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钰指着自己鼻子,话里透着寒气:“那位被宰的消费者就是我!怎么,需要我出示发票,还是到现场指认?”
“啊!”
戚镇长反应很快,“我回去后就组织核查,责令温泉浴室整改并叫老板公开道歉,以后再出现类似情况处以十倍,不,二十倍罚款!”
“十倍?”白钰冷笑,“斩冤大头斩到县长头上,我也要斩他一把!不是以后,而是这次就要罚,罚一百倍!明天叫老板亲自把钱送到正府办,我会叫电视台现场录像,公开播放!”
666元罚100倍就是66600元,白钰的刀也够锋利的。
戚镇长大惊失色,连忙道:“白县长,联泉温泉浴室是我们镇优秀企业,纳税大户,每年定向向镇小学捐赠十多万元,形象健康正面……我觉得严厉罚款就可以了,电视曝光……对这样的服务性行业影响太大,还是……还是……”
白钰盯着他,过了会儿道:“你泡了多少回免费温泉?”
说罢拂袖而去。
当晚白钰与渑谷镇镇长曹建秋长谈两个小时,主题是因地制宜打造一支手艺精巧的木匠队伍,带动全镇脱贫致富工作。
通过上次座谈会和撰写的材料,白钰就觉得这个小伙子有想法,会琢磨事儿。后来向夏艳阳打听,曹建秋是当年轰动商砀的高考状元,被录取到潇南大学经济系;毕业后原来在省直机关做秘书,不知何故得罪了省领导旋即第二年打发回老家。阚树还蛮惜才的,并未落井下石而是安排到渑谷当镇长助理,之后转为副镇长、镇长,提拔速度未必比在省直机关慢。
阚树,可以说某种程度颠覆了白钰对传统本土系的认知。尽管阚树有粗鲁无礼、缺乏涵养的老部下冯承格,但也有史安行、曹建秋这样年轻并有点子的中坚力量,可以说这部分干部才是本土系顽强扎根于商砀的基石。可见阚树在选拔作用人才方面不遗余力,并非一味搞钱权交易、任人唯亲。
毕竟,白钰等人只是匆匆过客,商砀的发展需要几十年如一日踏实坚守的领导干部。
关于渑谷镇脱贫致富工作,曹建秋进行了很多调研和思考,在排除若干不切实际的方案之后,终于眼睛一亮,从统计报表当中发现渑谷镇的亮点或者说特色,即在外做木匠的人比较多!
这是基于两个原因,一是环保红线对于芦山后山木材砍伐没那么严格;二是渑谷镇传统喜欢种植速生林,木材资源丰富很多山民每年都有砍伐配额,因此农闲时砍两棵树回家慢慢做些家具什么的,久而久之木工水平就上去了,若再经人指点技艺方面便能取得突破。
据统计,目前在外做木匠活的渑谷镇人大概有三百多位,每年春节回来后又会带些新手上路,因此队伍还在不断扩大。
曹建秋的设想是春节期间请返乡的木匠们广撒网多物色学徒,花半个月时间进行一对一或一对二辅导,这叫学前班;然后筛选出一批上手比较快的成立学习班,镇里花钱聘请几个经验丰富、技艺娴熟的老木匠留下来专职指导——类似于技校但实践性更强,甚至根本没有纯理论课所有时间都用于实践,反正渑谷镇别的没有就是木材多。
这批学员培养出来后就是木匠行当里俗称“大工”,而学前班被淘汰的则是“小工”,小工只能给大工打打下手,做些辅助类的活儿。
分两个方向:一部分木匠到外地打工;各种原因不愿离家的,镇里兴建家具加工厂,承接私人定制的家具单子——主要业务来源于网购平台,曹建秋已做过调研,随着大量机工、千篇一律的家具充斥市场,消费者越来越倾向个性化、融合自己喜好的定制家具。
“好,建秋的策划既别出心裁又务实可行,我看不错,”白钰夸道,“本小利厚,还能广泛吸纳劳动力,形成渑谷镇独特的劳动力市场,很好,很好。接下来需要县里给予什么支持?”
曹建秋道:“万事开头难,难就难在家具厂的起步阶段——培训学员、兴建家具厂这些工作镇里能独立解决,费用也不高。但家具厂创办初期不可避免会遇到没订单,木匠们技艺尚不成熟小毛小病不断等问题,等米下锅的时间如果超过半年厂子没收入,木匠们拿不到工资,首先信心就得垮掉。”
“唔,”白钰已经猜到对方想说什么,故意问,“那怎么办?”
“请白县长给予最直接的支持,具体就是请正府办发通知,从春节后起半年内所有机关办公桌椅更新都从渑谷家具加工厂订购,这样确保工厂起步阶段有活干,工期又不紧张,给予木匠们提高技艺的机会。”
曹建秋目光热烈而急切地看着白钰。
“全县机关办公桌椅更新,建秋的胃口太大了,”白钰沉吟道,“正府组成部门数十个,16家乡镇,半年汇总起来的订单你一年都做不完;况且款式单一、标准制式的办公桌椅也不利于木匠水平的提升……这样吧,我拍板今年一季度前给你一百套桌椅订单,前提是家具加工厂如期建成投产,所有工匠全部到位,能做到吗?”
曹建秋还没来得及回答,沈主任一头冲进来,上气不接下气道:
“不好了白县长,俞书记被上访群众打伤送进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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