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训练有素、作战顽强的扬威军相比,惊惶失措的郢州镇兵是一触即溃。白虎师、朱雀师和随州镇兵只不过一个冲锋,那些从军营里赶来增援的郢州镇兵便落荒而逃,抱头鼠窜。溃逃的郢州镇兵很快就失去了约束,趁着城内局势混乱开始强闯民宅、劫掠商铺,都想着浑水摸鱼,大捞一笔。

    不久,郢州城内火光四起,哭声震天,郢州镇兵到处杀人放火、奸淫掳掠,将好好的一座城市糟蹋得乌烟瘴气。

    “我去睡一觉,拿下城后再喊我。”

    凝视着郢州城内越来越多的火光,李少天清楚那是乱兵作恶,不知道又有多少百姓枉死,于是黯然闭上了眼睛,这一切竟然都是他一手策划的,搁在以前简直想都不敢想。良久,李少天睁开了眼睛,淡淡地向刘小龙抛下了一句话,大步走向了山脚下的帐篷,准备眼不见心不烦,先美美地睡上一觉,反正胜券在握,天亮后的事情还多着呢。

    没想到李少天会在这个时候去睡觉,顾忠国等人是愕然相视,心中暗暗钦佩李少天的镇定,有大将之风。现在正是攻城的关键时期,顾忠国等人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的,他们兴致勃勃地守在山顶,继续观察着战况的进行。

    “怎……怎么样了?击退了襄荆军没有?”

    郢州刺史府戒备森严,院子里聚满了全副武装的卫兵,王本禄背着手焦急地大厅里走来走去。外面声音嘈杂,形势看起来相当不妙。忽然,一名出去探察消息的卫兵急匆匆地跑了进来。他连忙走上前几步,沉声喝问,声音不由得有些颤抖。

    “大……大人,不好了,襄荆军已经进城了,现在外面到处都是襄荆军,兄弟们抵抗不住。已经败了。”

    卫兵单膝跪在王本禄的面前,气喘吁吁地禀报着,外面乱得一团糟。一些郢州镇兵已经开始冲击权贵的住宅,和护院的家丁发生了激烈的冲突。

    “什么,他们怎么进的城?这怎么可能?扬……扬威军呢,他们在做什么?”

    王本禄顿时大惊失色。脸色刷一下变得苍白。他万万没有料到事态会变得如此糟糕,禁不住双手揪住那名卫兵的衣领,焦急地问。

    “城……城墙塌了,襄荆军直接从缺口打了进来,扬威军正在和他们激战,形……形势不容乐观。”

    卫兵惊魂未定地喘息着,结结巴巴地将了解到的情况讲了出来。他回来的时候,跟白虎师和朱雀师激战的扬威军已经被遏制住了攻势。那些白虎师和朱雀师的士兵就像是疯了一样,气势如虹。前赴后继地扑向扬威军,逼得扬威军连连后退。

    “塌了?”

    王本禄愕然自语了一句,随后反应了过来,双手一使劲,揪起了那名卫兵的身子,惊惶地望着他,“你是说,扬威军的形势不容乐观?”

    在得到了卫兵肯定的回答后,王本禄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刻下令卫兵护送他和家眷,带着大包小包的细软,夹杂在乱哄哄的溃兵中间冲出了风平浪静的南门,狼狈地逃向了武昌。

    攻东、西、北三门而留南门,在兵法上这叫做“围三阙一,虚留生路”。攻城的目的是夺取城市而不是在城市里与敌人打消耗战,如果四面皆围的话会使得守城部队困兽犹斗,而人往往在身处绝境的时候会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徒添伤亡,而留一条“生路”会有效瓦解守城部队的斗志,使其从“生路”逃走。毕竟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呢?

    虽然这条“生路”通常都是更为严厉的陷阱,但惊惶状态的下的守军谁还顾得了这么多。另外,野战要比巷战简单许多,更利于进攻方围歼敌人。围歼最高境界是细水长流,在恐慌中逐步瓦解敌人的意志,进而逐一将其消灭。

    苍茫的夜幕下,郢州城南门外五里,通往武昌道路两旁的山地上遍布着密密麻麻的骑兵。骑兵们列好了队形,严阵以待,在一种兴奋和紧张的心态中等待着敌军的到来。萧杀的气息使得战马们不安地打着响鼻,焦躁地在原地徘徊着脚步,马背上的骑兵紧勒着缰绳,严格保持着队形。

    “你是怎样做到的?”

    赵光耀骑着马,矗立在一处山头上,神情激动地远眺着火光冲天的郢州城,心中汹涌澎湃,他甚至能隐约听见城里的厮杀声和哭喊声,对李少天的破城之策充满了好奇和猜测。尤其是那两声沉闷的巨响,犹如两道旱地惊雷,撼人心神。

    忽然,沉闷凌乱的脚步声传来,一大群衣冠不整的溃兵出现在大路上,争先恐后地奔逃着。由于夜色的掩护和过于惊惶,他们竟然没有发现远处山野里的那些黑压压的骑兵部队。

    “杀!”

    望着那些犹如惊弓之鸟的溃兵,赵光耀的眼神变得火热起来,伸出舌头添了添因为激动而变得干涩的嘴唇后,右手一指已经钻进包围圈的溃兵,沉声喝道。

    砰!赵光耀的身后升起了一颗绚丽烟花,照亮了周围的大地,也照耀出了骑兵们脸上的坚毅和紧张。

    “杀呀!”

    随即,寂静的夜空中爆发出了巨浪滔天般的呐喊,骑兵们旋风般冲向了道路上的溃兵,整个大地在战马的奔腾下微微颤抖着。

    与飞云骑用马刀解决敌人不同,黑色闪电则是用手中的弓箭射杀对方,飞蝗般的箭雨过后,地面上倒满了中箭的溃兵,有的已经死亡,有的受伤后痛苦地呻吟着。呻吟者快就沉寂了下来,因为片刻之后就会有利箭扎进他的体内,无情地带走他的灵魂,这就是战争的残酷。

    发觉前方有伏兵后,早已经丧失了斗志的溃兵们呼啦一声,像没头的苍蝇似的四下里逃散,满山遍野,到处都是,都想着尽快逃离这块是非之地。

    月光如洗,微风荡漾,骑兵们催动着战马,尽情追赶着自己的猎物,逐一将其猎杀,忘情地享受着战争所带来的乐趣和激情,溃兵们的死亡前的哀嚎甚至能使得他们更加得兴奋。

    这一刻,杀戮成为了永恒的主题,人性只有躲在一个角落暗自哭泣。征服者此时就是世界的主宰,握有着对同类生杀予夺的大权,而显然,他们不愿意将怜悯施舍给自己的这些同类。

    终于,在激战了一个时辰后,扬威军被波浪般不断涌上来的白虎师和朱雀师击碎了心理上的最后一道防线,发生了可怕的崩盘。崩溃后的扬威军很快就加入了乱兵的行列,在逃跑的过程中不忘烧杀抢掠一番。郢州城的百姓们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在乱兵的蹂躏中无助地呻吟着,默默承受着这份苦难。

    郢州城城东,白虎师的一群士兵将一处院落团团围住,这里刚刚进行过一场惨烈的激战,院落外面横七竖八地倒满了双方的士兵。战事相当混乱,这群士兵里既有重装步兵也有轻装步兵,穿着坚固铠甲的重装步兵在前,轻装步兵在后,有条不紊地摆开了进攻的架势。

    正当领头的少校示意部队向院落发起冲击的时候,一名浑身是血、右臂上包扎着伤口的少尉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在他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少校闻言后点了点头,挥了一下手,领着一部分士兵离去,剩下的士兵则将院落团团围住,水泄不通。

    军衔的实施堪称完美地解决了混战中的统属问题,天杀军军规规定:混战时,一旦编制被打散,指挥权归于现场军衔最高的军官。

    此时,院落内的庭院里聚满了扬威军的士兵,他们握着兵器,焦躁、紧张地等待着白虎师的进攻,准备与之血战到底。这群士兵与一般的扬威军不同,虽然身处绝境,但斗志依然顽强,似乎抱着必死的决心。

    大厅里,付白军一脸疲惫地坐在椅子上发着呆,他实在无法接受扬威军这么快就被击溃的残酷现实。白虎师和朱雀师士兵的英勇表现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些士兵体格强壮,意志刚强,战斗时不惧生死,而且装备优良,不仅那些重装步兵身上的铠甲难以破坏,就连那些轻装步兵的身上也夹杂着铁片,有效地抵挡住了兵器的伤害。

    能训练出这种精锐之师的人绝对是个军事天才,也是一个谋略大家,他不但打造了一支令人震惊的军队,更是隐忍数月,趁着守城军队的松懈,在最不可能发起进攻的时刻挑起了战火,从而一举拿下了有着坚固城防的郢州城。

    “李少天,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付白军的眉头紧紧地蹙在一起,他已经得知了城墙塌陷的消息,绞尽脑汁也想象不出襄荆军是如何做到的这件看起来匪夷所思的事情,心中对东路军的那个年轻的主将充满了好奇,甚至是敬意,这也许就是军人之间的惺惺相惜。

    一群男男女女战战兢兢地蜷缩在大厅的一角,他们是这家的主人和家仆,不敢对面前这群突然闯进来的凶神恶煞似的不速之客有丝毫的怨言,只能在惊恐中等待着、祈祷着。一旦外面的军队攻进来,后果是不堪设想。

    “爹,他们停了下来,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忽然,一名年轻的将领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冲着付白军沉声说道。此人是付白军的三子付清川,扬威军中年轻一代的佼佼者,深得付白军的器重。

    “停下来了?”

    付白军闻言面露惊讶的神色,随即便明白了过来,不由得一声苦笑,“看来,他们已经知道我在这里,想活捉我这只老鳖!”(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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