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店中内饰颇有气度,此刻店中别无他人,那掌柜的见陆松进来招呼他随便看。

    陆松看着眼花缭乱的古董,随手挑了一把华丽的折扇,打开一看:上面竟画有一片桃花林,桃花林深处有一座房屋,门窗开敞,有来访,却是屋内空空如也。

    旁边有诗曰: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陆松道:“这不是崔护困情而作的名诗吗?”但见落款处写了周昉二字,怔怔地说道:“想不到周昉还做了这样的画。”

    适才言罢却听得背后响起一个声音:“这周昉是前朝著名的画家,擅画人物肖像,遗世作品较少,但多数被皇室贵族所收藏。这画做工精细,暗含灵韵有大家风范,虽有周氏遗风却并非周氏所作。”

    陆松闻言转头来看,只见一个年龄与自己相仿的男子不知何时已进店站在自己身后,来人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且脸上露出放荡不羁的笑容,看上去不似正经人物。

    陆松正要说话,却听得掌柜的说道:“这位公子好眼力。此画的确非周氏所作,前些日子某人自称其先祖曾师承周氏,此画为其先祖所作,故而有周氏遗风,我见当真便买了下来。”

    男子说道:“你这掌柜的倒也实诚。”言毕见支架上撑有一柄古剑便取了下来,那剑三尺有余通身古朴油亮,一条游龙蜿蜒蟠于剑鞘,剑柄却是龙首。

    男子拔出古剑,剑身嗡嗡鸣响、寒气逼人。遂说道:“好剑,掌柜的这剑有何来历,可有名字?”

    掌柜的说道:“此剑相传为楚庄王之佩剑,因其剑鞘上的蟠龙头在剑柄上,故此曰:龙首剑。”

    男子闻言叹息道:“宝剑配英雄,剑是好剑,只可惜不遇阳春,英雄尚未成名。”说着将剑放回原处继续观看。

    却是陆松见一铜箫十分精致甚是喜爱便付了银两出门去了,走到城郊寻了一处幽静的河畔倚树而坐,吹着刚买的铜箫,那箫声时而慷慨激昂时而哀怨动人,既有壮志难酬的惆怅又有怀才不遇的悲愤,细听似乎还有一缕相思不得的无奈。

    忽地背后一个声音响起:“这箫声怨气太甚,不好、不好。”陆松回头来看却是先前在古玩店里遇到的那男子,此刻正席地而坐随手将地上的一根枯草衔在嘴里,一副悠哉悠哉的样子,看起来十分清闲,只是陆松吹箫太过专注未曾留意男子何时到来。

    男子说道:“你我青春相仿却那么多愁伤感、愁来愁去的不似我这般洒脱自在。当心愁老了,你的那位心上人就更加嫌弃你啦!”

    陆松听了愕然,说道:“兄台懂音律,是个知音。两番与我不期而遇,只怕并非偶然。”

    男子并未正面回答,只是起身围着陆松转了一圈,说道:“喜欢一个人却不能在一起,不是相见恨晚便是相识太早。”

    陆松闻言一震,心道:此人洞若观火,明察秋毫,好心细而且言语得当甚有道理。遂说道:“兄台识得音律,既然懂了我的心思,我该当如何,还请赐教?”

    那男子听了故作叹息,道:“唉,都怪我一时好奇而成了你倾吐苦水的对象。得咧,遇到我算你幸运,你既然这般问起,干脆我就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陆松闻言笑道:“洗耳恭听!”

    只听得那男子说道:“走出困境并非难事。只要让过去过去,让未来到来就是了。多想无益,想来想去便成愁,何苦来哉!”

    男子说道:“让过去过去,让未来到来。”

    陆松若有所悟似的反复念着这句话,忽地面带笑容说道:“听君一席话使我茅塞顿开,多谢仁兄。”

    那男子却满不在乎地说道:“不必言谢,只要你不再愁眉苦脸就是啦,若非要愁苦脸不让我看见也成。”

    陆松见这男子说话颠三倒四不成道理,细想起来却又有意思,便问道:“兄台,如何称呼?”

    男子转过身来道:“邢风,随处风流的风。你呢?”

    “在下陆松!邢兄从古玩店随我至此所为何事?”

    只听得邢风说道:“见你端的一个男儿丈夫,却心事重重,特来问心。”

    陆松说道:“偌大的人生没了去处,便如浮萍不得归所,敢问路在何方?”邢风听了爽朗一笑道:“既然未来未来,那就先让过去过去。你这心事太重,不问也罢。我还是去寻问回百花楼的路。”言毕起身离去。

    陆松见邢风大智若愚、颇为风趣,遂笑道:“邢兄如此匆匆莫非要去风流?”

    邢风闻言大笑道:“要不同去!”陆松亦是一笑,目送邢风远去才转身离开。

    不觉间陆松已在这运来栈置身月余。这日陆松正在忙碌,小二走上前来道:“陆公子,老板请你去后院。”陆松放下手中的活计应声而去。

    来到后堂,郑威已备好酒席,席上坐着郑威、柳一归还有一风华正盛的女子。看到陆松进来郑威忙起身招呼,“陆兄弟快入席!”

    言毕转身对那女子说道:“素素,这位便是我常向你提起的好兄弟陆松、柳一归。”

    郑威转头对二人道:“这是内人素素,前些日子回娘家省亲去了。”

    陆松起身行礼,程素素亦是起身还礼,说道:“陆公子果然玉朗神清,一表人才,难怪相公要对你赞口不绝。”陆松抬头看了程素素一眼,

    只见此女:容光映人,身羞杨柳端庄典雅,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令人钦慕的高贵气质,那面带桃花的笑容和秋水涟漪的眼神中似乎暗含一种勾魂的力量,程素素也正眼含水波似的看着陆松。

    陆松低头收回目光朝郑威笑道:“郑大哥觅得如此佳偶真是好福气!”

    郑威得意地笑道:“兄弟过奖了,来到云来栈忙了月余两位兄弟真是辛苦了。来,干了此杯祝我兄弟三人日后顺风顺水。”

    陆柳二人一同举杯,程素素听了陆松的赞赏抿嘴一笑。酒过三巡郑威停杯道:“我明日将往幽州谈一桩买卖,这路途遥远,往返怕是要个把月。外出期间店中之事就有劳两位兄弟费心了。”

    陆松道:“大哥放心去便是,一路上多加小心。”

    柳一归也嘱咐道:“那幽州乃边疆是非之地,须小心为上。”

    郑威见两位兄弟关心,笑道:“我这不是第一次去,已作安排,两位兄弟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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