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殊心想换了是她她也会这样。有依靠和没有依靠完全是两回事。人都有依赖心,这是本性。再独立的人也无法避免这种人性的本能。

    “小九。”

    “嗯?”

    “将来小舒要是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你可以直接代表萧爷爷去教训他,只要留他一条性命就好,别的事情都可以做。当然,如果他背叛了人类和兽族同盟对抗虫族的原则立场,你可以先斩后奏,死活不论。”

    凤殊不清楚他为什么突然话题会跳跃到这个问题上,“萧爷爷你大可以放心,萧大哥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如果萧大哥都没有这种分寸感知,恐怕人类真的到了末世了。”

    萧远山摇了摇头。

    “普通情况下当然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怕就怕他也像宜春那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虫族所控制。如果这一次不是你,防不胜防。累及的不是萧家,也不单纯是天极星,虫族的目标恐怕最起码都是整个联盟,是人类整体。”

    “蛊毒和虫族还是有所不同的,萧爷爷。

    蛊毒是术士所为,能够控制蛊虫的人,需要经过多年训练,没有深厚功力的人是无法使用蛊毒去害人的。这种人很少,如果可以找到对方,我们可以定点清除。总体而言,只要防备就可以了,人海茫茫,我们目前并没有更加有效的办法。提高认知加深防备便好。

    虫族的话,才是我们迫在眉睫的大难题,而且战斗防线拖得太长了。虫族不怕没有后备兵,毕竟繁殖力超强,幼虫孵化后没多久就可以战斗了,我们人类在这两方面到底差了一截。”

    “你有更好的建议吗?”

    凤殊摇头,“没有。要是有就好了,能够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看,那些地带的基本都种植了题图花。”

    萧远山再次示意她看屏幕。

    凤殊摸了摸鼻梁,“萧爷爷,我们要不下车?”

    “暂时不能。要是下车,我很快就会暴露身份。到时候想要离开就难了。”

    尽管有星长辟谣,民众的确是和往常一样该上班上班,该玩闹玩闹,但是现实发生的事情还是让人心中诸多疑虑,路过出现异状的地方,依旧有不少人会聚集在一起窃窃私语。

    “要不我下去看一看?”

    梦梦拍了她一爪子,“下去干什么?要是你也让人认出来了怎么办?”

    凤殊无语,“应该没有多少人认识我。认识我的人多半也不会嚷嚷开来。”

    “就这么远远地看着便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带你出来为的也只是到处转一转,等李家的人可以自在方便的讨论一二。几个小时后再回去,估计他们也已经商量出一个大概了。大家都能够平心静气的话,我们可以立刻离开。”

    萧远山总觉得早走为妙。现在大局已定,再多的事情,也不是他应该插手的了。就像凤殊之前所说的那样,后面的事情纯属李家**,最好还是由李莫非回来再处理。

    “光秀前辈真的已经回来了?”

    “嗯,说是这么说的,也不清楚会不会半路觉得没事了又掉头折返,继续之前的旅行。

    他老人家年轻时候可是个待不住的,就算是在前线,也总是这个点蹲几年,那个点蹲几年,从来就没有办法在同一个区域待上十年。他现在这么安安静静老老实实地呆在李家五六十年了,算是难得服从命令。”

    “服从谁的命令?”

    “他上头的那些前辈。没有办法,在战场他还能倚老卖老,回到李家,他也还是小辈,不能骂更不能打,只能乖乖就范。”

    萧远山提到这个就想笑。

    “光秀前辈年轻时是一个刺头,到哪家闲逛都会被长辈们重点盯人,实在是太会玩了,以至于曾经被李家老太爷痛骂是李家的搅屎棍。他这个花名现在还有长辈们提起来,只是晚辈知道的人倒是少了。”

    “你们人类就是恶心。说什么不好,非要形容同类是搅屎棍,搞得好像你们就有多香喷喷似的。”

    梦梦吐槽。

    “抱歉,前辈。”

    萧远山开始提速,“我记得这个城市边缘的好几座山都种满了题图花,我们去那里看看。如果那里没什么人,到时候我们可以下车去看看。”

    “估计没多少人。要是题图花真的一夜之间消失了的话,估摸着环境保护局的人早就派人去各地实地勘察情况了。”

    “不出意外的话,情况已经早就被收集完毕了。”

    “萧爷爷,还是要和莫非元帅商量一二吧?让他们先不要种植题图花。”

    “已经告诉光秀前辈了。他们离家要怎么商量是他们的事,我们能做的工作就像你所说的那样,已经完事了。”

    “也是。说再多也没用。”

    “小九。”

    凤殊抬头,“萧爷爷有话就说。”

    “七小姐是什么样的人?”

    萧远山到底还是没能忍住好奇。

    凤殊微微一笑。

    “萧爷爷,我对七姐的了解就像萧大哥对七姐的了解一样,事实上,萧大哥还在我前头认识七姐的。”

    “你们是在那个地方才认识对方?”

    凤殊点了点头。

    “严格来说,之前就已经知道对方的存在了,但是七姐一直都在战场上。而那边的战场,是没有办法和家里联系上的,信号非常微弱。不像我们这边的战场,只要不过于深入到偏僻地带,基本不会有任何通讯问题。

    七姐很小的年纪就上战场了,中间除了重伤不得不回家休养,其余时间一概在战场上,从来没有离开过。”

    萧远山沉默了半分钟。

    “情况这么严峻吗?小孩子都需要送到战场上去训练?”

    凤殊摇了摇头。

    “也不全都是这样。只是世家的孩子,尽管年幼,但是责任重大,所以为了尽早能够培养起来,会在年少时便前往战场,直接在战场实地学习,训练,参与战斗。每一个家族又有各自的不同,并不是严格规定必须在多少岁时就前往战场的。其实和我们的情况也差不多。

    七姐的话,她是我们凤家目前而言天赋最高的人。她是被当做凤家战神而培养起来的,不论天赋还是心性,都远超常人。”

    “战神?”

    萧远山内心有些动摇。

    如果凤小七注定了要为杀灭虫族而奋斗一生,那么她注定了无暇顾及个人生活。

    萧崇舒如果执意跟着去内域,和凤小七坠入爱河难以自拔的话,终其一生恐怕都无法返回萧家了。毕竟,凤小七还是小孩的时候便已经上了战场,回凤家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更不能指望她会来萧家生活一段时日。恐怕现在这种机会,就是唯一的相处了解的机会了。

    “就是希望可以将七姐培养成为凤家战斗力最高的人。七姐其实各方面都非常出色,没有短板,学什么都上手很快,尤其是和战斗相关的各种事情。按照我的理解,其实就是希望七姐能够发挥定海神针的作用。如果比喻成一把剑,那七姐就是剑锋之所在。”

    “你呢?你又是什么?据小舒推测,你也同样很受凤家重视,并且,在凤家你的辈分要高于七小姐。尽管你称呼她为姐姐,这也不过是习惯而已。”

    凤殊没有瞒他,“是。我的事情说起来有些复杂,而且也不好进行说明。所以请萧爷爷见谅,在凤家长辈们没有公布之前,我无法擅自做主对外发表任何相关言论。”

    梦梦却哼了哼,“凤小七如果是剑锋,凤殊就是持剑人。”

    萧远山了然。

    她恐怕是下一任族长,是凤家的掌舵者。

    “能有这种魄力的家族,难怪能够在历史的长河中屹立不倒。换了我,恐怕也无法说服其他人同意更换继承人。”

    他已经清楚凤小七曾经是继承人的事实。凤小七这么强悍的实力,在凤家想必也深得人心,但依旧被凤殊夺取了继承人的身份,看来凤殊对于凤家来说有着更为重要的作用。

    他不其然地想到了凤殊解蛊的能力,以及身上那神秘莫测的违和感。

    也许,和她师傅也脱离不了关系。

    他无法看明白的东西,凤家人恐怕一目了然。

    “将来我们再次见面,萧爷爷就不能够依赖卖老了。”

    “难道你现在就可以倚老卖老?”

    梦梦嘲笑他是不是忘记了它的存在。

    “前辈说得对。即使是现在,我也不能倚老卖老。”

    他哈哈大笑。

    “萧爷爷。你放心,将来要是可以回来,我会回来的。我没法做别人的主,自己的主还是可以做的。如果君四和我所料不错,凤昀和圣哲多半不愿意跟我们一起走。”

    凤殊提起这个就有些头疼。她也不确定要怎么办才好,总觉得不管选择哪一项都会让人感到为难。

    “这事情恐怕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就算两个小家伙不愿意走,也由不得他们。”

    “我们已经说好了,不会强迫他们,由他们自己做主。”

    萧远山笑了笑。

    “凤家人不会允许凤昀留在君家。不管是凤昀,还是你,目前在凤家都还不具备一锤定音的实力。也许将来你当上了族长,无法决定自己的去留,也能够满足弟弟生活在哪里的愿望。”

    凤殊怔了怔。

    “您的意思是,太爷爷他们会直接接凤昀和圣哲回去?”

    “如果我所料不差,即庆就是你们凤家长辈带走的吧?最初几年,即墨发了疯似的到处找人,就像我和阿庭当年找孩子一样,他也一夜白头。后来却能够淡定自如地做自己的事情,不慌不忙按部就班,肯定是明了孩子的下落与处境。”

    凤殊苦笑。

    也对。

    恐怕无论如何,凤昀和凤圣哲都要到凤家去走一遭才行。后面是立刻回到联邦来,还是先留在凤家学习,很大概率都是他们无法做主的。她顶多只能够提出建议,但凤珺他们会不会采纳,就不是她能够做主的了。

    “萧爷爷是害怕萧大哥将来都不会回来吗?”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就算小舒将来真的有这个福气和七小姐结为夫妇,七小姐有本事,那也是她的本事。小舒自身不够强悍的话,说话权未必会有多少。就算实力提高了,他也不会比你更有说话权。

    等你将来成为族长,就会明白身上的担子有多重了。

    很多事情,只能够竭尽全力去保持利益最大化,时刻都要注意保持各方均衡,不让态势恶化,就算是合格。即使态势恶化,也能够保证大局,便是优秀。哪怕走入绝路,也能够披荆斩棘,力挽狂澜,带领家族浴火重生,可以说,那就是天命。”

    凤殊愣了愣。

    天命?

    当年凤珺和诸葛婉秋也曾经笑着说过,她就是凤家历代族长口耳相传的天命之人。之所以会这么快确立她为凤家少族长,也是因为得到了魂石的承认。

    难道凤珺他们已经有某种预感,凤家有可能遭遇大难?不,或者说,她的出现就意味着凤家会大难临头?

    凤殊的心突然砰砰砰地急速跳动起来,两耳也感到嗡嗡作响,刹那之间气血翻涌,头晕目眩。

    命硬之人。

    扫把星。

    灾星。

    该死的断掌。

    你为什么不去死?

    死的为什么不是你?

    ……

    梦梦一爪子挠醒了她。

    “想什么乱七八糟的?过去的事情就应该像屁一样放了,你总是翻来覆去的像头牛一样反刍是什么意思?”

    凤殊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好几次。

    “怎么了?不舒服?”

    萧远山没有想到她会突发不适。

    “没事,萧爷爷。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没事。”

    她睁开双眼,嘴角微嘲,“希望我能够像萧爷爷祝福的那样,关键时刻不掉链子,做好萧大哥的长辈,以便老了之后能够倚老卖老。”

    见她还有心情说笑,萧远山提起的心又放回了肚子里。

    “你现在也可以倚老卖老。他小时候太受宠了,走到哪都是捧他的话,缺的就是能够对他棍棒教育的人。”

    凤殊哑然失笑。看来萧崇舒小时候是真的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啊,比起性子别扭的君临可受欢迎多了。

    谈笑间,飞行器稳稳地停留在连绵群山中的一座山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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