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山民回到天京财经的时候,正好碰见韩瑶下楼。
韩瑶眼中闪过一抹欣喜,紧接着又故作嗔怒,板着脸道:“回来了”。
陆山民打趣道:“小师妹,你怎么来了”。
韩瑶轻哼了一声,“谁是你小师妹,别乱攀交情”。说着越过陆山民直接朝学校方向走去。
陆山民淡淡一笑,转身跟了上去。“你虽然不是陶老板的研究生,但也是天京财经大学的学生,自然是我的小师妹”。
“我比你先入校三年,你该叫我师姐”。
“不好吧,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孩儿,叫师姐不是把你叫老了吗”。
韩瑶瞪了陆山民一眼,“油嘴滑舌、欲擒故纵,这些幼稚的烂招骗骗那些单纯的小姑娘差不多,对我没用”。
陆山民笑道:“面色不好,说话又这么冲,是不是贺师兄惹你生气了,回头我帮你收拾他”。
韩瑶微微皱了皱鼻子,“满身酒气,又跑哪里去花天酒地了”。
“魏师兄请我喝了两杯”。
韩瑶不悦的说道:“少跟他接触,他不是什么好人”。
陆山民无奈的叹了口气,“其实我也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一双桃花眼,一看就是个风流成性的人,马嘴跑火车,说话没个正行。但人家好歹是师兄,我又是刚来,不好意思拒绝啊”。
“反正你要小心点,别被他带坏了”。
“哦,放心,我出淤泥而不染,他污染不了我”。
两人走在夜深人静的校园里,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你真的是在山里长大,只上过小学”?
陆山民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你怎么会突然这么问”?
“我在宿舍看到你写的书法了,笔力雄浑,气象瑰丽,颇有大家气势,不像是野路子出身,没有名师指点和几十年如一日的练习达不到这个水平”。
陆山民故作惊讶道:“没想到你对书法还有研究”。
韩瑶翻了个白眼,“别装了,陈薇都坦白了,你向她打听我的喜好,昨天的衣服还有面包,都是你提前准备好的吧”。
阴谋被戳破,陆山民脸上有些尴尬,不过还好夜色掩盖之下可以依然伪装得风轻云淡。
“陈薇要是放在以前,一定是个合格的叛徒”。
说着反问道:“你不会以为我练书法也是刻意提前准备的吧,我开始练字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韩瑶噗嗤一下笑了出来,“你要真是从那个时候就开始预谋,那我就、、、、”,话没说完,韩瑶突然意识到被陆山民带进沟里了,好歹陆山民还没有向她表白,作为女孩子总还是有那么一丝矜持。
陆山民看着韩瑶娇羞的样子,打趣道:“你就怎么样”?
韩瑶拢了拢头发,“没什么,我只是单纯觉得你的书法很好,别得意忘形”。
“我的书法本来就很好,有什么好得意的”。
韩瑶蓝宝石般的眼睛看着陆山民,“你还没告诉我你拜在哪位大师门下学习的书法”。
陆山民笑了笑,“你认识”。
“我认识”?
“赵孟頫、王羲之、欧阳询、、”
韩瑶掐了陆山民一把,“满嘴跑火车”。
陆山民揉了揉胳膊,说道:“我从小临摹他们的字帖,要说师傅嘛,也不是没有,我爷爷是村里字写得最好的,是他手把手教我的”。
韩瑶啧啧称叹,“你爷爷肯定是大师级别的书法家”。
陆山民仰着头,马嘴村的山山水水记得清清楚楚,但爷爷的面容却变得有些模糊。“小时候不觉得,只以为他是村里为数不多会写字的人,出山以后才慢慢知道,他老人家的笔力哪里是寻常书法家所能比拟的”。
韩瑶见陆山民神色中带着淡淡的忧伤和思念,问道:“想你爷爷了”?
陆山民看了眼韩瑶,露出淡淡苦涩的微笑,“嗯,怎么能不想呢”。
“他、他老人家还好吧”!韩瑶试探问道。
陆山民淡淡笑了笑,白发人送黑发人,爷爷一辈子不曾心安。悠悠道:“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韩瑶松了口气,“那就好,有机会真想见一见他老人家”。
陆山民苦涩的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韩瑶下意识的看着陆山民,在他脸上又发现了一些新的东西,在他风轻云淡的面容之下,内心仿佛隐藏着很多难以言喻的苦涩和心酸,她很好奇,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露出这种与之年龄不相符合的沧桑笑容。这个白手起家,年仅二十五岁的大老板,到底有着怎样非比寻常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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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星辉大厦一间办公室里仍然亮着灯。
本来今天不该肖兵这一组值夜班,临时接到安保部部长的电话今晚要在办公室待命,三组安保经理全都在,肖兵敏锐的感觉到有事情要发生。
安保经理办公室里,三个人坐在沙发上,肖兵是三组的安保经理,另外两个是一组、二组的安保经理,两人当年都是部队里的尖兵,而且都有武道底子。
肖兵翘着二郎腿,扔给两人一人一根烟,自己悠悠点燃一根。
“曹经理、李经理,三组安保同时留守待命,这样的情况还从未出现过,是不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李实把烟夹在手里,没有
急着点燃,“能有什么大事,这里是天京,星辉大厦又是在繁华中心地段,任何风吹草动,警察十分钟之内就能赶到,谁敢摸进大厦里面为非作歹”。
一旁的曹涣眯着眼抽着烟,他看起来长得不壮实,甚至还有些削瘦,但了解的人都知道,他是个高手,衣服脱了之后身上全是一块一块儿的肌肉,爆发力极强。肖兵看见他出过一次手,干净利落,在几十人中间如入无人之境,他到现在都不知道曹涣到底是个什么境界。
“我们只是一群高级点的保安,算不上纳兰家的核心人员,做事都是听上面的安排,哪能知道具体的原因”。
肖兵摁灭烟头,“坐着太无聊,我出去巡视一圈,上头这么重视,今晚还是小心点好”。
曹涣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肖经理,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别那么卖力,舒舒服服坐在这里不好吗,巡视这种小事自然有下面的人去做”。
肖兵拉了拉鸭舌帽,“那是你,我还有上进的想法,部长还在楼上,趁领导在,我得在领导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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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子健亲自给纳兰振山倒上一杯茶。
“二伯,这么晚还来看我,我真是受宠若惊啊”。
纳兰振山看着纳兰子健,脸上带着淡淡的歉意。
“这段时间我一直睡不好,经常梦见那天的事,内心一直处于煎熬当中”。
纳兰子健呵呵笑道:“二伯是忠厚之人,对自己的侄子下手,当然心里不会好过,我理解”。
纳兰振山看着纳兰子健玩世不恭的笑容,“子健,对不起”!
纳兰子建渐渐收起了笑容,他了解纳兰振山的为人,自然也知道当初他做这个决定有多么的煎熬。
“二伯,你今天来就是给我道歉吗”。
纳兰振山苦笑道:“我知道你不会接受我的歉意,我今天来只是让我自己好过点而已”。
纳兰子健笑了笑,“二伯,你想多了,我不接受你的歉意是因为我压根儿就没怪过你,如果我俩易地而处,我也会和你做出同样的选择”。
纳兰振山有些意外的看着纳兰子健,笑了笑,“你还是那么让人捉摸不定,与常人的想法南辕北辙,这倒也算是符合你的个性”。
纳兰子健笑了笑,“爷爷的三个儿子中,大伯才智俱佳但过于忠厚,您最能吃苦但过于愚孝,至于我爸,心胸过于狭隘最不成器的就是他”。
纳兰振山喝了口茶,苦笑道:“一个后辈毫不留情的评论长辈,也只有你了”。
纳兰子健嘿嘿笑道:“凡事都有利有弊,规矩这两个字也一样,在划定边界和范围的同时,也绑住了大胆前行的双脚”。
纳兰振山笑了笑,“你的歪理从小就很多,没人讲得过你”。
“有理走遍天下,那说明我讲的道理有道理嘛”。
纳兰振山怔怔的看着纳兰子健,眼里满是真诚。“子建,我们好好聊聊吧,开诚布公,掏心窝子的聊聊”。语气中带着淡淡的恳求。
纳兰子建笑而不语,半晌之后说道:“好”。
纳兰振山松了口气,以纳兰子健的聪明应该能猜到他要说什么,他既然愿意聊,就说明有得商量。
“陆山民在天京的活动相信你已经知道,拜陶然之为师,接触韩家、拉拢魏家,剑指纳兰家,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步步为营、有章有法,他不是临时起意,是早有谋划、早有安排,可见亡我之心早已坚定不移。他现在的动作虽然不至于对家族有多大的影响,但别忘了薛家的前车之鉴,别忘了他在成长之中,五年时间从一无所有走到今天,如果再给他五年、十年经营谋划,到时候未必就不是纳兰家覆灭的心腹大患”。
“子建,君子和而不同,你我的理念虽然不一样,但二伯知道你是想纳兰家好的,内部矛盾内部解决,当遇到外敌入侵,我们当一致对外”。
“我知道你和他有些私交,但子建,你是聪明人,孰轻孰重相信你分得清楚。未雨绸缪,未虑喜、先虑忧,现在如果不趁他羽翼还没完全丰满起来之前扼杀掉,真到了那一天,你我都是纳兰家的罪人,死后都没脸去见老爷子”。
“陆晨龙是枭雄,陆山民骨子里流淌着枭雄的血液。现在双方的恩恩怨怨越结越深,已经到了无可调和的地步,他会咬着纳兰家一辈子不松口”。
“子建,相比于影子,陆山民才是我们纳兰家的心腹大患,影子只是从我们身上吸点血,陆山民是想要我们的命”。
纳兰子健双手捧着茶杯,一直含笑听着纳兰振山的苦口婆心。
“子建,在某些方面,我们应该达成共识”。说着又顿了顿,“不是你和我的之间的共识,是整个纳兰家的共识”。
纳兰子健喝了口茶,淡淡道:“二伯这话不只对我一个人说过吧,最近家族里已经有不少人含沙射影的跟我提起陆山民,就连最支持我的那部分人,甚至是我爸都逼着我表态,整个纳兰家,除了我,在这一点上都达成了共识”。
纳兰振山不置可否,“不用我说,大家都明白陆山民是我们纳兰家的头号敌人,是整个家族的敌人。以前他在东海,还没有多少人在意,他现在在天京的举动让所有人都感到了危险。”
说着淡淡道:“子建,星耀刚成立,你手里握着纳兰家半壁江山,他们之所以支持你,是相信你能把家族壮大,能给他们带来好处。一家之主之所以大权在握,是因为他代表了绝大多数人的利益,如果违背了
所有人的利益,权力将失去根基,也将不复存在,子建,这一次你不能再任性了”。
纳兰子健无奈的摊开双手,“这么说来我已经没有选择”。
纳兰振山语重心长的说道:“子建,二伯不硬逼你对他出手,我只有一个要求,我出手的时候你别阻拦”。
纳兰子健半晌低头不语,伸手揉着太阳穴,“我也有一个条件”。
纳兰振山终于露出了笑容,虽然大势所迫,但纳兰子健的性格脾气没人摸得准,来之前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什么条件”?
“你们不管怎么对付陆山民都可以,我不会插手。但我要保一个人”。
“谁”?
“刘妮”。
纳兰振山想到前几天那个女孩儿,现在还心有余悸。不过更多的还是疑惑不解,纳兰子建常常做出很多让人意外的事情,这个要求让他更加的意外。
“为什么”?
纳兰子健淡淡一笑,“因为我跟她有缘”。
纳兰振山默认不语,良久之后说道:“我只能保证我不会对她下手”。
纳兰子健端着茶杯的手一抖,心中警兆大起,涌起一股极不好的预感。
“二伯今天来除了和我谈共识,更主要的目的是想拖住我”?
纳兰振山淡淡道:“今晚,陆山民和刘妮两人之中必死一个”。
纳兰子健手里的茶杯微微晃动,“你和影子合作”?!
纳兰振山摇了摇头,“我不会与他们合作,只是默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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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兵在大厦里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乘电梯来到18楼,安保部部长办公室亮着灯,门没有关严,隐约能听到里面的交谈声。
肖兵关掉手电筒,轻手轻脚的靠近,背身贴在门边的墙上,侧耳倾听。
里面传来两个男人的声音,年轻一点声音粗犷的是安保部部长张天宝,苍老一点的是庞胜德。
“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消息”?庞胜德的语气听起来颇为不满。
“庞爷,放心吧,一个十八岁的小女孩儿,逃不了的”。
肖兵心里咯噔一下,十八岁的小女孩儿,难道是刘妮,赶紧屏住呼吸仔细听。
“哼”,庞胜德语气中带着杀意,“她杀了胜义,我恨不得剥她的皮,吃她的肉”。
肖兵这下可以确定他们所说的小女孩儿就是刘妮,心中狂跳,难道她有危险。
“庞爷,天罗地网已经布好,她应该快入网了”。
“天御山,就是她的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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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女生宿舍楼下,韩瑶转身看着陆山民,“听贺师兄说你现在依然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不要命的看书”。
陆山民呵呵一笑,“我没你那么命好,可以安安心心的初中、高中、大学一路读过来,我已经浪费了十几年时间,要是再不努力补回来,岂不是与你的差距越来越大”。
韩瑶白了陆山民一眼,小声道:“饭要一口一口吃,身体熬坏了怎么办”。
陆山民歪着头看着韩瑶,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红晕。
韩瑶仰起头与陆山民对视,“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
陆山民笑了笑,“没见过这么关心我的美女”。
“哼”,韩瑶娇哼一声,“嬉皮笑脸,给你点阳光就灿烂,我才不是关心你,是怕你熬出病来影响陶教授的声誉”。
陆山民哈哈大笑,笑得韩瑶面红耳赤,“这气氛,这场景,真想吟诗一首”。
韩瑶憋了瘪嘴,“就你那蹩脚诗,还是别丢人现眼了”。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她仰头期待的眼神出卖了她内心的期盼。
陆山民酝酿了半天,正准备吟诗一首的时候,兜里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一声。
陆山民掏出手机,脸色大变,短信只有一句话‘天御山刘妮有危险’。
韩瑶还沉浸在刚才的美好气氛中,突然见陆山民脸色变得冰冷,表情变得狰狞,吓得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怎么了”?
陆山民将手机放进兜里,转身、抬脚、起步、飞奔,眨眼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韩瑶呆呆的站在原地,望着陆山民消失的方向,很久才反应过来他已经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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