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快到就像是飓风疾驰而过,那病人的声音猛的就拔高了,不仅仅带有质问,还有气愤:“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我爹和你爹布的局?”

    这次,自己感觉,自己头顶的树冠都像是被那病人的怒火给烧了个光秃秃。

    且自己也感到,自己是越发的没有脑子来搞个清楚,他们这些个事,究竟是怎么个脉络。

    感觉就像是那树的年轮一样,圈圈层层的,都是算计。

    但自己可没有这个能力,将这般复杂搞个明白。

    面对那病人的质问,那人就像是知道命里终有此劫一样,带着坦然,带着叹息,亦带着几丝尘埃落定的安稳:“强敌虎视眈眈,损失在所难免。曳兵浑水,风云搅动,最终才能筛出最完美的那颗珍珠。”

    这寥寥几言许是就像将零散的珍珠穿成珠串般的丝线,应当是将这前前后后都云里雾里的所有事情全部给串联了起来,那病人想明白一切,估计是气结:“你们...”

    那人恐怕比自己更能看到和感受到那病人的气结,竟有些像是在哄骗般的,轻言细语道:“我爹很欣赏你,希望你入驻‘满庭芳’。”

    但这般哄骗岂能瞒过那九窍玲珑心?

    那病人微微一忖后,气结像是凭空消失,留下的是似狐狸般的透视人心:“你爹是早就瞧上我了吧?”

    很可能那病人噙着些微得意和笑意的声音,让那人觉得那病人已经想个明白便气消了,方才只是一时无法接受这么一种情况,遂像是松了口气,只要那病人不生气便好,接着便笑意盈盈道:“能够被他瞧上,这是你的幸运。”

    但那病人或许不觉得:“是吗?”

    漫不经心的音调,将那轻慢和鄙夷表示得颇为明显。

    许是没有察觉到那病人暗暗积蓄着的狠戾,那人并未听出他的四周早已危险漫溢,还以为这是那病人想让他进一步解释的意思:“他为你看过星象。所有人都不知他会。”

    事实上,当自己听到那病人那般漫不经心的语调时,这手心都一汪一汪地往外窜着冷汗,也不知那人是怎的反应如此之慢,都没发觉那病人其实已经是忍无可忍了么?

    若是自己被这般坑害,很可能即使再清淡的性子,都能去找人拼命,更何况是这拟新任的国师了~

    本就是视天下为棋盘,视苍生为棋子之人,他怎的会是那妇人之仁之辈?

    果不其然,那病人阴笑的声音立刻传来,还颇有几分似恶魔索命般的凄厉:“那他可知有一天,你这般一副涎皮赖脸的放荡模样不说,一脸的褶子却还如那灌汤包子般汤汁鲜美?”

    只是,他这话却让自己略略有些脸红。

    也不知那病人究竟是出于怎样的一种心态,才能这般。

    分明至少外表是个君子的模样。

    怎的这内里却像是那贼心不死的色员外?

    这莫非就是那些话本儿里所写的,斯文败类么?

    竟还拿给自己见到了活生生的模样?

    原来,那些话本儿所言,也并非空穴来风啊~

    原来是有相当的创作根基啊~

    蓦地,那人竟闷哼了一声:“呃...”像是狠狠地深呼吸缓解了那简直要命的感觉之后,那人才哽着一口气道,“你温柔些~”

    但估计是气炸了的那病人觉得,这般才哪儿到哪儿啊?他不把那人给拾掇得哭爹喊娘才怪!那病人似是忽然就化身了那土匪头子,一身的匪气:“受不了了?”

    这话也许对那人来说,回答和不回答都讨不了好处,索性把嘴闭严实点儿,可能还能有些获得缓释的机会。

    但他的呼吸声却出卖了他。

    他的呼吸明显加重了——他在忍耐。

    那病人应该是拍了拍那人的脸,笑意中噙着危险:“莫不是习的武都去喂了狗?”

    那人估计是也忍耐得辛苦,脱口而出道:“你这是...想要我命~”

    但与他方才那般蛮横的语调不符的似蚕丝松松搭在一起的柔软,以及那本来完整的一句话,却分了两句说,任谁也看不出那病人那话有假,这习的武啊,恐怕还真是去喂了狗。

    那病人应该还算满意那人的停顿,但他觉得这般还是不够,他要像是那人逼迫他般的,逼迫那人,也让那人尝尝,千方百计的想要个结果,各种无理取闹下,究竟有多令人觉得厌烦。那病人邪肆道:“你的命值钱吗?”末了,还噙了一分讥笑,应当是在暗讽那人的命不值钱。

    许是被那病人的讥笑所激,方才那般天老大他老二唯我独尊样子的那人,此时竟生出了十分令人感到膈应的憋屈,原本那中气十足的声线,竟然也能学会了那九曲十八弯:“我就知道,这件事告诉你,你就是这个样子~你这是想当鳏夫吧?”

    这话儿,真是听得自己鸡皮疙瘩一箩筐一箩筐的。

    这般感觉,就像是你看到一个牛高马大的壮汉,却拿了张粉红色的丝巾,在你面前学着那娇俏的狐狸,一边颇为僵硬地扭动着肌肉满满的身子撒着娇,一边还用那粉红色的丝巾娇羞地掩着自己的脸,甚至还嘤嘤嘤。

    呃...

    这也忒恐怖了些!

    简直比那些大人用来恐吓小孩时口中的恐怖故事还要将人给吓得五马分尸!

    且他那话,也委实令自己感到莫名的难言。

    即使是在那些烟花柳巷中,听得了些污言秽语,自己感觉也断断赶不上现在这位虽然用词是挺文邹邹的,但委实是令人膈应得慌。

    说是虎狼之词,自己感到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鳏夫,绝大多数时候是指死了妻子的孤寡老汉。

    且这还多半是在书信往来中这般写。

    竟然那人在这个时候讲?

    等等!

    莫非他们之间的关系是...

    天呐!

    自己到底知道了什么?

    想到某种可能,自己感到,自己好像是那一捆火药充足的爆竹,却不知被哪里的火星给溅到了,瞬间就炸得个粉碎。

    这可真是羞煞了人!

    自己暗觉,恐怕不仅仅自己觉得鳏夫这个词令人膈应得很,那病人也应该这么觉得。而且,还不仅仅这么觉得,甚至觉得这是上天赐予他的一份乐子。当即笑道:“鳏夫?有趣!”

    不过,也不知为何,自己总感到,那病人的笑,似乎更像是在怒极反笑。

    总之,感觉上来说,那病人一笑,准没有什么多好的事情发生。

    很快就应验了自己的想法。

    与之前那病人般的,那人也哀嚎了一声:“啊!”

    只是这嗓门儿太粗,听得直教人耳朵生疼。

    相比较而言,那病人的哀嚎倒是有几分美感。

    那人的哀嚎很像是粗粝的沙子还在坑坑洼洼的石头上各种乱蹦一般,听得直教人想去找块儿擦脚布,给把他的嘴堵上!

    忒难听了些。

    虽说那人这声哀嚎在自己这里,是恨不得最好耳朵坏掉地听不见,省得耳朵疼得钻心,但在那病人眼里,却莫名的好像变成了一曲令人身心舒畅的欢歌。那病人的声音,变得柔美,变得愉悦,变得有几分欣赏:“你现在这个样子,也十分的美妙呢~”

    但这与方才那人如出一辙的话,自己感到,或许那人的倒霉才刚刚开始。

    那人估计也显然的被这如出一辙的话给堵得不知该如何回嘴,一直以来都好像比较舌灿莲花的他,掌握着道理的他,竟也有一时语塞的时候:“你...”

    那人的语塞应该很好地取悦了那病人,那病人的笑意更浓了些,且还伴着令人呼吸一滞的怜惜:“别用这个样子看着我~你早就应该知道,雄狮的平静,只是为了将猎物撕得更碎!若是猎物又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这般便更让雄狮想要肆虐了~”

    听着这话,自己感到,这又湿又闷的空气,仿佛一下子就变成了那将人给活埋的沙子,一点一点地将呼吸掠夺,一点一点地将肺间塞满黄沙,一点一点地剥夺生命。

    自己真没想到,那病人竟会这般说。

    既霸气,又邪魅。

    且他这话,还当真与方才那人那般天老大他老二的唯我独尊的模样,别无二致。

    都说,一山不容二虎。

    他们这般,还真是颇为纠结。

    再听听他那话,应当是自比为雄狮了。

    那雄狮的地盘儿,一旦遭到侵袭,一旦遭到挑衅,平日里那优雅的爱打盹儿的大猫,可是丝毫不会气的。不把这侵袭者挑衅者给碎尸万段,千刀万剐,都绝不会解恨。

    自己竟莫名的,有些为那人忧心。

    也不知惹怒了雄狮的他,在未来究竟会面对什么。

    当然,那病人这话,那人也应该是解读出了潜藏于表面语意下的深层次的含义,顿时惊愕道:“你这是弑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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