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泽滔快步走过尹小炉,仿佛自言自语:“卢家仁书记以前是市长吧,京城财税一向归市长分管的吧?”

    话说到这里,已经不用金泽滔再细说,简而言之,既然在卢阳身上不能突破,那就查财税机关。

    企业偷税是普遍现象,一查一个准,同样,税务机关失管漏管现象普遍,同样一查一个准,失职渎职同样法不容情。

    这还是正常情况下逃避国家税收,象卢阳这样京城第一衙内,财税部门没有特殊关照,估计在座的没有人会相信。

    以权谋私,权钱交易,都是掩盖在这些和气一团的光鲜表面之下,抓着这个线索不放,京城财税部门能干净到哪里去。

    作为京城财税部门直接分管领导,卢家仁这个时候,不是屎也是屎了。

    金泽滔绕着圈子说了这么一大段话,看上去好象严丝事缝,只有他自己清楚,这种说法太过牵强,他的目的无非是将办案组的视线引向财税部门。

    上辈子卢家仁案子就是发端于现任财政局长,现在卢家仁案发,更多的带有偶然性,出事时间比他记忆中的要早,一些细节上已经跟他记忆完全脱节,直接导火线不再是财政局长,而是沈太福的非法集资案。

    京城财税局长是卢家仁的铁杆心腹,如果不是因为卢家仁出事,马上他就要被提拔为副市长。

    这才是卢家仁的最大软肋,卢阳不过是卢家放在明面上的一个招引苍蝇的臭鸡蛋。

    果然,凌卫国等人捧着个卢阳,明明知道这股臭味的就是发端于卢家仁,就是找不到地方下嘴,惹得一身腥不说,还给卢家仁落了攻讦的借口,以致办案组越来越被动,处境也越来越艰难。

    金泽滔此时刚走到何主任身旁。他说:“何主任,我们又见面了,你看,绕个圈子,还是能达到目的吧?”

    何主任激动地站了起来:“谢谢金市长,我想,我们应该找到了方向。”

    如果到现在还没找到方向。那么,你这个六室主任不如让位给我家何悦,他亲热地拉着何主任说:“何主任,我有个小小的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说尚副总理特使的身份,就他刚才的建议。已经给卢家仁案件带来拨开乌云见天日的豁然开朗,他紧紧地握着金泽滔的手说:“金市长,到了现在,还说什么当讲不当讲,有什么想法,尽管说。”

    金泽滔看了凌卫国一眼,后者会意地站了起来。说:“金市长,请借一边说话。”

    在座的都是纪律干部,对凌卫国的谨慎大家都深以为然,毕竟金市长还有尚副总理的指示尚未传达。

    这间包房里面另有一间会客室,三人进了内室,金泽滔直言不讳说:“凌部长,何主任,我建议。尽快对京城财政局长采取措施,迟恐生变。”

    前世,京城财政局长就是这段时间自戕,也间接造成了中央后期查处卢家仁案子时十分被动,最后结案时,显得头重脚轻,广为人诟病。

    金泽滔的提议。让凌卫国和何主任两人面面相觑,这也太直接了,卢阳案子只是提供了方向,都还没着手侦查。就把目标锁定财政局长。

    不要说现在卢家仁还活蹦乱跳着呢,就是卢家仁归案,财政局长也不是你想采取措施就采取措施的。

    何主任谨慎地问了一句:“这是尚副总理的指示?”

    就连凌卫国都怀疑,尚副总理会有这么具体的交代?

    金泽滔笑而不语,而是说:“何主任,举贤不避亲仇,何悦同志财税功底扎实,我想由她牵头该案,能收到事半功倍的作用,至于你担心证据不足,卢阳企业存在大面积的偷逃税款行为,作为财税局长,说什么都难辞其咎,请他协助调查,符合办案程序。”

    到如今,金泽滔无论怎么逃避,都无法回避这样一个事实,那就是,他和何悦的命运已经和卢家仁案件的查处紧紧地联系在一起。

    来京城前,所有人都跟他说,京城山高水深,千万不要轻易涉水,做个安静的看客吧。

    到了京城,他才知道,政治斗争就象个蛛网,你进了京城,入了那张网,越折腾,沾染得就越深,到了现在,他还能独善其身吗?

    陆部长提醒他说,何悦牵头负责的长江案归长江案,不要和京城案混为一谈,当时他还挺豁然的。

    但你看看门外,办案组这些精英骨干,坐到一起,他们就是奔着卢家仁的案子去的,在这个房间里的人,谁还能置身事外,分清彼此?

    金泽滔算是想明白了,既然无论他怎样的挣扎,都不能脱开这张蛛网,那何不转变一下身份,化被动为主动,让何悦出面牵头查处财税部门,既能达到政治利益的最大化,同时,又能安两位领导的心,一举两得。

    金泽滔十分清楚,这条线索是卢家仁致命弱点,也是打破目前僵局的唯一突破口。

    如果何悦能主导这要线索,估计这件案子落幕,何悦完全可能将好不容易凭借着西桥立县,有望晋升正处的金泽滔甩出两条街,但这也正是金泽滔乐意看到的,便宜谁,都不如便宜自家老婆。

    金泽滔没有正面回应何主任的问题,但此时,这是不是尚副总理的指示很重要吗?

    金泽滔提议何悦牵头,未尝没有抵质的意思,话都说到这地步,凌卫国和何主任都已经没有退路。

    晚饭进行得很快,凌卫国和何主任都是心思决绝之辈,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就绝不拖泥带水,出了通元酒店,看到何悦跟着凌卫国等人绝尘而去,金泽滔欲哭无泪。

    他这件大寒衣还没送出去呢,长夜漫漫,情何以堪,范主席都说了,**人不是清心寡欲的苦行僧,但能怨得了谁。

    包括凌卫国,谁都没有在意尚副总理的指示,金泽滔此刻特别想追着车尾传达这个指示。

    此后几天,金泽滔就一心扑在西桥立县的第一轮材料申报上,天天泡在通元酒店,宴请各路神仙,过着醉生梦死的灯红酒绿生活。

    只有当小海小亭,还有越来越妖精化的李明珠等来看望他的时候,才给他带来些微的安慰。

    何悦就跟失了踪似的,只有偶尔在报端电视,看到京城财税系统掀起的廉政风暴,才能窥见京城卢家仁案进展的一鳞半爪。

    范主席在青山园当着范家人的面点头首肯,让他的立县申报之路减少了很多障碍,连方建军副书记都打来电话表示充分肯定。

    金泽滔很想和何悦见面,但随着申报工作的顺利推进,回程日期越来越近。

    在临行前的某一天,他打开电视看到,今年全国税收宣传月又如期拉开了序幕,京城财税部门除了提了个口号,连个具体宣传载体都没有画面,大约是受到办案组掀起的反腐风暴的影响。

    这时金泽滔才发现,他已经在京城快呆了一个月,现在都已经是四月份了。

    今晚,他在通元酒店设宴遍邀京城友好,既为答谢,也是给自己饯行,金泽滔亲自站在通元酒店丹陛前,恭迎来宾,心里有些遗憾,如果旁边的风落鱼换作何悦,那就更完美了。

    不知不觉间,他突然发现,在这一个月多时间,他也不是毫无收获。

    除了西桥立县第一轮材料申报已经顺利通过,还在京城变成了个勤劳的小蜘蛛,结了一张不小的蛛网。

    站在高高的月台,看着从台阶下一步步往上攀登的外经贸部詹长根副部长,竟凭空生起一股豪情。

    古时候的帝皇,是不是就站在这里,检阅他手下的文臣武将,难怪当皇帝的,非要居高临下,才能尽抒胸臆,也不是没道理的。

    詹长根副部长,两年前参加金泽滔婚礼时,受他的启发,特别在去年世界贸易组织成立后,十分热衷加入世界贸易组织的活动,成了对外贸易谈判的专家。

    之前中国加入关贸总协定的谈判刚初见曙光,此时又要重起炉灶,欧美等国设立的谈判障碍重重,中央顾虑颇多,中国外贸官方对加入新成立的世贸组织并不十分热衷。

    金泽滔发现,为中国加入世贸组织奔走呼叫的詹长根,现在居然就成了中国官方对外贸易的一面旗帜。

    握着詹长根柔绵的手掌,就跟他的人一样,一团和气,温厚敦和,让人不由得心生亲近之心。

    詹部长是他认识最早的副部高官,多年来,对他以及东源集团在京城的拓展颇有助益,小海和小亭的入学就是托他帮忙。

    詹部长温和地笑说:“承蒙盛情,十分感谢,今晚叨扰了。”

    金泽滔对帮助过他的人从来不缺乏谦恭,他将自己的腰压得很低:“詹部长,你能光临,足见盛情,你对中国加入世贸组织的呼声,总有一天,会变成国人的共识,你的大名,将永远铭刻在中国外贸的史册上。”

    说起世贸组织,詹部长话就多了:“象你这样有前瞻眼光的年轻人不多,不管前路多么的崎岖,中国要在国际上发出自己的声音,加入世贸组织势在必然,而且是越早越好,我现在做的就是拓荒者的工作。”(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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