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豳州治中赵慈晧拜见燕王!”

    新平城西门前,罗艺率领着八千人马抵达城下,队伍延绵数里长。燕王、泾州刺史李艺骑着匹铁马,身披铠甲,腰佩长剑。

    这位如今大唐仅剩的异姓王,脸色有些憔悴。

    “大王这是要率兵去哪,可有敕旨调令?”

    李艺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打量着这个销瘦的治中从事,“本王接到陛下旨意,命我带兵前往长安听调。”

    “大王可有陛下敕旨、兵部调令,请出示关防印信。”赵慈晧并没有被李艺震住,依然要求关防调令。

    李艺怒目一瞪。

    “陛下要调我率兵去长安清除逆党乱贼,事情机密,派的是百骑校尉快马秘密前来。”

    “没有兵部调令关防,下官不敢放行。”

    “哼,你既然非要兵部关防调令也行,那本王就暂且在豳州驻节几日,相信三两日内必会有密旨鱼符送来,不过到时若耽误了大事,都由你担着。”

    赵慈晧依然寸步不让。

    “那就等三两日。”

    “哼!”

    赵慈晧坚持不肯让李艺经过豳州,不过倒也畏惧艺王名头,还是同意让泾州军暂驻于豳州城下,同时允许燕王率随从亲兵入城中歇息。

    “燕王请!”

    李艺冷哼一声,便带着五百骑入城。

    轻骑入城后,直接便喧宾夺主的接管了豳州西门。

    赵慈晧一脸不满,却也不敢作声,李艺看后越发得意。

    “请燕王暂居州衙后院,下官派人安排酒肉饭菜为大王接风洗尘!”

    李艺不疑有它,此刻他八千兵马驻于城外,西门更是直接被他的亲兵接管,豳州此刻,已经属于他李艺了。

    一行来到州衙,李艺的卫队轻骑直接便围了衙门。

    李艺入衙,来到了衙厅。

    “赵治中,我记得豳州武库里还存有不少军械,乃是上次准备北伐之时自京中调运地来的,后来北伐未成,这批军械应当还在库中吧?我记得其中有弓弩万余,甲盾数千领,你让人打开府库,交给本王。”

    “大王,这批军械现在属于卫尉寺的,没有朝廷的旨意,下官如何敢动?”

    “让你打开就打开,哪来这么多废话!莫要耽误了圣命!”

    “大王不如现在就上表奏请陛下,只要有了敕旨允许,我立即移交这些器械。”

    李艺强压怒火。

    “赵治中,你难道还要怀疑本王不成?”

    “不敢,下官如何敢怀疑大王。”

    “既然不敢,那你还这般推三阻四做何,本王令你马上打开府库,移交器械,另外,你马上通知豳州诸统军府府兵来豳州集结,等敕旨一到,本王便带他们一起入京。”

    朝廷对于地方府兵的管控极严格,统军府的统军们平时只负责军府里的训练、排番等事,遇有战事等情况要征召,必须得有兵部的鱼符调令,且统军府接到调令后,还要与军府所在州衙的刺史合符。

    统军府的调兵鱼符是一分为三的,兵部一份,遇事,兵部发下另两块鱼符,统军一块,还有军府所在州衙刺史一块。

    刺史握着这块鱼符,主要是起到监督作用。

    但没有这块鱼符,统军连十个以上的府兵都调不动,更别说出界。

    “大王,何不再等等?”

    李艺对这个油盐不见的赵慈晧大为不满,本想着如在泾州一样,矫诏调兵,可想不到赵慈晧居然如此顽固。

    “你处处阻挠本王,莫非是京中逆贼一党?”李艺眼见软的不行,就准备来硬的了,反正城门已经控制,既然姓赵的不配合,那干脆将他绑了。

    “大王此话可是冤枉下官,下官对陛下和朝廷忠心耿耿,怎么可能是逆贼一党?”

    “是吗?”

    “当然,若大王不信,下官可以请人为我作证。”

    李艺愣了下。

    这时,厅后走出一人。

    “燕王倒是好大的官威啊,这般颠倒黑白,倒是端的好手段。本使想要问燕王一句,你口称奉密旨勒兵入京,敢问是谁来向你传的密意,他现在何处?还是说,燕王你根本就是矫诏起兵,谋反做乱?”

    连番喝问,倒是让李艺吓了一跳。

    等仔细一看,看清楚了来人后,却又十分疑惑。

    来的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郎,倒是挺高大英伟,只是一袭青衫,未免有些狂妄。

    “哪来的大胆狂徒!”罗艺喝问。

    秦琅走上前,笑道,“哦,忘记了燕王还未曾见过我,请容许我自我介绍一下。在下秦琅,现为大唐镇抚使!”

    “燕王,陛下让我去泾州看看你捕蝗抗灾如何了,想不到你却跑到豳州来了,还带着这么多兵马,你好大的胆子!”

    李艺面色惊疑,左右观望。

    “你是秦琼家的那个庶子?”

    “没错,我还是玄武门靖乱功臣,大唐四十六实封功臣之一。”

    李艺打量着秦琅,又看了看赵慈晧,开始缓缓向门口退去,他边退边喊,“赵玖、宋俊!”

    可连喊了数声,都没有回应,他那两位亲军校尉,居然没在门外。

    秦琅呵呵一笑。

    “燕王,别急着走啊,你不是自以为局势尽在掌握之中吗?你不是以为豳州已经是到嘴的肉吗?你以为你带着五百骑入城,这豳州城就是你的了?”

    “来人,来人!”

    “别喊了,实话告诉你吧,你的那些手下比你还要狂妄,他们围住了州衙,便以为万事大吉了,你那两个亲军校尉刚才已经被我派人拉到一边喝酒去了,眼下,这衙厅外面,尽是我镇抚司的人!”

    李艺面色大惊,怎么也没料到,大半辈子大风大浪什么大场面都见过了,如今却要在这里阴沟里翻船。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你以为你的那些异动,能瞒的过镇抚司吗?你那边以阅武为名召集泾州兵马集结,我这边就已经接到消息了,实不相瞒,我在这里已经等你三天了!”

    李艺伸手去摸刀,但摸了个空。

    他入衙厅前,已经把武器交给了手下。

    秦琅冷笑几声。

    “李艺,你受赐国姓,加封郡王,列名属籍,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为何却还要阴谋作乱?”

    李艺一身铁甲在身,站在那里倒是如同一个榆林疙瘩一样了,一时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他刚才连叫数声,都没听到手下回应,已然确信了秦琅的话。

    虽然衙外有几百轻骑,城外还有近万人马,但现在在这衙厅之内,他却孤立无援了。

    秦琅看着眼中升起狠戾之色的李艺,只是摇了摇头。

    “燕王还想逞匹夫之勇?”

    “我劝你还是识相一点,你现在若是束手就擒,或许到了长安城见了陛下,还能有个好结果。若是你还想做亡命之搏,你会死的很惨!”

    李艺咬牙,一伸手提起了面前的一张小几。

    “哈哈哈,堂堂幽州铁骑统领,沦落到这地步了?”秦琅嘲讽。

    李艺猛的将手中的小几往秦琅甩来,然后整个人便猛的转身,往厅门处硬闯。这老家伙明显还想搏一搏,还想单车变摩托。

    可惜秦琅有心算无心,从三天前他就开始在布置了。

    他没有调杨岌的府兵来,就是要阴李艺。李艺这种人,征战一生,胆了大也狂妄,豳州根本不放在他眼里,还以为自家后院想进就进想出就出,怎么也不会料到秦琅带着百骑一直埋伏在这呢。

    “擒贼诛逆!”

    秦琅高喊一声。

    早就在门外等候多时的阿黄、刘九、林三还有独孤燕云几个立即全副武装的冲了进来。

    李艺被逼了回来。

    众人将他围在圈中。

    李艺赤手空拳,站在那里怒吼连连,仰天长啸。

    “不用叫了,叫破了喉咙,今天也没有人能救的了你!”

    秦琅说完,也懒得再废话,刚才只是想试试能不能迫李艺束手就擒,可现在看来这家伙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既然如此,那就休怪他无情了。

    “李艺,看看我这是什么!”

    秦琅从阿黄手里接过斩马剑,拔剑出鞘。

    这是皇帝赏赐的剑,李世民为秦王时曾用过的剑。

    “陛下赐我这把剑,曾有敕旨,遇逆臣反贼,可先斩后奏!”

    秦琅双手舞动着这把双手大剑,如车轮一般的舞动着,这剑很长很重,当它被双手抡动时,更省力,但对敌时威力更大。

    凭借着惯性,这把大剑抡起来不比重斧大刀差。

    李艺扯下一块臂甲在手,充当最后的抵抗武器。

    秦琅挥着剑冲了上去。

    阿黄和秦用等则围在四面,为秦琅押阵,并没有人上来抢功劳。

    李艺虽铠甲在身,可就凭手里一小块臂甲,又如何是秦琅那把双手大剑的对手。

    一剑一剑又一剑。

    三剑之后,李艺手里的臂甲被打飞。

    紧接着,秦琅得势不饶人,剑剑狠劈,李艺被围困着,难以闪躲。

    一剑斩下,李艺闷哼一声踉跄后退。

    秦琅大剑再次斩下。

    大剑把李艺的肩甲都砍烂了,李艺仆倒在地。

    秦琅不给他机会,赶上前去再次抡剑砍下。

    鲜血四溅。

    李艺人头落地,尸首分离!

    这位从隋朝起就名震边疆的骑将,就此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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