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晌午，翠茹又烙饼又炒菜摊鸡蛋，老头儿还买了一瓶白酒，俩人盘腿在炕桌旁对面而坐，互斟对饮，老头儿也一口一个表哥地敬
酒。杜茂也当仁不让地以表哥自居，借着酒劲对老头说：“我这表妹前半辈子嫁错了人没得过好，如今跟了你你可不能慢待了她，要不我这表哥可要说话。”老头儿直劲点头：“瞧你说的，孤零了半辈子，是她才叫我有了这个家，捧还捧不过来呢，还敢慢待。”杜茂不由得和翠茹对视一笑。翠茹搬条板凳在炕沿前打横坐下，陪着俩人，一边见缝插针向杜茂打听起老家那边的事，话一拐弯，嘴里还似乎在喃喃自语：“估摸着那死鬼也快出来了，谁知他出来咋个过度，倒还不如死在里面倒干净了。”杜茂明白她又在提那个男人，于是不以为然地说：“你跟他啥也不是了，还操那些心干啥，他也长着两只手还能饿死？”翠茹说：“我是跟他断了，可仨闺女是他的，这血脉咋也断不了，以后咋也得有个看顾。”杜茂说：“那是后话了，你还总是那么心善。”翠茹说：“这人呐就得这样，许他对不起我，我不能对不起他。我现在就老觉着像欠他点是的。”杜茂说：“你欠他啥？”说着瞟了老头一眼。其实老头知道他俩在说谁，装作不知只是埋头喝酒，他不掺和这事。酒喝了个面酣耳热，饭也吃了个足饱，杜茂又告辞了。
翠茹依旧送到了巷子口，杜茂有些伤感地说：“我看咱们这也是最后一面了，往后也许我就不该再来了，你自个多保重吧。”翠茹语气有些幽怨地问：“你啥意思，是不是嫌我慢待了你，还是他那儿得罪了你？”杜茂赶紧摇头，却又带些调侃地说：“我是说咱非亲非故的，再来打扰不合适。”翠茹剜他一眼：“废话，我早说了你是俺表哥，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你来谁不待见？恨不得给你摆八八席。”杜茂赶紧就坡下驴：“那好啊，既然不嫌弃，下回我还来吃俺表妹的八八席。”最后翠茹又语气幽幽地托付道：“再麻烦你抽工夫机去探听探听那个死鬼的消息，咋着这儿还有他仨闺女呢。”杜茂畧一沉吟没再说别的，点头应允了。
杜茂是实诚人心里搁不住事儿，既受人之托就想快点终人之事。第二天出门就拐了个弯奔了洼里村。这次不用再拐弯抹角，直接就去了西南头的那条东西小街。来到门前，门依旧上着锁，不过看得出来门已经打开过，锁上的尘土不见了。他正对着门发愣，不知该向谁打听打听。正在彷徨间，旁边的小胡同里又出来了那位老婆儿，杜茂还认的她，几年的工夫，老婆儿头发更白了，腰更弯了，不过这次手里还牵着个三四岁的小丫头，肯定不是孙女就是外孙女。杜茂不由心中一喜，这可真是无巧不成书。他迎上两步，叫了一声大娘。老婆儿抬起头使劲地打量了他一阵子，咧开了没牙的嘴：“又是你啊，又转过来了？离上回来可好几年了。”杜茂不由赞叹一句：“大娘，你记性还真好。”老婆儿淡淡的口气：“这点事还记得住。”杜茂心里在措辞如何张口打听。倒是老婆儿先开口了，她指了指上锁的大门说：“这院里这个出来了。”“是吗，出来多久了？”杜茂有点故作惊讶。老婆儿说：“出来有几个月了。”杜茂又问：“那他如今咋个过度？”老婆儿叹口气：“嗨！还好过的了，没着没落的，大队里还算不错，为了拴着他，给找了点差事，按月管量不管饱地舀给点粮食，反正是饿不死也撑不着，屋里像个死耗子洞，出来进去像个孤魂野鬼似地的溜墙根，看着也有点可怜不待见的。”杜茂的心里不免也生出几丝凄然，他想起了翠茹的担忧，于是又关切地问：“他打听不打听那娘几个的下落啊，气恨不起恨她们娘几个啊？”老婆儿说：“他能不打听吗，能不有气吗？不过他就是气蛤蟆鼓肚子干瞪眼得了。”稍停老婆儿又叹口气：“赖谁呢，脚底下的泡自己走的，当初要正干哪至于落到这一步啊！。”这时杜茂忍不住就把心里话抖出来了，他说：“我见着翠茹了。”老婆儿也有点惊讶：“你找着她了？”杜茂说：“那回知道了她的下落第二天我就奔了保定南郊，转了三天才找着了。”老婆儿冲他伸了伸拇指：“你还真行，够意思。”稍倾又问：“咋样，她过得还凑合吧？”杜茂说：“挺好的了，老头人不错，这昝那老闺女也出聘了，家里就剩了她们俩，反正受不着气也受不着罪。”老婆儿唏嘘道：“那就好了，也该松心几天了。”杜茂也嘘了口气：“可翠茹还惦记着这口子呢，还替他发愁呢。”老婆儿感慨道：“这人可真是个菩萨心肠。要换了别人恨不得他成了叫花子才解恨。”杜茂说：“她那心可没那么硬。”忽然老婆儿冲旁边直努嘴，杜茂扭头看，身后紧锁着的大门前一个人正在拿钥匙开锁。杜茂打量着那人，估摸也是五十出头的年纪，瘦的像个大虾米，佝偻着腰，蜡黄面孔小眼睛大嘴叉，嘴巴四周稀稀拉拉生着几根黄胡子天生一副猥琐相。杜茂不敢相信莫非这是翠茹原来那位吗？翠茹跟了他可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杜茂情不自禁地咳嗽了一声，那人的眼光被吸引过来，杜茂觉得那对眼珠子发黄发灰有点像死羊眼。老婆儿出于应酬性地和他搭讪一句：“回来了？”那人只是鼻子眼里嗯了一声。忽然那对死羊眼里闪出两股凶光，像锥子一样盯着杜茂。杜茂不由得有些慌乱，他深吸一口气稳住了神，极力平静地迎接着对方的目光。那人盯了他有一分钟，忽然开口说话了：“我知道你，你就是那个赵柱儿吧？”声音像公鸭嗓，但颇具挑逗性。杜茂微微一笑：“你瞅错人了吧，我姓杜不叫赵柱儿。”死羊眼脑袋一波浪：“你还别不认账，你姓啥我不知道，反正你演戏演过赵柱儿，这你赖不掉，更瞒不过我这两只眼，我知道你还会劁猪，这没错吧？”杜茂说：“那倒没错，我是演过赵柱儿，也会劁猪，可你是谁我不认识，跟你有关系吗。”杜茂故意装糊涂。死羊眼凶狠狠地冒出一句：“那你是装傻，跟我关系大了，不认识我，可那个刘巧儿总在你心里吧，她原来是我老婆。”杜茂听出他话里有茬，但还是故作镇静地哦了一声接着说：“那我就知道了，以前听翠茹说起过你就是没见过面。”死羊眼又很尖刻地说：“这不就得了，她没少在你面前说我的坏话吧，你也没少挑唆她吧？你俩撕撕摞摞地不清不白，你当我是聋子傻子，”杜茂觉着像被人猛地掴了一耳光，脸上顿时发起烧来。急忙辩护道：“你要这么说那可是无中生有，捕风捉影了，她在你家我在我家离着八百丈远，井水河水两不相来，哪儿来的撕撕捋捋。”死羊眼鼻子里哼一声：“别提上裤子装好人，谁知你们背地里相会过多少回？她屁股上长几颗痣你都门清。”杜茂久觉着像一盆污水兜头扣到了脑袋上。当即脑顶噌就地冒出一股火，两眼也冒着火光不由地冲地上吐了一口吐沫：“呸！你平白无故往我脑袋上扣屎盆子啊？人没正行罢了，嘴上还不留点德。”死羊眼毫不示弱，挑战般地又冒出一句：“我正行不正行碍你蛋疼了？倒是你家里有老婆还在外头偷腥，闻骚味没够”杜茂又吼了一声“你放屁，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人长着嘴是说人话的，不是拉屎的，你满嘴喷粪啊？。”死羊眼当即反讥：“别老聒落在猪身上光看见别人黑，你当你是啥好鸟，吃里扒外偷人老婆闻骚的货色，还有脸说人？你搅的我妻离子散，算是称心如意了，到如今还来现魂，是不是来看我的哈哈笑，好给她报信讨好接着闻骚味去啊？”杜茂真有点忍无可忍了，他不由攥起了拳头往前夸了一步，怒喝一声：“你胡说八道，没踪没影地满嘴胡放炮啊？我眼里可也不揉砂子不吃你这套。”死羊眼却较起劲来，也往前凑一步恶狠狠地盯着杜茂：“咋了，还说屈你了？看架势还想揍我，反正我现在成了光棍一根苔，死猪不怕烫，有胆量你揍死我，算你狠。”这家伙像块滚刀肉要耍无赖。到这时杜茂的嘴也不饶人了，他针锋相对地反唇相讥道：“你这号人值得我揍吗，揍了你还碜了我的手呢。”老婆儿见这剑拔弩张的阵势，赶忙救火，她先呵斥死羊眼：“人家一个外村人，跟你无冤无仇，你跟人家胡说八道犯得哪门子浑啊？”死羊眼却抢白道：“这里头没你的事，就别瞎插嘴，他搅合的我妻离子散，我跟他是仇人相见分外红眼。”杜茂见这家伙越来越离谱，不由拳头攥的嘎巴响，真想冲上去照他脸上给两下子解解恨。但极力地克制着自己别冒失，奈着性子不软不硬地反讥道：“老兄，你咋不撒泡尿先照照自己啥德行，掂量掂量自己有几两重，自己混到这步天地你赖谁？谁也没给你瞎马骑，脚底下的泡都是你自己走的，木匠戴枷你自作自受，猜疑这个猜疑那个都是你心术不正，疑心生暗鬼”本来他还想说，翠茹跟你受了那么多苦，可如今她还惦记着你。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何必跟这种人再提这个。死羊眼愣怔了片刻，忽然又歇斯底里般地冒出一句：“老子生来就这个德性，娘胎里带来的，谁管得着！”杜茂却换了一副悲天悯人的口气：“伙计，这人哪不怕撞南墙，怕的是撞了南墙还不回头，还照旧是瘦驴拉硬屎挺着脖子喝糨的，那可就没啥意思了。你别怪我多嘴，我说句实在话是你对不住翠茹，换了别人也许早就跟你吹灯拔蜡了，还能耗这些年？醋打哪儿酸酱打哪儿咸你心里应该明白。”谁知死羊眼又一拍屁股一挺脖子恶声恶气地吼道：“你是那颗葱啊，啥玩意，屎壳郎跑到牛槽里充啥大料豆，轮到你来教训我。”杜茂咽下一口吐沫，依旧奈着性子说：“伙计，你这人咋干锅炒崩豆油盐不进呢？你咋臭说我我不跟你计较，可我说句实话，你对不着翠茹，可人家还惦记着你，再说你还有仨闺女呢，咱就不兴争口气给闺女看看。”
晌午，翠茹又烙饼又炒菜摊鸡蛋，老头儿还买了一瓶白酒，俩人盘腿在炕桌旁对面而坐，互斟对饮，老头儿也一口一个表哥地敬
酒。杜茂也当仁不让地以表哥自居，借着酒劲对老头说：“我这表妹前半辈子嫁错了人没得过好，如今跟了你你可不能慢待了她，要不我这表哥可要说话。”老头儿直劲点头：“瞧你说的，孤零了半辈子，是她才叫我有了这个家，捧还捧不过来呢，还敢慢待。”杜茂不由得和翠茹对视一笑。翠茹搬条板凳在炕沿前打横坐下，陪着俩人，一边见缝插针向杜茂打听起老家那边的事，话一拐弯，嘴里还似乎在喃喃自语：“估摸着那死鬼也快出来了，谁知他出来咋个过度，倒还不如死在里面倒干净了。”杜茂明白她又在提那个男人，于是不以为然地说：“你跟他啥也不是了，还操那些心干啥，他也长着两只手还能饿死？”翠茹说：“我是跟他断了，可仨闺女是他的，这血脉咋也断不了，以后咋也得有个看顾。”杜茂说：“那是后话了，你还总是那么心善。”翠茹说：“这人呐就得这样，许他对不起我，我不能对不起他。我现在就老觉着像欠他点是的。”杜茂说：“你欠他啥？”说着瞟了老头一眼。其实老头知道他俩在说谁，装作不知只是埋头喝酒，他不掺和这事。酒喝了个面酣耳热，饭也吃了个足饱，杜茂又告辞了。
翠茹依旧送到了巷子口，杜茂有些伤感地说：“我看咱们这也是最后一面了，往后也许我就不该再来了，你自个多保重吧。”翠茹语气有些幽怨地问：“你啥意思，是不是嫌我慢待了你，还是他那儿得罪了你？”杜茂赶紧摇头，却又带些调侃地说：“我是说咱非亲非故的，再来打扰不合适。”翠茹剜他一眼：“废话，我早说了你是俺表哥，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你来谁不待见？恨不得给你摆八八席。”杜茂赶紧就坡下驴：“那好啊，既然不嫌弃，下回我还来吃俺表妹的八八席。”最后翠茹又语气幽幽地托付道：“再麻烦你抽工夫机去探听探听那个死鬼的消息，咋着这儿还有他仨闺女呢。”杜茂畧一沉吟没再说别的，点头应允了。
杜茂是实诚人心里搁不住事儿，既受人之托就想快点终人之事。第二天出门就拐了个弯奔了洼里村。这次不用再拐弯抹角，直接就去了西南头的那条东西小街。来到门前，门依旧上着锁，不过看得出来门已经打开过，锁上的尘土不见了。他正对着门发愣，不知该向谁打听打听。正在彷徨间，旁边的小胡同里又出来了那位老婆儿，杜茂还认的她，几年的工夫，老婆儿头发更白了，腰更弯了，不过这次手里还牵着个三四岁的小丫头，肯定不是孙女就是外孙女。杜茂不由心中一喜，这可真是无巧不成书。他迎上两步，叫了一声大娘。老婆儿抬起头使劲地打量了他一阵子，咧开了没牙的嘴：“又是你啊，又转过来了？离上回来可好几年了。”杜茂不由赞叹一句：“大娘，你记性还真好。”老婆儿淡淡的口气：“这点事还记得住。”杜茂心里在措辞如何张口打听。倒是老婆儿先开口了，她指了指上锁的大门说：“这院里这个出来了。”“是吗，出来多久了？”杜茂有点故作惊讶。老婆儿说：“出来有几个月了。”杜茂又问：“那他如今咋个过度？”老婆儿叹口气：“嗨！还好过的了，没着没落的，大队里还算不错，为了拴着他，给找了点差事，按月管量不管饱地舀给点粮食，反正是饿不死也撑不着，屋里像个死耗子洞，出来进去像个孤魂野鬼似地的溜墙根，看着也有点可怜不待见的。”杜茂的心里不免也生出几丝凄然，他想起了翠茹的担忧，于是又关切地问：“他打听不打听那娘几个的下落啊，气恨不起恨她们娘几个啊？”老婆儿说：“他能不打听吗，能不有气吗？不过他就是气蛤蟆鼓肚子干瞪眼得了。”稍停老婆儿又叹口气：“赖谁呢，脚底下的泡自己走的，当初要正干哪至于落到这一步啊！。”这时杜茂忍不住就把心里话抖出来了，他说：“我见着翠茹了。”老婆儿也有点惊讶：“你找着她了？”杜茂说：“那回知道了她的下落第二天我就奔了保定南郊，转了三天才找着了。”老婆儿冲他伸了伸拇指：“你还真行，够意思。”稍倾又问：“咋样，她过得还凑合吧？”杜茂说：“挺好的了，老头人不错，这昝那老闺女也出聘了，家里就剩了她们俩，反正受不着气也受不着罪。”老婆儿唏嘘道：“那就好了，也该松心几天了。”杜茂也嘘了口气：“可翠茹还惦记着这口子呢，还替他发愁呢。”老婆儿感慨道：“这人可真是个菩萨心肠。要换了别人恨不得他成了叫花子才解恨。”杜茂说：“她那心可没那么硬。”忽然老婆儿冲旁边直努嘴，杜茂扭头看，身后紧锁着的大门前一个人正在拿钥匙开锁。杜茂打量着那人，估摸也是五十出头的年纪，瘦的像个大虾米，佝偻着腰，蜡黄面孔小眼睛大嘴叉，嘴巴四周稀稀拉拉生着几根黄胡子天生一副猥琐相。杜茂不敢相信莫非这是翠茹原来那位吗？翠茹跟了他可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杜茂情不自禁地咳嗽了一声，那人的眼光被吸引过来，杜茂觉得那对眼珠子发黄发灰有点像死羊眼。老婆儿出于应酬性地和他搭讪一句：“回来了？”那人只是鼻子眼里嗯了一声。忽然那对死羊眼里闪出两股凶光，像锥子一样盯着杜茂。杜茂不由得有些慌乱，他深吸一口气稳住了神，极力平静地迎接着对方的目光。那人盯了他有一分钟，忽然开口说话了：“我知道你，你就是那个赵柱儿吧？”声音像公鸭嗓，但颇具挑逗性。杜茂微微一笑：“你瞅错人了吧，我姓杜不叫赵柱儿。”死羊眼脑袋一波浪：“你还别不认账，你姓啥我不知道，反正你演戏演过赵柱儿，这你赖不掉，更瞒不过我这两只眼，我知道你还会劁猪，这没错吧？”杜茂说：“那倒没错，我是演过赵柱儿，也会劁猪，可你是谁我不认识，跟你有关系吗。”杜茂故意装糊涂。死羊眼凶狠狠地冒出一句：“那你是装傻，跟我关系大了，不认识我，可那个刘巧儿总在你心里吧，她原来是我老婆。”杜茂听出他话里有茬，但还是故作镇静地哦了一声接着说：“那我就知道了，以前听翠茹说起过你就是没见过面。”死羊眼又很尖刻地说：“这不就得了，她没少在你面前说我的坏话吧，你也没少挑唆她吧？你俩撕撕摞摞地不清不白，你当我是聋子傻子，”杜茂觉着像被人猛地掴了一耳光，脸上顿时发起烧来。急忙辩护道：“你要这么说那可是无中生有，捕风捉影了，她在你家我在我家离着八百丈远，井水河水两不相来，哪儿来的撕撕捋捋。”死羊眼鼻子里哼一声：“别提上裤子装好人，谁知你们背地里相会过多少回？她屁股上长几颗痣你都门清。”杜茂久觉着像一盆污水兜头扣到了脑袋上。当即脑顶噌就地冒出一股火，两眼也冒着火光不由地冲地上吐了一口吐沫：“呸！你平白无故往我脑袋上扣屎盆子啊？人没正行罢了，嘴上还不留点德。”死羊眼毫不示弱，挑战般地又冒出一句：“我正行不正行碍你蛋疼了？倒是你家里有老婆还在外头偷腥，闻骚味没够”杜茂又吼了一声“你放屁，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人长着嘴是说人话的，不是拉屎的，你满嘴喷粪啊？。”死羊眼当即反讥：“别老聒落在猪身上光看见别人黑，你当你是啥好鸟，吃里扒外偷人老婆闻骚的货色，还有脸说人？你搅的我妻离子散，算是称心如意了，到如今还来现魂，是不是来看我的哈哈笑，好给她报信讨好接着闻骚味去啊？”杜茂真有点忍无可忍了，他不由攥起了拳头往前夸了一步，怒喝一声：“你胡说八道，没踪没影地满嘴胡放炮啊？我眼里可也不揉砂子不吃你这套。”死羊眼却较起劲来，也往前凑一步恶狠狠地盯着杜茂：“咋了，还说屈你了？看架势还想揍我，反正我现在成了光棍一根苔，死猪不怕烫，有胆量你揍死我，算你狠。”这家伙像块滚刀肉要耍无赖。到这时杜茂的嘴也不饶人了，他针锋相对地反唇相讥道：“你这号人值得我揍吗，揍了你还碜了我的手呢。”老婆儿见这剑拔弩张的阵势，赶忙救火，她先呵斥死羊眼：“人家一个外村人，跟你无冤无仇，你跟人家胡说八道犯得哪门子浑啊？”死羊眼却抢白道：“这里头没你的事，就别瞎插嘴，他搅合的我妻离子散，我跟他是仇人相见分外红眼。”杜茂见这家伙越来越离谱，不由拳头攥的嘎巴响，真想冲上去照他脸上给两下子解解恨。但极力地克制着自己别冒失，奈着性子不软不硬地反讥道：“老兄，你咋不撒泡尿先照照自己啥德行，掂量掂量自己有几两重，自己混到这步天地你赖谁？谁也没给你瞎马骑，脚底下的泡都是你自己走的，木匠戴枷你自作自受，猜疑这个猜疑那个都是你心术不正，疑心生暗鬼”本来他还想说，翠茹跟你受了那么多苦，可如今她还惦记着你。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何必跟这种人再提这个。死羊眼愣怔了片刻，忽然又歇斯底里般地冒出一句：“老子生来就这个德性，娘胎里带来的，谁管得着！”杜茂却换了一副悲天悯人的口气：“伙计，这人哪不怕撞南墙，怕的是撞了南墙还不回头，还照旧是瘦驴拉硬屎挺着脖子喝糨的，那可就没啥意思了。你别怪我多嘴，我说句实在话是你对不住翠茹，换了别人也许早就跟你吹灯拔蜡了，还能耗这些年？醋打哪儿酸酱打哪儿咸你心里应该明白。”谁知死羊眼又一拍屁股一挺脖子恶声恶气地吼道：“你是那颗葱啊，啥玩意，屎壳郎跑到牛槽里充啥大料豆，轮到你来教训我。”杜茂咽下一口吐沫，依旧奈着性子说：“伙计，你这人咋干锅炒崩豆油盐不进呢？你咋臭说我我不跟你计较，可我说句实话，你对不着翠茹，可人家还惦记着你，再说你还有仨闺女呢，咱就不兴争口气给闺女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