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们杀出去吧!”

    付清川面色一寒,刷一下抽出腰间的钢刀,咬牙切齿地望着付白军,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付白军受到这般羞辱的。

    “算了。大局已定,何苦要让那些跟着我们的兄弟白白流血。”

    瞅了一眼视死如归的付清川,付白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缓缓闭上了眼睛,仿佛一下子衰老了十多岁。

    “唉!”

    付清川使劲捶了一下大腿,怒气冲冲地冲了出去,准备出去跟白虎师拼命。

    “站住,没有我的允许哪里都不许去。”

    还没等付清川跨出房门,付白军忽然一声沉喝,声音不大但异常严厉,语气中透露一股不置可否的气势。

    付清川牙关紧咬,面色铁青,他的嘴唇张了张,好像要对闭目小憩的付白军说些什么,但始终没有说出来,在使劲跺了一下脚后,气乎乎地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付白军此时是心如止水,他叱咤官场多年,自然清楚李少天想俘虏自己的下场不过两个,一是羞辱自己,借以打击荆南军的士气,二是拉拢自己,予以收归已用,然后用自己的影响力来瓦解荆南军。

    说实话,付白军并不怕死,死不过是一名真正的军人早就应该具有的觉悟。不过,付白军现在家大业大,即使他有心求死保节,也不得不考虑家里的那么一大帮子人,包括才几岁大的、活泼可爱小孙子和小孙女。

    自己还有几年好活。子孙们又有多少年的时光,危急时刻,付白军已经顾不上什么名誉和声望。决定用自己的这张老脸来为子孙们谋得一条出路。

    一万两千名扬威军、四万余名郢州镇兵,一夜之间竟然土崩瓦解,付白军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在做一场噩梦,所有的一切都恍如梦中,给他一种虚无飘渺的朦胧感。

    天色逐渐放亮,红彤彤的太阳从天际升起,郢州城的南门已经被朱雀师控制。城内的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东路军的士兵正在清剿散布在城市里的郢州守军,街面上时不时便走过一队垂头丧气的俘虏。

    在经历了最初的恐慌后。居民们发现这些来自襄荆的士兵只是清剿郢州守军,并没有祸害自己,于是胆子就大了起来,被东路军清剿过地区的居民已经自发地组织起来救火和救人。

    一些家中遭了大难的人甚至主动给东路军的士兵充当起了向导。去抓那些躲藏起来的郢州兵。追得那些郢州兵像受了惊吓的老鼠一样四处乱窜。

    中午时分,李少天伸了一个懒腰,从行军床上站了起来,揉了揉眼睛走出了帐篷。不知何时,帐篷外已经聚集了大量的军官和士兵,排在前头的是顾忠国五人。看得出来,顾忠国五人是一夜未眠,眼圈发黑。面容也显得有些憔悴,但却精神十足。神采奕奕,脸上洋溢着掩饰不住的激动和兴奋。

    一夜之间,偌大的郢州城便易了主人。虽然五大军委委员从昨晚看到那两次剧烈的爆炸后就已经做好了接手郢州城的心理准备,不过当郢州城真的唾手可得的时候,饶是他们定力再深厚,此时也不得不为之动容,无法抑制住心中的惊喜。

    怪不得赵汉如此看重李少天,怪不得赵汉对东路军前一段时间来看似荒谬、怯懦的行为视若无睹,敢情翁婿俩早已经策划了今日之事。攻打郢州城的计划极度隐秘,事前没有透露丝毫的风声,恐怕除了李少天和赵汉外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其实错了,秦雨凝也知道,李少天对其可谓无话不说),隐隐约约,顾忠国五人感觉出了李少天在赵汉心目中的重要地位。

    看来,西路军只不过是赵汉手中的一颗掩护东路军的棋子,一个消耗荆南军力的诱饵而已。李少天这么一发力,顾忠国等人当然产生了如此的遐想,不过这个想法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否则就是吃饱了撑得没事找事,自找晦气。再说了,赵汉对西路军可是倾力支持,要兵给兵,要粮给粮,他们打不好只能说运气太差,或者――能力不行。

    作为东路军的一员,不,高层决策者,顾忠国五人现在是志得意满,充满了骄傲和自豪――他们没有向赵汉伸手要过一兵一卒,还不是照样攻破了重兵防守的郢州城。

    郢州城已经在东路军的掌控之中,士兵们正在搜捕残存的散兵游勇。总而言之,言而总之,面对着打下来的第一个大胜仗,指挥部的所有军官和士兵都异常的兴奋,一派喜气洋洋的欢乐景象。

    李少天先是诧异地望了一眼帐篷外的人,接着大步走到旁边的一颗大树下,撩开裤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撒了一泡又长又急的尿,然后转身上了一旁的战马,意气风发地一指郢州城,中气十足地大喝了一声,“进城!”

    说完,也不等众人有所反应,李少天一马鞭抽在马屁股上,绝尘而去。刘小龙等亲卫连忙翻身上马,风风火火地追了上去。大家这时才回过神来,骑上马闹哄哄地奔向了郢州城,准备享受胜利者的欢呼。

    战乱后的郢州城满目疮痍,空气中混杂着刺鼻的血腥味和硝烟味,街道两旁的建筑十有二三被焚毁,露出黝黑的墙壁,有些建筑还在燃烧,发出啪啪的声响。街面上随处可见投入到了战后救灾工作中的百姓,每隔不远处就有伏在门口的尸体上痛哭流涕、悲痛万分的人,他们的亲人不幸死于昨晚的战乱。

    李少天策马走在街头,心情凝重,他总算见识到了战争对城市的破坏,二十多天前的那个繁华的郢州城已经不见了踪影,短时间内绝对无法恢复过来元气。在李少天的命令下,一部分军队维持治安,另一部分军队则投入到救灾工作,毕竟这里以后就是襄荆的地盘,能减少一些损失就减少一些损失吧。

    军队参与救灾的行为既鼓舞了百姓们的士气,又稳定了民心。在郢州城百姓的印象里,攻城的军队就是一个残忍的破坏者和贪婪的掠夺者,破城后接踵而来的是可怕的烧杀抢掠,可是东路军不一样,不仅没有危害他们,而且还帮助其救灾,这在极大程度上消除了百姓心中的恐慌,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还产生了一种依赖,为李少天接手郢州城打下了良好的民心基础。

    顾忠国五人谈笑风生地跟在李少天的身后,跟心情有些低落的李少天不同,他们对郢州城能保存得如此完好是相当得满意。按照他们的经验来推算,攻取郢州城这样的军事重城,不仅攻城的军队要死伤惨重,守城的军队和城里的百姓、建筑更是要遭受一场浩劫。

    因此,此次郢州城之战绝对是一场不折不扣、彻彻底底的大捷,其辉煌足以载入军事史册,成为一场经典战例。

    行进中,一队队斗志昂扬的士兵和神情沮丧的俘虏从李少天的身旁走过,望着那些躺在担架上或者被人搀扶的伤兵,李少天心中不由得肃然起敬。俗话说一将功成万骨枯,他现在对此有了切身的体验。

    正当李少天骑在马上有些愣神的时候,忽然,一声划破空气的尖锐鸣叫从他身体左侧响起。李少天闻声顿时身体一震,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只见一支长箭呼啸着射向他的心口。

    啪,眼见长箭就要刺中李少天,李少天猛地一伸手,牢牢地抓住了箭身,箭尖在距离他的心口只有几寸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吓得李少天出了一身冷汗。街道左侧有一个阁楼,阁楼二楼的窗口处立着一名手持硬弓的郢州士兵,面容清秀,正愕然地望着李少天,他万万没有想到李少天会有如此敏捷的身手。

    “抓住他!”

    尾随在顾忠国五人身后的刘小龙率先反应了过来,冲着那名郢州士兵挥了一下手,厉声喝道。

    哗啦,现场的士兵们顿时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将李少天团团护住,另一部分潮水般向二楼扑了过去。那名郢州士兵紧咬着双唇,显得十分的懊恼,恨恨地看了李少天一眼后,扔掉手里的硬弓,拔出腰间的钢刀,准备血战到底。

    “抓活的。”

    感觉那名郢州士兵的眼神里充满了异样的愤怒和仇恨,好似自己跟他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似的,李少天心中不由得有着几分好奇,顺口高喊了一声。他的这一喊,无形之中救了那名郢州士兵的一命。

    远处的士兵迅速赶了过来,开始逐一搜查道路两边的房屋,整个街道随后处于了戒严状态,禁止任何人进出。士兵们剑拔弩张,如临大敌,所幸李少天没事,否则的话这事态可就严重了。

    片刻之后,那名郢州士兵被天杀军的人推推搡搡地带到了李少天的面前。两名士兵冲着他的小腿弯一踹,他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不服气地瞪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怒气冲冲地跟李少天对视着,一幅视死如归的英勇模样。

    由于刚才抓捕的时候这名郢州士兵拼命反抗,好几名靠近他的天杀军士兵因此而受伤,如果不是李少天有交待,恐怕他早就死在了乱刀之下。

    “你为什么要杀我?”

    望着义愤填膺地瞪着自己的郢州士兵,李少天随手将手里的箭支丢在了他的面前,淡淡地问。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郢州士兵冷哼一声,高高地仰着头,冷冷地盯着李少天,一脸的不屑。

    李少天闻言顿时一阵郁闷,心想好好的我问他这干嘛,现在是战争期间,杀对方的将领还需要理由吗?反而平白无故地受了一阵奚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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