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的宴会厅并不大。 是同类型的低调朴素风格。 宴会厅偏中,摆放着一张长条饭桌,不算太长。 方年是最后一个到的客人。 被请到了里侧左手边的一个位置落座,对面是苗为。 将方年引入宴会厅的丁嶨祥并未进入席位。 不片刻,平书和李总联袂到来,分座窄处两侧。 如此,今晚的主客都到齐了,十把椅子只有八张坐有人。 相比一小时之前减少了数人。 服务人员鱼贯而入,布菜放碟,菜香味很快萦绕鼻翼。 李总做了个请手势,和蔼道:“小方,我们这里就只有粗茶淡饭,还习惯吧。” 方年眨巴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见状,大家就笑了起来。 方年寻思自己也没有那骄奢淫逸之态,怎么大家都好像对他有误解一样。 方总表示自己很委屈。 老方家往祖上数五代都是农民,他方年可正经是农民的儿子,三五几年前都还下地插秧来着。 可是典型的山沟沟里人。 真要让方年自己个说,这委屈起码能说三五个小时。 他方年小时候到六年级时,连价值两毛钱的冰棍也只能每年吃上那么几根,更贵,连闻闻味的机会都少。 还是坐在方年左手边的平书给方年解了围,他招呼道:“动筷,小方,来,你先来。” 方年诶的应了一声,老大不客气的夹了一筷子菜,扒拉起了米饭。 心里头还在想,我一个干饭人,真用不习惯这种小碗,好看是好看,就是太秀气了。 饭桌上免不了还是要讲两句。 这回基本是平书跟李总在讲。 “小方,还得请你在京城多待一些时日。” “……” “几位部長,人我是帮你们留下来了,事情就得交给你们了。” “……” “有关于标准争执上的一些事情,也是需要小方你配合一二。” “我们的态度是十分明确的。” “……” 方年能说什么,吃人家嘴短。 他都干完三小碗了,这嘴就更短了,连婉言拒绝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别的不说,方年对晚宴的水准还是很满意的。 也不太稀奇,国宴级而已。 事实上不仅是方年,包括苗为在内的几个部長也都没怎么开口。 该开口的时机已经过去了。 “……” 这顿晚饭过后,方年就暂时的待在了京城。 倒也没嫌麻烦,还是住进了柏悦府,毕竟是花钱买的,也不能太浪费。 老实说,方年倒是想直接在府右那边厢的胡同院子里住,来回走动也方便些。 但没这个机会。 眨眼功夫,六月份便过完了。 进入七月,下了场大雨后,京城的天气便忽然更炎热了。 倒是无论是刮风下雨,都与方年干系不大,他反正是雨淋不到日晒不到。 每天都挺忙的。 往返于西东长安街的各个院子里,偶尔也要去一趟墙里看看湖景什么的。 方年甚至都没抽时间来跟雷軍、沈尼尔等几个常驻京城的大老总吃吃饭喝喝茶什么的。 也就是通了那么一两个电话。 至于‘老大哥’的事情,能有荣幸被提上那次会议的开头,已经是很了不得了。 其它的真就跟方年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没错,方总可忘记了他踩得那几脚会对‘老大哥’有多大影响。 不过方年毕竟人在京城,还是听到了相关的消息。 ‘老大哥’那已经退休了又再复出的董事长举行了一次覆盖范围很广的招待酒会。 像是什么会,什么俱乐部的各个成员都有来京出席,其中比较活跃的是跟方年仅见过一次的马杰克。 然后就传出了很大的声音。 说是要打赢这场荣誉保卫战云云。 整篇声明措辞还是相当尖锐的。 尤其是最后的段落,提到:“兄弟姐妹们,到了我们挺身站出来的时候了,朗朗乾坤,如果几万名员工都不能让正气自保,我们还办什么企业,我们就是一群窝囊废!” “干部要积极行动起来,全体同仁要积极献计献策,万众一心,同仇敌忾,誓死打赢这场荣誉保卫战!” “……” 声明在公共网络空间闹出了很大的动静。 无数知名商人的表态支持也被贴了出来,有一份罕见的长名单,其中包括雷軍等人。 虽然大家很容易看出来是在一个群聊中的消息截图。 不过,这里面没有前沿公司的任何人,更没有方年的声音与意志。 在外界看来,前沿似乎只是在5月份的开发者大会昙花一现的露个面,然后又继续了低调发展战略。 在声音很是喧闹的当天,方年再次去西长安街13号找苗为蹭饭时。 苗为带有些许调侃的提到了这个话题:“方总,你们前沿没发声,可是被默认成了对立面。” 看着苗为颇带有趣的神态,方年抿着嘴瞄了眼苗为:“苗部,我总觉得你有点看热闹的意思。” 稍顿,方年一副斟酌的口吻道:“据我所知,这类事情好像是归贵部管辖。” 苗为轻咳两声,含糊的转移了话题:“方年呐,用你们年轻人的话来说,咱们能不能站在吃瓜群众的角度上讨论几句?” “没问题没问题。”方年连连点头。 他跟苗为这糟老头子混得烂熟。 在京城的这些天被苗为不知道几次拉着当借口在家喝酒。 方年也没客气,不断在苗为的夫人面前上眼药。 算是互有来往吧。 方年知道苗为这么说的意思,就是想听听他的真实想法。 如果是站在公众角度上,方总那口吻比危机公关还公关,半点倾向性都不会表达。 苗为换了种轻松的口吻,随意问:“你觉得这件事情应该怎么处理。” “按照一贯以来的规则,冷处理呗。”方年也回答得很随意。 苗为似沉吟了下,道:“这还能冷处理?” 方年说了句:“人民群众的热情是有限的,尤其是信息时代,无论什么事情都会被逐渐被忘记。” “再说他这避重就轻的说辞,很容易适得其反,真当还是上世纪?” “确实很多时候需要斗争才能斗来稳定发展,但那早就不适用于现在的商业发展环境了,开放、分享、共赢才是主题。” “我都不知道他们那些老一派的江湖气息是从哪里遗传的?” “让我说,这世界人们不可以失去联想,但可以没有联想。” 听方年说完,苗为忍不住咂咂嘴:“你私底下简直不像方总,言辞态度都很犀利啊。” “都私底下了,我当然无所畏惧。”方年表示很随意。 从今年以来,他言辞上的犀利、尖锐不是一回两回了。 只不过方年仅在两件事情上这么表达。 一是对海外。 二是对泛列强无不怀念的带清流毒。 在两个事项上,方年的态度从来都是那么分明,尖锐。 可以合作,但必须要我说了算。 不行就给爷滚的那种。 就‘老大哥’现在这种战斗起来的态度,方年没跟前沿办公室的人打招呼已经是很留面子了。 末了,苗为长叹了口气,颇有些意兴阑珊:“如果国内的商人,在面对海外业务时都能像你这么有底气的尖锐就好了。” 不等方年开口,苗为又补充一句:“或者说,如果每个人都能像你那样有坚定、强大的爱国信心就好了。” 方年撇撇嘴:“所以我之前就哔哔过一句,素质教育任重道远。” “……” 话就说到了这份上。 之后就换了口吻,哪怕是闲聊都很风轻云淡。 再不复之前的尖锐和犀利。 事实上,方年这都是沾了苗为他们的‘恶习’,这帮糟老头子,千年老狐狸,私底下的观点往往非常令人眼界大开。 尖锐?用尖锐这种词汇都是侮辱苗大部長。 尤其是方年新接触的一些人,比如政研等出来的大佬,像是王护泞之类的。 那简直…… 刷新了方年两辈子的见识。 只能说,方年之前的猜测和认为都是对的。 这帮大佬若是想要经商,国内市场上有一个算一个,没有能打的。 这也是菊厂在任先生的带领下愈来愈强的原因。 而现在,前沿也走了类似的道路,更彻底,更激进。 ………… 一晃就到了7月11号。 方年到京城都快半个月了。 这天大清早,方年就接到了方歆打过来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方歆依然清脆的童声传出:“哥哥,你还在京城吗,怎么还不回来呀。” “我们都放假好多天了,妈妈说你说了的,就只让我去参加了一个短期夏令营。” “但是妈妈说她不带我出去。” “秋荷姐姐跟小语姐姐也都在家的说。” “……” 跟以往一样,方歆小朋友一旦有较长一段时间没跟方年说话,就会变得叽叽喳喳。 听方歆说完,方年笑了笑:“你这个电话还真是来得及时,应该下午就回去了。” “哦,那你早点回来。”方歆高兴极了。 结束通话后,方年才忽然反应过来,他在京城这么老些天陆薇语可是一个电话都没打过来。 倒是有在线聊天,但就是没电话。 林凤女士在月初都打了个电话问问情况。 前沿办公室里温叶、谷雨、吴伏城、白粥、谭柳、关秋荷甚至是刘惜都给方年通过电话。 唯独没有陆薇语,这就很不正常啊。 人这个生物很奇怪,一旦有了新的想法,就会顺着思路往回想。 迅速忙完这半天的事情后,方年难得的没有坐私人飞机。 而是在南苑坐上了一架国航的飞机回了申城。 同行的有不少大佬,只不过因为没有平书这样的大佬,就缺了两个小飞机跟随。 下了飞机,方年跟同行的几个大佬告别,单独乘坐奥迪离开了机场。 路上,方年终于有心思细想陆薇语的不正常。 很快就想到了五月底他跟陆薇语去羊城后,陆薇语委婉的表达公司事情多,得回申城的想法。 以至于整个六月份两人都没见过几次。 再往前,是跟这段时间差不多忙碌的五月份,方年人基本在京城。 再再往前,就是四月份。 想到四月份…… 方年忽然皱起眉头。 心中一动:“我们好像……有很长时间没有过身体交流了?” 似乎在某一天之后,就戛然而止了。 想到这一茬之后,方年就又回想起了陆薇语似乎有在小意但刻意的逃避。 方年很快猜测:“怀孕了?” 接着自己给否定了,如果是怀孕这么大的事情,他没可能不知道。 “……” 方年觉得就是有什么事情,也不是不能谈,下定了决心:“算了,直接问吧!” 约莫十多分钟后,奥迪驶入了东郊的君庭。 很快回到了熟悉的院子。 一搭眼,方年就看到了爬树的方歆,于是他让村长把车停下来。 从车上下来,方年望着桃树上的方歆:“电话里你一副很无聊的样子,现在这玩得挺好嘛。” 方歆吐了吐舌头,赶紧从树上下来:“哥哥,今年的水蜜桃更好吃了,你尝尝看。” “啧……”方年还是接过了桃子。 “你妈妈不在吗?” 方歆点点头:“妈妈跟爸爸今天带外婆出门了。” 方年目光轻动:“家里没人?” “小语姐姐在的。”方歆正低头用力摩挲水蜜桃,然后一口咬了下去。 农村里的人向来都是这样,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起码自家种的是有这个自信的。 方年也没例外。 “唔~今年的桃子确实更好吃一点。” 然后又说:“你一会还是去冲一下澡,别遭虫子了。” 方歆连连点头:“我知道的。” 她现在早就可以一个人独立自主了,偶尔她不想出门的时候,家里会只有她一个人。 很多事情都不用方年来吩咐。 就挺好。 于是……不大一会儿,方歆就乐呵呵的换上了泳衣,一个猛子扎进了泳池。 方年:“……” 他这会还在满院子里找陆薇语呢。 正当时,陆薇语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回来啦。” “嗯。”见到陆薇语,方年脸上就有了笑意,然后很快收敛,“夫人,麻烦你跟我来一下,我有点事情闹不明白了。” 陆薇语:“……” 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但还是跟着方年走上二楼,进了主卧。 方年拍了拍沙发,望向站在门口局促不安的陆薇语:“过来坐。” 陆薇语弱弱的道:“我……我站一会。”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方年看着陆薇语,温和道,“也不像是变心了的模样啊。” 陆薇语:“这两天来大姨妈了,情绪不好。” 方年哼了声,加重语气道:“别转移话题,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都赖平书和苗为那糟老头子,一堆一堆的事情往我身上塞,我差点就忽略了!” 陆薇语轻轻跺脚,咬着嘴唇道:“反正现在不能告诉你!说了就没惊喜了!等等你就知道了。” 方年:“?” 我的夫人怎么忽然这么太不可爱了? 怎么还玩起了谜题。 见陆薇语抿着嘴一副认真的模样,方年念头转动,睨着陆薇语:“那我还能跟你说个重要事情不?” 陆薇语飞快地问:“什么事情?” 方年:“结婚。” 陆薇语呀的一声,差点跳起来,惊喜交加地道:“我这就去跟叔叔阿姨爸爸妈妈说。” “对,下个月23号零点之后就可以登记结婚,时间很紧张了啊!” 说着,陆薇语兴奋又激动的走出了主卧,连房门都没带上,方年很快就听到她开始跟人通话了…… - ====== ps:对了,大家伙可以猜猜看是什么原因,这也是一处很久远之前的伏笔; 晚安安~月票还可以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