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临海怎么样?”小女依婥翘着下巴看着眼前的城市,整个临海城有数座宗室城堡毗邻组成,临海小城反而夹杂在中间显得很小。

    “不错,只是觉得有点怪。”杨晨毓手持一束野菊,默然。

    “怎么会不怪呢,哪有郡治建成那样的。”

    “哦!”杨晨毓知道怪在那里了,各家城堡必须纳入郡治大城之中,“暂时恐怕没钱修。”手持着菊花一划拉,“这里一圈如何?”

    “手笔够大,不过临海也要有临海样子,这里并不适合建大城。”依婥小小脑袋环顾下,“一个主城加上卫城足矣。”

    边上女剑客手中长刀无聊得在地上点击着,好几天一点事也没,有点放松了,再说了晚上还要伺候大王有点身子疲乏。

    “慧兰累得话去休息吧。”杨晨毓看着眼白有血丝的慧儿有点心疼,新妇始承欢,哪堪长劳烦。

    “不。”手中更紧握了握长刀。

    “要是实在吃不消的话,回马车睡一下,咱们明天还要去龙泉农庄。”

    “不。”

    杨晨毓不再说了,既然要坚持随便吧。参观临海侯的几大农场也是预先准备的,由小女主依婥带路,没有很生分感觉。依婥则回到小时候常常留恋的山水间,如小鹿快活得在林草地中乱跳。

    “大婶,今年的收成还好吧。”

    隔着临海侯家门有块小地,几百亩大小,是一个残废军人的封赏土地,他老妈就是依婥说的大婶,由于大婶一直很时髦,穿戴也鲜嫩的很,不让人说她老,就一直喊大婶大婶的。大婶穿着桃红上袄、鲜红的裙摆,外披素纱,脚上更是一双绣花明皇丝履。

    “啊哟,大小姐回来啦,白嫩了好多呢。说是句章王城,人待上一阵也会白嫩年轻呢。”一手拉起依婥的丝绢,“哟,这个可是买都买不来的王家专供蜀丝吧。”蜀国地方好,不过这个年代也就自给自足吧,毕竟进出巴蜀很不容易。

    依婥看着大婶一点也没害羞,“大婶您也是越活越年轻呢,这样子看着人家媒婆怕要踏平您家门槛来求亲吧。”说着话眨着眼睛,然后俩女开始互相戏说起来。老半天那大婶才现边上还有几个人。

    “我说妹子啊,那个白白嫩嫩的青年是谁?看着服饰样子也是大家出身的吧?”

    “这个是一个朋友家的亲戚。”依婥粉脸微红。

    “见过姐姐。”杨晨毓也没拉下,先见礼再说。

    “好、好,难得我们小翁主看上你了,果然一表人才。还识得人心呢,一点也不骄横,来来去我家坐坐。”说着腾出一只手一把拉了杨晨毓和依婥往自家家中走去。

    “这个大婶,我们还要赶着回去,怕家里管家不放心呢。”

    “这有什么,来人,去临海侯家说一声,小翁主今天就在我家吃饭了。”嘻嘻笑着就打下人去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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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家本是会稽汉军,后投靠吴越后,父子皆从军,父亲生疫病殁了,儿子在征战南洋夷郡受疮几多,已病退回家经营封赏土地。由于申艳丽在临海时,特别照顾这些军属家庭,有些农业知识包括开沟挖渠的也都照顾他们,使得这里附近军属农庄大都粮食高产、牲畜兴旺。各家也越对吴越王家更加死心塌地。一年两熟,这个就使得产量翻番,何况自动灌溉排水系统、农牧渔结合循环等等,这户人家收成比之在北方老家时不是翻番那么简单了。吴越收归各地山林,以虞官治之,山林轮换对外开放狩猎、放牧砍伐。各家各户的大都饲养了一定数量的牛羊,家用日渐宽裕。

    锃亮的大理石的墙面、漆红的地板都说明这家人家刚装修不久。吴越以大汉的红色为尊,各家各户大都喜欢以红色来油漆地板,其它颜色做图案装饰。大理石目前磨制还是相当费工的,不过有钱人家在客厅中开始铺设起来,由于昂贵的关系,还没铺地上,而是坐北朝南的一面墙壁装饰以大理石来彰显家道殷富。“不错嘛!”

    “难得入公子眼,鄙陋之家不足担公子谬赞。”

    “哪里哪里,你家很不错了,要我说全吴越都这般的话,天下大同世界小康生活了。”杨晨毓笑笑,他在给两院和贵族士人学子聚会作演讲时就提出了,大同世界、小康生活这个吴越王室和政府执政长期目标,至于具体的生活指标,按照杨晨毓的说法,每天一块肉、一条鱼、菜蔬饭食管饱、小酒一壶,出有车、穿有丝、配有剑、戴有金银此为全民男女共同生活奋斗目标,但是不包括奴隶,奴隶是管饱一休沐休息一天,穿戴不寒酸。

    “哦!公子一定听过吴越大王说的那个小康生活吧!”

    “嗯。”杨晨毓暗自笑道。

    “这个么,我家是达到了,奴隶们也是有休息天、也能洗澡、亦有酒肉。”

    “你家这么富啊?”杨晨毓怀疑道,“你家田地并没很多,怎么会这么好待遇给奴仆?”

    “呵呵,公子一定是王城待久了吧。我家托临海侯的福,五百亩地,加上奴隶五个人耕种呢,闲时奴隶们上山放牧打猎,或者维修水渠。我们女人们则纺织帮着打干草,说是劳累,但生活也好很。以前在汉时,一年倒有八个月在闲闹,就是女人们也不怎么纺织帮着打干草。现在在吴越基本上天天干活,两样的。家中放养的猪上百头、牛马数十,羊几十头,一个奴隶加我家小儿子即可,还有女奴就在家帮着织布打干草。隔几天杀头猪犒劳犒劳也是因该的,要不他们怎么用心干活?”

    杨晨毓看着山坡茶园和藤蔓相隔的田地修整的如画一般,“想不到这里也种葡萄啊。”

    “嗯,公子,我们不是要响应大王的号召么,粮食是国家根本,不可以随便浪费,山坡之上本是灌木野草,换成茶园葡萄也是创收。这个也是临海侯教我们做的。那片山地听了临海侯的话才买下的,一千来亩,有一百亩茶园,六十亩葡萄,还有些药材,一年到头家里酒食茶叶倒是赚不少钱呢。”

    “那个问一下,现在行商不是很赚钱么?没有土地的人家会不会弃农经商呢?”

    “会!”

    “噢。”杨晨毓心理咯噔一下,农业社会商人是比较难管理的,商户太多国家就不大会征得强兵,这个做为统治者他是不愿意看到的。

    “行商是赚钱,可风险也大,出门在外,被人杀了这个不说,但是有个病灾的,也就客死异乡了,不值得,除非家里实在混不下去的,大都是不愿意行商。情愿被雇好点的主家,吃喝不算,一年下来分红也不少呢。”大婶这是让下人先取出美酒,“这个是陈了三年的葡萄酒,好喝着呢。”

    “妈”“婆婆”一双男女出现在大门口,女子赤脚白嫩的小腿上沾满泥巴,手里提着鱼篓,男的披着毛毯,手里还有根马鞭。看样子女子是捉鱼去的,男的是放牧回来,大约是越好一起回家吧,远处还有叮叮当当铃声,估计是奴仆们在驱赶归家的牲畜。

    “怎么混着这德行,快去洗洗,然后来参见下翁主和客人。”

    “啊,妹子来啦,那倒是要好好招待的。”男的赶忙拉着女子手去洗漱。

    不一会男人领了女子和儿女过来参拜,翁主来临是要行大礼的,他们毕竟不是老人可以矫情些。“吴越上男雍贵参拜吴越翁主殿下,祝翁主殿下身康体健洪福齐天。”说完深跪叩以表心意。

    “免礼,雍贵哥哥,咱们也不是外人,不要拘束。”依婥笑着回答。

    “做臣下的不敢失礼。”雍贵由于是军人还是立过战功的,当然在县议院中谋得一席,好歹也是本县人物不是。

    佩剑不像别人是安插的剑鞘中,而是一把断剑直插腰带上,显得极其不协调,杨晨毓好奇,“这剑是?”

    “哦,客人见怪了,本人斩杀野人十七人,最后剑断,然吾不忍弃之,就是凭借这把剑的运气我才挣得这份大产业,所以一直相随在身,不忍弃舍。”

    “那何不配上一把剑鞘呢?”

    “四海未平,做为吴越贵家之人,不能轻易收刀兵,但有王命,即上报君王社稷、下效父母妻儿,时刻以警醒自己,故而不敢藏锋刃于木匣。”

    “真壮士也。”

    “客人谬赞了,在下残躯,只能大言,却无大能,战南洋时为野人树毒所创,但有阴雨疼痛难忍,怕再难跟随我家将军冲杀阵前。”说完呜呜哭了起来。好在吴越对战殁的军人都蛮好,大抵上分得土地以养活这些军属,使得将士效命敢死之心没有消减一二。

    “是啊,”杨晨毓本来想说些什么,但又说不出来,就僵在那儿。

    “客人好兴致,被我家孩儿给糊弄的胃口都无了,倒是节省我家酒肉饭食,呵呵。”大婶确实会调剂情绪,不错的妈妈桑啊。

    满桌子的水果菜蔬,荤腥很少,只是新鲜梭子蟹、虎头鱼、虾蛄,肉只有一样,酱汁兔肉。看来妈妈桑这家不怎么喜欢吃肉,喜欢素食多一些,光豆腐制品就好几样。不过能看到人家有比较好的饮食习惯,杨晨毓也蛮高兴,至少说明新贵族们不是那种酒肉暴户了。“不错清清淡淡的,蛮合我胃口。”好在杨晨毓平时一直喜欢说我而不是寡人,所以也没露馅,毕竟口头语一时半会是改不了,或多或少会露出尾巴。

    “呵呵,客人莫要责怪我家招待不周,翁主喜欢吃咱们这的海鲜和菜蔬,句章可吃不着呢。”老太婆以为句章是黄沙大漠的北方呢,呵呵。杨晨毓看着也没笑,好有心啊,恐怕还是想抱粗腿吧。

    依婥集成老爸老妈的口味,清淡为主,清蒸的蟹、虾、鱼都是最爱,也和杨晨毓一样的习惯拿起梭子蟹,用钳子剪开了挑出嫩肉慢慢品尝起来。“嗯,真新鲜呢。”

    杨晨毓也是一样,不过他没女孩子那样斯文,直接用牙口要开了坚硬的外壳,舌头卷伸下,肉丝就到口腔中,新鲜的蟹肉是呈一丝丝的,也很好用舌头舔出来,而不新鲜的就有点粘烂。“美味啊。”不过这个年代吴越大部分人是不赞同他们他们大王的看法的,都是北方来的移民为主,喜欢肉食远甚于鱼鲜之属。可不,身边一直保护自己的女剑客在下手处,看着自己桌子前的鱼鲜呆,肉啊,怎么没?

    杨晨毓看看,“麻烦姐姐,我那手下喜欢肉食,不如撤去鱼鲜菜蔬水果,只上兔肉即可,喏,我的这只也拿去。”杨晨毓笑着看了看女剑客和妈妈桑说道。兔肉亦是杨晨毓所喜欢的,不过吃过过于鲜美的食物后再吃兔肉就不怎么感觉是美味了,不如不吃。女剑客是练武的人,平时吃惯了大肉,鱼是不碰的,可能身子骨需要蛋白质和能量比常人来得多,也就偏爱肉食。这个么干重体力活的基本上都属于吃肉很厉害的,比如建筑工地的小工、新兵蛋子、农忙的乡人、老派的木匠、打铁的师傅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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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风沿着河谷吹了过来,杨晨毓牵着依婥小手慢慢走在林江岸边,所谓林江就是后世之灵江,不过杨晨毓嫌弃灵字不好,太过幽冥之感,改为林江。南方小型江河,水时漫卷而过,枯水时节河底尽显。林江边上有巨大卵石累积而成的顺水大坝和引水石坝。在引水水道内,水道更深,有水车吱吱呀呀转着。水流不息,水车不停,这个时节秋雨刚过几场,水势还不算太枯,水道内还是清水奔涌着推动沉重的水车叶轮。明显这些是临海侯的产业,日夜不息在舂匋香木香料,远远的就能闻到香味,当然这么好的水势,磨坊也在一刻不停磨面碾米。香料加工需要大量水力,人来做那个成本太高了,香料基本上都是需要碾磨成粉末,或做香,或做配料香水。吴越那么多的主神和诸祭庙消耗着大量的香料木材。

    “好香啊,是檀木吧。”杨晨毓轻声问着。

    “是的,还有好多我叫不上名字的木料,都会被碾成粉末的。”

    “是石头磨把木料磨成粉?”

    “不是的,是木头和木头互相摩擦成粉末的。”小姑娘自家的产业自然见过,不过杨晨毓就不懂了,疑惑着看着女儿。

    “看看吧,走。”杨晨毓说完就牵起小手往有着香味的木房子走去。

    女剑客看着这俩,心底有点酸,跟了慢几步,缓缓走过去,不过主人和小翁主俩已经进入那间磨香粉的木屋。值班的奴隶正忙着用扫帚扫除新磨下的木屑粉,有磨短的香木再给换上去。杨晨毓一看就明白了,就是利用水轮带动一根木料来回在另一根木料上来回摩擦,木屑不断堆积,值班的人只要每隔一段时间过来收拾下就可以了。一排上百的木料磨坊其实要不了几个人做事,效率很高。

    “哦,这么回事啊。”

    “爸,简单吧。”说完小脸靠过来,正好后面那剑客看不见,轻轻啵了下,羞红的脸蛋闪现熠熠光彩。

    “我家小吴姜越迷人了。”说完杨晨毓一手搂住依婥的小蛮腰,一手牵着女儿的小手,双唇互相来回挑逗,你咬我一口,我泯你一下。

    女剑客还是进来了,看见后隐隐有些难受,手微微颤抖。临海侯家一个侍卫上前跪下,“请大王自重。”

    欲火顿时消弭不见,杨晨毓尴尬看看侍卫,“你叫什么名字?”

    “谢瑾。”

    “家事的话你插不上嘴吧!”

    “我主大王启禀,您的家事就是国事,我即是临海侯家奴仆,也作为您的家臣,请让我说完冒犯您的话再责罚小人。”

    “说吧。”

    依婥手在抖,现在的人越放肆,她也渐渐明白这个真的好痛苦,但是相爱的幸福和偷情逾矩那种刺激那种快感让人上瘾,也就没说话,白了一眼那个侍卫。

    “主人,按说您和您外甥女在一起是没事的,但是按照天下规矩,总是昏君淫主喜欢干的事。”说着看看慧兰一看,有些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慧儿,你先退下看看外边有人不,”杨晨毓挥挥手,周围干活的也都自动退下,“那就直说吧。”

    “奴家是临海侯从小买下的伴儿,自小是我家小主人伴读,也一起教习武艺骑术,自然小主人的身世是知道些许的,小主人应该是大王您的亲骨肉,小主人不懂事,但您也这么纠缠在一起,有违人伦,请大王断了吧。”说完叩深深把头贴在地上。

    “这个,唉。”杨晨毓犹豫优柔的性格又一次体现出来,耳根子软,但是直言者大抵上还是为你好的,也怪罪不得。

    “大王,您要是宠信您的外甥女哪怕侄女也就算了,但是小主人是您亲女儿,说什么作为家臣也要规劝大王,虽死尤要直言犯颜。”

    杨晨毓狠狠心肠,“我家事,我自会处理,您很忠心,做好自己的本分吧,再说依婥是我的女人了,我不能亏待她,难道送她去千里外么?”

    侍卫眼光一寒,站了起来,一瞬间拔出长刀刺在杨晨毓的右臂,“对不起了主人。”,然后回抽长刀横着就是往脖子上抹。鲜血暴突出来如泉水喷涌。

    杨晨毓连忙扯下衣服包住那侍卫脖子上伤口,他们都是专业练武的,对人体血管骨骼专门学过,那口子拉在了动脉上,好巧的是杨晨毓拉了下她衣襟,只割了动脉三分之一。依婥则大叫,“来人、来人。”

    慧兰第一个冲进来,按说她不知道依婥和杨晨毓的关系,以为就是舅舅和外甥女那点破事,也没多想,万万没想到这个侍卫为了这种小事居然行刺大王。进来一看大王手臂有伤,就要拔刀斩杀那在抽搐的侍卫。

    “慧儿,别,救活她,快。”杨晨毓语无伦次起来。

    “诺。”慧儿治刀伤一流,止血药粉随时携带,不过就是些许中药,如红药、田七等等粉末外加棉花碳粉制成的止血外伤药,可以止血,也能治伤,一药两用,对刀口上舔血的人来说都是常备的。吴越王家侍卫大都携带这类药粉。从腰袋中取出大蜡丸,用手捻开药粉蜂蜡外壳,轻轻并快的拉开捂着的衣服碎片,把药粉一股脑扑了上去,再用布条快按住。

    “奴家罪该万死······,虽可腰斩没族,但仍有话说,请大王自重。”说完那侍卫晕过去了。失血过多导致本来很漂亮白皙的脸蛋越苍白。

    “救,一定要救活。”说完边上已经有侍卫帮着清理杨晨毓手臂上的剑疮。

    “对不起,我的伴读竟然伤害您。”依婥低头道歉,这个侍卫是她从小的伴读,总是有责任。

    “傻丫头,她也不是真想伤寡人,只是想,唉~~~~~~”看着周围人挺多,没说下去。“虽女流,真壮士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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