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骁囊羞涩,只能洗三十五块钱的门票,王大锤穿的是刘骁的旧球鞋,两双臭烘烘的四十四码莆田耐克鞋脱下,换上塑料拖鞋,开始龙宫之旅。
龙宫是本市的豪华洗浴心,去年刚装潢好的,号称方圆五百公里内档次最高的没有之一,现在下午没啥人,在更衣室里,王大锤脱了衣服,露出一身包扎着绷带的腱子肉,服务员见状上前劝阻,说不好意思先生咱们禁止有外伤的进去洗澡。
刘骁解释说我们不下池子,主要是上楼消费,服务员看了他俩几眼,这才没说啥。
进入浴区,里面有各种小池子,什么鲜花池、牛奶池、药池,氤氲浮动,宛如仙界,王大锤感动的又哭了。
紧跟着,王大锤做出一个匪夷所思的举动,飞奔到药池旁,低头狂饮起来,咣咣的猛喝,大概他觉得这水对他身上的伤有益处吧。
刘骁差点尴尬的原地去世,费了老劲才把王大锤拉开,说这是洗澡水,不是饮料。
王大锤从善如流,没有继续牛饮洗澡水,他身上还缠着绷带,也不能泡澡,刘骁也只是简单冲了一下。
经过搓澡区域的时候,王大锤的三观再次崩塌,有个大哥在搓澡,师傅说:“来个盐搓吧,下泥。”说着拆了一包浴盐。
金贵的盐居然用来搓澡,王大锤被这个奢靡无度的世界彻底震撼到了,他问刘骁,能不能带一包搓澡的盐走。
“盐又不值钱。”刘骁很是不解,为啥王大锤对盐有如此执念。
“盐如何不值钱?”王大锤更加不解,盐是百味之首,一日两餐都离不开盐,食物缺了油可以,缺了盐可不行,所以自古以来官府都严禁贩售私盐,盐只许官卖,价高质次,粗盐里掺着沙子,哪有这搓澡的盐晶莹剔透,颗粒均匀,看着就高档。
可如此高档的盐竟然拿来搓身上的泥,暴殄天物,便是夏桀商纣也不过如此吧。
刘骁费了些口舌才说服王大锤,这只是常规操作,不算浪费东西,不折阳寿。
回到更衣室,换上有金龙盘绕的一次性化纤浴袍,两人上楼稍歇,服务员大喊道:“楼上贵宾两位。”
楼上是休息大厅,黑灯瞎火,投影仪正在放美国大片,墙角坐着一排浓妆艳抹的龙女,见有客人上楼上前招揽生意,问他们要不要按摩。
这龙女穿的着实清凉,露着香肩和两条雪白的大长腿,娇滴滴的声音婉转好听,刘骁急忙说不用不用,我们消费不起。
再看王大锤,正拿毛巾捂着鼻子,毛巾已经染红。
技师扭着腰走了,王大锤望着人家妖娆的背影吞咽着口水,问刘骁道:“恩公,按摩一把,得几贯钱?”
刘骁哪懂得行情,他瞎说道:“怎么也得三百贯吧。”
王大锤就沉默了。
再这样下去要出事,刘骁赶紧拉着王大锤下楼,脱浴袍的时候王大锤又出幺蛾子了,说这么好的龙袍就丢了么?
刘骁说毛巾和浴袍都是咱花了钱的一次性用品,你要是想拿走也行。
王大锤果断表示,必须拿走。
付了七十元浴资,两人溜达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
“恩公,我知道,这不是天界,那也不是龙宫。”王大锤忽然开口,“我在重庆府见过,这叫香水行,是洗澡的地方。”
刘骁并不惊讶,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人家又不是傻子,你骗得了别人一时骗不了一世。
“对,这其实是另一个时空位面。”刘骁说,“我也不是什么龙王,就是一个普通人。”
王大锤忽然跪倒,在众多行人的侧目下抱拳郎朗道:“您永远是我的恩公,四郎愿意鞍前马后伺候您。”
刘骁终于听出话里的意思了,王大锤不想走,想赖在这边吃喝玩乐,搞不好这家伙心里还有其他龌龊念头哩。
是走是留,刘骁心里也没谱,走吧,失去这么好的打手挺可惜的,留吧,这么一个大活人连身份证都没有,饭量还那么大,怎么养活他啊。
最关键的是,王大锤在那边还有老婆孩子呢,抛妻弃子可不是什么好事。
思来想去,他想出一个万全之策,干脆把王大锤的妻儿也接过来,就凭这货的拳脚功夫,想必不愁吃喝,对,就这么着。
把这个想法一说,王大锤自然是感激涕零,又给刘骁磕了十七个响头。
既然牵扯到穿越,就得带着家伙事,刘骁先回爷爷家取了自己的猎弓,再带着王大锤坐上了公交车前往烂尾楼,下到b1,面对一潭死水就开始脱衣服,换上从洗浴心带来的一次性浴袍,既然穿越到古代,就得有点仪式感不是。
“闭气,别乱动。”刘骁拉王大锤的手交代道。
王大锤深吸一口气,严肃点头。
两人跳入水,可是啥反应也没出现,穿不过去了,时空虫洞失效了!
刘骁怅然若失,冥思苦想了一会儿,对王大锤说你稍等,我一个人下去试试看,说罢潜入水,熟悉的场景出现了,亘古黑暗,混沌宇宙,缥缈虚空……
一冒头,熟悉的一幕再现,残阳如血,绿树农田,自己身处一个直径十米左右的水潭,远处江水壮阔,白帆点点,水潭边绿草丛藏着一块青石碑,上面刻着两个古朴的隶书:龙潭。
刘骁爬出水潭,撕开包裹弓箭的防水膜,他似乎听到什么动静,赶忙藏身草丛,远处一群衣衫褴褛的人正冲这边跑来,时不时有人扑倒在地,背上插着箭。
追兵也出现在视野,铁盔皮甲,弯刀长弓,面目狰狞,看他们的打扮,应该是王大锤的敌对方。
怎么回回遇到打仗杀人,这就是所谓的兵荒马乱吧,杀戮随时随地都在发生,刘骁比上回淡定许多,只有一个念头:救人!
一个小孩似乎扭了脚跑不快,被追兵撵上一脚踢翻,雪亮的方头长刀高高举起。
刘骁急忙张弓搭箭,却已经来不及,千钧一发之际,那小孩扬手洒出一把沙子,追兵的眼睛被迷住不能视物,挥刀乱剁之间,破空之声响起,一支碳素箭正钉在他脸上。
这一箭没能要了他的性命,但是扎在腮帮子上,鲜血飞溅,甚是骇人,其他追兵察觉对方有神箭手,顿时不敢再追,架着受伤的军官回撤了,走的干脆利落,一直奔到江边登船离开。
刘骁忐忑又激动,兴奋地微微颤抖,这是他第三次射活人,不得不说,射活人比射靶子刺激多了,绝对不是一个层级的心理感受,要知道,自己也许刚杀了人!但他一点不怕,因为这是为了救人而出手,况且这是在古代,没有警察来找自己的麻烦。
有些人天生神经粗大,心理素质优良,刘骁就是这种人。
那群逃出生天的百姓来到近前,一个个蓬头垢面,面有菜色,七嘴舌的表达着感谢之情,他们的口音很古怪,听不出是哪里的方言,但勉强能听懂。
那个被刘骁救了性命的小孩挤在最前面,一双漆黑的眸子灿若晨星,他一开口声音清脆婉转,竟然是个少女。
“龙潭显灵了!白龙王现世了!”少女很突兀的喊道。
百姓们如梦方醒,呼啦啦跪倒一大片,砰砰磕头,口称龙王保佑。
刘骁看看身上,白色化纤浴袍,廉价的机绣龙纹,再加上自己的仪容和这些饥民确实差距很大,五官端正,白白净净,放到现代是普通人,放到普遍营养不良,到处歪瓜裂枣的古时候,那就是妥妥的贵族子弟,可不就是龙王么。
没错,先前王大锤也把自己误认为龙王来着。
可怜刘骁长到十岁,没经历过任何大场面,连班干部都没当过,更别说龙王了,一时间除了把嘴角歪出一个离谱的弧度邪魅一笑之外,就不会干别的了。
那少女一头发育不良的黄毛,别人磕头如捣蒜,她却歪头打量着刘骁。
磕头磕完了,大家发现井龙王没有发表讲话的意思,也都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他,刘骁被看的发毛,只能开口说话:“大家好,你们是什么人?”
大家大眼瞪小眼,似乎听不太懂他的话。
只有少女接话:“我们是给钓鱼城运送盐巴的船工。”
“打扰了。”刘骁这就准备回去了,战乱之地,不宜久留。
“白龙王!您发发慈悲救救我们。”少女带头喊道,又引得人群一阵山呼海啸。
刘骁停止了动作,这些人瘦骨嶙峋,衣不蔽体,实在是可怜,可是自己确实没能力为他们做什么。
“对不起,我是个法力微薄的小小龙王,实在……”刘骁说了半截,看到少女充满希冀的大眼睛对着忽闪着,隐约还有泪痕,一时心软,改口道:“要不这样,你们需要什么,我试试看能不能搞到。”
少女眼巴巴道:“我们的船沉了,盐巴没了,回去要受惩罚,饭里没有盐巴,人就没力气,兵就不能打仗,钓鱼城就守不住,白龙王,我们要盐巴。”
盐?家门口小超市里多得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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