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城一处偏到不能再偏的地方,一个中年妇女一脸忧愁的在十几平方米的院子里做着刺绣,拉近距离一看,原来她是给婴儿做贴身的小衣,手艺很好,五毒被她绣的活灵活现。
    边上两个孩子扎着羊角辫的孩子自己玩的不亦乐乎,手里的木偶看起来油光曾亮,想必也是他们的心爱之物,孩子很乖,轮流着玩,不吵也不闹。
    女人似乎想起了什么,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到了厨房掀开米缸后,脸上的愁容更盛了,缸里的米只能支撑到今天了,明天就没有下锅米吃了。
    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家里有点余钱全给他们买肉补充营养了,回到卧室,在衣柜的底层翻出了钱袋,零零星星的几个铜板在手里好像在嘲笑自己似的。
    在钱袋的下面,还有一个物件藏的更深,女子拿出来看了看,似乎要下定决心,一个色泽驳杂的手镯,是她结婚时最贵重的财物,以前家里也经历过几次窘境,但最后都坚持下来了,这次好像不行了。
    居京城不易的艰辛她是深有体会,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这个话一点也没错,好多时候他都告诉丈夫,我们不做那个小官了,但丈夫反问了一句,不做官我们能做什么。
    “小安、小歌,你们乖乖在家里玩,娘去街上给你们买点好吃的。”
    孩子能感受到母亲这两天有心事,但他们还不能理解缺钱是什么,为什么大家都是同样的人,家境却不一样,想不到这些,他们也不会担心,听到好吃的他们还是放心了手中的玩具,给母亲高兴的回应了一声。
    在当铺门口徘徊了很久,她在犹豫自己到底要不要进去,门口的人也大概看得出来这个女人的纠结,谁不是走投无路之下才来当铺这种地方,有一点的希望她也不会选择当掉自己最喜欢的东西。
    “五百文,最多了,再多你去找别家吧!”
    “能再多给点吗?这是我祖母传给我的嫁妆,她老人家说这块料子很好的。”
    “好?放到几年前你这镯子还能值个一贯钱左右,现在你不知道西域和南边的玉石已经到了京城,给你五百文还是看在李大人的面子上,换个人来一百文,多一文我都不会出。”
    当还是不当,五百文和自己想的差太远了,不当明天孩子就要饿肚子,自己饿个一时半会没事,可孩子呢?
    英雄也抵不过柴米油盐这四个字,王莎拿着五百文钱回到了家里,在路上顺便给两个孩子买了两串糖葫芦,自己也想吃,但看了看手中的钱,她还是忍住了。
    米饭,一个腌萝卜,一个炒包菜,看着就没什么油水,但两个孩子还是吃的津津有味,她对自己年轻时的行为有些后悔。
    王莎是一个坚强的女人,后悔的念头一闪而过,她就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手里的刺绣做完应该能补贴几天,丈夫的俸禄若是发了,这个月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看看天色,丈夫也该下衙了
    ,也不知道一个从八品的秘书郎整天在忙活些什么,还不如当初做小吏的时候,那时至少有人过几天会送点小礼什么的,还能补贴一点家用。
    “安儿,歌儿,今天想爹爹了没有,快来看看爹爹给你们带了什么。”男人三十多岁,形象收拾的很好,衣服看着有些旧了,但洗的很干净。
    他和唐高祖同名同姓,但除了姓名,其他剩下的什么好像都不同。
    你说他没能力吧!他却能把自己从吏变成官,不要小看这一点,吏变官,这是一种身份从根上的改变,吏是民,不是官,这是大宋几十万吏员梦寐以求的改变。
    你说他有能力吧!妻儿的生活却如此拮据,甚至温饱都要靠妻子变卖自己的陪嫁,在王莎的眼里丈夫是一个有能力的人,不然自己当初也不会义无反顾的嫁给他了,说来说去王莎气的只是朝廷不发俸禄。
    李渊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裹的东西,男孩兴奋的说道:“爹爹,我闻到了,是烧鸡,对不对,肯定是烧鸡,上上上个月我们还吃过呢?”其实是孩子不记得了,他们上次吃烧鸡还是去年过年的时候。
    “安儿真聪明,这次你和姐姐一人一半,可不能一个人偷着全吃了。”
    孩子那还能顾得上这些,有烧鸡吃他已经忘了自己碗里的米饭,王莎也没拦着儿子,看着兄妹两开始吃,才对丈夫说道:“不是没发俸禄么?你怎么还有钱给他们买烧鸡吃。”
    李渊心疼了妻子一秒钟,说道:“有人请我吃饭,临走时我给两个孩子带的,朝廷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连续几个月不发俸禄,还让不让人活了。”
    “也不是给你一个人没发,你以后发牢骚的时候也要看着地方,别嘴上没把门。”
    “在家里还不让人说了,他们敢做那还不准我们说,家里快没钱了吧!我明天去那个银行借一点,等过了这段时间再说。”
    听到借钱,王莎瞬间就不高兴了,高利贷,驴打滚,她可是亲眼见过无数人卖儿卖女都还不上,多少家庭因为这个妻离子散。
    “不许你去借高利贷,今天我把那只手镯卖了,还能坚持个十天半个月,说不定那时候你的俸禄也下来了,没事你借那玩意干什么。”
    李渊说道:“银行那不是高利贷,我有好多同事也在里面借了,我听说了,利率很低,挺划算的,再说银行是朝廷开的,他们也不敢放高利贷啊!”
    王莎犟的像一头牛,反正别的事情都可以,这件事上没有商量的余地,看妻子的模样,李渊觉着自己也只能先斩后奏了,不然想都别想。
    九月的天还长,王莎一边做刺绣,一边问丈夫,“你不是在衙门么?没听是怎么回事,不发俸禄这种事已经好几年没有发生了。”
    李渊躺在竹椅上,脑海里还想着以前有私房钱的时候下衙还能去喝一瓶啤酒,那样的日子真他娘的舒坦啊!被妻子打回了原型,有气无力的说道:“好像是什么争斗,我们这种小人物
    那里清楚。”
    王莎叹息道:“这才过了几天好日子,你说朝廷要是还不发怎么办,我们又没有别的收入,明年安儿就要上学堂了,学费、老师的束脩,这些都要钱,还有笔墨纸砚。”
    李渊是越想越烦,这些年大宋也算风调雨顺,朝廷也不知道给这些底层的小官谋点福利,他再想起一个同事给他说的那个故事。
    要不要自己也辞职不干了,下海去做点生意,听说南洋遍地是黄金,这个念头冒出来,很快又被他否决了,妻子绝对不会同意的,一个官放下身份去经商,做下贱的职业,他说出来,妻子怕是第一个就要和自己和离。
    “不会的,时间再长下面的人也会有意见,京城里像我们这样的人并不少,朝廷不会让这件事无休止的延续下去,我今年要是能向上再升一升,一切的问题都会解决。”
    王莎听到丈夫这话,一激动,手中的针扎到了手指,在丈夫升值面前,扎一下算什么,只要能升,扎十下,百下她都愿意。
    “真的吗?真的能升吗?我们不在京城呆了好不好,我们去地方吧!地方上的物价没有这么高,我们到时候还可以把这座小院子卖掉,那时候我们手里就有余钱了,过的也不会像现在这样。”
    李渊苦笑道:“我说的是有机会,八字没有一撇的事情。”
    王莎刚有的那股心气又没了,还想嘲讽两句丈夫,看他疲惫的脸到嘴边的话还是没说出口。
    “有人在吗?”
    院子本来就不大,外面叫门人的话听的很清楚,王莎看了看丈夫,因为丈夫的朋友多,经常来家里蹭吃蹭喝,想到这个王莎就很不高兴。
    李渊摇了摇头,这个声音很年轻,他确认自己没听过这个声音,王莎见丈夫坐着不动,戳了一下他,“去开门啊!大白天的,警察整日里在街上游荡,你怕个啥。”
    李渊开门后,看到了一个白白净净的少年,衣服穿的很得体,但腰间的那块玉佩能刺瞎他的双眼,余光瞟到了少年身后的那辆马车,上面有望北候府的印记,这些东西他们底层的官员绝不会看错。
    思来想去,自家好像和望北候府没有什么交集,“公子是不是找错人了?”
    沈括笑道:“是秘书郎李大人家吗?我来找我表姐,她叫王莎莎。”沈括的记忆中都快没了关于这个表姐的记忆,但经不住他那个极品爹,想着也不是什么大事,就顺道打听了一下。
    “是,是,是,里面请。”
    王莎看到沈括也很疑惑,叫自己表姐,能和眼前这个少年对上的似乎没有人在京城啊!
    “表姐是不是忘了,我们有近十年没见了,我是小括,表姐出嫁时我恰巧在洛阳养病,以至于错过了表姐的婚礼。”
    王莎看着沈括,也有些不敢相信,“我记得你小时候长的黑黑瘦瘦的,你怎么来了,你是怎么找到我家的。”可能是因为表弟看到了自己的窘状,亦或者是惊讶表弟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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