来的珊石打磨而成。夏季捂手最是冰凉。”沐耘走近,给他普及知识。

    “哦,是我孤陋寡闻了呀……诶,你看这里有字!”

    祁终翻了一面,突然注意到莹石背面刻了几个小字,他念:“云,散,水,枯……什么意思啊?”

    沐耘稍稍凝眉,眼底闪过一丝多余的担忧,他不动声色道:“没什么意思。既然喜欢,那你拿走吧。”

    “啧,那就多谢耘兄割爱啦。”虽然明知他会答应,但祁终还是有些惊讶他的爽快利落,心满意足地将莹石放回怀中。

    “诶,耘兄,你怎么脸红啦?”

    沐耘躲避他的目光,紧张道:“热,太热了。”

    “唔……这都入秋了,还热么?”祁终挠挠头,有些奇怪。

    “天色已晚,你回房休息吧。”沐耘不容他多想,暗示一句。

    祁终顺着他的话,笑道:“好嘞。”

    目送他匆匆跑向门口,沐耘又喊道:“等一等。”

    祁终无措回头,打趣道:“嗯?舍不得我走?”

    沐耘轻哼一声,将桌上的话本丢回他手中,眨了眨眼:“拿走。”

    “哎呀,我的宝贝,差点忘拿了。谢啦耘兄。”

    祁终嬉皮笑脸一番,心说,哼,白借给你看都不要,真是不解风情。

    *

    “那洛师兄,咱们就此别过了。多谢你这些天的招待。”

    花月山庄门外,众人即将启程。祁终先一步向洛青尘道谢,心中也有一丝歉疚,毕竟自己那日和凤寐不小心毁掉了他的密室。

    洛青尘早就查到是他俩做的好事,但碍于不好直接与凤寐作对,只得忍下恶气,假笑道:“师弟说哪里的话,都是熟人,不必见外。”

    “嗯嗯。洛师兄真是好人。”祁终又奉承他一句,并眼神示意唐巽不要在一边傻愣着,好歹过来委婉表示一下谢意。

    凤寐不是没读懂他的意思,冷哼一声,不予理会。

    洛青尘皮笑肉不笑,暗自在心里不爽凤寐的高傲。

    转而又对祁终和颜悦色道:“祁师弟,日后相见,希望你还能叫我一声师哥。”

    方妍绡听出他语气的讽刺,冷冷瞪他一眼,示意他小心说话。

    “好说,好说。等你回了长汀,别说我,几百号人叫你师哥呢。”

    祁终误以为是他想念师门而不得空回去,在自己这儿找师门的感觉,就配合宽慰了几句。

    洛青尘一愣,随后笑而不语地点了点头。

    众人一一拜别,正欲转身离去。一旁静默不言的沐皙终于忍不住发声,上前捉住沐耘的侧肩。

    目光无奈又不舍:“净杳……”

    沐耘似乎感应到他的心情沉重,正欲多问。身后的洛青尘凌步而来,暗施威胁:“诶,这是还有什么离别的话没说完吗?要不今日别走了,一起再进山庄吃顿午饭……”

    沐皙心灰意冷,手心微凉,无力垂下,笑道:“不必了。没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

    “堂兄,不如你同我们一起走吧。”沐耘察觉二人话中有话,急中生智,挽留道。

    洛青尘不悦皱眉,暗起杀心。

    沐皙犹豫半晌,狠心拒绝:“净杳……保重。”

    拍了拍他的肩,沐皙错身离开,重新站回洛青尘身侧,不再多言。

    沐耘凝眉垂眼,心中隐隐生怒,却也无可奈何。他一没证据说洛青尘是坏人,二没办法质问兄长滞留的原因,三是任务期限已趋终时,他必须分清事情轻重缓急了。

    ……

    沧州城外,农人已经收割完稻谷,只留下光秃秃的稻桩和水田里的稻草。

    晚霞的彩光收着晚夏的尾声,散出初秋的炎凉。晚风携着稻叶的余香,丝丝入扣,潜入鼻息。

    祁终不由放慢脚步,仔细感受这难得的宁静。

    他笑道:“这稻香酒也好喝,只是南川楼不酿,不然我还要喝几盅再走。哈哈。”

    “这几天在沧州逗留了这么久,还不是因为你贪吃又贪玩,这都出城了,你还想着喝酒。”闵栀抱着手,习惯性地训他几句。

    祁终不乐意了,反驳道:“反正也没线索,走哪儿也是瞎逛,多玩几天都是一样。”

    沐耘轻叹一口气,语带隐忧:“再往南走,即将抵达极海境内,倘若还是没有找到,就只能负罪而返了。”

    话音不大,只有祁终耳尖听见了,他心一顿,慢下脚步,凑到沐耘身边,小声宽慰道:“哎,耘兄你别担心。我们这么多人,肯定会顺利完成任务的。”

    “……”

    “诶,你看,火烧云!”

    不待人回话,祁终抬手一指,惊喜大喊。

    沐耘仰头望去,郊野垂暮,红霞满天,眼前分明就一片宽阔,或许刚刚一瞬的迷惘,只是囿于了自己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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