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对于雄狮来说,不过是猎物的垂死挣扎罢了。

    只是,雄狮也许觉得还没有玩够,且在他眼里应该是将猎物慢慢折磨致死,远比用刚烈激暴的手段让猎物惨死要好得多,遂他应该决定要在张驰有道下,将猎物粉碎个更加彻底。

    那病人似狐狸般娇笑道:“哟~原来弑君还有这么个弑法儿?这个弑法儿,应该很不错啊~看你这在俗世红尘与飘渺仙境相互交织中眉目舒展的样子,想必我这刽子手的刀法相当不错~”

    只是,掩藏在这娇笑下的森森寒意,却像是将一个孩子扔进了乱葬岗,在一片腐朽血肉淋漓中,活生生只能独自劈开一条生路。

    柔柔的声音,竟一时之间,比那削铁如泥的利刃还可怕,就像是用简简单单的一根丝线,慢慢地缠住人的脖子,又慢悠悠地拉紧,再用其他的丝线,在这般缓慢的过程中,用温柔的手段,却毫不留情地给人放血。最终,也不知人是死于窒息,还是死于血流成河。

    猛的,那人的声线再次拔高,且还带着几丝隐约的绝望:“别!”

    估计那人都根本没有听清那病人的话吧~

    否则,这般逗趣又洗刷人的话,好歹还是能够听个响儿吧?

    也许那人这次喊叫的声音颇为震撼,那病人竟有些嫌弃:“别喊那么大声!会把鬼吓死的~”

    末了,那病人娇俏的调调,甚至让自己莫名的想起小银开玩笑时的模样。

    也是这般娇俏。

    也是这般俏皮话儿一溜儿一溜儿的。

    只是,自己也在想,就你们两人这轮番的惨叫,还声音能够震荡天地的样子,若是那鬼真的能够被你们的喊叫声给吓死,估计这里早该是尸横遍野了~

    也不知发生了什么,那病人这话一出,那人竟是梗了一口气,像是什么东西被闷在了喉咙里,想吞吞不下,想吐吐不出,就那么在喉咙里一阵乱滚,最终变成了闷哼:“...唔~”

    此时,那病人应当是类似于闲庭信步般的,轻松又愉悦的样子,手下力道比之前重了七八分的,拍了拍那人的脸,得逞后的快意,溢于言表:“看看你这个样子~真是狼狈~”

    那人一直都把道理掌握在手中,现在这般惨状与对方那般得逞的笑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应该让他那高傲的心觉得受了天大的刺激。他真的没想到,那病人竟然可以恶劣到这个地步。虽然不该以此番去揣测那病人的,但他真的觉得,那病人是既恶劣又狠心的。比他太甚。说不定那病人还想着把他给直接剁吧剁吧喂了狗,好立刻就转身去寻其他人消遣。那般莫名的,似潮水般涌来的委屈与酸味,将整个夜空给渲染:“...我这么狼狈,难道不是因为你?我就是希望你回家而已,你却这般待我!你是不是把心耍野了,再也不想回去了?你是不是想让我守一辈子的寡?”

    那般控诉的样子,自己感觉,他应当是走到了悬崖的边缘,摇摇欲坠的,慌不择路的。

    且自己竟隐约感受到了在这么一番不歇气的控诉下的,那人喉咙中发出的哽咽,以及染上的哭腔。

    也不知,他究竟遭遇了什么,竟然好好的一个男儿,还有了泪意。

    难道真的如他所说的,策士都无情吗?都没心吗?

    如此这般,才能在折磨人的同时,一丝一毫的心软都没有?

    只感到,酣畅淋漓的爽利?

    不过,自己就不能对他俩有什么好的期待。

    听听那人说的这话,也不嫌臊得慌!

    还守寡这种虎狼之词都出来了!

    总之,自己是不信,他不知道什么叫做守寡。

    但在这种时候,尤其是他那般中气十足下分明应该是体魄强健样子下,竟这般说,简直就是根根本本的在耍流氓,不要脸!

    那病人许是被那人此番不着调的污言秽语给弄得绷不住了,一声爽朗的笑声传出:“呵~三宫六院的你,在守寡?”

    只是,这话,却莫名的带了几分讽刺的味道。

    但那人是显然的将他说出的那番话,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还特别理所当然又豪横地肯定道:“当然!否则,怎会这么不要脸?”

    自己简直感觉这俩就属于没眼看的那种。

    就这般,还能这么理直气壮?

    简直是令人叹为观止!

    也不知自己这耳朵,明天会不会长痈节。

    也不知自己这眼睛,明天得不得长针眼。

    那病人许是也被那人这般理直气壮地直接承认他不要脸给愉悦到了,再次的又带了八九分力道地拍了拍那人的脸,一副“机智如我,早已看穿一切”的模样:“依我看,确实不要脸~”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恶狠狠道,“你和你爹一个德行!”

    方才还有些绵软的那人,听了那病人这评价,估计也是被激到了,竟然恢复了之前中气十足的样子,也不知是不是属于回光返照之类的,硬气了一回,直大声嚷嚷,就好像是要把对方的恶行用饱含内力的声音,昭告全天下对方一家都是特别渣一样:“这话说得就好像你和你爹不是一个德行一样!都欺行霸市!都无恶不作!令人发指的恶行简直罄竹难书!”

    不知为何,他这话一出,自己蓦地感觉到,自己置身在了市井,听着泼妇骂街。

    但自己现在好像明白点儿了,敢情这玩意儿有私情的其实是这俩的爹,而非那人的娘与那病人的爹。

    这可真是...

    忒乱了些。

    也难怪,那人和那病人说起此事的时候,便是一副其他人家事情的样子。

    只是,他们这关系,难道是祖传的扭曲和糟糕吗?

    瞧瞧这俩对骂时,这话儿说的。

    还真是没什么顾忌。

    被那人这般埋汰,那病人怎生肯依?

    一开口,便是一股浓烈得近乎于要燃尽大地一切般的烈焰:“我和我爹自然一个德行,虎父无犬子!你和你爹那是天下乌鸦一般黑!依我看,那刑典中还应该加上一条,对看似忠厚者应横剖其腹,也让我看看在这么一具憨厚的皮囊下,是否拥有一副如墨的心肠。若真是,那便索性取出来,让我试着做上一道粉蒸黑心肠,好生尝尝这味道是否如想象中的鲜美!”

    且还与方才那人一般的,越说越有些不靠谱,越说越往恐怖话本儿的方向去。

    许是,这便是这俩共同的特点。

    都是越生气,越顾左右而言他。

    且都还言辞相当激烈,听到直教旁人冷颤连连。

    当然,凭借着那病人那般狠戾的性子,多半不仅仅是在嘴上要让那人屈服,在行动上亦然,那人几乎像是重刑在身般的,倒不过来气又惨叫得骇人:“你...啊!”

    自己听得这惨叫,简直感觉浑身上下都给绷紧了,呼吸都给放轻了。

    生怕自己的呼吸稍微重点儿,都能给那遍体鳞伤的囚徒,加重痛苦。

    即使这般,那病人也不放过那人。

    毕竟,还没有达到雄狮的最终目的,怎能轻易罢手?

    那病人的语气带着怜惜,带着留恋,带着不舍,带着叹惋,带着心疼,带着缠绵的情意:“你最好别死了~”蓦地又急转直下,似帝王般征伐一切,“要不我今晚就能吃上这粉蒸黑心肠了~哼!”

    那晚,自己不知是怎么看着云彩一会儿将月儿蒙上神秘的面纱,一会儿又将这面纱撤去,让自己可以明明白白地看到这月儿的美丽。

    不知何时,那两人的喧闹声才像是这寂静的夜般,终于安静下来。

    不知何时,那两人才离了开。

    只是,这离开还有些别开生面。

    应当只是一人,只有脚尖蹬地,总共踏了三次,便察觉不到其生气了。

    如此轻功,当真人界罕有。

    待他们离开后,自己这似拉满的弓般紧绷的身子,终是像那已经将箭射出之后的弓——松了弦。

    与此同时,自己方才那小心翼翼的呼吸也变成了深深地喘息,像是完成了将气力全部耗尽的事,浑身似被车裂般分离与无力。

    对于拥有着这般复杂关系的两人,以及偶然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参与了那两人之间千番算计的自己,有些莫名的,竟不知该作何表情。

    自己从未知道,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竟能复杂到这个地步。

    那步步为营,筹谋算计,细细想来,简直令自己心惊胆战。

    似乎相比起来,那翠薇别院,还真是人界那些人口中的世外桃源。

    且世外桃源中,见到的是和风细雨,是桃花灼灼。

    哪里像这外面,竟全是污秽肮脏,复杂诡谲。

    自己感觉,自己都有点想家了。

    再言,小银和主人之间的调笑,似乎比之于这一晚的春色如许逊色得多。

    仿若一幅是由极淡的墨,极细的笔,素胚勾勒的画。

    而另一幅则是姹紫嫣红,争奇斗艳,画的花开富贵。

    自己所能感觉到的,除了震撼,还是震撼。

    甚至于,自己都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了房,又是怎么和衣而卧。

    那次的事,真的让自己发觉了人的多面,人的复杂,人的融变。

    但也因为发觉了这些,反而让自己将主人看不明白了。

    或许是自己还不够聪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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