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虎少年

    说起遭遇猛虎的这两个人,原来是一对老少;其中那一个小的,正是他未来的徒弟。少年猎户大名叫裴山根,年长的那个是他爹爹裴大勇,是西昆仑山南一片地方有名的猎户。父子两个十几天前就进了山区,在这深山里转悠着找机会打野兽。裴山根家在山外的羌族聚落,这里的部族长期受到中原文化影响,陆陆续续都改了汉姓。在这一带的羌人之中,当时以改姓“姜”者是为最多,余下的还有刘、朱、陈、许各姓等等不一而足。他们这一处聚落也不甚大,平时并不放牧,反而是以狩猎、采药居多。几十户羌民现都已改了姓氏作“裴”,因此外人也有管那里叫做裴家村的。裴山根这一日跟着父亲进了山去,裴大勇原是想打一只斑豹子,剥了豹皮给儿子做一件皮背心的。

    在这里打猎的猎户,要看他的本事怎样,不看他打过多少盘羊,打过多少猞猁、马鹿。甚至也不是看你打没打过凶猛残暴的黑瞎子。对付黑瞎子,人们净可以设陷阱,布诱饵,引着黑瞎子上钩。所以即便是□□瞎子,在猎人们看来也不是最显本事的。在这些羌族勇士的眼里,大山里最难捕捉的野兽是斑豹子。斑豹子本来数量也就不多,生性又机警多智。想要打一只斑豹子,真是比登天还难。因此在猎人们的心里,衡量一个猎人的本事大小,就看你有没有打过斑豹子。打了斑豹子的猎人,尾巴那是要翘到天上去的。他们会把豹子皮剥下来,给自己做上一件背心子。一到了天冷的时候,就早早地让女人把背心子翻出来给套上,在四处神气活现地走动。别人远远的瞧见了,都要竖起大拇哥,夸赞上一句好汉子。

    裴大勇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好猎手,自己不消说自然已经有了豹皮背心子。这一回进山,他是要给儿子打。说是给儿子打,他心里已经盘算好了,他只管给儿子出主意,在一边压阵。具体怎么动手,要让儿子自己决定。裴大勇把这一趟狩猎,看作是儿子的成人礼。儿子的皮背心,要儿子自己去打。凭自己的本事,才配得上让人称作好汉子。两个人这样进得山中,说起来也是因缘际会,冥冥中自有天定。到了第二日一早,便遇见了一头母豹。裴大勇的鼻子比狗鼻子不差多少,迎着风就闻见了豹子粪便的味道。他打了几十年的猎,什么动物粪便他鼻头一耸就能闻出来。两个人顺着臭味,摸到了灌木丛里,是才拉不多久的粪便,树枝子一戳软软的,还没有在西昆仑的老北风里风干掉。“追“,裴大勇辨别了一下豹子的足印,大手一挥。

    谁知道这一头母豹子生性实在机警,父子两个连跟了数日,也是不得其便,始终寻不到下手的机会。母豹子像是知道后头有猎人跟着,它偏偏还就是不跑远,一直在前面勾着两父子,像是跟他们玩儿游戏似的。这么又跟了几日,这一日一气追了几个时辰,追到太阳西下,这才歇息下来。父子两个正要宿营的时候,没来由的突然刮来一阵腥风腥风的味道闻着陌生,是裴大勇从来也没闻见过的味道。这味道闻着比豹子浓烈得多,味道透着说不出的血腥感觉。裴大勇领着儿子一路追赶豹子,除了查踪辨迹——寻找豹子留下的粪便,以及留在地上的足印,再倚仗的就是他那一个灵便的鼻子。豹子这样的猛兽,从哪里经过都会留下一股透着杀气的腥味。这味道留在它们经过的地方,一时半会都不会散干净。像裴大勇这样有经验的老手,都能嗅闻出这种味道。

    然而到了今天中午,裴大勇发现那股子豹子的体味突然闻不到了。怎么回事,是跟丢了吗?他不想扫了儿子的兴致,假装一切都还正常。领着儿子凭着经验继续往前追赶。这样追了半日,连最后的线索也断了。裴大勇准备等着晚上宿了营,给儿子灌上几口苞谷酒,再把失败的消息透露给他。儿子也不小了,可以喝几口了。了是没等爷儿俩把寝具铺开,一股充满血腥味的怪风突然刮了过来。裴大勇闻着这股子突然不知打哪里冒出来的气味,他问着问着,脸色突然一变。难道是……

    没有时间让他再这样想下去了。一只吊睛白额猛虎,突然从丛莽中跳了出来,朝着裴大勇凌空扑了过来。裴大勇打了半辈子野兽,从来也没见过老虎。不要说他,就是他的父亲,连着他的爷爷,祖孙三代也没人遇见过老虎。西昆仑绵延几百里,压根儿就没出过老虎。这个事情说起来,那可真是太蹊跷了。要知这老虎繁衍生息的地方,本该在长白山脉天池一代,离着这西昆仑天南地北,要说再怎么也到不了这里。这儿的大山里多是盘羊、猞猁,马鹿;猛兽就有土狼和斑豹子,还有那荤素通吃的黑瞎子。山里啥野兽都有,就是没有这兽中之王。在西昆仑这一亩三分地,最厉害的野兽就是这斑豹子了。裴大勇打了二十年猎,没想到这一下竟然遇上一只老虎,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裴大勇身强体壮,两臂能开五个力的强弓。便是空手力博一只大豹,也未必会落得下风。只是这一下遇见了这百兽之王,虽然奋力相博,到底力有不逮,眼看着渐渐落了下风。裴山根人小力弱,手里拿了一柄匕首,有心要帮他父亲,偏是进不得身去。正在那里着急,只见一人一虎舍命相扑,翻翻滚滚斗到了悬崖边上。眼见着猛虎前爪一拨,裴大勇一脚踏空,一声惊呼方自出口,便直如断线鹞子似的跌落了悬崖之下。老虎一扑得手,本是要大快朵颐。怎料那人转瞬之间便掉落万丈深渊,连个回声也听不到。畜生心下不甘,“嗷”的一声掉转头来,一阵腥风,便又照着裴山根立身之处扑击过去。

    别看裴山根小小年纪,这会子却是一些儿也不害怕。他想着父亲必已遭遇不测,这一下心中存了死志,只想着拼了一条性命,也要刺那老虎一刀。横竖眼下性命不保,倘若竟能换了这大虫的性命,稍后与爹爹地下相见,总也不至于遗下恨事。因此他见着老虎扑来,情知不能力敌。不等老虎两只前爪搭在肩上,人仰身便往后倒,“扑通”一声倒在了泥地之上。老虎见人倒下了,哪里晓得裴山根心里这许多念头。直以为这人是吓破了胆,这才一下跌倒。于是奋力前扑,两只虎爪按实了两个肩膀,就要一口撕开裴山根的喉咙。裴山根那里才一摔倒,只感到一股热烘烘口气喷在脸上,晓得老虎顷刻就要开口撕咬。他也不睁眼,口里紧紧咬着牙齿,双手握着一柄匕首,使尽了浑身的力气,一下刺进了老虎松软的肚腹之中。

    裴山根耳中听着老虎一声厉吼,晓得这一下已经一击中鹄,刺在了老虎的要害之处。老虎这一下吃痛,爪上施力,锋利的爪尖霎时刺破了裴山根两肩的衣服,一下刺进肉里,将他一个身子死死的按在地上。裴山根晓得这一下匕首刺进了老虎的肚腹,老虎一时还不会就死。如今吃痛之下凶性发作,一口森森厉齿如刀,只怕立时就要咬落下来。他被老虎按的动弹也不能动弹,心里情知必死,索性放软了身子,也不再挣扎反抗,只等着老虎下口。心里暗暗念叨:“爹爹,孩儿来会你了。“他刚才那一下刺出去,一把七寸长的匕首,刀刃全数没入了虎腹。心里知道老虎此时纵然不死,歇一时血流的尽了,多半也是要死。他这会只求速死,心里倒是一些儿也不害怕。心里头默默在那里念叨:“我一命换你一命,咱俩拉个平手;谁也不吃亏,谁也不占便宜。想着就要在地下与爹爹团圆,心里头倒是一派平和。

    怎知道他闭着眼睛躺了一会,老虎始终也不来张口撕咬。心中正在那里纳罕,只觉得身上一轻,两个老虎爪子已经从肩头拔了下来,这一下鲜血长流,两肩吃疼,再也忍耐不住,嘴巴里忍不住“哎吆“一声。耳朵里就听见一个声音说:”孩子,能起来么?“裴山根闻言一骨碌爬了起来,睁眼看去,只见一个高高大大的道人,身上穿着一件鸠衣百结的破烂道袍,一张面上红润无比,两只眼睛目光棱棱,正瞧着他看。裴山根再往边上一看,见那一只斑斓猛虎正卧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瞧那模样,竟是已经死了。他这才晓得,原来方才千钧一发之际,是这个道人及时出手,把他这条小命从虎吻之下抢了出来。只是他方才闭着眼睛,竟不知道人弄了些什么手段,诺大一只大虫,声也不出就没了气息。

    这一下定下神来,才想到爹爹坠落山崖,如今只遗下自己孤身一人。就觉得鼻子里一酸,眼泪眼看着就要夺眶而出。裴山根年纪虽小,性子却最是要强。赶忙长吸了一口气,硬是把眼泪逼在眼眶子里头,不让流出来。道人眼见这个孩子生的虎头虎脑,颇为可爱。又在那里竭力忍着泪水。心里想着方才这孩子与那猛虎舍命相搏,这一下没了爹爹,属实可怜。心底不由大起怜惜之意,一双威棱四射的眸子里,目光眼见着便柔和了起来。口里用着爱怜的语气说:”孩子莫怕,这畜生已经死啦!你肩上流血,让我来给你包上一包。“他久在山中,已不知多少时日不与人说话。平日在山林之中穿梭,耳中只听得见鸟鸣,哪里又听得到人说话。是以说起话来,竟是颇有些生涩。想要把话说得温和一些,偏偏磕磕巴巴的,很是有些辞不及意。

    他所在的这一片山岭乃是西昆仑山脉极深之处,不说平常百姓,便是一些猎户,也走不到这里来。只是裴山根和他爹爹追豹子追的急,不知不觉深入到了这不见人踪的深山大泽之中。铁帚多少年不与人说话,此刻骤然对着裴山根开口,自己也觉得说话死板板的,舌头像是打了结一般。总算他语气和缓,能让人听出话中包含的俱是一派好意。裴山根听见道人出语关心自己,回想起爹爹适才坠落山崖那一刻场景。这一下悲从中来,竟是不可遏制。两只眼睛里双泪长流,再也抑制不住。一面在那里大放悲声,一面手指着悬崖那里,说:”道士伯伯,我爹爹掉下山崖去了。“

    原来铁帚道人虽然施展了缩地成寸的无上道术,到底还是来的迟了一步。等他到了当场,裴大勇已经敌不过那猛虎,被扫落了山崖去。铁帚道人这里人刚一到,正见那老虎纵身一扑,把个少年按倒在地上;少年虽然倒在地上,却也临危不惧,抬手便是一刀,刺进了老虎的肚腹。他晓得老虎这一下吃疼,顷刻之间就能要了少年性命。右掌往外一翻,口里喝了一声“中“,只见一道虹光快如闪电,无声无息正射在在老虎的白花花额头之上,一闪而殁。那老虎的头盖本来最是坚硬,这一道虹光却轻轻巧巧便射入了进去,便如老虎的额头是豆腐做的一样。

    铁帚道人这一手能耐,便是传说中所谓飞剑。只是他这飞剑并不像人传说的那样神通,可以意念一动,千里之外取人首级。不过拿来对付眼前的敌人,总还是绰绰有余。他打的有许多这样的镔铁小剑,施展的时候以先天真气催动,其势捷逾电闪,旁人只见到光芒一闪,目标便已着了道了。

    老虎猝不及防吃了这么一下,连吭也没有吭一声,便趴在裴山根的身上没了气息。铁帚现下听着这少年哭诉,心头愈加不忍,忙说:”莫哭、莫哭,我下去看看,瞧能不能寻着你爹爹。“怕孩子伤心,把后头”尸首“两个字生生又咽回了肚里,没有说出口来。铁帚道人来到崖边一看,只见那悬崖生在两处山脊之间,宽不过十几二十丈,深却是望之黑黑墨墨,究竟也不知道其深有几许。两面山壁壁立千仞,平滑如镜,便连个搭手落脚的地方也无。裴山根听道人轻描淡写说要下去看看,又见他身上不过负着一个小小布囊,瞧不出哪里装的有攀山的铁钩铁爪。心里吃了一惊,不知道这道人要怎生下去。两个大眼睛怔怔地望着铁帚,一时间竟是收了悲声。

    铁帚道人见到少年不再恸哭,也不多说什么。几步来到山崖边上,手脚并用,便如猿猴一般攀援而下。裴山根伸长了脖子望着铁帚,只见他手上便如生了吸盘,轻轻往山壁上一贴,便搭的实实的。他这一下一下下的甚快,转眼间一个人已经没了踪影。裴山根站在悬崖之上伸头往下看去,耳中只听得山谷间风声大作,犹如鬼啸,心里只想这道人伯伯说下便下,一身本事当真是非同小可。

    裴山根就那么打眼望着悬崖底下,一时盼着道人赶快上来,一时又担心道人出了什么意外。一颗心儿正在那里七上八下,患得患失。只见到一个影子袍袂飘飘,冉冉而上,不多时已经到了眼前。定睛一看,却正是救了他性命的铁帚道人。只见这道人一只手负在身后,这一番凌空蹈虚,竟像是御气飞行而上。裴山根方才眼见着铁帚下去,见到那一番神乎其技的身手。因此铁帚上来时再怎样敏捷灵便,他也不会觉得吃惊。只是不曾想到道人这一下竟是飞升上来,直如传说故事里的神仙一般。他两只虎眼睁的滴溜溜圆,一个嘴巴张的大大的,再也合不拢来。

    铁帚道人这一下上来,却是两手空空,显然刚才在下头一番寻找,并没有什么收获。他面上带着抱歉的神色,往前走了两步,冲裴山根说:“贫道在下面前前后后都找遍了,除了见到些压的折断了的枯枝败草,连个人影子也没见着。想来你爹爹这一下摔下去,却未必便要了性命。山底下不见人踪,我瞧他多半是熟悉山中道路,自己循着出路去了。“铁帚说了这些开解少年的话,怕他不信,又说:‘你爹爹堕下山崖,不过才盏茶的光景,便是遭了蛇虫虎豹的膏吻,总也该留下些骨殖。我在下面寻了一转,除了些压断的树枝,连半根骨头也没见到。依贫道看来,你爹爹多半是自己出去了。”

    其实他说出这么一番话,自己心里只怕也是不信。这悬崖其深何止百丈,凡夫俗子没有什么神通护体,这一跌下去只怕骨头也跌碎成了渣子。只是铁帚可怜少年丧父,这才编了这些话出来,拿来哄骗裴山根。他一面哄着裴山根,心里却在那里想这人跌落下去,必是叫什么土狼之类的食肉兽遇见了,一下整个拖走去别处吃掉了,所以才寻不见尸首。他在下面除了见到压断的树枝,其实还见到有血迹。只是怕惊到少年,这才把这一条细节隐瞒了下来。想到少年的爹爹就此葬身猛兽的肚腹,这少年小小年纪便没了爹爹。心中大声恻隐之意,对裴山根更是温言抚恤,怜惜不已。

    当下铁帚给裴山根包扎了两个肩膀上的伤口,把他带回了山洞之中。他给裴山根用的自己配制的金创药膏,效用竟是灵验至极。那药膏一敷上去,裴山根只觉得伤处凉凉的,说不出的舒服,连着火辣辣的疼痛感也消减的七七八八。等着到了洞里,自家已经感觉像是没事人一般。两个人在洞里面对面坐下,铁帚伸手拉着裴山根手掌瞧看,又扒开裴山根的眼皮细细观察。到得最后,又是浑身上下到处的摸捏,摸了一阵,面上隐隐透出喜色。两个眼睛目光沉凝的盯着裴山根,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问:“孩子,你愿意拜贫道为师,随着贫道修习道术么?”原来铁帚一番眼看,见着孩子竟是骨相奇佳,竟是百年不遇的好材料。心头寻思,是老天爷叫他到得这山里来,好让我撞见了他,收来做徒弟么?

    裴山根方才见到道人从悬崖之下御气飞行而上,一手神通已经惊得他瞠目结舌,当时一颗小小心灵里,便存了学本事的心思。这一下听到道人主动开口相问,当真是天上一个大好机会掉下来,正砸在他的脑门子上。一骨碌翻身爬起来,什么话也不说,“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口里直说:“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铁帚眼见这孩子甚是乖觉,心下喜不自胜,伸手捋着颏下的一部长须,仰着头纵声大笑起来。

    裴山根跪在那里,也不起身。等着铁帚一阵笑声消歇下来,这才又磕了一个头,说:“师父,徒儿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师父成全。”铁帚这一下寻到一个合意的弟子,心中的喜慰真是无以言表。他听得裴山根出语求肯,是以温声回答:“好孩子,你有什么事要求为师的,尽管说来。只要是不违备天道师规的,为师总答应了你便是。”裴山根听到师父说话,一时间眼中又是泪光涟涟,抽了抽鼻子,说:“眼下爹爹生死不知,也不知哪里去了。老娘这会子必是还在家里盼着我和爹回去,徒儿想回家一趟,陪老娘一段时日。待着老娘心里好些了,我再来这里寻师父如何?”铁帚道人眼看着爱徒眼中泪珠转来转去,晓得又在伤心爹爹的惨遇。看他说话之间,竟是个有情有义的孝顺孩子。于是慨然回答:“孩子,你知道挂念母亲,师父哪里会有不准的。师父左右无事,便陪着你返家一趟好了。这一路上说不定又会遇见什么虎豹豺狼,你一个孩子家孤身上路,却教为师的哪里放得下心去?”

    裴山根听得师傅话中之意,是要陪着自己一起回去。这一下意外之喜,当真是喜不自胜。可是转念一想到父亲还下落不明,生死未知。这小小的心里一则以喜,一则以悲。心里一时悲喜交集起来,却是不知道该怎样自处。铁帚在一旁瞧在眼里,心下怜惜之处,自然又是一番温言抚慰。铁帚道人算算离家学道,也不知过去有多少年头。他一个人逍遥自在,也不知多少年不与人打交道了。这一下对着裴山根温声哄呵,着意安抚,在他真是开天辟地,向所未有之事。

    到了第二日一早,裴山根还睡得迷迷糊糊的,被铁帚推了推叫醒了。两个人收拾了行囊,出得洞来,看着太阳辨别了方向,望着东南方向走去。两个人脚下虽然不慢,可是这西昆仑山脉绵延不尽,一时也不知道到哪里才是个头。两个人晓行夜宿,一直走了七八天,到了第九天头上,看看前面一片数十里的缓坡,知道就要走出山区。又走了有多半日,裴山根领着铁帚到了村里。进得家门,他跟母亲述说了原委,母子抱着头又是一番痛哭。母亲舍不得儿子走,便加意挽留铁帚住下。铁帚嘴上不说,心里晓得母子情深,难以割舍。便在这裴家村住了下来。他壮年时曾下功夫研究过十年外丹炼制之法,虽然没有炼出什么结果,倒也触类旁通,成了一位通晓岐黄之术的医家。此刻留住在这里,索性在门上悬了葫芦,给羌人看起病来。无论什么外伤内痨,到了他这里总是有法子调治。日子一长,附近的羌人都晓得裴家村来了一个神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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