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不可!”亲信赶忙劝道,

    “有何不可?”

    “大人,想那曾弄有五千人马,却也不敌梁山贼寇,还被梁山贼寇攻入曾头市,灭了满门,可想而知这梁山贼寇有多厉害,咱们州兵才不过三千人,如何剿灭梁山贼寇?万一……只怕州县亦不保也!”

    “嘶……!”高廉倒吸一口冷气,对呀,此人说的极有道理,曾家何等武力亦败于梁山贼寇之手,自己必须谨慎才行,但即便想通此点,高廉心中却更是恼怒不已,很恨道,“我早就知道那梁山有群占山贼寇,却不知竟如此强悍,难道咱们就白白看着那几百万贯被那群贼寇吞下吗?!”

    那亲信想了想道,“大人当务之急,是速速禀报朝廷,就说本地梁山贼寇祸乱,杀害外国侨民曾弄全家,劫掠曾头市,请求朝廷派大军征剿梁山贼寇。朝廷必令附近几州共同出兵,大人再请太尉大人在朝中活动一二,让大人担任联军剿匪总帅,到时候等咱们攻下梁山,即便不得不分出些好处给附近州县长官,但大头还是大人您的!”

    高廉一听眼中顿时一亮,捻须细细一想,立刻点头道,“此计甚妙,好!我这就给朝廷上奏折,再给家兄去信一封。”

    与此同时,梁山周边的济州府,东昌府等地官府都已得到了梁山泊大败曾头市的消息,各地州县长官俱都心惊不已,都想不明白这梁山贼寇何时竟变得如此强大!随即下令各地提高警惕,严防梁山贼寇侵虐,并赶紧给本路转运司、安抚司以及朝廷上书,请求朝廷立刻派兵剿灭梁山贼寇,以保地方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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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几日后,当来自梁山周边各地州县的急奏还依旧在路上传递时,在东京汴梁的一座豪华气派的宅院中,马植正坐在椅子上,一双眼睛盯着离自己不远的一盆盆景看着出神,他的眉头微微皱着,略带一丝紧张和不安,就像一只随时会受到惊吓的小鸟,

    “良嗣,”一个苍老却底气十足的声音突然响起,

    马植猛然惊醒,转头看向上首,就见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正看着自己,此人虽是满头白发,却是身型魁梧,双目炯炯有神,阳刚之气十足,浑身上下皆散发着一股威严的感觉,

    马植赶忙恭敬的叫道,“太师。”

    没错,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当朝权宦,童贯!

    对于童贯,马植有一种发自肺腑的尊敬,虽然童贯是一名宦官,可正是眼前这位白发老者帮着大宋朝廷镇守西北,率领西北军将西夏隔绝在了境外,同时,也是他出使辽国,将自己带回了大宋,并将自己引荐给了皇帝,为皇帝点明天下大势,劝说皇帝重启大宋已经尘封百年的收服燕云十六州的雄心!

    他是自己在朝中的唯一依靠,也是自己最值得信赖的良师益友!更是燕云十六州万千百姓的希望!

    马植一直以为自己有他相助,光复家乡的梦想已是唾手可得!

    但因为一封信,一封来自梁山泊的信却给马植带来了前所未有的震动,颠覆了他的许多认知,他突然惊恐的发现自己一直以来所坚信许多东西,所憧憬的美好未来极有可能其实只是一场自相情愿的美梦,他的信心开始动摇了,他对自己目前所做的一切感到了怀疑,他慌了,他乱了,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于是,他找到了童贯,童贯是皇帝最信任的人,他位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想问问他,这信上所说的一切究竟是不是真的,他信任他,他想他不会骗他,

    他希望他能告诉他,这一切都是骗人的,你要对我们的国家,对我们的皇帝,对我们的满朝文武,对我们的军队充满信心!

    此刻,那封信就握在童贯的手中,刚刚童贯也已都看完了,

    “良嗣,你在想什么?”童贯的表情很平淡,语气也很舒缓,似乎那封快要把马植给吓得魂不守舍的信并没有带给他丝毫的震动,

    马植一看童贯的反应,心中立刻安稳了些,“太师我……请问太师,那个叫做曾弄的金国人写给金国皇帝的信上所说的,应该……不是真的吧?”说罢,马植紧紧看向童贯的表情,心中无比紧张,

    只见童贯微微笑了,同时,他下巴上的几缕轻须也随之动了动,童贯确实是个宦官,是个阉人,但他不但长得英俊雄伟,更令人惊奇的是,他还长有胡须,虽然比一般这个岁数男人的侬须要稀疏许多,但确实是货真价实的胡须,这一点一直为人所惊奇,更有溜须拍马的说这是因为童贯统领大军,威震西北,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大英雄,阳气无比充足,所以才能激发出象征男人的胡须。

    “你怕了?”童贯微微笑着,眼中更是带有一丝戏谑的味道,

    “在下……在下不是怕,而是有些忧虑。”马植躲过童贯的目光,

    童贯晃了晃手中的信,“你很相信这个给你写信的人?”

    马植呆了呆,点了点头,“上一次为太师和皇上提出修改大计的,正是这个人。”

    “哦?”童贯眼中一亮,“就是那个前些年被蔡京搜捕,后来在歙州搞得一场风雨,又托老夫救下李家两个姑娘的那人?”

    马植艰难的点了点头,他当初求童贯办这些事时,并没有说尽详情,隐瞒了许多细节,

    童贯的目光再度挪到信上,短暂沉思之后居然轻轻笑了笑,“这个郑临风,有意思……呵呵……有意思!”

    马植没敢回话,这郑临风如今已是占山贼寇,自己却三番四次瞒着童贯帮助他,若论究起来,这也是大罪!而这封信就是罪证!

    “没错,这个叫做曾弄的金人所说的虽有夸张,但基本属实。”童贯将信轻轻放在手边桌上,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说道,他说的很平淡,就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一样,但马植却浑身一颤,猛地抬起头来瞪大眼睛看着童贯,呆住了,

    童贯放下茶杯一看马植的样子又笑了,“你一直都不知道?”

    马植愣愣的摇摇头,努力从嗓子中挤出一句话,“都是……真的?包括……?”

    童贯点点头,继续笑道,“老夫一直以为你知道的,再说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马植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既然这一切都是真的,那就说明整个大宋朝已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整个国家也已处于深深的危机之中,为何童贯一点也不急,整个朝廷也一点也不急?

    童贯站起身来,走到马植的身前伸出手轻轻的拍了拍马植的肩膀,“其实这也没什么,良嗣不必担心。”

    “大宋这个样子已不是一年两年了,而是已经持续了近百年,不过即便如此,我们与西夏连年征战也没如何,甚至还略处上风。这仗从西夏叛国打到现在,我大宋越打越富,西夏越打越穷,你知道为什么吗?”

    马植摇了摇头,

    “就是因为澶渊之盟。”童贯的声音中充满了自信,“当初签订澶渊之盟,貌似是我国屈辱的以岁银十万贯签订了一个屈辱的协议,实际上却是我们占了便宜。你知道与辽国、西夏打一场二十万人的大仗需要多少钱吗?”

    马植继续摇头,

    “至少需要一千万贯!当我们仅用十万贯就买来了边境百年无战事。一个是十万贯,一个是一千万贯,哪个更划算?我国也正是趁着这百年无战事,迅速发展强大起来。这是先祖皇帝及那些文韬武略的大臣们早就设想好的战略!澶渊之盟不是屈辱,而是机会!”

    “但西夏却不行,他打不起仗,每打一次大仗,他就要休养生息很久,而我们仅仅需要对他形成压迫,他就永远也喘不过气来!”

    “良嗣,你们书生不懂,打仗并不只是打得兵打得将,更是打得钱打得粮,从钱粮上说,任何一个国家都不足以与我们抗争!”

    “老夫常年领兵西北,军队是个什么样子,老夫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官员们贪点就贪点,圣上其实也是知道的,但圣上也不管,为什么?因为他也要靠这满朝文武为他效力,为他建立千秋伟业!”

    “你永远也想象不到咱们大宋已经富足到了什么程度,莫说是一个小小的金国,就是辽金夏联手,咱们转手之间就能拿出百万雄兵!官员们贪的那点钱与咱们真正的财富比起来,简直只是九牛一毛。”

    “金国弹丸小国,还没解除辽国对他的威胁,他就敢窥视咱们大宋,真是自不量力!即便他再强,就算真比辽国强,他也顶多与西夏不相上下,只要咱们能顺利占据燕云十六州,阻绝了他们南下的通道,谁又能威胁到咱们?谁又耗得起咱们?”

    “我已与圣上重新商定了大计,过几年我就会领兵出击西夏,却不是要灭掉他,而是要用此一战拖垮他!只要能拖跨他,咱们就能有几年、十几年的时间专心收复燕云十六州!”

    “你就安心等待,等着与老夫一起追随圣上建立千秋盛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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