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殊情绪低落。

    不过她很快就振作起来。毕竟更加惨烈的事情也经历过,她又不是真正的小女孩,该吃饭吃饭,该喝水喝水,该练功练功,该冥想冥想。

    在小绿的教导下,她的精神力操控水平迅速飞升,尽管缺乏攻击力,但防守本事却终于锻炼出来了,细腻程度远超常人。甚至于,在某些方面,还隐隐发生了不可逆转的可喜变化。

    独自在时光星生活到第五个年头时,事情终于迎来了转机。

    “这条河都来回探索过三次了,你确定还有时光石?别浪费时间啦,真是的,你还真准备要收光它们啊?”

    小绿倒不是小气,她只是觉得反正星球都是可以带走的,让石头留在河里,跟收起来放到鸿蒙的空间里,并没有什么不同,反正她想要的时候随时都可以拿出来用,又何必多此一举。

    “这不是没事可做吗?闲着也是闲着,要不是有这些石头可以用来消磨时间,我还想着要折你一些树枝,用来做木刻呢。”

    凤殊看着手中的石头雕刻,满意地点点头。

    “这人是谁?跟你长得这么像。”

    “我啊。”

    “骗树!明明就不是你。难道是你妈?看着好像年龄要更往上一些,真像,是你外婆?”

    凤殊摇摇头。

    “现在还不确定。”

    “什么叫还不确定?你自己雕刻的是谁都不知道?”

    她当然知道。

    诸葛婉秋。

    “我这具身体的身世也有些离奇,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虽然有很大可能是我猜测的那样,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世间事从来都没有绝对的。”

    慧山总是教导她,别这么绝对。不管面对的是什么境遇,尽人事听天命就好,做好自己能够做的,剩下的一切便交由老天爷去决定。命运这东西,佛曰不可说。

    小绿缠着她问东问西的,凤殊最后还是把自己的猜测告诉它了。

    “也就是说,这个诸葛婉秋更有可能是你太姥姥,而不是太奶奶?”

    “嗯。得到的信息如果准确的话,这个推测十有**就是事情真相。

    外祖母流落在外,在垃圾星剩下了双生女儿,也就是我妈跟姨母,没多久就在外出觅食时被人杀死了。现在我妈姐妹俩也都去世了,我爸本身就是爷爷奶奶在溪边捡到的弃婴,爷爷自己也是孤儿,奶奶家世伶仃,家族早就散了。所以从头到尾算下来,在联邦,我自己家族的谱系里,现在只有一个亲弟弟,一个小表弟。”

    “不是还有你儿子老公,还有那什么帝国亲王姐夫吗?”

    “嗯,那不一样。一个是夫家,一个是上辈子的。”

    凤殊大咧咧地躺在草地上,看着高远的天空,万里无云,心情也奇怪的平静了。

    “我太爷爷太奶奶都是再好不过的人,对小辈尤其照顾。有时候我会想,他们搞不好一开始就已经明白我不是真正的凤小九,心中存了一些希冀,但因为找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所以他们也不敢轻易地真的把我往失踪的那对儿女身上想。”

    不管是什么身份,他们的感情是真的,彼此之间的善意肯定能够延续下去。这一点她并不怎么担心。

    “如果是真的,那你娘家家大业大,君临还真讨不了好。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是你了。”

    还没等她明白过来什么意思,小绿就自问自答了,“肯定没问题。你是游离在各种规则之外的人,虽然身体受到这个世界的束缚,但魂力却可以自由来去。

    怪不得梦梦会找上你,长生族本身就很少见,它们又是长生族当中的异类,独一无二自成一族的存在,偏偏两只拥有空间属性的长生族都跟你结契了。你也能够成为我的饲主,轻而易举地就把我完整的容纳进去。难道你随身携带着……?不可能,人类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天赋?

    我从来没有见过,更没有听说过,传承记忆中压根就没有这种人物出现。

    兽族的大能倒是可能。连我也不一定可以做到,你是怎么做到的?”

    它嘀嘀咕咕地说了好一通,凤殊听的很认真,但依旧没有听清楚,就好像凤跟诸葛婉秋某次跟她的谈话一样,尽管他们没有顾忌,尽管明明那些字眼都很清晰,但是她就是没有听到那个确切的词语是什么。

    “你说什么?”

    小绿重复了一个词,她还是没有听清楚,就好像那个词语有意识地绕过她一样。

    “我是说,你的魂力很奇特。可能是因为被人祝福过的原因,也可能是因为穿越时空来到了久远的未来的缘故,也或者你本身就比较奇特。总之,好事,是好事……”

    它喃喃自语了好一会,接下来的话语凤殊是一句都听不清楚了。

    凤殊将准备送给诸葛婉秋的石雕跟凤的礼物放在一起,然后又放置到一个大箱中,再丢回空间钮。

    “你准备这么多礼物干什么?”

    “礼多人不怪。”

    “谁说的?要送也没必要谁都送时光石。”

    它现在也认可了她的命名,直接把绿色的石头当做自己的臣民。

    “那是我亲人。”

    “也不可能每一个人都喜欢石头。”

    “我送的他们肯定会喜欢。”

    “你怎么知道?”

    “这么久没回家的人,就算送根草也会受到热烈欢迎。”

    小绿词穷,凤殊大笑。

    “怎么,你是可惜了时光石?不过就是石头,就算是时光星的特产,也不能因为它独特而让主人显得小气。”

    它声音闷闷的,“你挑出来的那些时光石通通都蕴含着我的绿髓精华。要是有方法提取回来,那是非常庞大的能量。”

    “你确定?我以为它们都是死物。死物的话还能保存着你的绿髓?你之前不是说绿髓就是你生机的浓缩吗?”

    “那只是说法,用不着过于字斟句酌的。能量就是能量,不管是死的还是活的,都是可以利用的。”

    “那我不是赚大发了?”

    她含笑地逗了它好半晌,视线再一次掠过高空时,却发现了有异物冲天而降。

    她快速地潜入了河水中,小心翼翼地透过水面观察高空。

    “是人类,是人类!太好了,我们可以离开了。你躲在这里干什么?赶紧跑出去,打招呼。”

    小绿立刻感应到了那是一艘星舰。

    “安静。”

    “你为什么要躲着同类?赶紧出去啊,别让他们以为这里荒星,掉头就走了。”

    “先观察。”

    如果是阿里奥斯亲王的星舰,根本不可能是现在这种规模,看起来寒碜得很,像是经历了风暴,不得不随意停靠在任何一颗遇见的星球。

    “他们怎么会发现这里?”

    “我都进来了,这颗星球没有庇护,当然就完全裸|露在星空中,但凡是过路的都能够看见。你到底出不出去?”

    “不像是姐夫派来接应我的人。”

    “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只要能够登舰离开就好了。”

    “你能够遮蔽整颗星球,能不能遮蔽我,让人跟机械都不能发现我的存在?”

    “可以啊,小意思。”

    “他们朝这里来了,快点,从他们的视线中屏蔽掉我。”

    “已经屏蔽了。你为什么要怕他们?大多数人类其实实力都很一般。你现在就算打不过,也可以跑得过。现在又是在我们自己的地盘上,你完全不用怕的。他们要是敢伤害你,我就能够杀掉他们整艘星舰的人。”

    “你一棵树怎么这么血腥?”

    “凤初一说的,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你又没有牙跟眼,为什么要学人类的尔虞我诈?”

    “我是树里头的异类,比较喜欢杀戮。虽然我现在还没有杀过人,但那是因为时光星太偏僻了,以前我还没有办法屏蔽的时候来的人就很少,后来压根就没有人类登陆过,你是第一个。”

    凤殊一般跟它斗嘴,一边仔细地观察星舰里走出来的十来个人。

    他们还算谨慎,穿了防护服,分了四批人,以星舰停泊处为中心,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开始探查。

    “来了。你确定他们看不见我?”

    “放心好了,就算是直接撞上你,也看不见的。”

    “可是会感应到我的体温、心跳还有呼吸吧?”

    “感应不到。要是能感应到,我也太窝囊了。”

    小绿的话还算可靠,朝她方向走来的四个人,通通都下了水,其中一个差点还碰触到她的肩膀,但是他们都没有朝她的方向看任何一眼,显然真的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真的会有能量石吗?这个星球看起来太荒凉了。除了树还是树,连活物都没有多少。”

    “这里有鱼,不知道可不可以吃。先抓一条弄回去检测一下。”

    “真是倒霉。百年难得一遇的星兽潮都能够让我们遇见,还有什么更倒霉的?”

    “算了,小初,我们已经很幸运了,我们是唯一成功逃离的星舰,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

    “是啊,现在能源耗尽,快要困死在这个星球上了。”

    “能源耗尽前能够安全登陆,而不是在星空上直接等死,这也是一种幸运。”

    “老三,老四,你们兄弟俩是不是都在嘲笑我,认为我尽说些丧气话?”

    “没有,只是事情并没有那么悲观。”

    “对,不管怎么看,天无绝人之路,我们一定能够活着回去的。”

    “别嗦,认真点干活。”

    “是,老大。”

    四个人开始在河里探测起来。

    几乎所有的绿色石头都已经让凤殊在这几年里捡完了,按照小绿的说法,一颗不剩。

    “还好提前藏好了,要不然这些兔崽子非得拿了我的绿髓去当那什么能源石不可。”

    “时光石还能当能源石用?”

    “本来就是能量啊,聚少成多,不就成为能源石了?”

    凤殊挑眉,心里盘算着时光树的体型,搞不好单靠它一棵树,就已经足以支撑起一艘星舰的运作。之前凤已经说过,历练过关的话,天冥号就会正式成为她的私人所有物。不知道这话算不算数,如果她只是换了一个身份,但还是凤家血脉,应该也能拥有凤家的星舰吧?

    她的思绪转了一个弯,又回到了眼前的情形上。

    他们仿佛认定了河里会存在着能量石,再一次分散开去,两人成一对,往两端开始检测。

    “他们是不是有目的的?怎么会知道之前这里有能源石?”

    “那倒不是。本来就是河流山脉之类的容易发现能源石。他们先行排除这两种地方很正常。”

    “哦。”

    凤殊对于自己的缺乏常识并不在意。

    她已经习惯了,就算恶补过功课,她在这个时代也照例是个差学生,随时准备着让现实来扇她一巴掌。

    “不过我们要不要偷偷弄一点时光石出去给他们?这样找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够离开啊?”

    “不行。我已经准备好将时光石送人了。要是让人知道,肯定会联想到我也来过这里。”

    “有什么关系?你又不认识他们,星际这么大,怎么可能再一次遇得上?”

    “我遇不上,收到我礼物的人可能会遇得上,要是因此成为靶子怎么办?”

    “怕这怕那的,干脆就不要送。”

    “我是觉得小心驶得万年船。”

    “那也没必要畏手畏脚的。”

    凤殊沉默了一瞬。

    的确,相较于上一辈子,她现在好像真的束手束脚了很多,大概是因为自知实力太差?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凡事能够谨慎一些,以后就会少遇上意外事件。可以避免的就避免掉比较好。”

    “你一点都不像凤初一。”

    “我又不是他生的,当然不像。”

    “可是你是他的后代啊。”

    “你忘了,我们两个都是从久远的时空来这里的。”

    等他们四人离得远了,凤殊悄悄地上了岸,替换掉湿衣服,然后飞速跑到星舰外头。

    “红瞳号?这名字好奇怪。”

    “我的个人星舰叫天冥号,更奇怪。”

    “天冥?哇,好霸气。我喜欢,不愧是我的饲主,取的名字都这么合我胃口。”

    “小绿,说认真的,你真的能够彻底屏蔽我?我现在准备偷偷地溜进去。”

    “没问题,进去吧,放一百个心。谁都发现不了你。”

    小绿信誓旦旦,凤殊果断地飞身进入红瞳号。

    这是一艘奇怪的星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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