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伶儿闻言后噗哧一笑,道:“你此时怎么没了打人时的豪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阿姊莫闹了,快救救小弟吧!”李浈站起身子揉了揉跪得酸痛的双膝,装得一副可怜模样口中央求道。

    “谁与你闹了,整日游手好闲不思进取,但凡你稍稍关心一下这些事便不会闹出这样的事端来!现在倒是想起我了,没办法,此事无解!”程伶儿只顾专心烹茶,丝毫不理会一脸焦躁的李浈。

    “那好,既然阿姊见死不救,那小弟就只有一条路走了!”

    程伶儿闻言莞尔一笑道:“哦?说来听听!”

    李浈起身,直奔程伶儿的床帐而去,同时摆出一副欠揍表情说道:“你看,小弟如今闯了大祸,已是无颜再见父亲,今日起就在阿姊这住下了!等风头过了再回去!”

    “你给我站住!”程伶儿有些哭笑不得,多少大唐名士、游侠豪强都被自己教训得服服帖帖,但却唯独奈何不得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子。

    其实个中原因程伶儿也清楚,很简单,士子游侠们要脸,而李浈,不要脸。

    在程伶儿看来,李浈就是将这个三个字发挥到极致的人,如此不要脸的人纵观大唐怕是也只此一人而已。所以莫说自己奈何不得,怕是把大唐全部“都知”召集起来也奈何不得。

    李浈转过身子眼巴巴地望着程伶儿,马上由不要脸转为楚楚可怜的表情。

    程伶儿轻叹一声,道:“其实也很简单,只要回去求你父亲带些礼物去一趟刘府自然便可化解,说到底也不过是刘家的一名家奴,只要给足了刘家的面子,刘家也不会因此而与你父亲翻脸!”

    “那我岂不是又要背上一卷书......”李浈苦着脸说道,但同时心里也清楚得很,除此之外怕是也别无他法了。

    总不能自己跑到刘家去赔礼道歉吧,反正这么不要脸的事自己是决计做不出来的,既然如此,那么这个锅还是让老爹勇敢地去背吧。

    ......

    辞别了程伶儿,李浈偷偷将假母唤至跟前,而后一脸严肃地问道:“我那些朋友可还好?”

    假母闻言笑道:“好得很,五坛三勒浆还不过瘾,又加了两坛葡萄酿也喝完了,刚刚还嚷着要龙膏酒呢!”

    李浈一听这话险些昏死过去,转身便要夺门而出,却被假母一把拉住。

    “少郎君哪里走,他们早已交待过,今日这酒钱可都由你来付!”假母紧紧抓着李浈的衣袖,生怕其跑掉。

    李浈拼命挣脱,不料假母却突然伸开双臂将自己紧紧抱住,这下无论如何都无法逃得掉了。

    “难道少郎君又想赖账不成?”假母不依不饶,任凭李浈苦苦挣扎,其肥硕的双臂就是不放松分毫。

    “阿姊救我!”李浈冲着程伶儿的闺房大喊。

    这一喊不要紧,不仅没见到程伶儿的人,反而听得咣当一声将房门关得结结实实。

    假母见状露出一口糙黄的牙齿,笑道:“少郎君莫叫了,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李浈见已无法逃脱,只得双手一摊说道:“你这人怎生这般不讲道理呢?”

    假母闻言后顿时有些发懵,明明是你不想付钱怎么却是我不讲道理了?

    “少郎君这是何出此言?若论不讲理,这江陵府还有谁能比得上您呢?”

    李浈见状马上趁机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来讲理!”

    “讲理便讲理,难道还怕你不成?不过你若想跑的话,可莫怪老身亲自去找李府尹评理!”假母颇为理直气壮地说道,而后将李浈缓缓松开,似乎还是有些不放心,抬腿向一旁横跨两步,恰巧将李浈的去路堵了个严严实实。

    李浈想了想后一脸严肃地说道:“你看,以他们的人品和我比起来,你信谁?”

    假母闻言后顿时一脸的纠结,皱着眉头想了许久方才答道:“按理说以你们在江陵府的所作所为来看,我谁也不能信,但若是跟你比较的话,那我还是宁愿相信他们!”

    李浈强忍着想上去扇这胖女人一巴掌的冲动,耐着性子继续说道:“好吧,就算是我的人品不如他们,但是你应该知道冤有头债有主这句话的意思吧,我又没喝你的酒,你跟我要钱是不是不太合适呢?即便是咱们到了法曹那里想必我也占理吧!”

    假母想了想后觉得李浈似乎说得有些道理,虽然隐隐觉得还是有些不对,但一时间也想不到究竟哪里不对。

    李浈见状继续说道:“所以,做人一定要讲道理,你刚才听的只是他们的一面之词,你根本不曾与我查实,我也从没有答应过这件事,即便是这酒钱我付,也应该是他们亲自跟我说,而不应该你来代劳,现在你说,我说得可有道理?你上来就跟我伸手要钱这样做对吗?你心里不愧疚吗?”

    假母的脑子有些发懵,望着一脸严肃的李浈,木讷地点了点头。

    “嗯?”李浈面色一沉。

    “哦,少郎君所言有理,倒是老身唐突了,还望少郎君见谅!”假母赶忙赔礼。

    李浈这才面带微笑地说道:“那么,这次我便原谅你了,不许有下次哦?!”

    假母忙不迭地点头,而后目送李浈扬长离去。

    此时在房内,就站在门后偷听的月儿笑道:“假母又上了那赖子的当了!”

    程伶儿闻言后不禁噗哧一声笑出声来,笑骂道:“真不知他脑袋里怎么就那么多歪理,满口的胡言乱语却偏生教人无法反驳!”

    月儿先是微微一笑,而后笑容渐收,有意无意地问道:“娘子从长安来江陵府也有五年了,不知可有打算回去?”

    程伶儿闻言后面色一滞,而后缓缓说道:“受命于人,怎敢半途而弃,如今的我已不再是自由之身,而且既然他认我做了姐姐,于情于理我都不应放弃他!”

    “难道娘子就甘愿为了他误了自己一生的幸福?而且一旦他的真实身份泄露出去,定会引来一场天大的祸端,娘子就情愿引祸上身?究竟又是谁让娘子甘愿放弃这一切来到江陵府?!难道那个人就那么重要么?”月儿有些不甘心。

    程伶儿缓缓低下头,沉默良久。

    “你说的我都懂,但你可曾想过,身为我这样的小人物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你不了解那个人,而我也不能说,此事牵扯太广,以后你还是莫要再提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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