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现在大门口的,是一位穿着深紫色礼服的少妇,一手携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男孩。wenxue她的皮肤白得像雪,容貌是一种不染尘埃般的清秀,气质娴静高洁,令人心生仰慕又不敢太过靠近。她身边的孩子五官与她肖似,生得十分好看。

    汉弗理皇子走到她跟前,极有风度地行了个吻手礼:“晚上好,亲爱的伊琳姐姐,您今晚真漂亮。”他比她还小一岁,站在一起却有点显老。

    “谢谢,亲爱的汉弗理,晚上好。”伊琳公主左右环视了一下四周,不经意地问:“怎么,安西尔还没到吗?”

    “是的,他还没到,可能有事耽搁了。”汉弗理的神情和对答,一如既往的挑不出毛病。

    伊琳瞥了他一眼,不再说什么,牵着小男孩的手随他进入大厅。所经之处,男士欠身,女士屈膝行礼,无不恭敬地朝她致意。

    “希奥多二世的几名子女中,伊琳公主最得宠。谁都知道她的话在皇帝面前比她的弟弟们更有分量。”伊塞尔轻声向友人说明。

    伊琳公主是希奥多二世与废黜的第二皇妃所生,也是皇帝的第一个孩子。希奥多对第二皇妃没有太多感情,偏偏对这个女儿十分喜欢,从小带在身边亲自教养。爱屋及乌之下,犯下谋刺大罪的第二皇妃最后才能免于处决。

    希奥多和他的几个儿子都不亲近。皇子们因为都有问鼎帝座的资格,任何一点基于父爱的表示都可能被曲解成莫名的“深意”,只得让他们由母亲抚育而自己袖手旁观。相反地,在没有继承权的女儿身上,皇帝体验到了作为一个父亲的正常情感。

    到伊琳公主成年,希奥多就赐下了大量的土地。当她选择嫁给一个只会画画的外席男爵时,皇帝慷慨地又一次用土地把女婿提拔为上席。婚后公主生下一个男孩,还在襁褓中就已成为拥有大片优渥领地的路易士公爵。再后来公主的丈夫在一次狩猎中意外身亡,他名下的一切归小公爵所有。到此属于伊琳公主和她儿子的领土,已大大超过了汉弗理和安西尔的所得。倘若她不是一位公主,上席的新旧豪门早已跳出来齐声质疑。

    “那个会画画的男人真好运,虽然短命了点。”这是利维坎听完后唯一的评价。

    法师转过脸,不打算再跟他浪费时间。反倒是那位新雇主撇下风神殿主祭,迎向伊琳公主大献殷情。伊塞尔向友人做了个手势,默不做声地跟上去。

    等到克拉伦斯伯爵从公主的发丝赞美到小公爵衣服上的纽扣,却依然没能成功预约待会儿的第一支舞,才讪讪地退回一边。

    “您很喜欢她?”伊塞尔随口问。就伯爵刚刚热切的模样,任谁都不会怀疑他对公主的迷恋。

    “怎么可能?我喜欢活泼、率真又强悍的女孩子。”克拉伦斯蛮不在乎地回答,又要了一杯酒安慰自己方才的失败。

    法师忽然想到,也许该介绍伯爵与利维坎认识,他们想必会有许多共同话题。

    此时,正门口传来仪杖敲击地面的“咚咚”声,礼仪官高亢的声音再度响起:“皇帝陛下驾到!欧尼斯特王国亚历克苏娜公主殿下到!”

    整个大厅立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朝向大门。当希奥多二世偕同珀提夏出现时,来宾们深深地弯下腰,致以最高的敬礼。

    珀提夏今晚身穿一套金色的晚礼服,一手自然地挽着皇帝的胳膊,走过长长的地毯。她像一位真正的公主那样,始终保持着镇定和从容的微笑。

    侍从们在厅堂尽头的帝座旁又加了一张座位。直到皇帝和珀提夏入座,宾客们才直起身。晚宴终于正式开场。

    据说皇帝为了不让亚历克苏娜公主觉得拘束,特意没有采用正宴,而是选择了气氛放松的自助式宴会。皇家乐队奏起了轻快的音乐,一列列穿着宫廷号衣的侍从在铺着纯白蕾丝花边桌布的长桌上逐次摆上了各种肉类、奶酪、面包和精美甜点,供客人自由取食。

    皇帝和未来皇妃的待遇自然不同,侍从们用托盘把一碟碟美食端到两人面前。珀提夏不觉得饿,只是随意吃了一些雪莉送上的李子蛋糕。她的视线扫过全场,仿佛不经意地与角落里的伊塞尔对视了一眼,又不动声色地移开。

    伊塞尔收回目光。皇帝的身边有两位看不透实力的高阶骑士和法师,他猜测可能会在九级水准。珀提夏身边除了欧尼斯特的侍卫还有阿诺维亚的高手。这些都是明摆的,隐藏在暗处的恐怕更多。其实到了帝都,伊塞尔就不虞再发生刺杀。何况他心里明白,珀提夏真正提防的还是居心叵测的欧尼斯特人。

    晚宴的食物很丰富,可惜对法师来说不怎么吸引人。他后悔忘记带自己配制的顶级调料,那些烤得油汪汪的鹿肉羊肉以及小牛肉,在伊塞尔尝来味道实在平庸。

    “你不吃么?”趁着取食凑过来的利维坎,动作迅猛地消灭了一盘又一盘的食物。

    “不好吃。”法师一脸嫌弃地看着他展现超人的大胃口。幸而桌子上的一大盆装饰花卉,挡住了别人可能注意到他的视线。

    转头环视大厅,显然真正对食物有兴趣的只有寥寥几人。阿诺维亚的贵族们三三两两聚集在一块儿窃窃私语,有人面色兴奋、有人忧心忡忡。他们不时看向门口,神情透着说不出的意味。

    稍稍满足了部分食欲的利维坎,终于也察觉到周围的诡异气氛。“怎么了?”

    “据说欢迎欧尼斯特公主的宴会,皇帝为了照顾公主的感受没有让几位皇妃出席。但是主要皇室成员除了在智慧神殿进修的丹尼斯皇子外,都受到了邀请。”法师拿起餐桌上的一只无花果,慢吞吞地啃了一口说:“不过第二皇子安西尔到现在也没出现。”

    皇帝的邀请可是不容人随意拒绝的,安西尔皇子倘若在事先没有请示的情况下无故缺席,等同于触犯帝座的权威。不过高踞宝座的希奥多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或者说注意到了也没在意,依旧好心情地与珀提夏谈笑风生,并且不时转头同长女说上几句话。

    过了一个钟点,侍从们撤下剩余的食物。乐队开始演奏古典舞曲。希奥多站起身,牵着珀提夏的手来到大厅中央,在华美舒缓的合奏中开舞。

    舞曲刚刚演奏到第二节,英雄厅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喧哗。一个衣饰华贵的青年满身酒气地冲了进来,他的身后跟着阻拦不及满脸无奈的菲利普男爵和另一个外席贵族。

    乐队停下了演奏,大厅里瞬间变得极为安静。

    “晚上好,诸位!”青年仿佛对周围人的反应毫无所觉,几近放肆地大声嚷嚷。他的面庞与在场几位直系皇族都有几分相似,承袭了母亲美貌的五官更加细腻优美,但浅青色的眼睛里透出咄咄逼人的尖锐,做出的姿态也极为张扬狂妄。

    伊琳公主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走近几步声音冷静地问:“安西尔,你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来参加宴会啊!”阿诺维亚第二皇子安西尔表情惊讶地看着她,瞬间又转换成一副彬彬有礼的面目说:“哦,对了!我忘了该问候您。”他动作夸张地行了个礼,“晚上好,亲爱的伊琳姐姐!晚上好,亲爱的汉弗理皇兄!晚上好,最最尊贵的父皇,请您和您的第六位妻子接受我诚挚的问候!”

    面无表情的皇帝终于出声,冷冷淡淡地说:“你迟到了,安西尔。”

    “哦!是的是的,对不起,我迟到了——奥德斯在上,我怎么会迟到?”安西尔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父亲,愣了半晌,忽然一合掌,恍然大悟似的大声道:“想起来了!我去喝酒了,喝了太多就忘记了——不过,赞美吾主莱安,我怎么会去喝酒呢?”他似乎很苦恼地一手托着下巴努力回想,停了两秒钟叫道:“我又想起来了,父皇,我的舅舅死了!”

    皇子的脸色突然像冰雪般寒冷宁静,声音里渗着无尽的凉意:“尊贵的希奥多陛下,苏陀莱公爵海曼殿下在今天下午病逝了。”

    “我已经知道了。”皇帝的语调始终没有变化。

    “您知道了?”安西尔轻轻地笑了起来,“您知道了所以才举行宴会来庆祝么?”

    “你在指责我么,安西尔?”希奥多瞥了一眼他身后那两名焦急万分的随从,冷冷地道:“举行宴会是为了迎接欧尼斯特王国公主的到来,这是国家与国家的礼节,又怎么能为个人而失礼。”

    “多么——冠冕堂皇。”安西尔毫不掩饰脸上的嘲笑。“您就是这样对待一位至死忠心耿耿的功臣吗?您曾经任意驱使他为您的宝座凿开血路,榨干他每一滴血的价值,当他失去用途,当他死去,您就随随便便将他摒弃了吗?”

    “放肆!”皇帝还未开口,汉弗理站出来斥责道:“安西尔,你怎么敢对父皇无礼!”

    “汉弗理,我亲爱的哥哥,”安西尔刻薄地微笑着,“您不用如此装腔作势,我知道您心里是何等高兴。请收起假惺惺的愤怒,您这张虚伪的嘴脸着实让我恶心。”

    “你——”汉弗理皇子沉稳的面具终于龟裂。

    “够了!”皇帝喝止了他们的争执,不悦地注视次子,沉声道:“你究竟想做什么,安西尔?我看你醉得可以。”

    “我不想做什么,我只是来确定一些事,我只是想让您知道,”他笑着笑着,脸上无声地滑下两行泪水,“我到底有多伤心。”

    希奥多望着他,缓缓地说:“我知道。”

    安西尔轻轻摇头,“不,您不知道。您不知道对我来说,海曼就像我的父亲,而您则仿佛是一件标着‘父亲’名义的摆设。”

    “安西尔!”伊琳公主的眼睛直直盯着他,冷漠地提醒:“你喝醉了。”

    “啊,是的……”皇子长长叹息,“我醉得太厉害了。请原谅我,姐姐、父皇,还有皇兄,以及在场诸位尊敬的先生们、女士们。我,我要去睡一觉,醒来,就什么都好了……”

    安西尔歪歪斜斜地行礼,转身踉跄而去。菲利普和他的同伴匆匆告退,慌忙跟上去搀扶住他。

    英雄厅一时沉默得犹如空无一人。

    “音乐。”皇帝命令。

    悠扬的乐曲再次回荡,男士们领着他们的舞伴集体跳起了宫廷舞。一片欢声笑语之中,仿佛刚才什么也不曾发生。

    “看了一场好戏。”伊塞尔说,兴致极好地喝掉了整杯璐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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