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督,这份礼物,在下没有带在身上。请大都督带上得力的人手,跟在下去一个地方,一去便知。”

    裴让之有些神秘的说道。

    这是搞什么飞机?难道不知道已经快要子时了么?

    高伯逸不是被人牵着鼻子走的笨蛋,他有些不耐的说道:“裴公白天为什么不来在下府上?有什么事情不能白天说?”

    这话已经有些不客气了。

    没想到裴让之着急的拉着他的袖子道:“在下今日宵禁前才从河东来到邺城,一来就去了杨宰辅府上,实在是来不及跟都督打招呼,还请都督见谅!”

    河东!他是从河东来的!

    高伯逸身上的肌肉瞬间紧绷,他猛然间站起身道:“去哪里,裴公请引路吧,事不宜迟!”

    从河东来的消息,无论是好事还是坏事,绝不会是一件小事。

    因为这里很快就会成为战场,甚至是主战场!

    裴让之没有矫情,他跟在高伯逸身后出了门。高伯逸也没有带别人,叫上刚刚从壶口关“装逼”回来的竹竿,三人轻车简从的出了邺南城,来到邺北城外一处几乎荒废的院落里。

    如果不是对竹竿的身手绝对自信,高伯逸是绝不会深夜来这种地方的,无论是谁叫他来,他都不会来!

    “大都督,礼物就在房间里面,在下守住门口,都督进去一看便知。”

    高伯逸看了竹竿一眼,只见这家伙微微点头,暗示屋子里并没有埋伏,那昏黄的灯影,似乎也映照不出什么来。

    高伯逸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厢房的门,就看到床上躺着一位昏迷的男子,那张脸自己看着似乎相当眼熟。

    “这是段韶……的亲眷?”

    他终于想起来,这他喵的不是段韶的儿子么!就是搞不清楚到底是哪一个儿子。从面相看,几乎是跟段韶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联想起段孝言跟段韶相貌差别比较大,所以高伯逸判断此人定是段韶的儿子。

    而且这厮看着不过二十多岁罢了,怎么也不可能是段韶兄弟辈的人。

    高伯逸已然“看过”这份“礼物”,他面无表情的走出厢房,就看到裴让之垂手而立,态度非常谦恭,甚至比之前杨愔在的时候都还要卑微三分。

    “裴公这是做什么?”

    高伯逸不动声色问道。

    他其实已经大致上猜到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很多细节,还是需要裴让之来补充。

    “此人乃是段韶次子,段深!”

    裴让之从怀里掏出一个竹筒,上面的火漆都没有扣掉。他恭恭敬敬的递给高伯逸道:“大都督,这是从段深身上搜出来的,卑职没有看过,还请大都督过目。”

    如果高伯逸现在还看不出裴让之是来投靠自己的,那他就真是蠢到家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让人把段深关押到我府里的柴房,我们去书房再细说。”

    听高伯逸说这样的话,裴让之脸上的激动再也无法掩藏。他跑这么远的路,不就是为家族找一条后路么?

    自己跟高伯逸的老爹高德政是仇家,人家儿子眼看就要上位,甚至要篡位了,上台之后不拿你家开刀,难道人家真是白莲花?

    白莲花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

    现在感受高伯逸态度的变化,裴让之明白,此举,已经让河东裴氏,上了邺城的大船,将来不会被排斥在权力核心以外了。

    现在高伯逸身边的世家,主要还是以山东、河北的世家为主,俗称“关东世家”。而河东那边的势力,对高伯逸其实还是属于观望态度。

    毕竟比起输不起的弘农杨氏,无路可退的赵郡李氏,占尽便宜不肯松口的两大崔氏等世家大族,河东裴氏现在甚至还在高伯逸的“敌对名单”上,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拉清单的!

    两人再次来到书房,高伯逸亲自跟裴让之倒茶,态度跟之前的不冷不热判若两人,让裴让之唏嘘感慨!

    党同伐异,从古至今没什么两样。一旦成为了“自己人”,别人对你的态度也开始亲热起来。

    “裴公,在下现在还是云里雾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段深为什么会在你们手中?”

    “其实从段深刚刚离开壶口城的时候,就有人给我们通风报信了!”

    裴让之没有说那个人是谁,但毫无疑问,是六镇鲜卑里面的人!

    这是一个让高伯逸欢欣鼓舞的重大信号!甚至比河东裴氏的主动投靠还要让人激动。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一直以来,他都认为晋阳六镇鲜卑,虽然部落众多,但怎么说也算是共同进退。

    他们的步调,一直都是很一致,协调很好的。

    然而从今日裴让之带来的消息看,六镇鲜卑内部看不见的裂痕,似乎已经要公开化。

    现在唯一缺少的,只是一场打断他们脊梁的败仗而已。

    “兵荒马乱的,裴氏在河东也有私军部曲,这个大都督应该可以理解吧。”

    裴让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这何止是可以理解,高伯逸岳父李祖升在齐州几乎是明火执仗的练兵,而高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根本懒得搭理。

    事实上,在这个喜欢“动手”而不喜欢“动口”的混乱时代里,世家以家族和依附家族为单位,组建私军,建立邬堡雄霸家乡,几乎就不是什么秘密。

    只要是个人就会这么做,无非是有些规模大些,有些规模小些而已,谁不建私军谁是傻子!

    “这个我当然理解,所以呢?”

    “于是我们就想办法,在前往晋城的必经之路上,伏击了单人单骑的段深。事关重大,我们不敢耽搁,所以只是问了下他是谁之后,就将其送到邺城来了。”

    裴让之的言外之意是:我们并不知道段深是要去晋城做什么!

    高伯逸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无论裴让之有没有审过段深(多半还是审过的),他们都会跟高伯逸说没审过。

    “此乃生死存亡之秋,属下不敢造次,还请大都督亲自来定夺吧。”

    裴让之恳切的说道。

    “如此也好,夜深了,裴公早些回去休息,明日让你侄儿裴矩到我府上吧。我身边正好是缺了个拎包的。”

    高伯逸毫不在意的说道。

    裴让之虽然不知道“拎包”是什么意思,但他明白,自己想要办的事情,已经办成了。剩下的事情,就是把宝压在侄儿裴矩身上。

    他已经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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