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零六章:补偿(四)

    安丹莱拉没有走远,反而是朝着城区移动,最后,通过北城一处下水道出口,潜入城内……

    看样子,她对城区也有了很深的了解,恰好,我也扫描过下水道的布局,不然还差点模拟不出来。

    不过,她似乎注意到了某些细节上的偏差——那是我来不及修改的,她也只是怀疑自己是否记错……

    找到了一个安全的藏身之所,她开始恢复伤势。

    而我,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我悄无声息地出现,把她吓了一跳。

    不过,比起当初的惊慌,这一次她冷静了许多,在躲到足够“安全”的距离之后,她就停了下来。

    “是你!”黑暗中,她的眼睛莹莹发光,脸上满是惊愕。

    “害你被牵连了,真是抱歉,”我说,“不过,我还是想知道,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不用道歉,和你没有多少关系,是我自己招惹了王族的泰格家,”她冷静的说,“如果不是我自己要这么做,你给我的东西足够我成为一个受人尊敬的游侠。”

    “可是,蛊惑你去查探真相的人是我。”我说。

    “那也是我自己决定去做的。”她说,“如果这是你给我埋下的一个巫咒,我心甘情愿承受,因为它让我看清了他们的真面目。”

    “好吧,”我叹口气,搬出椅子坐下来,“我们可以好好聊一聊,你还没完全脱离危险,要坐吗?”

    “不用了,”她说,“也没什么好说的,我也想问你,是你救了我?”

    “当然,”我说,“我回来就是为了报答你,没想到你竟然被抓到监狱里……”

    “先说我的事情,”她说,“其实,我也是一年多前才注意到这些事情,之前我一直在周围做游侠赚点小钱,偶尔和三三她们见面,直到有一天,我从几个巨魔嘴里听说了当初你和巨魔战士格纳尔轰加的事情,一路追查,才知道狮虎两族一直在寻找当初的地下宝藏,虽然城里都在传言是你们两个偷走了米诺陶斯大帝的宝藏,还偷走了比蒙圣骸,不过,两大王族还想找到更多线索,因为他们觉得就凭你们两个带不走那么多,找到剩余的部分也是一笔巨额财富。”

    “那真是遗憾,”我说,“其实,已经被我们掏空了。”

    她有些惊讶地看着我。

    “我说过,我不会私吞这些财富,而是会将这些财富,用到改善所有兽人的生活之上。”我说,“怎么,这话你没听说过?”

    安丹莱拉摇摇头,又点点头:“我私下里听过,不过,军队上层不允许外传,很多士兵也不信你的话,他们说你肯定要独吞。”

    我笑着摇头:“巧了,我这次回来就为了这件事,不过,先不着急说这个,再说说你,你去皇家度假山庄,发现了什么?宝藏的线索?”

    “完全没有,”她摇了一下头,“他们只知道宝藏在地下,却连怎么下去都不知道,所以想要让一些擅长挖掘的人去挖。”

    “可是城里并没有挖掘的地下通道。”我说。

    “当然,因为祭司们已经占卜到了,你真的带走了宝藏,没有撒谎,”她脸上浮起一抹嘲讽的笑,不知道是在嘲笑王族还是在笑我,“所以,他们对你是真的恨到了极点,偏偏拿你没有办法,于是就拿我出气了。”

    “不单单是如此吧?”我说,“虽然我拿了宝藏,还间接害死了迪加玛世子,还带走了比蒙圣骸,但你……”

    “因为我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她说,“不仅仅是关于你的事情,还有王族的事情。”

    她停了一下,我没有追问,等着她自己接着说。

    “其实没什么,就是一些很简单的事情,比如,军饷被抽走,原本该发的军饷减少了一半……”她说,“反正,我自己连军饷都没拿到,还差点被……”

    她顿了一下,赶紧又接着说:“还有度假庄园的仆人,一个月就死了三个,都是迪克世子心情不好随手杀掉的,没有任何理由,或者,只是打碎了一个从地精商人那里买来的精美杯子,这些商品甚至都不在地精商人的货单里,当然,除了死掉的三个,还有因为办事不利被私刑折磨的……现在想想,这些东西,其实不是没听过,只是亲眼看见的时候,心情不会很好,还有两年前,一场暴雨,冲毁了东边两个镇子的农田,本来救灾的粮食都已经送出去了,结果有一半都送到了庄园做了科多兽的饲料,剩下的粮食里面掺进木屑和草根树皮,吃死了三十多个老人和小孩,你猜那些王族怎么说?”

    我没有回答,她也不停下,自顾自地说:“他们说,这些弱小的东西,就跟草原上的野兔地鼠一样,死了几个又能怎么样?反正用不了三年,又会生出一堆。”

    我听得出她心底有怒火,但已经被她自己压了下去。

    她的心底,只有一种奇怪的平静,这平静之下,是迟早会爆发的火山……

    “然后呢?”我适当打断一下她的情绪酝酿。

    “然后,我继续打探宝藏的消息,结果看到了比害死无辜平民更让无法原谅的事情。”她说。

    “比杀死平民更无法原谅,难道他们勾结了人类或者精灵?”我说,“或者,召唤亡灵和恶魔什么的……”

    “那是你们才会做的,”她看着我,说道,“在你的立场上,那也不算什么。”

    “真叫人好奇。”我说。

    “迪克世子有一个妻子,”她换了一种淡漠的语气,“但是这个妻子生不出孩子。”

    我大概猜到了点什么。

    王族之中,狮族男女比例一般都有些失衡,男少女多,这似乎跟草原上的狮群一样,不过,比例没这么夸张,也就一夫二妻一夫三妻之类,极少数会超过四个,不过相应的,女性出生率也更多些,而且,身为王族,自然是不缺生活物资,所以,并不像草原上的野兽狮子那样历经残酷竞争才能活下来,也算是一种平衡。

    而虎族则是严格的一夫一妻制,就算和是王族,也对婚姻非常慎重。

    所以,不难理解,迪克世子的妻子不能生育,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他找了一个落魄的贵族女儿做秘密情人,就竹住在度假庄园的一处秘密客房里备孕。”安丹莱拉说。

    “很常见的丑闻,”我想了想,“人类那边多到数不清,精灵那边我倒不是很清楚,不过,这样的丑闻被你发现了,也不至于恨你到这个地步吧?”

    “哼,你都掌握了那么多邪恶的魔法,为什么不想的邪恶一点?”她冷笑。

    “呃……还是你说吧。”我说。

    “那个秘密情人怀的是女孩。”她说。

    “女孩。”我愣了一下。

    “母女俩都被他……杀了。”她用近乎冷漠的语气说出最后的字。

    饶是我经历过诸多惨烈苦痛的战斗,残忍无情的剧情,听到这件事情,还是不免心头一震。

    “他说他需要男性子嗣,如果怀的是男性,他的情人就不会死,”她接着说,“当我得知他们王族随意占用军饷和救灾粮的时候,我感觉这只是人性的贪婪,虽然有罪过,但没这么大,但当我亲眼看着他把还没到分娩期的情人……”

    我心里难收起来,尽管我不是第一次听闻这样的惨剧。

    “你以为这就完了?”她忽然冷笑。

    “还能更过分?”我皱起眉头。

    “杀死一个情人和腹中胎儿并不能解决她没有子嗣的问题,他必须要一个自己的儿子,那么,他的妻子也不能幸免,但他的妻子是王室的图鲁家,直接提出离婚,两边会翻脸的,其实,其他族人,尤其是迪克世子的堂弟们更乐于看见他没有子嗣,所以,他要安排一场合理的意外,就像你害死迪加玛世子一样……”她接着说,“我受不了了,他们的行为,连野外的野兽都不如,所以……”

    这时候,她的语气之中带上了隐藏不发的怒意。

    “所以,你刺杀他,被抓了?”我说,“嗯,应该是伤到他了,伤得还不轻……”

    “伤?”她冷笑,“有神殿的祭司,再重的伤势都能恢复,平民一辈子都攒不够的治愈费,他们甚至都不用出钱,就算要酬谢神殿的祭司,也只需要从别的地方挪一点过来……”

    “所以?”我有点好奇了。

    “我找到了一种巨魔巫师的巫毒药剂。”她看着我,“当初和你一起盗走宝藏的格纳尔轰加据说也有些奇怪的手段,不过,巨魔族的巫师们本来就有一些说不清楚的奇怪手段……我找到了一种,让他比死更痛苦的药剂,这种药剂,连祭司们都解不开,除非是天上的神,或者,那个牛头人族的神使!”

    我对药效越发好奇,但没有追问,隐约有了一点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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