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青春倜傥,正值多情韶华之年,爱慕心仪的女子有何罪过!只是奴家没有这个福分,公子明明垂怜与我,却故作没事一般!”

    刘南儿用香帕拂去脸上的泪水,心情稍微平复了下来。

    “不怕南儿小姐笑话,在西域于阗国已有一位女子和我有过婚约!楼兰国有一位姑娘正在望穿秋水,等待我的归去!西都长安还有位佳人与我私定终身,相约永不相负!南儿小姐花容月貌,金城就算有百般的不舍,也只能远观啦!你们江东刘氏非寻常人家,如今令妹与我二弟又将结为秦晋之好!如此故交加上姻亲的关系,事关家族荣辱,金城就算再多情,也不敢招惹小姐!”

    为了让这位可怜可爱的亲家姐姐对我死心,我把一路东来惹下的所有风流韵事对她和盘托出。

    “果然一风流冤家也!公子真性情,笑死奴家了!”

    我傻乎乎的真诚,终于换来了佳人的破涕为笑。

    “公子北上之时如能带上奴家,这几位红颜佳人姐姐全部帮你收了!”

    “收了?南儿小姐如何个收法?”我不禁好奇的问道。

    这个一直困扰于心的难题,能有人替我解惑,我当然愿意洗耳恭听。

    “为妻、为妾、为婢,呵呵,奴家不要任何名分,能常伴公子身边为公子排忧解难,就已足矣!”

    刘南儿呵呵笑道,甜蜜如水的吴侬软语让人心醉,而我却被她如此虚妄的安排吓得跳下马来。

    “南儿小姐,这江南之地士子云集、英雄辈出,只要小姐愿意什么样的男子找不到,为何非要托身与我!”

    “公子错了,士族之女不嫁庶民乃江南世风,事关宗族荣辱。士族子弟又有谁敢娶我这般不祥的寡妇!娘家的父母终将老去,每每想起青灯苦影、漫漫长夜,生不如死的苦熬,奴家就生无可恋也,直到遇见了公子!”

    说道伤心之处,刘南儿又呜呜的悲啼起来。

    我的人生在二十岁之前,都是充满了亲情和快乐的,还无法想象表面上锦衣玉食的刘南儿过的究竟是啥样的日子,但偏偏又有一颗英雄救美之心。

    “南儿小姐,说吧!除了娶你为妻外怎样才能帮你!”

    看着如此娇媚动人的刘南儿如此孤苦无依的样子,帮她脱离苦海的豪情油然而生。

    “带我去北地,带我去西域,哪怕是途中把我卖给牧羊的胡人,奴家也别无怨言!”

    刘南儿去意已决道,如果还不答应帮她一把,万一将来出啥意外,我会后悔一辈子。

    “带你去西域我没问题,家母于阗夫人就喜欢你这样美貌机敏的女娃!可商途有商途的规矩,不准带女眷上路是爷爷几十年前就定下的铁律,我又岂敢逾矩!”

    想起队中的这条行规,我不禁犯难了起来。

    “亲家哥哥!兄长!公子啊!你答应帮奴家啦!”听我之言后,刘南儿忘情的跳下了马车语无伦次的拥着我道。

    “南儿小姐相求,金城岂敢再作旁观!呵呵。可怎么带你上路呢?与我家商队同行爷爷肯定不准!”

    “这个公子就不要操心了,奴家早已想好!等八妹大婚后,我就回江北央求爹爹,让他给我派上几位家丁,三两个随行的丫头,再备好几辆马车盘缠先行上路!我们可约好在河西的某家客栈等你,那时候已经远离江南,你爷爷、外公就算再讨厌奴家,也不好意思赶我回来了!”

    刘南儿嘻嘻笑道,又露出了她刘府千金小姐的做派。

    “不是偷偷离家还要告诉刘老太公?你爹爹能答应你这么做?”我诧异道。

    “我爹爹向来心疼南儿,如果知道奴家所托是你这个易门长公子,他定会尽其所能的成全我们!”刘南儿痴情的望着我道。

    “亲家姐姐,我只是答应帮你,可没有向你承诺些什么!将来到了西域让我阿妈给你再寻一位夫婿,反正西域胡人也不会在意你有没出嫁过!等到那时,你可不能怨我!”

    我吓唬她道,脑中不由想起了沙米汉来,将来如果把这位刘南儿许配给他,这个傻大个非乐疯了不可。

    “公子会舍得奴家?”刘南儿勾魂的浅笑道,款款回到了车里。

    “今日我俩相约之事万万不可与任何人说起!这段日子奴家就不再和公子相见了,免得中途生变!公子指定一处地方吧,奴家到时候先行一步,在那儿等候公子!”

    又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项没有说清楚,刘南儿掀开车帘软语叮咛道。

    “河西敦煌郡鸣沙山的千佛洞找一位叫白轩的画工,就说你们是易临风老爷的家眷,他自会给你安排住宿的地方!”

    我翻身上马,大声的回复道。

    原本考虑到河西的马贼横行、千里荒芜,想安排在长安会合,路中也好有个照应。

    但考虑到上官燕喜小姐可能还在长安城中等我,到时大家碰面时不免难堪,因此作罢。

    刘老太公本身就是陇西故人,对于河西一带的世风地貌应该不会陌生。

    心爱的七女远走他乡,这位老财东定会做好周密安排的,不需要我有过多的担心。

    “南儿记下啦!公子回程路上一定要记住去接奴家!”

    刘府的马车又缓缓奔跑了起来,刘南儿朝我挥着手中的香帕,泪眼婆娑的喊道。

    “放心吧南儿小姐!北地不比江南,途中小姐要多多保重啊!”

    立马于路中目送着南儿小姐的马车渐渐远去,我的内心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软软的感觉。

    这位寡居娘家的亲家姐姐尽然把往后的人生,托付于我这个浮浪之徒,何其轻率也!

    然而君子一诺千金,既然已经答应渡她脱离苦海,那就从此把这个可怜的美妇人当成是自家的姐妹吧。

    闷闷不乐的回到陇西庄园后,秦冲、沙米汉他们正在帮着后厨的师傅漫山遍野的追逐着放牧的牛羊。

    武威大婚的日子只剩最后几天了,整个庄园笼罩在一片喜庆热闹的气氛之中。

    那些依附于我家庄园的农户们,陆陆续续送来了各种时新的蔬菜瓜果、鸡鸭鱼蛋,庆贺少主人的新婚大喜。

    爷爷和家老车叔都换上了朱红色的缎面宽衣,正摇着羽扇在检查庄园里每个环节的准备情况。

    他们也如本地门阀士族家的老爷们那般满脸的胭脂香粉,红彤彤香喷喷,让人看上去觉得荒诞不经。

    “爷爷,你怎么也涂上脂粉啦!”

    看到爷爷的如此模样,我赶紧把坐骑交给了一旁扫地的伙计,喧笑着迎上前去。

    “哎!金城啊!这就叫入乡随俗!正期那天不但我要涂抹这些玩意,你外公、苏叔,你和长安、武威,还有我们整个庄园所有的婢女伙计都要涂抹,不为别的,就是图个喜庆!哈哈!”

    爷爷这一笑不要紧,刚刚擦到脸上的胭脂大块大块的落到地上,原本道骨仙风般的沧桑面容,糟蹋的令人不忍直视。

    “你不是说去太学院接武威了吗?怎么刚出门就回来啦?”

    爷爷想起了刚才我向他告假的事情,好奇的问道。

    “哦!临出门忘了随身带点银两,特回头来取!”我随口编了句谎言。

    现在这个当口,半句也不能向爷爷提起刘南儿北上之事。

    老头虽然豁达,但如让他知道自己的长孙要带着刘老太公守寡的闺女北上私奔,爷爷是断然不会答应的。

    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想好怎么向爷爷提起这件事情。

    不如等到今秋刘南儿和我们在沙洲相会时,由这个伶俐的女子亲口告诉他吧。

    以爷爷的悲悯之心,他定不会为难故人亲家的苦命女儿,至多是我挨上一顿皮肉之罚。

    在武威大婚的前一天,远赴吴越、潭州诸地采办丝绸缎匹的外公、苏叔他们终于归来了。

    加上建康本地商家为我们收购留存的货物,总计有万匹绫罗,为十年来的西运之最。

    丝绸布匹全已汇集,现存于江北下邳县治的一家客栈中。

    北行的车马也已安排妥当,还留下了十来位伙计在那边保管打理。

    只待武威的大婚结束,商队就会拔营渡江启程,乘着江淮的盛夏还没有到来之际加速北上,以免承受这东南夏季的湿热蚊蝇之苦。

    而江北的刘府为了八女刘可儿的送亲迎亲方便,提前几日就临时住进了建康城中的刘府别院。

    婚嫁之事向来以男方为主,所以大婚这一天刘老太公的所有宗亲故旧、门生同僚,还有那些同为侨人士族的乡党世家,全都彩车驷马的奔陇西庄园而来。

    幸亏刘南儿的预先安排,我们这一新晋士族才能在这些贵宾临门之时,才没有明显的失礼和寒酸。

    江南晋朝如今的攀比奢靡之风日盛,那些从未打过交道的刘氏故交亲友名为道贺而来,其实有很多是来看我家出丑的。

    特别是弟媳刘可儿前面六位姐姐的婆家,更是趾高气扬的炫富而来。

    驷马高车、金砖为下马的脚踏、五彩罗衣、脸上的红粉抹得足有半尺来厚。

    看来爷爷不惜放下身段,要求所有家人全部涂脂抹粉,涂得越红越好、越厚越佳,真是未雨绸缪啊!

    否则,我们陇西庄园就会成为整个建康国都上流社会的茶资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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