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又一股的臭气,从房遗爱的身上飘散出来,身上的纸片,飘飘荡荡,没人弄得清楚,他这是脑子有问题了,还是中了什么邪,总之是不正常。

    几个人冲上前想拦住他,都被他赶走了。

    房二才不管他们如何想,他要将沈安的锦囊妙计贯彻到底。

    原本,他是个筋骨魁伟的男子,身板子很壮实,从小也是练武起家的,可现在,他却好像是身姿轻盈的舞娘,不时掀动衣摆,脸上的表情别提多陶醉了。

    当然,即便他卖力表演,心里也还是别扭着。

    跳跃了一会就跑到樱花树下站着,不时拍动树干,让片片粉瓣,落在他的肩上,头上。

    嘴里咿咿呀呀,不时哼唱,谁也听不清他究竟唱了些什么,反正房遗爱自己也不知道。

    那种感觉,实在是……

    太可怕了!

    奴婢们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计,将他围拢起来,一方面是为了给他遮丑,减少点影响,令一方面也是这样的热闹事实在是太难得一见了。

    就是顶着主人的责骂,他们也移不开目光。

    只觉得,那梦幻的花瓣,落在房遗爱的身上,片片都染上了深入骨髓的恶臭。

    透着一股恶心。

    房遗爱才懒得理他们,他用余光不时向人群里望去,真希望淑儿能出现在围观人群之中。

    可惜啊,可惜,他都在这里练了半天杂耍了,就是没看到她的人影,难道昨天真把她吓跑了?

    别呀,她要是跑了,他这场大戏,可就白准备了。

    他把腿攀在树干上,优哉游哉的晃荡,正美着呢,只听得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声吼。

    “房遗爱!”

    “你疯了!”

    房遗爱愣了,盼来盼去,盼来的不是淑儿,而是他可怕的老娘卢氏。

    人群即刻向两边散开,原来,她不是一个人来的,旁边还有老房,他们的身后,还跟着淑儿。

    真正的考验来了,必须要战胜自己,才能战胜他们,房遗爱暗自下定决心。

    “逆子!”

    “把脚放下来!”这一回,是房玄龄排山倒海的大吼,不过,这吼叫对一心装傻充愣的房遗爱来说,根本起不到一点作用。

    现在,傻房二在他父母眼中的形象就是这样的。

    浑身散发臭气,身上还有恶心的花瓣,更让人难以忍受的,还在于他贴满全身的黄符。

    避女、清静、寡欲、无为、妖精、祸害……

    诸多词语,千奇百怪。

    要说房遗爱也不是一点脑筋没有,正经仕途虽然不行,可玩闹一途确实很有点心得。

    站茅坑是沈安的主意,不过在身上贴符纸,则是他自己的随性发挥。

    现在看来,这一套配合起来,效果很不错。

    他并不关心房氏夫妻如何反应,反正是亲爹娘,也不会把他怎么样。他的眼神一直停留在淑儿的身上。

    看看,那小脸吓得,都蜡黄蜡黄的了。

    嘿嘿,这样的我,你也不敢往上贴吧。

    过了片刻,他才把脚放下来,蹭蹭蹭几步跳,就来到了淑儿的面前。

    “娘子,你可真是好相貌啊!”

    “给我做老婆,好不好?”

    他伸手,在淑儿的小脸上搔了一把,吓得淑儿赶忙别开脸,伴随着他动作而来的,还有那可怕的恶臭。

    屎、尿各种臭气混合在一起,那味道简直了!

    这是什么味啊!

    怎么这么臭!

    太恶心了!

    房遗爱见她为难,乐的像朵狗尾巴花似的,她越躲,他就越靠近,几个回合下来,淑儿尖叫一声,竟撒丫子跑了。

    “美人哉,其可惜也!”他原地一跳,还唱上了,卢氏终于忍无可忍,顶着恶臭,把房遗爱拽到一边。

    房玄龄发话,众人也都识趣的走开,房遗爱被他老娘拽到了厢房里,

    也就是亲妈,他都这样了,还敢上手抓。

    刚一关上门,卢氏就后悔了,空气不流通,他身上的臭味更加浓烈,像一匹烈马,在房间里横冲直闯。

    “你个逆子!”

    “你真是要把我逼疯!”

    雨点一般的拳头,砰砰砸下来,打的房遗爱根本抬不起头来。

    “老头子,你住手!”

    “你这是要把他打死!”

    别看自己能打,可老房却是一下也动不得,卢氏连忙上前阻拦,房玄龄也不是那种暴力老爹。

    顺势也就停了手。

    卢氏找出了一身新衣服,勒令房遗爱换上。

    遗爱摇摇头,他身上的臭味已经是侵入肌肤,绝对不是换件衣服就能解决的。

    “儿呀,你这是怎么了?”

    “昨天还好好的,今天这是发的什么疯!”

    看到他这副样子,卢氏心疼的要命,低下头,拼命的把他身上沾着的那些黄符一张一张的揭下来。

    “你看看,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哎,儿呀,儿呀!”她不停念叨,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诶诶,阿娘,你别什么都往下揭啊!”

    “这张不行!”

    卢氏手里拿着一张符纸,上面写着“清静”二字,房遗爱连忙把它抢过来。

    抹去后面的浆糊,宝贝似的,重新揣到怀里,看着他郑重的模样,卢氏起了疑:“这黄符有什么特别的,不都是你自己写的吗?”

    “阿娘怎么知道这都是我写的?”

    “你是谁的儿子?”

    房遗爱瞪瞪眼,卢氏手里抖着这些纸片:“这一看就是你的字,像狗爬一样,你以为我认不出来?”

    到了这时,周围没了旁人,房遗爱也不打算装了。

    他嘿嘿傻笑,房玄龄亦冷静下来,他开始觉得,这个小子今天的所作所为,和平时的胡闹,有很大的不同。

    似乎并不是没有目的的任性妄为,在卢氏的一再坚持下,房遗爱还是去里屋换了衣衫。

    趁着这个空当,她赶紧点了一支熏香,驱一驱满屋的臭气。

    待到房遗爱出来,不必老两口发问,他就自己交代了。

    “阿耶,阿娘,儿不是疯了,儿这样做都是有苦衷的!”他一副大义凛然样。

    “你说!”房玄龄沉声道,到了这个时候,一向疼惜儿子的老卢,也极有眼色的不再作声。

    房遗爱变成这个样,就算是她也维护不下去了,他必须接受老房的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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