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醒了?”艾尔达睁开眼睛,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由面前那个老医生说的。

    “我怎么了……”他轻轻的摇了一下头,头依然感到沉甸甸的,似乎绑着什么重物。

    “您中了毒,被带毒的武器刺中了……一种相当剧烈的毒。”那个医生解释道。“不过幸好伤口不是太深,所以毒的量也不是很多。既然您醒过来,那么您就完全没有什么危险了我告辞了。”

    “我中毒了?”艾尔达轻声的自言自语了一下。和那个杀手搏斗的场面似乎又回来了,那个时候,那股突如其来的麻痹感……

    “原来一开始就挨了一下啊……”他突然笑了一下。转过眼看的时候却发现老医生已经离开了,取而代之的是红叶关切的眼神。

    “殿下,您没事吧……”

    “没事……红叶,我躺了几天了?”

    “两天了……怎么了,您感到饿了吗?”

    “两天啊……怪不得……我是饿了,确切的说,我很饿了。”艾尔达努力想让自己的脸上出现一个轻松的笑容。他翻身想坐起来,但是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远没有自己想象中恢复的那么快身体一发力才发现脖子一阵僵硬,于是只有无力的再次躺了下来。

    “好的……殿下,您想吃什么呢?”

    “随便……”艾尔达一边回答眼睛却在四周的看,他很快就注意到自己的桌案上那叠红色的东西。

    “桌子上的东西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啊,那些啊,两天前……就是那个晚上……有人送来的,但是因为您一直昏睡……”

    “拿给我!”艾尔达以不容置辩的语气打断了红叶的话。于是后者略微有些惊讶的把放在桌子上的盒子取来放到艾尔达的手上。

    “……是索散给我的……”艾尔达拿着盒子看了看,然后注意到红叶还在一边呆呆的看着自己的举动。“没你的事了,红叶,去帮我随便弄点吃的……”

    等到红叶离开了以后,艾尔达用手轻轻的扯开了盖子上的封条,打开了盒子,拿出放在里面的信开始读起来。

    ……

    “殿下,厨师正好烤好了一只很好的小母鸡……”红叶托着一个盖着的盘子走了。但是她掀起帐篷帘门的时候就愣住了,因为艾尔达已经穿戴完整,正坐在床边。

    “殿下,医生说过您必须多休息……”

    “休息会消耗我的生命的……”艾尔达站了起来,但是红叶看的出摄政王的脚步还是略微有些浮虚。“我不想吃了,红叶,我要去见梅亚那个老头去。”

    “可是殿下这……”

    “没关系的,那个老头现在应该他自己的营地里吧。战争结束,他负责粮草后勤的任务就减少了很多。”

    “是的……”

    “跟我一起来吧,红叶。”

    ……

    梅亚·贝加尔其实并不是一个军人。具体说,他曾经一度是一个小城里的一个小贵族,本来是应该平静的过完他的一辈子,和所有的乡绅一样平静安稳如果没有那场内战的话。在他五十多岁那年,塔斯克第一次内战全面爆发,艾尔达在优势的敌人面前节节后退,退到他梅亚所居住的城市亚瑟林中据险固守。这个时候,这个老头天赋的对于物资调度的惊人掌握能力被发现,然后就这么被提拔起来,一直到现在身居高位,掌握大权。具体的说,这个老头的天分就是整天和数字为伍,在这方面他敢与和任何人争执,包括艾尔达在内。

    梅亚·贝加尔所居住的帐篷充满了乡绅贵族的俗气,充满了富家翁夸富炫耀的摆设。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恐怕没人真的相信军营里居然有这么一个地方。这里的东西全部都是从随军的不法商人手中没收或者是战利品的一部分,只是“暂时被摆设”到负责后勤的梅亚大人这里而已。

    “啊,殿下!”大帐篷里一片歌舞升平,几个女的在跳舞,一些地位比较低的文书官正聚集在一起欣赏舞蹈。一直到艾尔达走进门他们才发现这个不速之客。

    “梅亚在哪里?”艾尔达并不理会这些人。虽然实际上这群人是整个军队中最重要的一批他们控制着军需补给品。

    “大人他在隔壁帐篷。”一个文书官诚惶诚恐的回答。”他在……”

    艾尔达转身向另外一个帐篷走去。这次他走对了,那个干瘪的老头正坐在桌前明显在进行复杂的运算。

    “梅亚!”

    “殿下,您没事了?……”那个老头头也没回,手更没停。他的右手在一张纸上迅速的罗列了一个公式。

    “你遇上什么麻烦了?”艾尔达轻轻一笑。他看过很多次这种情况。一个喜欢以数字和公式来解决问题的人确实很容易被看穿。

    “没什么,只是关于资金方面的一点小问题。很快就会解决。”

    “我还以为你现在比较有空闲了呢。要知道你的压力已经减轻了很多了。”

    “减轻的是您,不是我。数字对于我,正如同士兵对于您一样……不,应该说数字对于我,比士兵对于您更加忠诚。毕竟数字不会欺骗。它们有可能因为一个错误而出现波动,但马上就有足够多的证据让我纠正错误。我甚至可以说,我对军队情况的掌握比您还熟悉些。我可以清晰的掌握着物资通向每一个军团的过程,明白是否有哪个关节出现贪污或者哪里出现意外。而您,如果您的传令兵对您不再忠诚,您就会被永远蒙在鼓里。”

    “哦,那你发现了什么错误?”艾尔达冷笑了一声。这个老头在这方面充满了自信,这是好事。

    “眼前就有一个现实的问题。根据我对数字的掌握,您现在有整整六个军团集结在后方。您本来把十个军团分散,平均的放置在补给线上,好保证补给线的安全。可是他们中的六个已经放弃职守,集结起来了。”

    “这不可能……”

    “我说了,殿下。士兵对您的忠诚绝对不会超过数字对我的忠诚。事实就是如此除非我的公式出了问题。物资流动的数字是不会出错的。一个军团需要消耗食物和各种补给除非某个人偷窃了整个军团的物资。在经过某个地点的时候,数字突然出现很大的变化……对了,您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六个军团……”艾尔达沉吟了一下。“梅亚,首都出现了一些意外,我可能需要赶回去。如果这里发生了什么,你找布雷多克商量。”

    “您要离开?”

    “确实如此。而且这里的事情已经大部分都解决掉了。剩下的布雷多克会处理的。”

    艾尔达转身离去,心中却考虑着梅亚刚才的话。他走出门,突然感到一阵昏眩,阳光变得异常刺眼,让他一阵天旋地转。

    “殿下……殿下……您没事吧……”

    眼前的东西慢慢的清晰起来,艾尔达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半个身体都靠在红叶的身上。在旁边的人眼里这可以被理解成一种亲昵调笑的姿态。只有他们两个才知道此刻是艾尔达靠红叶支撑才能站的住。

    “殿下……”

    “我……没事……我们回去吧……”艾尔达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对红叶说道。“看来我身体还太勉强了一点。”

    “不过……明天的话,我应该可以完全恢复了才对。”

    ……

    夜晚又一次到来,然后又一次离去。大地上无数的眼睛观看到了那十五颗星星的陨落,然后有更多的眼睛看到了那缺少那十五颗星星的夜幕。这十五颗星星存在的时间是如此的长久和被人熟知,以至于根本不可能被忽略。在艾尔达的军营里,哪怕是那些几乎没有多少信仰的蛮族人,也都相信这是一个不详之兆。但是明显的,银龙城里的居民受到的影响更大,人们很自然的(或者还有些神殿神官的努力夹杂其间)把这次怪异的星象和这次战争的结果联系在一起。甚至有人认为这是上神即将给予惩罚的预示。

    不过黎明还是到来了,某些人宣扬世界从此永远黑暗的言论也宣告破产。太阳出来,星月消逝,这个世界的规则并没有因为那几个星星的陨落而改变什么。

    天色还很早,太阳甚至都还没有露面,只是浮现在东方地平线上的光照亮这个世界而已。

    艾尔达走过寨门,门口站岗的那个士兵认出了摄政王,立刻向他行礼致敬。

    “殿下……”那个士兵很明显对于摄政王独自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十分的疑惑,但是艾尔达向他挥了一下手,阻止他继续提问。

    “布雷多克还在床上吗?”他问了一句,但是却不等这个士兵回答就走了过去。

    走近布雷多克的帐篷的时候,艾尔达听到一阵女人的声音,声音亢奋,欢娱,逐渐变为乞求。

    “布雷多克!”艾尔达掀起帐篷的门帘,走了进去。

    房间里的两个人很明显根本没有料到这个时候会有这么一个不速之客闯进来。当艾尔达走进去的时候,他看到他的副官正用双手撑在床上,抬起头看着自己。他身下的那个女人的脸也惊讶的了过来,那个女人满脸的红晕。两个人的上半身毫无遮掩的裸露在艾尔达视线里,下半身则由一床薄被掩住了无限春光。

    “殿下……”就这么彼此呆了十秒左右,布雷多克才一副尴尬相的开了口。“您下次进来先打个招呼好不好……再这么来几次的话,我想男人都会阳痿的。”

    “首都传来消息,说神殿的残余份子开始活动。以被解散的神殿骑士们为骨干,想要趁我不在来闹一场。”艾尔达冷静的叙说着,似乎什么都没看到。“多伦为了对付里萨人,把几乎全部部队都调走了,现在首都非常空虚,正是他们一个机会。不过我会亲自去纠正他们这个错误看法的。”

    “不如等等,让他们闹起来后再连根拔起?反正他们只是一群无足轻重的小丑……而且这样做更适合您的作风……”布雷多克略带嘲讽的说道,不过最后一句很聪明的没有大声到让摄政王听见。

    “不,我已经决定了,我率一支小部队快速返回首都。这里的一切先暂时交给你……”艾尔达回答。然后他上下仔细的打量了一下那个女的。

    “抱着不属于自己的女人……真的那么快活吗?”他冷冷的说道。“如果是我,我就不会去抱不会属于自己的……”

    “谁说她不属于我?只要她现在在我怀里,她就是我的……”布雷多克嘿嘿的笑起来,打断了艾尔达的话。“殿下,您不是不会,而是不能吧!”

    “你说什么?”

    “那天晚上的事情几乎整个军营都知道啦!只不过大家当您的面不敢说而已……那天马兰送了您两个女人……结果……”他用略带报复快感的笑容回答。“士兵们都在传言了,您对奥雷尔陛下真的是忠贞不二……陛下泉下有知,一定会……”

    “我允诺过……”艾尔达突然上前一步,打断了布雷多克的话。他的语气突然充满一种让人害怕的味道,随着声音身上自然的流露出一股凌厉的神气,一下子把笑容从布雷多克脸上抹消掉。“布雷多克,无论你言语上多少次冒犯我,我都会原谅你!但是那仅仅是言语!”

    “你偷偷的把自己亲信的六个军团秘密的在后方召集起来,这样就可以瞒过我吗?无论是什么理由,这种行为已经可以被理解为背叛了。不过这一次我就闭上眼睛,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我提醒你,不会有下一次的!”他冷冷的说道。“如果再出现这种事情,你就要永远给我消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艾尔达掀起帐篷,转身走了出去。布雷多克的脸上依然保留着似乎不很在意的神色,但是身体却僵在那里,半分钟没有动一下。

    “你很怕他吗?”那个女人突然开口,把身上的男人从刚才那种失神的状态中拉了回来。

    “怕他?”布雷多克看着这个女人,脸上挤出一个笑容。“谁把这个念头放到你脑里的?”

    “你自己。”那个女人娇笑了一下,手像蛇一样缠绕上身边男人的脖子。“你身上满是冷汗呢……”

    “哈……”布雷多克轻轻的推开女人的手,翻身坐起来,开始穿衣服。“是啊,我确实挺怕他的……甚至可以说,我很怕他。”

    “他有什么好怕的呢?”那个女人也爬起来,胸口贴到布雷多克的背上,嘴巴则凑到男人的耳朵边。“很多人都在说了,说如果没有你,他早就战败身死了。论到打战,你其实比他更强……”

    “我更强?”布雷多克的脸上**一下,“是啊,也许看起来我更强。但那只是看起来。可是如果我们两个发生冲突的话,靠战争或者武力来解决的话,输的……不,死的一定是我。”他顿了一下,转过身正面看着这个女人的脸,“他是个怪物!”

    “是吗?不是说他仅仅是先皇陛下的情人而已吗?最多也只是个运气比较好的人?”

    “运气比较好……”这句话也许刺激到了什么,让布雷多克的脸突然变了,他伸手抓住女人的肩膀,粗暴的把她推倒在床上。

    “你懂什么?”他一字一顿的说道,眼睛紧紧的看着身下这个女人依然平静微笑的眼睛。他已经知道这个女人不是普通人,因为她的口吻,她的话语,她的神态都不是一个普通女人应该有的,这些依靠生活习惯培养起来的东西比衣服打扮更能说明人的身份。“那个人根本不是人,是个鬼!他的自信,他的勇气有时在我看来是狂妄又可笑,可是事实却证明每次他都是对的。他外表是个人,实际上却是一个地狱中的恶鬼。在他的微笑下有着别人所不知道的真正面目……所有他做过的,看起来只是发泄或者一时冲动的事情,都被后来证明是如此的正确。他每一步都给自己安排好了,一步也不会出错!我只是他的一个棋子……不,每个人都是他的一个棋子,被他操纵在手心之中。他”

    “如果你背叛他呢?”那个女人突然咯咯的笑起来,“如果有一个合适的机会的话,你会那么做吗?”

    “如果我有超过他二十倍的兵力,再加上有一艘随时可以逃到别的大陆的船的话……我会试试看的……”说话间,布雷多克的声音中逐渐带上一丝杀意。

    “你的野心不大啊……”那个女人依然还在笑着。

    “所有野心大过利用价值都被他杀掉了……”布雷多克脸上最后一抹笑容也终于淡去,“你应该不是马兰送来的……你到底是谁?”

    “老抓着我肩膀会痛的哦!”那个女人身体没有任何的行动,但是布雷多克却突然如遭到雷击一样跳了起来。他向后退去,连退了好多步,然后举起双手放到眼前,仔细的看着自己的手。

    “你……………………”过了好一阵子,布雷多克才放下他的手,惊疑不定的看着正坐在床上,整理头发的女人。

    “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那个女人浅浅一笑,继续整理她散乱的头发。“不过你最好也不要想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哦。”

    “你到底是什么人?”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啦,只是神殿派我来和布雷多克大人您谈谈而已……”

    “神殿?和我谈谈?”布雷多克冷笑了一下,竭力保持住自己的镇定。刚才那恐怖的场面造成的震惊此刻还没有消逝如果一个人突然看到自己的双手突然变成毒蛇反噬过来的时候,想要不震惊都是不可能的。“我可是跟着艾尔达杀掉了很多的神官,我的手上可满是神殿信徒的血。和我谈,不如直接和艾尔达谈好了。不过话说胡来,我还真的没有见过你这样比**还放荡的修女,看来神殿各种人都有啊。”

    “先说清楚,我可不是修女。”那个女人继续笑着,开始穿内衣。“和艾尔达谈实在太难了,那个男人既没有什么害怕的,也没有什么喜好的。完全找不到可以抓得住的弱点呢!除了胜利和荣誉……不,他甚至不在意胜利和荣誉……总之太难把握了。不过呢,最主要的还是他做的太过分了,还是死掉比较合适。”

    “你们……要杀他吗?”

    “是啊,不过呢,如果他死掉的话,必然造成一场大规模的动乱,甚至是一场空前的大战乱,这是我们不愿意看到的。所以希望能找个可以合作的,在他死后可以收拾场面,一切安稳的度过来………………如何,有兴趣吗?”

    “很有诱惑力的提议呢……不过你们为什么找上我?”

    “因为你是所有人中最合适的……无论是地位还是才华。不过老实说,奥雷尔陛下死掉真的很可惜的呢,如果他还在的话,这一切大概都不会发生。他是个对神殿十分尊重的人,而且我听说他风度翩翩,是个万人迷。”

    “如果先皇还在的话……恐怕比现在的摄政王还可怕吧。”布雷多克突然大笑起来,“我真的很难想象,到底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他的笑声低下去,声音中带上一种尊敬和畏惧的成分。“到底奥雷尔陛下是个怎么样的人,可以让那个恶鬼一样的男人屈尊下跪,奉献上自己的忠诚……那可不是普通的手腕和能力。能够让艾尔达这样的人为自己服务,即使死了也一样忠心不二……”

    “哦,是吗?”那个女人这个时候已经穿好了衣服,一袭浅蓝色的晚礼服。原先的妖艳放荡被恰倒好处的掩盖到在这身相对朴素的衣服下,反而呈现一种高贵和骄傲的神气。她开始整理自己还略显凌乱的头发。“不过我听说艾尔达是皇帝陛下的情人……好象现在也到处在谣传他想篡夺皇位呢。”

    “谣言而已……艾尔达如果想要皇位的话,那一对孤儿寡母哪里能活到现在!那个人胆大残忍,而且做事从来不考虑后果。”布雷多克坐下来,看着面前这个女人。“如果他要篡夺的话根本就没有力量可以阻止他吧……他没有做就证明他没有这个念头。”

    “那么你是答应了?”

    “答应?有什么好答应的,如果艾尔达真的死掉的话,那么我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呵呵……我会如实的回报神殿的……”那个女人走过来,走到布雷多克面前,脸上带着无法分辨用意的笑。布雷多克注意到对方右手手指上带着一枚很少见的水晶戒指这种廉价的东西和她身上的其他装扮显得格格不入。“你做出了一个很聪明的选择。”她弯下腰,脸凑到布雷多克面前。“所以,以后也记得不要太过分……毕竟只是一个凡人而已。和神殿对抗永远是愚蠢的。”

    “你到底是谁?你不是神官,为何能使用神力?”布雷多克看着面前这张脸,等那个女人直起腰,才这样问道。

    “哈哈……不是只有神官才能使用神力……哦,不,应该说神力和神官的身份是无关的!”那个女人咯咯的笑着,把自己的右手伸到布雷多克面前,让那个水晶戒指清楚的被对方看到。

    “记得我,我是宝石之一,梦幻之水晶石,我的名字是嘉莲。”

    ……

    “殿下!”艾尔达低着头走了一阵子,在听到声音的时候才发现红叶已经站在他面前了。

    “您真的……”

    “中午就出发,你和我一起走,回首都去!”艾尔达淡淡的说道。他抬头看看远方的城墙,那巍峨的城墙上现在耸立的是塔斯克的旗帜。

    那场酝酿中的叛乱必须在开始前就被平息。布雷多克的意见在某种意义上或许是正确的,反正他现在掌握着强大的,不可战胜的武装力量,任由那些小丑发动叛乱,再连根拔除是更好更彻底的选择。可是这不可能了。

    已经没有必要流更多的血了,更不可以把年幼的皇帝置身在背叛的阴影下。

    一阵强风吹来,带着秋天的呼吸。一丝丝凉意透过铠甲,透入肌肤,宣告着一年中最寒冷的季节已经快到来了。此刻的北方,在首都,应该已经是白雪皑皑了吧……

    艾尔达轻轻的收拢被风吹乱的头发,把自己的头盔戴上,然后用一种不知道是留恋还是惋惜的神情扫视过这片浩瀚的军营。

    这场战争,终于结束了。

    ……

    庄严的殿堂中,一群人已经聚集。坐在黄金宝座上的教皇用他那饱含力量和威严的视线看着下面这十余人。四周闲杂的已经全部退下,就剩下他们了。

    “都到齐了吗?”

    “陛下,除了嘉莲因为太远而无法赶到外,其他人已经全部在这里了。”华度弯腰向端坐宝座上的人行礼。

    “我召集你们,是因为一个重要的事情。”教皇开始说道。“我想你们也看到了,上神为了惩罚凡人的愚蠢和罪恶,重新解开了被他亲手封印的远古邪魔的束缚。根据预言,在不久的将来,那沉睡的邪恶将要重新苏醒。我们要面临一场新的浩劫,这是上神对我们的考验,考验我们的勇气和智慧!”

    “我们的罪恶,谎言,贪婪,纵欲,骄傲无不在上神的眼中,现在他将惩罚降临了下来。他想看我们能否以美德来压倒罪恶,所以他将这伟大的使命降临在我们身上……”教皇停了一下,下面所有人都鸦雀无声的等待他的下文。“阻止魔王回归唯一的方法就是寻找到那把魔剑,那把由魔王从自己的灵魂中锻造出来的最强大的武器,集合了魔王全部精华力量的魔神刃。只要将那把剑找到,并且盖以神圣之力的封印,魔王就会重新陷入永眠。寻找那把魔剑就是你们这些圣徒的使命!”

    “那把剑现在在哪里?”下面人中的一个这样问道。

    “那把剑曾经保管在这个圣堂里,”教皇没有回答,而是继续说下去。“它上面盖上了神圣的印记,所有人都因为它已经无害了。但是我们错了,谁也不知道那把剑的力量是如此强大,连神圣之力都不能完全掩盖它。魔剑会诱惑人,腐蚀人心,最终,它勾引到了一个负责守卫它的神殿骑士让那种心智不够坚强的人担任守卫是我们的疏忽借由他的手,魔剑离开了这里。”

    “魔剑会选择持有者,而且,它将给予持有者巨大的力量,它会一步一步的吸引持有者走上黑暗之路,用地狱的光荣和嗜血的疯狂来诱惑那些持有者。魔剑的最终目的就是回到它的真正的主人手上,为此它会不断的更换拥有者,所以,即使神殿花了如此多的时间和精力,都一直没有能寻觅到魔神刃!过去的几百年里,这种寻找一直在持续,但是却因为我们的忽视和怠惰,这种努力渐渐的减少了。现在我们必须以百倍的精力和热情来重新投入这件事情,因为驱使我们的,将不仅是责任,而是恐惧。根据神谕,魔神刃可以通过不断的杀戮而恢复力量,一旦它真的彻底打破了加在它上面的封印,那么我们最畏惧的事情就要发生。”

    “魔神刃将彻底的控制持有者,把持有者变成行尸走肉,然后通过它控制的傀儡回到它真正的主人身边!而一旦它回到魔王的手里,修罗就会真正的苏醒!”

    下面的人静静的听着教皇的讲述,有些人彼此打量,但是没有一个人发言。

    “我已经得到确切的消息,邪教徒们已经派出人手来寻觅魔神刃,一旦他们把这诅咒的武器拿到手,他们会立刻想办法解开封印。所以我在此召集你们,给予你们这个光荣的责任,消灭那些邪教徒,重新找到魔剑。”

    “陛下……”过了好久,头阵子发言的那个人再次开口。“这项神圣的使命,我们要从何入手?”

    教皇投了一个略带不悦的眼色过去,华度立刻就会意。

    “魔剑的力量很强大,可以在占卜和预示中隐藏自己的存在,所以我们很难找到。但是它还是有弱点的,我们可以通过月之仪式获得模糊的资料。根据上一次的预测,它现在就在我们这个大陆。明天就是满月,我们可以通过下一次的月之仪式来寻找进一步的消息。”华度解释到。“从这次仪式我们可以知道它是距离我们南北西东哪个方向,一旦确定我们就要出发。我们不能指望找到详细的位置,而要去寻找所有可能的目标,用我们所知道的一切办法弄到手!”

    “一切可能的目标!”他重复了一次。

    “但是要注意!”教皇突然开口,打断了下面人的窃窃私语。“从现在开始,即使是拥有宝石称号的你们,也不准独自行动。我不怀疑你们对上神的忠诚,但是魔剑的力量不可低估。”

    ……

    “那个老头发疯了!”在一群人开始走出去的时候,其中一个突然这么说道。“老糊涂了,还真的相信圣典上的那些鬼扯蛋。还真的以为有一个魔王,有一把魔剑……什么古代伟大的英雄打败了魔王……又不是编故事给小孩听。”

    “别这么说,英。”旁边另外一个人笑着答复。说话的时候,他伸手摘下掩盖住自己头部的兜帽,一头柔顺的金发随之洒下,衬托在俊美的脸的周围,如同一片金色的瀑布。“也许一切是真的……暂时我们就把这当作真的吧。邪教徒派出他们的神力者来寻找魔神刃下落确实是事实啊。”

    “我倒想知道魔王苏醒后会怎么样……”他整理了一下头发,继续说道。

    “会怎么样?当然是有另外一个勇士出现,再次获得上神的恩典,得到和魔王对抗的力量呵呵……这个世界上,最不缺少的就是傻瓜。”

    “够了!”领头的华度停下脚步,用很平缓的语气说道。

    “既然教皇大人下了命令,我们也只有服从而已……起码目前要服从……大家要小心,我听说邪教徒派出的神力者全部都是战斗类型的神力。我们绝对不可以轻敌。”

    “老大,我们照你说的做就是了!”

    “艾尔达……”华度抬起头,看着天花板上那种种显示艺术家不凡功力的雕刻和画这些东西不知道花费了多少信徒的金钱和血汗用一种轻微到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着。“五年前曾经消灭了一个小队……不管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都不应该被轻视……也许应该由我亲自出手才比较稳妥……”

    “出发吧!”他低下头,用不大的声音说道。

    ……

    “出发吧!”

    军营的大门被打开,一队人马开始从这片营地里涌出去,向北而去。这支军队的规模只有数百人而已,看上去只是一支普通的巡逻队。没有任何人自己观察这支部队,所以也没有人注意到军队中领头那个戴着面甲的骑士。因为每天都有起码十多支这种规模的部队被派出去,还有差不多相同规模的部队走进来。

    一切似乎只是例行公事而已。

    橘色的落日开始沉没到高耸的城墙背后。这是今天最后的余晖,在这以后,就是漫长黑夜。城门口负责天黑前最后一班守卫正在迎着落日眺望,他们三三两两的谈笑着。太阳已经在远山上隐藏了一半的脸庞,一些潮湿的雾气开始从路边的草丛中间渗透出来,悄无声息的阻挡在夕阳的余晖前,给那本来就十分绚丽的光芒再挂上一层变幻的薄纱。

    路上的行人这个时候很少,如果不是新王把国都定在这个城市的话,行人还会更少。

    远处传来阵阵的马蹄声,急促的马蹄似乎显示骑马者某种不寻常的心态。卫兵们抬起头看着远处的声音来源,然后看到完全为暮气所笼罩的道路上出现一名骑马的骑士。

    那个人正策马狂奔。

    那个骑士跑近了,他的马速依然快的像阵风,一点也没有因为城门将近而减速的意思。在他冲到城门的时候,有人想上前拉住那匹马,但是那个骑士拒绝停下,反而用“让开!让开!”的叫声来答复这几个莽撞的挡路的卫兵。

    “是驿站的马。”不知道有谁大叫了一声,立刻打消了其他人想使用武力阻止这个骑士的念头。那匹马身上挂着的是红色的醒目标志,告诉别人骑马者携带着不容延缓的紧急大消息。

    那匹马很快就消失在街道的拐弯处,只留下守卫们一起切切私语的讨论这匹马带来的是什么样的消息。

    内战的阴云刚刚散去,刚刚得到还不到一年的安定,但是战争的枷锁已经再次套到了这个国家头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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