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眉拧紧,怒放双手握紧刀柄,擎天猛然连连横扫。

    道道刀气如狂风席卷,撕裂的气流所向披靡,不甘的咆哮声中,一道身影冲天而起,洒落一串血滴。

    那正是为首的妖王在狼狈的逃窜,麾下数百妖兽无一幸免,他自己也负了伤,眼见着毫无拼杀的资本,不逃难道等死么?

    已经冲出了百多米,正要激发残余的妖气疾速飞离这是非之地,猛然一阵巨大的冲力撞来,瞬时,难忍的剧痛从后背蔓延至前胸。低头一看,擎天那尖锐的刀尖正戳出胸膛。

    刀身倾斜的击穿了他的身躯,脊椎、肋骨化作齑粉,胸腔中的脏器也支离破碎。几乎在被击中的瞬间人就已经失去了知觉,瘫软如泥的身躯直坠而下。

    擎天化作一道白光倏然蹿回,怒放握住后随手往泥土里一cha,逆罗就开始暴跳如雷了。“有你这种人么?动不动把我丢出去,我不是暗器,我不是暗器!”

    也太轻忽了一点吧?强战型.的居然随随便便就把战刀给扔出去,还不是一回两回。你说战刀都扔了,还打个毛啊?

    “那怎搞,我又不会飞。”怒放撇嘴。

    “对手要是巴蛇那老不死的,战刀.离手一秒你就死翘翘了!”逆罗怒斥。

    怒放闻之不以为然:“真是巴蛇,多你不多,少你不少。”

    “你说什么?死丫头片子,你说本尊不中用?”

    怒放早丢下它朝珈蓝走过去.这批结伴而行的流民多有伤亡,此刻获救情绪仍不稳定,痛失亲人的更是痛哭流涕。怒放一番劝慰,又说这边并不安全、要尽早离开,众人这才止住恸哭,各自收拾亲人的遗物后泪眼花花的进到珈蓝的内空间。

    珈蓝的小爪子掏个不停,泥土纷飞如雨,须臾就刨.出一个大坑,怒放则握起擎天,在珈蓝的土坑边另行挖掘。

    “你又拿我刨地!”

    实在是受不了怒放的怠慢,逆罗又是一头恼火,怒.放听见并不吱声,只默默的收殓妖兽的尸骸。没用多少时候,分别掩埋了流民和妖兽的两座高大的土坟并立静默,怒放和珈蓝伫立坟前,凝望许久,直到珈蓝催促要走,怒放才回过神来。

    天邪鬼城的战线已经推至华容城以南百多里,.但并未再北上。一来是由于补给线拉得太长,二来也是因为越kao近大陆中心地带,厮杀越惨烈。为了保存己方的中坚战力,一旦探听到战线附近有敌方妖王活动的踪迹,怒放、暗刃这样作战能力突出的便会主动出击,如此,在缓解战线防守压力的同时,也期望能以诛杀各部妖王的方式整合对方的兵力。

    天邪鬼城的战.力总数不到一万,在遍地开花的袭击中实施救援,日渐吃力。是以,倘若对方的兵力能够不断整合,整合到一定的规模再碰撞,对天邪鬼城反倒有利——像怒放、暗刃这种实力的人,只要不遭遇妖帝级别的对手,敌人是一百还是一千,根本没区别。

    妖风涌动空气的热度,热浪汹涌如潮,怒放背负好擎天正朝已然还原本体的珈蓝走去,脚步突然一顿。突如其来的,心里一阵悸动,那不知是方才厮杀出的汗水,还是始料未及渗出的冷汗正自额头轻缓的滑落。

    不是错觉,附近确实有人在窥视她,冷淡的视线丝毫不加掩饰的、目不转睛的在盯着,可是,她竟然感觉不到什么气息。

    显然,珈蓝也没感觉到。

    心跳的节奏微微加快,脑中有一根弦紧紧绷起。什么人,能悄无声息的逼近到如此距离?

    似乎不是陌生人,怒放直觉曾经感受过相同的视线,冷淡、旁观,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寒意。

    不会这么不凑巧吧?在这里也能遇上他?

    毫不迟疑,拔刀、倏然扭身,动作浑然一体的同步,怒放脚尖轻点,轻巧的身躯凌空扑出的同时,平直挥舞的擎天划出一道狭长的刀芒直朝四五十米开外的空地激射而去——那里,她匆匆一眼扫过,隐约察觉景物有一丝蹊跷的扭曲。

    “哗啦”一声,好似水袋被割破,内里的水一齐洒在了地上,怒放几乎都能看清那些清澈透明但因光线折射而发出美妙光泽的水珠在空中跳跃,朝lou一般。洒落在地上的液体也一眼便可看出不同寻常,它没有渗入泥土,反倒像拥有生命意识似的迅速聚拢在一起,体积越来越大,不断的攀高,慢慢的凝聚出一个人形。

    “南黎!”

    怒放握着擎天的手越收越紧,死死的盯着那渐渐显出姿容的水分身。水分身的实力是大打折扣,可南黎到底是一方妖帝,她随意的一刀便能轻易的震碎眼前的水分身,似乎是由于南黎的刻意试探:他既没闪避,也没反击,甚至于,他都没有做出相应的防御。

    这个如今唯一常伴东皇左右、知其行踪的男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显然,这不是什么意外的遭遇,而是南黎刻意的接近。可能是为了打探怒放如今的实力,也可能是想对她动手。

    如果是后者,便意味着今天将爆发一场恶战!

    “你突破了呢。”那个高挑美艳的男子站在四五米开外,抱着胳膊清淡的开口。

    怒放不做声,任由南黎上下打量时嘴角渐渐勾出若有若无的弧度,她觉得他是在讥讽,因为她手中握紧的擎天、一旦动手她势必依仗的强战兵器正是出自东皇之手啊。

    的确很可笑不是吗?

    “模样儿真够落魄的,乌鹊也不教教你怎么炼制妖器么?”南黎语气中微有嘲讽,视线落在怒放的衣襟上。

    怒放随之垂眼,这才发现身上的粗布麻衣不知道何时又撕裂一条缝,隐约lou出一线雪白来。这也不是第一次了,经常换洗、历经厮杀,粗麻布的衣料哪里禁得起折腾?

    “你和东皇又想玩什么花招?”怒放的脸色便有些沉。不是因为被嘲讽,而是说到炼制妖器,她不由得便想起蛛丝衣、想起蛛蛛来,心里自然不好受。珈蓝这时也慢慢走近,守在她身侧,虎视眈眈的盯着南黎。南黎却只瞥一眼,漫不经心的道:“如今是你们天邪鬼城和巴蛇斗得欢,关我和东皇什么事?”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竟就将一切推得干净,怒放闻言淡眉紧蹙,问道:“东皇在哪儿?”

    “每个见到我的人问的都是这句话,谁得到答案了吗?有能耐自己去找好了。不过奉劝你一句,有些事情已经不可能停止,找到东皇也改变不了什么。”南黎淡淡的丢一句,细长合并的食指和中指轻慢的平挥。

    手指刚挥动,身影已经骤然失去痕迹,仿佛从来不曾出现过。怒放和珈蓝对视一眼,知道水分身来去无踪,根本无迹可寻,不可能追踪得上,心有不甘却也只得闷闷不乐的离开。

    返回城池,珈蓝径自去找仇叔安顿百姓,怒放则自个儿往城主府走去。书房里人头济济,三正在查看战报,从人缝里瞥见她回来,抿嘴一笑。怒放晓得他忙,便先回房梳洗换衣,全部收拾妥当之后这才再过去。

    九幽和君冼去工地了,师徒二人便对坐喝茶。怒放细说一番遭遇南黎的事,三只道,南黎原本就是强力的情报收集者,莫说出现在战线以北,就是当真现身在战线以南的区域、甚至是天邪鬼城周边都不奇怪。

    “可按照南黎的说法,除了我们,还有别人在找东皇……”

    三“嗯”一声,心道,不仅如此,对方的身份还很容易判断,极有可能就是西、北二位妖帝,甚至是巴蛇。南黎虽然追随东皇,可到底是妖帝之尊,见到他敢追问东皇下落的势必地位不相上下,是以,除了这三位应该没有别人了。

    两人都慢吞吞的啜饮,也不说话,没过一时,密集的脚步声传来。三听见便放下茶盏,笑道:“前儿辰轩请了批‘客人’来,你不在,今儿见见。”

    怒放眨了眨眼,很是意外。辰轩请来的客人?

    “他回来过?”

    三摇摇头,怒放便勾起嘴角,明显笑得有点失望。

    这当儿,已经陆续走进来一群高矮胖瘦各异的老者,待他们都进入,领他们过来的白狐族人便轻轻带上了门。怒放扫一眼,发现里面居然有龙清泉,不免十分诧异。

    在肚子里数了数,真的不多不少,十二个。

    不动脑子想也知道这些人是谁了啊,怒放站起来,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便在各人身上扫来扫去,一脸好奇。

    她起身打量,各家家长的视线便也不约而同的集中在她身上。这其中唯有龙清泉认识她,不过一老一少视线只做片刻交集,怒放并不招呼,龙清泉自然也不做声,仍旧一副老死不相往来之态。

    三仍是kao在椅子上,笑道:“诸位等的心急吧,城主刚归城,这不,立刻把你们请来了。”

    众家长面色不变,可除了龙清泉,俱是心里齐齐的“咯噔”一下,暗道,南乌鹊把我们关地牢里两天不闻不问,原来是正主儿不在城内啊!

    这么说,这个看稀有动物似的看着他们的丫头就是那妖女怒放?

    她还在飞扬城时,各家的后辈都有见过她的,说是清丽绝伦的少女,就是举止谈吐有些天真到傻乎乎的程度。忆起这种评价,再联想后来围绕着她发生的种种,都以为过去这么些年,她早该成了一位成熟妖冶,举手投足都是妖媚气息、勾得男人神魂颠倒的女人,谁料,仍是清凌凌的一个人儿,好奇的黑白分明的眼中不折不扣的残留着几分天真,宛如不知世情的懵懂少女。

    平心而论,若是家中后辈里有这般容貌气质的女孩儿,定是被捧为掌上明珠,疼爱到心里去。可这女孩儿若是敌人,自是加倍不喜——工于心计岂是能从外表看出来的么?越是她这样清纯无辜的模样,越好掩藏恶毒。单论她那强烈的权力**,就足以证明她表里不符啊!

    于是,各家家长多数是冷眼相加,拿下巴对着怒放,龙清泉虽是淡淡的,却也不看她。

    怒放打量彻底,这才慢吞吞的开口:“你们就是十二世家的家长啊?和我想象得不一样呢。”

    这是实话。她起先还以为这些隐藏在城池背后、实际上权势滔天的世家家长们差不多是十二个龙清泉呢,谁知道居然有一半朝上都没什么修为。也就是说,倘若他们的城池处在飞扬城的境地,他们甚至都没法像龙清泉那样身先士卒的杀敌。

    这不是一个离开刀剑人便无法生存的世界么,为什么这些大人物们反倒掌心细嫩、永远不会因为握住刀剑而留下老茧?

    “怎么不一样法?”

    有声音冷淡的接了一句,怒放便抿嘴笑:“看着慈眉善目的,都像好人啊!”

    此话一出,除了龙清泉,其他的老者俱被气得不是嘴角抽、就是眉毛跳,脸色更阴沉几分。人在矮檐下是不得不低头,可这妖女分明在骂他们是一群坏蛋啊!这时谁真忍气吞声了,还是那颐指气使的名门世家家长么?

    “天邪鬼城主果然是牙尖嘴利啊!”辰无量冷笑,“我们不是好人,你又是什么好东西么?”

    因为辰家的遭遇,辰无量可以说是最恨怒放的,在他看来,辰轩是被怒放勾引才背弃家族祖宗,把辰家推进万劫不复的深渊的。这样的女人会是好东西么?天大的笑话!

    怒放望着他,温吞的道:“您说的也是,咱们城都学会像你们那样拿人父母当人质了,肯定也算不得是好人……”

    家长们顿时脸色一阵赤红、一阵青白,难看至极。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绑架不成,几十个高手进了怒放家所在的村子就再也没出来,后面紧跟着派遣过去的几拨刺探情报的人也是有去无回,闹得整个计划流产不说,还把颜面给丢尽,简直就是耻辱!

    前前后后,各家都损失了一二十名心腹好手,回想起来就肉痛。

    无不暗自冷哼,不言不语。怒放望着他们的脸色,心里直嘀咕。算起人生的阅历,她和妖类打交道远胜于人类,妖类世界完全是kao实力说话,所以她就纳闷了:她随便一巴掌就能拍死这群老人家中的任何一个,他们跩成这样的底气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估计这种优越感是天生吧,人家世世代代都有权势么。

    想了想,觉得和这群人实在无话可说,面对面无外乎是你挖苦我来、我挖苦你去,毫无实际意义,便不想搭理他们了,转而问三:“师父啊,你打算怎么安顿他们?”

    “这不等你回来拿主意么。”三笑。

    怒放撇嘴:“那叫仇叔安排呗。”

    仇叔安排?三闻言一愣,反应过来后眼睛张得老大,望望对面的那群衣着不菲的老家伙,浮想联翩之中忍不住就吃吃的笑。他那么大一个人,还是南妖帝,突然就笑得跟孩子似的,肩头乱颤、乐不可支,反倒使家长们心里有些发慌——这模样怎么看怎么像是在幸灾乐祸么。果然,怒放接下来就问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唔,各位大人都会做哪些活儿?”

    活儿?这是什么意思?

    都不明所以,都蒙了,怒放就掰手指解释起来:“我们这儿分很多工种的,除了一日三餐外,不同的工种会分发不同的工钱,越是吃苦的活儿工钱越高。不过你们都不在乎钱,年纪又这么大了,我想挑点轻松的活儿给你们做嘛。有不出力气的手艺最好啦,真没有,那你们只好去搬砖、搬石料了呀。”

    “你!”

    傻了,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他们是何等的身份,这妖女疯了不成,竟然想叫他们当苦力?

    不折不扣的震惊,之后便是愤懑难当,屈辱感涌上了头脸,家长们个个脸色铁青——想过被讥讽羞辱,想过被**折磨,可谁想到这妖女竟使出这种法子来羞辱他们?别说他们,就连龙清泉都讶异万分,愣在那里。

    “你们为什么瞪着我啊?”怒放有些郁闷,“你们该不会连搬砖、搬石头都做不来吧?”

    “哼,你休想我们任你羞辱!”

    决然愤怒的语气,怒放便眨眨眼:“可是,我们城不养闲人的。我说了你们别不高兴,咱们城里点点大的孩子都晓得跟阿妈后面起早去帮忙浇菜,你们一个个红光满面的,又不是老弱病残,好意思叫大家白养活你们么?”

    家长们险些气歪了鼻子,心道,你硬是把我们给抓来,现在反倒说我们是闲人,有这个道理么?都打定主意不理会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妖女,怒放却是笃定的语气:“你们不做事的话我真不给你们饭吃的。要想清楚喔,你们中估计没谁生下来饿过肚子,经不起饿的。”

    众位大人便眼色如刀,心里俱道,你会把我们饿死?你叫人大费周章的辗转数千里把我们押送到天邪鬼城来就是为了饿死我们么?我们活着对你才有用处吧?这样也想唬住我们,你还太嫩了!

    念及此,回答怒放的便是几声冷哼,怒放只得摊手,对三道:“师父,那我现在去找九幽和君冼吧?”

    有些意外,三奇道:“找他们做什么?”

    怒放撇嘴:“这群老人家好像想绝食呢,我打算在他们饿死之前叫九幽先把他们的记忆给读取了,再让君冼挑选些狐族高手幻化成他们的样子……”

    言下之意就是,完了他们爱怎么绝食就怎么绝食,死了也不用操心的。

    三闻言眼睛一亮,赞道:“好主意啊!我怎么没想到?容貌一模一样,记忆也不差分毫,十二世家是绝对辨别不出真假的!而且,我听君冼说过,白狐一族有一种秘药,只要定期涂抹全身便可抑制妖气外泄……”

    说着,指腹摩挲起下巴,眼眸渐渐泛出清澈的琥珀色,望着一脸愕然的世家家长们,三俊逸的脸孔竟罕见的lou出逼人的邪气来,似笑非笑道:“如此说来,这些老家伙可留可不留了?”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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