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梦却被它逗得笑了起来。

    “这里谁不认可她谁不亲近她?就算我嫌弃凤殊实力低,也不敢说看不起她。我认识的那么人中,稀奇古怪的人多得是,她是其中的佼佼者,就连凤初一也未必有她身上发生的奇怪事情多。难道就因为我没有喊她小姐,剑童喊她小姐,所以我就没有剑童那么为凤殊着想了?这是哪来的逻辑?”

    “我又没有拿你和剑童比较,只是想要告诉你我的看法,以及为什么我也会跟着这样喊凤殊。你要愿意,就统一叫法好了,反正小姐也不会听不惯。”

    “我不习惯!”

    “我看你不是不习惯,是不乐意。”

    “什么事情重复做下去自然就会习惯了,熟能生巧。”

    “巧你个头!”

    “我没头。”

    “巧你根茎!”

    话刚出口,它们就都笑了。

    “算了,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我就爱叫她名字。她在我眼里就是凤初一的后代子孙,就跟自己的后代一样,怎么能像你们一样喊她小姐?辈分颠倒了,就算我叫得出来,凤家那些老头还不得朝凤殊磕头装孙子?”

    “所以我们也没有强求你要跟我们一样叫小姐小姐啊,是你自己总是挑剔我们的叫法。”

    剑童也气消了,说话总算是心平气和起来,“要不要去看看小姐或者君先生?难道我们就什么都不做,在这里干等?”

    “除了等难道还有什么我们能做的事情?”

    梦梦尽管这么说,还是如他愿再一次潜入了水底。

    “别去了,我在这里还能不知道情况?”

    小绿没能拦住。

    “这家伙性子真急。”

    “要不我出去?”

    “也没必要出去。我知道情况,小姐好着呢。”

    剑童看向水面。

    “君先生要什么时候才能够醒来告诉我们具体进展?现在不上不下的,什么都做不了,真的急死人了。”

    “急什么。反正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子的顶着。”

    “谁高?”

    “现在当然是泡泡。我们帮不上忙,就只能够看它的了。只要君先生没有异常反应,就说明一切顺利,要是他受伤了,那就代表麻烦来了。”

    “要是麻烦来了怎么办?”

    “剑童,你刚才自己还说了不要说不好的话,现在怎么自己就犯了?有麻烦就去解决啊。身体的问题,我们还是帮得上忙的。”

    “也对,我忘了。”

    剑童简直要骂自己猪脑子了,可一想到自己现在连身体都没有,最多也只能够说是没脑子,便将话咽了下去。

    “一点动静都没有,睡得像是……晕了过去。”

    梦梦浮出水面,抖掉了全身的绿髓。

    “小绿,再这样下去,我连绿髓都不敢吃了,君临一整个人就在里面泡着,这样子下去,谁都要受不了。”

    “有什么所谓?我们都在小世界里生活,小世界在小姐身体里,那难道我们就是在她身上拉屎拉尿?明显不是嘛。

    君先生现在也一样,只是泡泡需要呆在这里,他没办法,作为寄主,只能跟着适应泡泡的情况,谁让他现在实力不如它?虽然我不知道泡泡是用什么手段带我们离开的,可总归逃不了那几样办法。你也有这种经历,应该知道这种情况需要巨大的能量。”

    梦梦不以为意,“那怎么一样?她只是媒介。但你现在这种情况,绿髓弄脏了就是脏了,我们还怎么能够入得了口?”

    “不吃不就好了?像我一样。”

    “你现在是剑,吃个屁。”

    “梦梦,你这是又要开始胡言乱语了吗?”

    “我什么时候胡言乱语了?”

    “我还是去看小姐吧,在这里待下去迟早生气。”

    剑童直接飞走了。

    “看吧,看吧,你这张嘴,让人生气了。”

    “他又不是人。”

    “讲这些话有意思吗?你都重复了无数次了,就算想要骂人,也要说点有创意的话。”

    “我没想要骂人。你这人真是,怎么总是向着他?凤殊也这样,你也这样,真是烦死了。”

    梦梦跺了跺爪子。

    “都说了不要张嘴闭嘴就是死啊活的,你还有完没完?”

    “没完。死了才完了,你看我死了吗?”

    “真不知道要和你说什么好,话不投机半句多。”

    小绿懒得和它搭话,直接没入了水下。

    “喂,两个崽子谁看?”

    梦梦着急了,可惜没有任何回应。

    “我走了,你爱看不看啊。”

    它不敢久留,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你怎么也来了?两位小少爷呢?”

    “小绿看着。”

    “哦,那就好。”

    “你操的是什么心?人家父母都不担心,就你总是忙前忙后的。”

    梦梦看着越来越大的雪,又开始后悔跑出来了。

    “喂,要不要回去?”

    “回去干什么?”

    “这里太冷了。”

    它都怀疑小世界要被冰封了。

    “我不冷。”

    “是,你不冷,我冷啊。你现在可以不惧温度如何,我可不行。”

    “要走就走,我在这里。”

    “你在这里能干什么?”

    “你管我这么多干什么?”

    面对他的不识好歹,梦梦简直要跳脚。

    “这不是关心一下你这个没有用的后辈嘛,好话你不乐意听,坏话你又觉得真的是诅咒,那你说我还能和你说什么话?”

    “那就什么都不要说。”

    “不说话怎么增进了解?凤殊是信任你,我对你可没有多少信任。你要是好好说,也许以后我会给你一点面子,更多的照顾你。”

    “我不需要你照顾。”

    不照顾都已经够呛了,要是照顾还了得,他不得被五马分尸?

    也不对,他现在搞不好连尸体都没有了,最多也只会被它斩成无数的碎片。

    剑童内心的自嘲梦梦怎么可能知道,“你以为我想要照顾你?还不是因为所有家伙都向着你?我是看在他们的面子上才决定给你一个机会。要是沟通的好,将来会像鸿蒙一样看待你也不是不可能。”

    “不,谢了,前辈,我不想和鸿蒙抢位置。”

    “你抢不了,我只是说以后会认真和你相处的。我这臭毛病是很难改的了,以前跟着凤初一的时候,他就说过等他先老死了,要找一个可以包容我这个毛病的凤家人才行。要是包容心不够,我是没办法和人相处好的。”

    “前辈,你没必要向我解释这么多。我只想要在这里守着小姐。”

    “凤殊又不是你老婆,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在找到我家少爷之前,我会代替他好好照顾小姐,尽我一切力量帮助她。”

    剑童的话终于让梦梦笑了起来。

    “你这是大言不惭,懂不懂?

    你现在是一把剑,还是没多少实力的剑,就算有实力也只能够依靠凤殊才能够完整发挥出来的剑。换言之,哪怕你是人,可是你不能不接受已经是剑的这一个事实,你就是一柄武器。没有凤殊,你什么都不是。要不是凤殊,不是我们,你觉得以你现在的情况,你还能够见容于世?

    别天真了。你要是兽族,是植物,甚至于是臭虫,都会有人类愿意接纳你。但是你是一把会说话的剑,不是制造出来的生物智能,是真正的人类和剑融合而成的武器。我用武器这个词还是客气的了,别人只会说你是怪物。”

    “我不管别人怎么看我,只要小姐愿意带着我,我就没问题。她让我不说话我就不说话,以后在外人面前当一个哑巴,绝对不会连累小姐被人看成是怪|胎的。”

    “她倒无所谓,反正本来就是怪|胎。”梦梦觉得与其和正常人一起生活,还不如就跟着一个怪|胎闯荡世界,毕竟凤初一当年就是一个怪胎。现在就算让它跟一个正常人一起相处,它也适应不来,还是和怪|胎在一起才能够更加舒服。

    “前辈,你不冷吗?真的冷就回去吧,我一个人在这里就好。”

    “我都说了你在这里帮不上忙。”

    “就为了我自己心里舒服不行吗?哪怕是在做无用功,我也能够看到小姐。”

    “她又不是你的老婆,难道你暗恋她?”

    “前辈!”

    剑童再次将剑尖对准了它。

    “行了行了,我收回这句话。真是的,你要是在这里,我还怎么好意思自己回去偷懒?小绿那家伙知道了肯定会笑话我。”

    “没有必要为了面子而活受罪。既然是伙伴就没有必要作假。”

    “那可不是这样说的。就算是在最亲近的人面前,人类也时不时需要带上假面具。太过真实的话,只会让所有人都卷入动荡不安之中。谎言有时候比真相要来的更有破坏力,可也更有建设力。没有谎言作为润|滑|剂的话,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只会充满冲突,会出现更多的争斗,会呈现出更多的阴暗不堪。”

    剑童不明白它怎么会发出这样的感慨。

    “小姐不是这样的人,我们也不是这样的性情。这一点前辈应该有所了解才是,就算没有多少信心,可难道你现在就已经存疑了?”

    “当然。你前世也不过是听说过凤殊而已,这一世比我们还要迟才认识她,你对她的了解,很多时候都掺杂了你对你家少爷的那一种感情,判断会出现比较大的偏差。

    至于我,虽然阅历丰富,可也到底多年没有出来过,这么多年只对着鸿蒙,也只和它有交流,五感已经钝化了,这个是事实,不是我想要否认就真的会变得不存在的。加上我也认识凤殊没几年,对她的观察当然还不够到位。在这种条件下,你觉得能够全身心地信任她?你做得到,我可做不到。凤殊现在也不可能全身心地信任我。

    这一点哪怕不点破,也是现实。”

    梦梦抖了抖身体,将雪花给抖落,可是不一会儿,又被雪花落满了。

    “可恶,这雪下得越来越大了。你走不走?”

    “不走。小姐身边不能没有人。”

    “你怎么这么固执?”

    “这不是固执,是我作为剑童的本分。”

    “本分是什么?就是一直做凤殊的跟屁虫?”

    “在少爷不在的时候,我就是小姐的近身护卫,是小姐生活上的奴仆。”

    梦梦简直要翻白眼。

    “你又不能打,又不能干那些生活琐事,还护卫奴仆的,知不知道自己很有搞笑的天赋?我看你的本分应该是老老实实的呆着,不给凤殊添麻烦,就已经是最大的功劳了。”

    剑童不吭声。

    “喂,真的,再待下去就该冻死了。”

    “我不走。”

    “你怎么像个小孩?”

    “我本来就是一个小孩。”

    “你是小孩??”梦梦颤抖不已,“真的让人惊讶。作为素加的时候你年纪比君临都大,还小孩??”

    “我说的是我本人。素加是我也不是我。从前的我死之前本来就没有成年。”

    “那是从前,而且是前不知道多少世的从前,拜托你认清现实。”

    剑童不明白它今天为什么就和自己扛上了。

    “前辈,如果是无聊,你大可以去找小绿,它会很乐意和你聊天的。”

    “我不无聊!就算无聊我也不是找你们聊天。”梦梦的确是无聊,无聊得发慌,可它的确不是为了打发无聊才会停在这里和他说话。

    “前辈,去陪两位少爷吧。他们要是醒了,小绿是没有办法帮忙喂食的。”

    “我不管。谁要去照顾幼崽?”

    没错,它就是怕那种情形,才会死活不愿意再进去。

    “你不是说了在这里守着小姐也做不了什么吗?既然不愿意浪费时间,那就去做你能做的事。”

    “不用你教我怎么做事。我爱在哪里呆着就在哪里呆着。”

    “随便你。”

    剑童沉默下来。

    雪越下越大了。

    凤殊的身影越来越模糊,不知道是那层白雾般环绕她的东西变得浓厚了,还是因为雪越下越大所以遮蔽了视线。梦梦有一瞬间甚至产生了错觉,似乎凤殊在原地里消失了一样。

    它下意识地发出了一声“咦?”

    可是等它定睛看过去,却发现她的身影依旧影影绰绰,并没有真的消失。

    “怎么了?”

    “没事。”

    剑童看了它一眼。

    有些奇怪。梦梦神情专注,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再也没有和他聊天的心思。

    他还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巨变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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