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骁觉得很不爽,如果没有外人在场,今天这事儿不管成与不成,都是朦胧暧昧欲说还休的,但是王洛嘉带着一群人闯过来,那就大煞风景了。
王洛嘉就是想让这两人尴尬,最好尴尬到以后都不好意思见面,但她忽略了一点,她是拿二十一世纪整治男人的办法来对付一个身处十三世纪的男人,而且还是脾气性格尚不完全成熟,不懂的包容忍让哄人开心的钢铁直男。
刘骁当即拂袖而去,走出门的时候还不忘甩下一句话:“谁敢为难白司苑,我就要谁的脑袋。”
除了王洛嘉,所有人都吓着了,噤若寒蝉不敢吱声,王洛嘉也讨了个没趣,她并不想把自己弄成泼妇模样,但是让她顺畅无碍的接受自己的男人讨别的老婆,她做再多的心理建设,还是过不了这一关。
刘骁回到书房就接到了最新的邸报,山东的李璮造反四个月,稳稳占据济南,屡次打败蒙古大将史天泽的进攻,这全仗着火绳枪的威力,历史走向开始出现偏差,刘整未叛,李璮未败,未来一切不可知。
趁着山东乱成一锅粥,京西南路的宋军也开始更大规模的动作,金鳞军在拔除襄阳周边的蒙古军堡垒后,攻克了邓唐蔡三州,一时军威大振。
纳兰羽飞兑现了当年在官家面前放下的狠话,两年内收复河南三州,这大大刺激了刘骁,男人不该沉浸在温柔乡里,就该带吴钩收取关山。
如今白龙军已经扩编成三千人的力量,若论人数似乎不多,但全是精锐火器战兵,战斗力堪比三万大军,而且还有蒸汽机轮船代步,机动性超强,四川的地形用船只运输粮草辎重非常便利,白龙军只在水道辐射范围内作战,百战百胜,军心士气暴涨,打成都已经到了火候。
成都是西川最大的城市,也是蒙古军在四川最后的据点,打成都是大行动,按理说得通报朝廷,等官家和丞相批准,再由四川制置使吕德统一调配兵力粮草才好行动,但刘骁不管那些,他手上的资源足够用,根本不需要和别人打招呼。
刘骁和王洛嘉闹别扭,已经好几天没说话了,本来打成都这种大事情是要商议合计一下的,但王洛嘉赌气,刘骁也不惯着,反正打仗的事儿女人本来也不懂,多掺和有害无益。
白司苑那边,刘骁也没再去,或许是王洛嘉灌输的“明人”概念在作祟,他也迈不过心里这个弯。
白柠更加不会主动联络,她醉心于蔬菜大棚技术,无暇他顾。
倒是慧娘做了一件大事,在出征前的一个夜晚,她屏退其他从人,表情严肃,说有事禀告。
“想打谁的小报告么?”刘骁问道,他对后宫争斗深恶痛绝,谁搞这些,他都不会姑息。
慧娘说:“主公想取成都,打算死多少人?”
刘骁说:“唠这个啊,那我可就不困了,死人越少越好,人是生产力,不管是我军还是敌军,都尽量别死人最好。”
慧娘说:“我有一计,可以兵不血刃取成都。”
刘骁奇道:“你说说看。”
慧娘说:“很简单,我亲自去劝降刘元振。”
刘骁大笑:“小丫头你疯了吧,你去劝降刘元振,你凭什么啊。”
慧娘说:“主公且听我言,刘元振之父刘黑马有房妻妾,刘元振是长房贾氏所生,后面还有魏氏、张氏、完颜氏、蒲察氏、孟氏、高氏、薛氏等妾室,其完颜氏和蒲察氏是女真贵族,金国灭亡时被刘黑马收留的,距今已经二十年了。”
刘骁道:“那又如何?”
慧娘说:“本不该欺瞒主公,但这是我自家私事,说与不说,关系也不大,事到如今却只能说了,刘黑马妻妾的完颜氏,是我母的姐姐。”
刘骁颜色一变:“于水氏原来姓完颜。”
慧娘说:“是,我母亲是完颜承麟的小女儿。”
刘骁眉头一皱,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但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我姥爷是大金最后的皇帝。”慧娘说,“我娘是大金的公主,不是什么御史家的小姐。”
刘骁说:“那你起码也是个郡主了,怎么先前混的那么惨?对了,你爹肯定也不姓于了。”
慧娘说:“我爹姓蒲察,我祖父是忠孝军的大将,大金灭亡之后,祖父护着我母亲等人逃难,后来就让我爹娶了我母亲,惨倒不至于,比起那些为奴的,被杀的大金皇族,我们能活着就算幸运了。”
刘骁点点头,原先一些疑惑终于得到解答,为什么于化龙一家人素质如此之高,原来是将门加皇族之后啊。
既然他们此时坦承身份,那么说明已经放弃了复国的野心。
或者还有另外的意思,在王洛嘉培训下,刘骁也变得心思细密起来,慧娘不再是渔家女,身份高贵起来,或许也能和白柠一较高下。
话题回到战争上,慧娘说:“刘元振想两头通吃,盘踞成都,若要兵不血刃,需得先大兵压境,然后恩威并施,威是军威,恩是主公对他的信任,有了这一层亲戚关系,话就方便说了,我作为主公的……身边人,亲自去成都劝降,就是给足了他面子,刘元振若是不傻,自然就坡下驴。”
刘骁却不敢冒这个险,派别人去他无所谓,慧娘出任何一点差池,他都不会原谅自己。
但是慧娘坚持,并说只有这样才能让刘元振信任,不派自己去,难道派白柠去,派圣母奶奶去么,派别的大将谋士,不足以表现出诚意。
“主公放心,成都已经被我们的人渗透的跟筛子一样,我会先让姨探听动静,确认安全才会和刘元振面对面。”慧娘说。
刘骁思虑再三,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一条好计谋,再说自己这边还有个刘纬作为人质,刘元振不会轻举妄动的。
“好吧,注意安全。”刘骁终于松口,老于家满门忠烈啊,不给自己添乱添堵,整天想的都是尽忠职守,值得嘉奖。
但慧娘并不走,有些害羞:“我还需要一个身份。”
刘骁恍然大悟:“要不我认你做个义妹?”
慧娘撇嘴说:“那我可能就得九死一生了。”
刘骁秒懂:“也罢,反正也是迟早的事。”
白龙王纳妾的流程就简单多了,但也是红红火火大办了一场,这事儿刘骁压根就没和王洛嘉商量,再次将她气了个半死。
而作为忠实旁观者的刘纬将身边发生的一切都写成家信,随商船送往成都,虽为敌国,但合川与成都的贸易非常频繁,人员往来也很密切,合川新锐的价值观、审美观和道德观都随着商品入侵着,影响着成都、重庆等地。
……
白龙军要收复成都的消息传到嘉州,刘整早就跃跃欲试,泸州的张珏也派出一支人马助战,刘骁带兵出征,合川十几万百姓在江边欢送大军西进。
执掌成都军政大权的刘元振做梦也想不到,一场战争竟然是因为男人和老婆生气而引发。
刘黑马死于军,死后被蒙古朝廷追封秦国公,太傅,谥号忠惠,这是在安抚刘家,让他们继续在成都坚守,刘元振没有背叛蒙古,也没有表现出与白龙军为敌的意思,他只想维持现状,做个川西王。
前几日合川有信来,儿子刘纬问父亲安好,汇报了合川发生的大事件,首当其冲的自然是白龙军西征,这也是公开的秘密,其次是顺带着提及的白龙王纳妾这种花边新闻,信里还附带了一张婚礼海报。
何去何从,刘元振举棋不定,他并不是完全没有退路,从成都向西北有一条阴平道,可达甘肃,但是道路极其难走,只能用来逃命,失了成都,刘家就没什么价值了,等待他们全家的只会是悲剧。
但是就这么投降似乎也不妥,轻易得到的东西都不会珍惜,不大战一场,让白龙军知道自己的英武善战,以后怎么会重用呢。
思来想去,刘元振还是决定打一仗证明自己的价值,但这一仗还不能打的太狠,打急眼了就不好了,得拿捏着尺度打,不能太怂,也不能太刚。
自打上回败退之后,成都的蒙古军一直在研发火器,现在已经不再使用竹筒做枪管了,而是用铁皮卷制,威力增加不少,但打几发就炸膛的毛病也很严重,相比之下,总比冷兵器时代进化了许多。
……
西进的蒸汽战船上,机器突突突的轰鸣着,赤裸着结实肌肉的司炉兵抡着铁锨往炉膛里铲着煤炭,炉火熊熊,黑烟滚滚,舰桥上,白龙王手举望远镜眺望前方,身后站着一群偏将,其就有刘元振的儿子刘纬。
带着儿子征讨父亲,似乎古今外都没这样的先例,这也证明了白龙王的信心和信任,此战必胜,就算有人通风报信也没用,我把详细的军事部署,进攻路线摆在你面前,你又能如何,再说刘纬是忠心耿耿站在白龙军这边的,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用刘纬,是对所有人释放的信号,白龙王海纳百川,王者风范。
刘纬也是这样认为的,他表现的比别人更为积极和忠诚,生怕亲爹的抵抗耽误自己进步,对于成都的防务,蒙古军的训练水平,作战习惯,早就和盘托出。
刘骁将刘纬叫过来说道:“这一仗你做先锋好不好?”
刘纬感动的涕泪横流,跪下拱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白龙军抵达从沱江北上,从成都东侧进攻,而刘整军从岷江北上,从成都西侧包围并且切断阴平道,成都将成为白龙军的囊之物。
此时的成都已经人心惶惶,蒙古人忙着收拾行李跑路,本地人则欢天喜地,白龙王来了,太平日子就有了,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场必败的战争,既然赢不了,那还打什么。
蒙古军悲观气氛蔓延,甚至有人劝说刘元振早降,都被他呵斥一番。
探马来报,白龙军在成都以东百里处沱江上的柏茂镇登陆,大约三千人马,枪炮俱全,兵强马壮,领军的将军旗号为刘字。
柏茂镇是成都与其他地域交通联络的重要地点,也是预先判断的宋军登陆点,此时刘元振麾下还有万大军,他规模着还能撑半年。
刘元振正在研究排兵布阵,忽然小厮通禀,四姨奶奶请见。
四姨奶奶是刘黑马留下的遗孀之一,第四房妻妾完颜氏,妾室是没什么地位的,但刘元振对完颜氏很客气,恭恭敬敬请进来,问完颜姨娘有什么事情。
完颜氏先送上炖好的参汤,又递上一份书信。
刘元振狐疑的看她一眼,拆开信一目十行看完,忍不住又看了一遍,太阳穴的血管都在突突的猛跳。
原来这封信是合川龙潭寨寄来的,写信的人是白龙王手下大将于化龙,但看字迹应该是个女人写的,信上说,白龙军即将进攻成都,水陆并进,火炮为先,所有的抵抗都是没有必要的,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早早降了,念在咱们是亲戚面上,我保你在白龙军里有个位置。
所谓亲戚,是说完颜氏和于化龙的夫人于水氏都是一位完颜姓大将的女儿。
于化龙这个名字,刘元振自然是知道的,此人是白龙王麾下水师统领,他的儿子于锦更是一员虎将,他的女儿好像就是刚刚嫁给白龙王的妾室。
刘元振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投降也得有投降的体面才是,让麾下大将走内宅关系送信劝降,这是对自己人格的不尊重,也是对成都蒙古汉军的不尊重。
他不禁愠怒起来,白龙军渗透进了成都,甚至渗透到自己府,信能进来,人也能进来,搞不好后宅已经有了细作。
“呵呵,就凭一封信,想让本帅投降,可笑,可笑啊。”刘元振怒极反笑。
“不止是一封信。”外面传来声音,是个女娃。
“大胆!”刘元振喝道。
只见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孩子施施然走了进来:“将军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刘元振惊愕道:“来人啊!”
外面的亲兵应声冲进来,剑拔弩张。
丫鬟嗤笑道:“至于么,我又不是刺客。”
刘元振道:“你是何人?”
丫鬟道:“我是白龙王侧妃,我叫于慧娘。”
刘元振从抽屉里取出儿子的信,拿出海报看了看,眼前之人确实就是白龙王新纳的妾。
一时间刘元振感动了,原来自己在白龙王心的位置还是很重要的。
他盘算了一下关系,四姨娘算自己的长辈,那就是说于慧娘和自己同辈,自己又和白龙王同辈,论起来自己应该喊白龙王妹夫哩。
“动刀动枪的干什么,胡闹,来人,给我妹妹沏茶。”刘元振说。
慧娘落座,饮茶,说道:“表哥,降了吧,不然和你对阵的是刘纬,父子相残,终归不妥。”
刘元振说:“妹妹说笑了,自古一笔写不出两个刘字,我这怎么能叫降呢,是归顺,是弃暗投明。”
慧娘道:“表哥深明大义,真乃当世英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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