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溪寨是一个镇子,横跨两岸三山,无论是从江面行舟,还是道上走马,无论行商还是过旅都会在龙溪寨停留。

    换马换船,添置行装货品,所以寨子不大,却是一个人流最复杂的地方。

    虽然龙溪寨属归一门派管辖,也就是杜太冲和芦太溪的师门管,但在以前,那些修士并不参与龙溪寨的事务之中。

    齐迢雨就把这个方圆二里的小寨,当成自己的天地。欺男霸女,杀人越货,无恶不作。

    不过这一年来,突然归一门派来人驻守,齐迢雨还想为非作歹,就被驻守的芦太溪赶出寨子。

    失去老巢的齐迢雨就在几个月前寻到此处荒废的山庄,做起拦路劫持的勾当。

    芦太溪不参与普通人之间的事,所以这条路上出了路霸也不闻不问。

    直到今天这群到齐阳镇养老的儒生,被齐迢雨劫下,等着家里出银子赎人。

    芦太溪不管普通人的事,那是不是把木茗的本体让其他人带走,自己就可以混过探查?苏紫暗暗动起心思。

    按杜太冲的说法,他二师兄只恨妖物,只要自己安置好木茗,再去拜访一下他,说些顺耳的话,就能顺利通关。

    想到这里,她把目光落到这群老头身上,芦太溪虽然不管普通人的事,那这群普通人的情,他领不?

    冲着木茗微一点头,木茗就走到她身边:“偏院的墙角里还有些尸体,不过有些日子了,看起来也些不中用。”

    木茗也知道自己不能出现在修士面前,得想办法瞒天过海。

    “这些老头可知道偏院的人?”苏紫轻声道。

    “老头?”木茗瞥了一眼前面的白头发“小娃娃”,“他们应该不知道。”

    “带他们去,让他们亲眼看着。”苏紫望一眼院中还在争吵不休的两拨人。

    人老力气衰,只是几句就喘息连连,齐迢雨等人被木茗打狠了,也是掉着半口气在辩解。

    “几位翁老,偏院里我们发现了一些东西,还希望各位去见证一下。”苏紫清脆的声音一起,如响在耳边,让他们陡然停住口。

    几个老学究常年在归一派中研学,也是见过修士的,知道面前的一男一女并非凡人。

    见苏紫有话说,都老实听着,此时齐迢雨的脸色已经不再是用白能形容,而是面如死灰。

    偏院有什么,他是知道的,那是自己驻守此地拦截绑杀的路人,其中究竟有多少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了。

    芦太溪不管普通人的事,可眼前这个热心得过份的女修,应该要插一手,齐迢雨心如电转,拼命想着能活命的方法。

    去偏院没有花费什么时间,木茗神色平静的走回来,在他的后面,几个老头吐得昏天黑地,抱着肚子挪不动步,胆汁都快吐出来了。

    走回院里,其中一个老头指着齐迢雨等人,手指颤抖,语不成句:“你们在龙溪寨就作恶多端,太溪仙师遣散你们,居然不思悔改,现在还杀了那么多人,天理何在?天道难容!”

    这些老头是留下讨赎金的,除了挨饿,没有受到皮肉之苦,有精神一脱困就还有心思跟劫匪理论。

    现在看到那一堆残肢断块,腐尸碎肉,才真正害怕起来。

    苏紫也不阻拦他们的怒火,只是在一旁凉凉的说了一句:“去往齐阳镇的路上,我们还看到一具男尸,葛衫短褂,腰上带了一个绣着白鹭的香囊……”

    苏紫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得一直沉默在檐下的女子痛呼一声,扑通晕倒在地。

    院顿时沉寂下来,一个老人疯了般冲出人堆,几步跨到躺在地上无法动弹的齐迢雨身边,从怀里抽出一柄小刀,对着地上的人胸口扎去。

    他的动作说不上快,只要苏紫或者木茗动动手指头,就可以拦下,不过两个人都没有动,任由场中血溅三尺。

    那老头一边刺,刀刀见血,一边咬牙切齿:“我那孙女婿已经跑了,你们还不放过他,还要追去杀人,你们不是只要钱吗?”

    其余人都呆呆的看着这一切,苏紫跟木茗对视一眼,目光放在其余老头身上。

    “你这种人,在龙溪寨时就该杀了!如今留下祸害。”

    那老头目中带泪,扔下手中短刀,扑打起躺在地上其他几个人来,一边打一边骂:“芦太溪,这都怪芦太溪,为他的死规矩,害了多少人,害死了多少人!杀而不死,后患无穷!”

    另几个老头面色尴尬,呆立原地。

    苏紫袖中手指一弹,晕倒在地的女子嘤咛一声,幽幽醒转,想起死去的夫君,泪如雨下。

    苏紫眉头轻颤,在杜太冲口中他二师兄是嫉恶如仇,中正之人。

    在齐迢雨口中,芦太溪夺人家业,霸占财产。

    可这老头的话就有意思了,什么叫为了破规矩,害人性命。

    回庆元城的路必须经过此处,木茗身为树精,就是龙太溪手诛之列。

    若他跟杜太冲一般,是一个能体恤普通人的修士,苏紫愿意付出一些劳动和时间,让他看到木茗对普通人并无恶意,放自己离开。

    可看齐迢雨等人在此为恶多日,有恃无恐,由此可见芦太溪对普通人的冷漠,恶人才敢如此放肆。

    对这种淡漠之人,自己说木茗再能为民分忧,也无济于事。

    目光重新落在那女子身上,若是有人能不怕木茗的妖身,又不惧芦太溪的威名,带木茗离开,自己就好办了!

    “仙子,我那可怜的夫君,现在……何处?”女子哭得久了,声音都有些沙哑,红肿着脸,脖子上指痕深深。

    “已经掩埋了!这里……只有一个空囊。”

    苏紫从袖中取出一物,正是那绣有白鹭的香囊。

    被人划破袋子,里面的东西已经不在,她本无意收留,只是想到若是能凭这个在龙溪寨找到家人,也好告之行踪,没想到在这里就遇上。

    睹物思人,女子接过,更是哭得肝肠寸断,死去活来。

    “多谢仙子!”老头也过来给苏紫道谢。

    满院子的血污碍眼,苏紫起身走到前院,寻了一处安静的房间坐下,她看出这对爷孙对芦太溪怨念颇深,想必能探出些真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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