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宝这个时候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

    她们吃完午饭,心情都不大好。

    岑春言一直在跟人聊微信,她在看手机,蓝琴芬一个人吃得很起劲。

    后来岑春言不看手机了,沈如宝才建议:“不如我们回家吧,我好累了,想回去洗澡,然后好好歇一歇。”

    “好啊,我妈咪也累了。”岑春言轻笑着挽住蓝琴芬的胳膊,“我帮您拎着吧。”

    她把蓝琴芬手里几个名店纸袋接了过来。

    三个人回到车里,一起开往司徒家的大宅。

    在车上看见司徒秋发来的微信,沈如宝心里一沉。

    她万万没想到,外公居然会欣赏温一诺!

    这个世界怎么了?

    先是她的小舅舅,然后是她的外公,温一诺真是铁了心要来抢她的东西吗?

    沈如宝在心里冷笑。

    这也是她能抢走的?

    她的爸爸妈妈是温一诺那个没爸的人能比的吗?

    想到这里,沈如宝心里一动。

    她摩挲着手机,扭头问岑春言,“表姐,你对温一诺了解多少?”

    岑春言笑着说:“不是很多,我跟她不太熟,但是工作需要,有过接触。怎么了?”

    “我记得好像听谁说过,说她妈妈是离婚之后生下她的,是不是?”沈如宝握着手机,悄悄问道。

    岑春言想了一下,说:“我恍惚好像也听谁说过的,可能是我妹妹好像调查过她,因为她曾经给我爸的公司投过简历找工作,就是我妹曾经负责的那个部门。”

    “她还想进你们岑家的公司工作?”沈如宝不屑地撇了撇嘴,“幸亏你们没要她。”

    岑春言好脾气地笑道:“不能这么说,她能力很强的,其实我妹没有招她,是她的失误,也是我们岑氏集团的重大失误。因为她,我们失去了萧裔远这个最有潜力的员工。”

    “你是说她的前夫?”沈如宝想起萧裔远的容貌,神往了一分钟,说:“为什么呢?”

    “因为我妹没有找温一诺,所以萧裔远决定放弃我们给他的offer。就这么简单。”岑春言摊了摊手,很欣赏地说:“萧裔远后来自己创业,现在做得很好。所以我们岑氏集团没有招到他,是我们的损失。而萧裔远自己是个非常出色的人才。”

    沈如宝对这些不感兴趣,她也不用自己辛苦工作创业挣钱。

    她只是在琢磨一件事:“表姐,那你们有谁见过温一诺的爸爸吗?就是那个她妈妈离婚的男人?”

    岑春言和蓝琴芬面面相觑。

    她们可从来没有想过这个。

    “……你关心这个干嘛?”岑春言倒是有些不以为然,“反正已经离婚了,而且看样子,这个男人没有尽过一天抚养责任。有一说一,温一诺的妈咪不想女儿跟这种男人接触也是正常的。”

    “可是,你们觉得真的有这个‘前夫’吗?”沈如宝略显神秘地问,“会不会根本就没有一个‘前夫’呢?”

    “你什么意思?”岑春言眉头皱了起来,“就算没有前夫,但肯定她是有亲生父亲的啊,难道你以为人类可以无性繁殖吗?”

    “对,她肯定有亲生父亲,我的意思是,她妈妈未必有前夫,也就是说,她是非婚生子女,是私生女!”沈如宝再一次撇嘴,“……他们家可真脏。”

    岑春言和蓝琴芬两人的脸色一起沉了下来。

    如果不是特别了解沈如宝的为人,她们都差点以为沈如宝在指桑骂槐了。

    她们不知道温一诺的妈咪到底有没有前夫,但是岑春言,可是妥妥的“非婚生子女”。

    她妈妈这个二太太的身份,是法律不承认的。

    岑春言和岑夏言一样,其实都是私生女。

    不过沈如宝丝毫没有注意这俩人情绪的变化。

    她沉浸在自己的推理里,激动地说:“我要找我爸爸去查一查!嗯,我先问问我妈妈!”

    她连忙给司徒秋发微信:妈咪,你说温一诺的妈咪真的有前夫吗?我听说她是她妈妈离婚之后生下来的。可我总觉得她是私生女……我能不能要爸爸去找人查一查?

    司徒秋看见沈如宝这条微信,手一抖,手机几乎掉在地上。

    她手忙脚乱握紧手机,从窗前离开,往门口走去,一边回复说:不用。温一诺的妈咪有没有前夫,不关我们的事。你要节外生枝,我就把你送到南半球去疗养。

    沈如宝吓了一跳,忙回复:知道了妈咪,我就是随便说说。我不会去找人调查这件事的。

    司徒秋见了,简直又好气又好笑。

    她还想找人调查?

    她怎么找人调查?

    她的每一分钱都是她和沈齐煊给的,还想绕过沈齐煊和她去调查别人?

    司徒秋按捺住心头的不安,对她回复说:嗯,乖啦。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外公和小舅舅这边。他们对温一诺的印象很好,温一诺会参加道门世界杯大魁首比赛。

    这个消息转移了沈如宝的注意力,她更生气了。

    一时间也不用手指发微信了,她索性拨通了司徒秋的电话。

    “妈咪,到底怎么回事啊?我们就出去了半天,怎么这么多事?谁邀请她来我们家的啊?”

    司徒秋一边走下旋转楼梯,一边含笑说:“是你小舅舅的,你忘了?好了,赶快回来吧,还赶得上吃晚饭。”

    “那个温一诺还在不在?”沈如宝大发娇嗔,“如果她在,我就不吃晚饭了!”

    “你这孩子,干嘛用别人惩罚自己啊?”司徒秋笑着走过客厅,转过走廊,往后院的露台走去,“我们在露台聊天呢,你爸爸,你外公,你小舅舅都在。”

    沈如宝挂了电话,看见前面司徒家的大宅已经在眼前了。

    她催着司机快开车。

    终于到了大宅的台阶下,她第一个推开车门下车。

    她知道后院看海的露台在哪里。

    蓝琴芬和岑春言都没她快。

    她们母女拎着大大小小的纸袋先回自己房间安置。

    沈如宝直接穿过客厅跑到后院的露台。

    她果然看见温一诺盘膝坐在鸡翅木小案几旁,正在给司徒兆冲泡功夫茶。

    这一向是沈如宝做的!

    她握了握拳头,蹬蹬蹬蹬走过去,对温一诺的动作指指点点:“你的手腕得抬高一点,胳膊肘端平,不然你的衣袖就浸到茶水里了。”

    温一诺也不看她,按照自己的动作和节奏,给司徒兆、沈齐煊、司徒秋和司徒澈一人冲了一杯小小的功夫茶。

    沈如宝气急:“你的动作不标准,难道没有专业茶艺人士教你吗?”

    温一诺这时才撩起眼皮,斜斜看了她一眼,说:“我刚才的手法,叫五星点魁首,是功夫茶里最难的一套动作,讲究的是行云流水,分毫不差。沈小姐,你刚才让我做的动作,不知道有什么说法吗?”

    沈如宝一愣,“五星点魁首?这套手法不是失传了吗?你从哪里学的?”

    温一诺从案几旁起身,坐回沙发上,笑着说:“我从道藏典籍里学的。沈小姐不看书的吗?”

    沈如宝有专业茶艺师父教,如果师父不知道,她当然也不知道。

    她不甘心地说:“你连茶艺师父都没有,怎么能确信你的手法是对还是错?”

    “沈小姐,如果这么说,那你的茶艺师父又是从哪里学的那些手法?”温一诺不卑不亢地跟沈如宝杠上了。

    沈如宝坐到沈齐煊和司徒秋中间,顿时精神见涨,她得意地说:“当然是从她的茶艺师父那里学的!”

    “那茶艺师父的师父,又是从哪里学的?”温一诺开始套娃了。

    沈如宝被她套了几圈之后,脑子快不够用了,眼神发直,愣愣地说:“总之就是她们的师父!”

    司徒澈好笑,说:“你们这是在讨论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吗?”

    “当然不是,我们在谈论‘师傅领进门,修行在各人’的可行性。”温一诺笑着说,“而沈小姐好像不认为我们人类可以靠书本去自学知识,甚至靠自己的大脑,去发明创造。”

    沈如宝当然不如温一诺这个博闻强记的“学霸”厉害。

    温一诺一扯学习上的事情,她就不愿意听。

    她扭过头,对着笑容满面的司徒兆说:“外公,我还是不是您最疼爱的外孙女了?”

    “当然是啊,我也就你这么一个外孙女,我不疼你疼谁?”司徒兆笑吟吟地说,“贝贝这是有危机感了吗?”

    “有一点点,不多。”沈如宝用手比划了一下,“温小姐刚才把我说晕了,我想回去休息。”

    她接着看向温一诺,笑着说:“我没法送温小姐了,希望温小姐别见怪。”

    这是在赶人了。

    司徒兆笑容微敛,淡淡地说:“贝贝,温小姐是你小舅舅的贵客,也是我的贵客。她是专业人士,你得尊重她。”

    沈如宝被司徒兆噎得脸色紫涨,眼圈立刻就红了。

    她拉拉沈齐煊的胳膊,求援道:“爸爸……我刚才说错什么话了吗?外公为什么这么说我?”

    沈齐煊本来想指出她的错误,可是一看她眼泪汪汪的样子,立刻心软了。

    他拍拍她的手背,哄她说:“贝贝没有说错话,不过温小姐有正事要做,暂时不会离开这里。”

    “啊?不会吧……”沈如宝的脸垮了下来,“可是,她住哪儿呢?”

    温一诺其实并没有想在这里住,而且这里有沈如宝,有司徒秋,她躲还来不及呢。

    可是这里有司徒澈和司徒兆,这俩好像是沈如宝和司徒秋的克星,她又觉得住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

    她就喜欢她们看她不顺眼,又对她无可奈何的样子。

    司徒澈这时说:“家里的客房多得是,贝贝也是客人,不用操心。我会安排的。”

    沈如宝瞪起一双瞳色略浅的眸子,“我怎么会是客人呢?小舅舅这话是什么意思?”

    司徒澈笑了一下,“贝贝觉得这里是你自己的家也很好,宾至如归嘛。”

    温一诺在旁边忍笑忍得肩膀都在抖。

    沈齐煊和司徒秋对视一眼,然后同时移开视线。

    沈齐煊其实是不想住在这里的。

    他在纽约又不是没有房子,何必一直住在司徒家?

    但是司徒秋以前是司徒家的话事人,每年总有半年是住在这里,所以他也就随她了。

    现在可不一样了,司徒澈要接管司徒家,司徒秋这个出嫁的大小姐就妥妥地成“客人”。

    司徒秋的女儿当然更是客人。

    这话没毛病。

    沈齐煊站起来说:“贝贝,要不要回我们自己家住几天?这里可能会比较忙。”

    司徒家要开始做大魁首比赛的最后筹备工作,接下来的几天可能会来很多人。

    沈如宝扭着身子不肯,嘟嘟囔囔地说:“我还要看比赛呢,就在自己家里多好?”

    温一诺听得好奇,悄悄问司徒澈:“司徒大少,这个比赛难道是在你们家举行的?”

    司徒澈笑道:“就在那片海滩上。”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海天一线,“决赛的时候,我们会燃起篝火,在月光下进行最后的切磋。”

    “哗,那可真浪漫!”温一诺拊掌赞叹。

    沈如宝嗤了一声,拉着沈齐煊的衣袖不想走。

    司徒兆这才温言说:“贝贝不想走,齐煊你就多住几天吧。这么大的房子,还怕住不下?如果你们想清静,不想住主屋,那边还有几栋小楼,几百米的距离,没人住,你们可以住过去。”

    沈齐煊这才点头说:“那就住到那边的小楼吧,你们很快会忙起来的。”

    “也好,我让管家帮你们安置。”司徒澈也不客气,很快叫来管家,把沈齐煊一家的行李送到离大宅几百米的一处二层小楼里。

    同时还有蓝琴芬和岑春言的行李,也被送到另一处小楼,和沈齐煊他们住的那栋小楼比较近。

    这些零星的小楼和大宅隔着草坪和花坛的距离。

    温一诺却被司徒澈安排在大宅的一处客房里。

    温一诺说:“我的行李还在酒店。”

    “我已经派人给你拿回来了。”司徒澈领她去给她安排的房间,“以后这里就是你的住处。你来纽约,这里永远为你保留。”

    他拉开窗帘,一片无敌海景立刻投入眼帘。

    温一诺深吸一口气,笑着说:“司徒大少,你这样会让我‘由奢入俭难’的。”

    “那就不要入俭了。”司徒澈含蓄地说,“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永远住在这里。”

    “永远住在客房吗?”温一诺似笑非笑地说,“那倒不必了。梁园虽好,非久留之地。我是来参加比赛的,司徒大少,你可不能动摇我的军心!”

    “那我能动摇吗?”司徒澈慢慢走向她,在离她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们两人站在窗边,那片海域的蓝色几乎氤氲到屋内,海天一色,晚霞孤鹜。

    温一诺看着自己曾经粉过的男明星,现在的好朋友,心情无比平静。

    她一只手按在自己胸口,很诚实地摇摇头,“暂时还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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