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望京一拍桌子,严厉的说:“如今是九月,我一定要在过年赶到京城,好等待明年春选的空缺,所以这个月一定要分家。如今这座院子既然修了进士牌坊,我便不好给你了,咱家原本有二十亩地,我分给你十五亩,自己只留五亩。

    弟弟,哥哥已经很宽厚了,赔了媳妇半数嫁妆替你娶妻,还把田地大多数与你。再说,十五亩田地不少了,多少人家中只有五亩地,照样过生活。你媳妇是我媳妇花了一半嫁妆娶进门来的,难道春妮就没有一点陪嫁,你拿十五亩地与媳妇的陪嫁过日子,也不算穷啊。等哥哥做了官,有了进项之后,再慢慢补贴你,你也别想投充田的事情了。

    哼哼,我不在海州,你们……你把哥哥的名声都败尽了,如今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弟弟你如果在投充田上伸手,万一在上佃户们闹出点事来,哥哥就别想做官了,娘也得不到封诰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我回去跟媳妇商议一下。”

    甩开了母亲与兄弟,罗望京埋头向自家卧室走。

    罗家小院并不大,这座院落还是罗氏发迹之前建造的,它只是一个两进院落,后院原本是罗望京读书的书房,后来褚禇素珍春妮相继进门,罗母做主将后院改装了一下,添上一间仆人居住的屋子,就成了大儿大儿媳居住的新房。

    短短一截路程,罗望京充分休会到了近乡情怯的感受,越靠近卧室,他的心跳的越是剧烈,站在卧室门前他伸手试了几次,迟迟不敢推开那扇简单的门,剧烈的心跳让他喘不过起来,几次犹豫之后,罗望京终于怀着半是喜悦,半是忐忑的心情,叩响了卧室门。

    门内的谈话声并没有因为敲门声而中断,但门是一点都未迟疑的开了,罗望京站在门外看了一眼门里的褚禇素珍,顿时,他简直无法呼吸。不知过了多久,当他两腿发软的走进门内只听褚禇素珍用平静的语气吩咐其中一名黑人女仆:“……把这个首饰匣子也送去时家,请崔姑娘帮着保管几日。”

    罗望京进门后,随意地冲应门的黑人女仆使了个眼色,吩咐她出屋去回避,可惜,这些黑人女仆明显不懂中式的身体语言,她连门都没有掩上,就站在门边,抱着膀子很排斥地瞪着罗望京。

    罗望京其实并没发觉黑人女仆的抵触情绪,他一个眼色丢过去后,注意力转向了褚禇素珍,听到褚禇素珍吩咐,他笑着调:“至于嘛,自家的首饰,何必要送到别家保管,家丑岂能轻易外传。”

    褚禇素珍眼睛并没有看向罗望京,她随手从桌上捡起一根簪子,像是在自言自语的说:“这根簪子名叫“明珠钗”——还君明珠双泪垂,寓意真的不错。这簪子用几种颜色的金属熔炼成一只孔雀翎(读ling)模样,孔雀翎上镶嵌着一粒葡萄大小的紫色珍珠……可惜,这簪子后来被婆婆借去几日,插在春妮头上。

    这簪子是黄娥妹妹送我的添妆物,时长卿那个向不肯饶人的,见到春妮插着招摇过市立刻怒了……再然后春妮还回簪子,上面的紫珠已经不见了,我号称陪嫁万贯,那粒紫珠就值五百贯,如今,簪子上的珍珠已是替代品,这珠子虽然也不差,但也就值五贯钱。

    五十万元的珍珠,换成了五千元的珍珠——罗望京踉跄了一下,揍着心口蹲下去,脸色苍白,汗出如浆。

    褚禇素珍满肚子怨恨,不愿轻轻放过,她随手从戒指盒里取出一枚戒指,指点着戒指上镶嵌的一粒黑色石头,说:“这粒黑石头名叫‘黑金刚‘,乃是天底下最坚硬的金刚石制成,什么样的玻璃、宝石都经不起它的刻划。

    这粒宝石乃时长卿亲手监制,召集巧手匠人切磨出五十多个刻面,拿在阳光底下看,石头虽然是黑色的,却跳动着七彩的火焰,故称‘火焰黑金刚’——时长卿一次只弄出三枚‘黑金刚’,这粒宝石虽不是绝无仅有,但绝对是无价之宝。”

    褚禇素珍叹了口气,低着头继续低声自语:“这粒石头我看着喜爱,原打算用店铺的分红去买下,时长卿最初绝不肯出手,说这东西全大宋找不着,他打算留在自己家传承,后来见我只在喜爱,便看在我相救一场的情份上,送予我作为答谢礼物——自始至终他都未曾开价,他说这东西根本无价。

    嘻嘻,我犹记得他当初还炫耀说:这粒石头最坚硬,甚至能在钢铁上画出可痕,世上没什么器物能伤着它……哼哼,时长卿真孤陋寡闻啊,鼻子底下的白虎山罗家,就有一个能够伤到黑金刚的人才,瞧这粒石头,边上又是撬痕,又是砸痕,可见当初那人为了撬出这枚石头流了多少汗,虽然最终没有撬下这枚石头,那是因为石头已经被他砸裂了,失去了跳动的火彩,现在,它只是一枚样子丑陋的石头而已。”

    罗望京一个没站稳,一屁股坐到地上,他的屁股撞的很疼,然而这一刻,肉休上的疼痛算什么?重要的是心疼这此东西原本都该是他的,都属于他罗望京啊!无价之宝成了顽石,糟蹋东西也没有这样糟蹋的!败家啊败家,败得还是他罗望京的。如今这玩意修也没法修,补也没法补,实在是……痛彻心扉啊。

    剧痛过后,罗望京怒火直冲头顶,他再也坐不住了,嗖地站起来,踉踉跄跄的扑向前院,此时,前院正厅内,母亲还在跟弟弟低声私语,似乎在盘算罗二的未来该如何打算……隐约中,听罗二嚷嚷:“母亲肯把手头的钱都与我,我现在就搬……”

    罗母絮絮叭叭劝解:“二子,娘手头这点钱,都是从你大嫂那里扣下来的,多少中产人家经不起科举折腾,咱家供出一个进士,能剩下多少家底?你莫慌;娘手头这些钱全与你,可这些钱看着多,禁不起你赌几次,你哥哥现在是进士了,只要不分家……”

    罗望京不管了,结结巴巴的插嘴喊:“母亲,现在就去找春妮家人。”

    罗母撇撇嘴:“儿啊,现在找什么春妮家人?你弟弟刚才跟我商议,分家后他还没自己的屋子以后住在哪里?去跟你媳妇说,让她拿出一笔钱来,在分给弟弟在那十五亩田地边上起个院子……也不需太大的院子,咱只有十五亩地,盖不起时大郎那种占地三百亩的花园,就盖个时家那种三进石屋就成。我听说隔壁时家四十一郎起院落,只花了三百贯,三百贯你媳妇出的起,让你媳妇跟时大郎说说,擅长建那种房子的都是他徒弟,让你媳妇直接找时大郎开口,没准时大郎不要她花一文钱,白送咱一个院落呐。”

    罗望京急的直跺脚,这一刻他真想大吼大骂,……但今天他进村的时候,有不少村民看到了他回家,还有几位团练,也许那几位团练如今还守在牌坊之下——咱进士老爷嘛,要注重身份的,不顾形象的大吼大骂一番,那可要坏了名声。

    罗望京压低了嗓门,努力抑制怒气勉强劝说道:“母亲,三百贯啊,你觉得少,可是儿子上京赶考的时候,家里只凑出三十贯。还是黄煜(读yu)黄伯涛年兄厚道,拉扯儿子一同上京,才免了沿途的花费。你现在已看不上三百贯了,可当初儿子上京的时候,连三十一贯也无呀。”

    罗母不安的挪了一下身子,感觉到罗望京这话似乎在指责她的持家能力,罗母强辩说:“不是事后又托人送去了七百贯吗?”

    罗望京感觉到快要压抑不住怒火了,他跳起来,在地上连转几个圈,才呼哧呼哧的出气,粗声回答:“母亲,那是媳妇送去的钱,是变卖媳妇嫁妆得来的,我在京城听说,她嫁过来的压箱钱。都被你拿去作了弟弟骋礼,媳妇不得已,只能变卖嫁妆予我寄去。”

    罗母扭了扭身子,神色有点尴尬:“这话是你媳妇信里说的?你媳妇就这点不好,老是把家丑外传。”

    罗望京嘶喊一声:“母亲,我靠三十贯钱在京城过了几个月,幸好时大郎给我留下了一些东西,儿子尽数变卖了才勉强过了下来,儿子也是进士了,算得上‘人上人’了,日子过得连我京城的房东不如,若没有媳妇送钱上京,你们谁还惦记儿子在京城吃穿用度?”

    罗母反驳说:“儿啊,我听说进士可以随便向地方官递名帖,地方官必定要接待的,事后还要奉上一笔仪金,京城里那么多官,还愁缺了你衣食?”

    罗望京浑身发抖:“母亲,京城里官多,可人家都是收钱的。数十万参加科举的举人,如果每个举人前来拜望都要送程仪,京官有多少家私够让他花销。母亲,你你……朝廷选官,是要有人举荐的,京城里的官跟你素不相识,凭啥举荐你?

    儿子天天蹲在勾栏瓦舍,就想借机多认识几个官员,回头再去人家中投帖,可每年那么多进士想做官,都钻缝子想给官员递名帖,人家收不收都是有讲究的。你居然还想从那些京官手里得程仪?儿子背后没有什么大家族,得的名次又不高,你们在家中闹的,海州城去的举人进士都不愿跟儿子交往,你让儿子找谁拜访?”

    “都是你媳妇不好。”罗母斩钉截铁下结论:“她说你会中了进士,回来的路上有仪金可拿,我原以为京官也给人送钱的……”

    罗望京气绝,他失望滴看着罗母:“母亲,我媳妇说这话,大约是我从京城开始返回时说的吧?之前我在京城,她还不曾说仪金的事吧?那时候,你们可曾想着我,那时候你们都在做什么?”

    罗母想了想,回答:“儿啊,你媳妇进门后,母亲这不是想着乘咱家门第高了,赶紧给你弟弟娶个媳妇……”

    那就是说:当时忙着争夺我媳妇嫁妆的掌控权。

    “好了,这此都不说了。”罗望京忍住怒火,吩咐:“母亲你现在去找春妮家人,就是她欺凌长嫂,不亲不悦。春妮家要是补上嫁妆,我罗家便不再说什么,否则,休怪我罗家休妻……母亲,春妮已经娶到手已是我罗家人了,讨回来的嫁妆都是我罗家的。等春妮家还钱之后,将我媳妇嫁妆钱归还,剩下的都让弟弟带走,我一分不要。”

    “儿啊,这不能啊。”罗母急忙说:“春妮家得了聘礼后,已经花了一部分给儿子娶亲,咱付的聘金他能换回来多少?那些钱全还你媳妇的嫁妆钱都不够,你让弟弟今后怎么活?”

    弟弟如果真不能独立生活,最终还是要靠自己养活。

    弟弟娶亲已经花出去钱了,罗望京终究不能再给弟弟娶一次亲——那还是要花他的钱。

    “母亲啊,春妮家得了那么厚的聘礼,才送那么点嫁妆,那是欺负咱罗家,你去她家,能要点就要点,多少不拘了……罢了,要回来的嫁妆都给弟弟吧,他有了这笔钱正好搬出去另外过日子。”

    “母亲,这是就这么定了,儿子今天回村,正该去村上拜访一下,让他们帮我家把牌坊修了……,弟弟成婚后,暂时还可住在这院里,我已经分了他十五亩地,该怎么盖房子那是他自己的事情,我离家之前弟弟必须搬出去,这套院子我要交给时家照顾,……,哦,还我的投充田,我也要拜托时家与媳妇家。”

    罗母不愿意了:“凭什么?儿啊,你凭什么自己的弟弟不用,要让时家照顾投充田?”

    罗望京不屑的挥挥手:“母亲,时家眼看要扎根这里,我罗家以后要做官的,谁知道将来定居与何处,这份投充田反正是白得的,时家宰相门第,以前处理过这种事情,他们有经验的。“再说,人家大业大,媳妇跟他家有交情,到时咱不消花一个钱,就能让他们四时费心照料,可若是交给弟弟……哼哼,这事儿就这么决定了,母亲不消多说,赶紧去找春妮家人吧。”

    叮嘱完母亲与兄弟之后,罗望京随即往后院走去,作为新科进士出门拜望当地大家族,携带家眷才显得亲切,也符合礼节。他不在家的时候,时家对他家多有照顾,回家第一天就登门拜谢,更显得诚恳。

    离开前院的时候,他听到院门有动静,但心热如火的他并没在意,等他赶到后院,褚禇素珍正打着一套华丽的遮阳伞.一前一后跟着两名黑人女仆,拎着包裹向外走。罗望京赶紧招呼:“娘子,还是你知我心意,我正要去拜望时家,……”

    罗望京盯着女仆手上的包裹,稍有点不满的抱怨:“娘子,时家总归是照料我们一场,咱家进士门第,礼物只用包裹裹着,不好出手呀,去,寻几个花样盒子装上……娘子,你准备的什么礼物,先予为夫说一声,好让为夫有个心理准备。……”

    褚禇素珍站定,上上下下打量罗望京,罗望京顺着媳妇的目光查看了一下自己,连忙讪笑着说:“为夫这是旅行时穿的衣服,虽然接灰曝土,但我想家中也不可能有比这身衣服料子还好的,就这样吧。等拜望了时氏,回头你再予我做几身好料子。”

    褚禇素珍淡淡地说:“罗家宗子今日不在,现在去拜望,虽然诚意足够了,但既然宗子不在,该送你多少仪金,恐怕下人不敢做主。”

    “那咱们改天再去……。”罗望京欢快的响应道:“娘子,为夫在京城可算是见识了繁华胜景,走,为夫回屋为你细说细说。”

    褚禇素珍身子一缩,躲开了罗望京的手,静静地问:“刚才我约略听了几声,你总在抱怨别人不记挂在京城的你,给你寄的钱少……你在京城,可曾记挂别人?……”

    罗望京情绪振奋:“当然,我听说母亲替我娶了你,一直惦记着回家后和你好好过日子……”

    褚禇素珍再度一扭身,躲开罗望京又一次伸出的手,两名黑女仆见到女主人受窘,立刻抱着膀子上前,用健壮的身躯隔开了罗望京。罗望京为这两人的不识趣恼了,恨恨地说:“你们,你们这些昆仑奴,都是奴仆,“奴仆’’懂吗?胆敢挡着进士老爷的路,当心我用板子打死你们,没账。”

    褚禇素珍也不阻止黑女仆的动作,她静静站在原地,温柔的问:“只是心中想了想?我听说京城繁华,货样新奇,你送了各勾栏行首许多礼物,连李师师门前也曾投递过……你给我带来什么礼物。……”

    “娘子啊……”罗望京痛心疾首的说:“你不能钻钱眼里啊,老想着礼物礼物,我看都是时大郎惯出来的毛病,你要想着为夫的一片心,为夫心心念念,都想着和你过日子。”

    褚禇素珍再问:“在徐州的勾栏里,也是这样想着吗?”

    罗望京噎了一下,马上发怒说:“娘子,你怎么这么斤斤计较,为夫去勾栏瓦舍结交一些当时才俊,还有那些奇女子,也算一件雅事,你撕扯这些做什么?……来,跟为夫回屋里去,为夫跟你说一说京师风物。”

    禇素珍轻叹一声:“谁把谁真的当真,谁会为谁心疼嗣我早该知道,只是依旧想试试。如今,我已知道结果……走吧。”

    “走?走什么走?……”罗望京一路追着禇素珍走出自家门,马车边,两位黑女仆用身体隔开罗望京……哦,她们的身体很结实,罗望京这段时间住宿青楼,忍不住习惯性的摸了一把,感觉对方的胸乳跟普通女子没啥两样,都软呵呵的,心神不禁飘忽了一下,想起昆仑奴都是奴契……那么,今后乘禇素珍错眼的功夫把她们拉上床,想必也没什么妨碍。

    思想这一飘荡,禇素珍已经坐上马车,罗望京连忙问:“娘子,不是说改日拜望时氏吗?你这是去哪里?等等为夫。”

    马车上飘下一句像是诗文,像是自语的模糊话语:“我是你转身就忘的路岐人,凭什么陪你蹉跎年华到天涯?!”

    这个句子,组织一下真是好诗句啊,禇素珍果然有才……思想再度走神的结果是:当罗望京回转注意力,禇素珍的马车已经发动,马车奔行的速度很高,恰好罗家在半山坡上,眨眼之间,马车已经远去。

    “方向似乎是向崔庄去的,嗯,也好,时长卿虽然不是举人进士,但好歹也是九品承信郎,娘子跟他关系好,她出面通知我回家的消息,仪金肯定比我自去,收到的多。……”

    罗望京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怅然良久,只见到远处,孤零零的马车在樱花飘荡中奔入地平线下,湖蓝色车棚边两位黑人妇女,蓝天白云下,谩天飞舞着苍白如雪的樱花花瓣,那意境,真是说不出的美丽。

    罗望京情不自禁的向马车方向跑了几步,正好在坡下遇到步行上山的宗子时灿,他惊愕的看着罗望京跑歪了头巾,长衫的腰带也散开了,气喘吁吁……

    罗望京觉得自己狼狈样被他人看在眼里,顿时一阵羞愧,他站定了脚步,整理了一下衣冠,重新起了四方步,安步当车的向时灿打招呼”小衙内,这是去看田庄吗?……”

    罗望京以前并未见过时灿,但眼前这个小衙内走在路上前呼后拥的,一队团练,还有两位大将恭敬的尾随。他走过之处,村民们自觉让开大路,回避到路边——能在白虎山庄、时姓村里让村民自觉谦让,除了时姓宗子谁还有那么大气派?谁敢?”

    所以,罗望京马上重新见礼:“来者可是村中里正,团练教头、时姓宗子?”

    这一串头衔都说对了,可惜时灿受到叔叔时汌(时穿)影响,对罗望京充满鄙夷,他很没礼貌的装看不见听不到罗望京,顺着对方目光方向打量了一眼,望见褚素珍那辆标志性湖蓝马车,在一个转弯处消失在樱花丛中,他随手一指身边两名族人,吩咐说:“你,你,追上去,如今道路不靖,你们两个人赶紧去护送素珍姐姐。”

    罗望京整了整帽子,拱手谦让:“贱内的事情,叫小衙内多操心了,惭愧啊惭愧。”

    时灿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罗望京,孩子气的随口说:“你家那一老一小,闹的可不成样子,如今罗进士既然回家了,先好好管一管家务吧。圣人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又所谓‘家国天下’,都是说:家在国前,先有家,后有国。连自己家中都弄不安宁,谁信您有治国平天下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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