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荒大陆圣都以南,周朝军团的驻扎地。

    一个月前,周朝的银甲军团以势如破竹之势攻下了地处战略要地但久疏兵防的虎牙关,并以易守难攻的虎牙关作为敌方疆土中己军的临时大营,稳扎稳打,毫不畏惧从圣都派遣而来的黑龙兵团,挡下了数次强力且狠的进攻。

    排列有序的坚实砖块堆砌成了极具防御力的城墙已经在银甲军团破城战后被他们修复完毕,高高的城楼上飘扬着周朝的英武的大旗。它随风猎猎,仿佛在藐视城楼下十公里外的武朝军旗。

    城楼上,一位身披威武银铠的将军拄着手中的宽刃长剑,迎风眺望着远处久蓄未再发的黑龙兵团,目光飘忽,不知在想些什么。

    “黄将军,您在想什么呢?”这时,银甲兵团的副将军从城楼道上走了过来,关切地问道。

    黄乾冰,也就是林杰坤在圣荒大陆的降临体转头看向自己的副官,叹息道:“没什么,我只是有些感慨。我大周朝与帝河以西的武朝已经又多久未曾开战了?这一场战事又会有多少前途无量的年轻人永远睡去?”

    “这个......”副官仿佛也懂黄乾冰的意思,他半眯着眼看着远方的武朝军营,道,“平衡并不是不好,两个王朝的百姓安居乐业,国力又能蒸蒸日上。我们大周的天子英武圣明,但武皇仞已经没有发展武氏王朝的能力了。说到底,她们一家也不过就是个半路出家,底蕴浅薄的伪王罢了。”

    “是么?”黄乾冰若有所思地道,“如果光看表面的话确实如此。不先安定内部矛盾,反而大开两面战线。加倍的劳民伤财下,她武朝帝氏仅存的江山底蕴也会很快被耗损一空,根本就不是我们大周军人的对手。”

    副官也附和道:“是啊,只要武朝国内的叛军,叫什么‘行昼者’来着的,他们的头领足够聪明就行了。我们两方都使用拖延战术,不出三四年,武朝必定国力空虚,民心大乱。”

    “是啊。”黄乾冰应了一声,没有再回话。

    只是他心中一直有个疑问。武皇仞为什么如此愚昧?一个副将都能看穿的指令缺陷,为什么她一个聪慧绝顶的女皇会坚持实行?为什么数年前英明神武的明君女皇让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地突然堕落为昏君?这背后的原因是单纯的还是复杂的,有没有别样的心机在里面。

    这个时候,他不禁感叹自己在这方面果然还是不如楚涓,如果远在京师的轩辕泰、楚涓能点拨他一句两句,那他估计就能茅塞顿开。但现在他只能单单在心里告诉自己,绝对不能轻视武皇仞,不能轻视她的每个举动。

    正当黄乾冰沉浸在自责的意识活动中时,旁边的副官突然提高声音提醒了他一句。

    “将军,黑龙兵团动了。”

    黄乾冰立即醒神。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一动便尘土飞扬气势猛然拔高的黑压压的兵团,履行将军的职责,飞快地为下属布置任务,准备迎敌。

    两个王朝的精锐军团全力碰撞的战争就此打响,而此战也在后世被称为虎牙关战役。

    在此战中,武朝战无不胜的黑龙军团在周朝大将黄乾冰率领的银翼军团的无死角守势下,连续攻打了两天两夜都未能破城收回失地,反而被黄乾冰刁钻果敢的兵法折去了四成兵力。最后的交锋中,黑龙的统领在万军丛中被黄乾冰砍下首级,由此黑龙兵团彻底兵败,只得夹着尾巴退回圣都。

    而一战点燃了士气的周朝军团并没有长驱直入,反而逐步蚕食起了武朝势力中靠帝河的边境城池。在断掉一臂的黑龙兵团回到圣都后,武皇仞“理所应当”地震怒,并且发动举国的力量,打造兵甲,征收战马,强编武者,朝周朝的银翼军团发动了一次又一次的反扑。

    当然,将猥琐战术贯彻到底的黄乾冰继续保持着“敌来我退,敌退我进”的战术,打掉了一次又一次武皇仞胜券在握的反扑。让整个武朝的百姓,都陷入了害怕战争继续失败下去的恐慌感。

    另一边,起义军头领苏以云也没有浪费黄乾冰堪称“围魏救赵”的战果,他迂回地迎击再编的帝师,以游击战的方式配合“行昼者”在白日的诡异能力,打赢了一场又一场兵力相差悬殊的战争。同时,他将自己的后方治理的很好,补充的兵力都是自愿参军的百姓,而其他百姓都过着安稳的不得了的生活,仿佛完全没有战争的紧迫感。

    久而久之,仍处于武皇仞手掌范围内的城池中的百姓之间就开始泛起谣言,说苏以云才是真正的天命之子,他拥有神秘的力量,打仗靠的完全是自己的谋略与军队的能力,不仅不劳民伤财,作为叛军反而比堂堂正正的皇帝让身后的百姓生活的更好。

    ......

    战争的结果是经年累月各种因素形成的必然结果,一年、两年、三年......真如苏以云与黄乾冰预料的那样,与武朝的战争形势已经彻底逆转了!

    武皇仞手下的将士们屡屡未能建功,平叛与抗外皆不能成,反而将国内弄的乌烟瘴气。她自己更是在焦躁中彻底毁去了曾经树立的高大英明的女皇形象,变成了一个残暴无能的女昏君。一提到武皇仞,圣都的居民便怨声载道,朝臣也都连连叹息。

    第一次有百姓逃出武朝的领土,进入起义军的城池;第一次有圣都内的义士展开了对武皇仞的刺杀;第一次有皇亲国戚与周朝的军队私下接触;第一次有人为苏以云洗白,说他只是被迫的,但做的却比武皇仞更好......

    不过这些人被军队或隐卫抓住的结果,就是凌迟处死,血溅九幽台!

    重税压民,治安恶劣,刑法陡严,连连战败,暴君昏庸!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武朝在恶性循环,武皇仞也在不断地重蹈覆辙。直到战争进行的第四年,行昼者出现的第七年,终于,武朝陷入了空前绝后的危机。

    ......

    黄沙漫漫的戈壁,这里原本是武朝北斗城外的一片葱绿的原野,有矫健的羚羊,迅猛的狮子,还有伴在他们边上奔流不息的江河。但现在这里已经成为了银翼兵团的占领的土地,环境被破坏,农牧业全灭,百姓也几乎流失的不剩下了。

    而就是这样一片除了小股大股士兵以外不会旁人踏足的死亡戈壁,一道模糊的人影却在逐渐变得狂暴的风沙浪中一步一步地走着。他浑身上下被麻布裹得严严实实,头顶一个斗笠,从斗笠边沿挂下的纱布彻底遮住了他的容貌,但从体格上来看,能看得出是一个一米八左右的男人。

    风沙中,男人的身影忽隐忽现,等下次尘归黄土之时,透过黄茫茫的天洒在在戈壁滩上的夕阳金辉中,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

    ......

    同年九月,起义军攻下了三座环绕在圣都边上的高级城池,另一头的银翼兵团也在一次强力的兵力补充后对武朝西侧的两座高级城池发动了攻击,结果是胜利。

    站在名为瞻天的最高峰上,苏以云面无表情地眺望东北方的漫漫平原。再往那头过去一些,就是繁华的圣都,曾经他无比向往且想要带长流村的乡亲们去看看的圣都,他花上百倍的的努力也要获得其学院的名额,在这里证道圣德的圣都。

    只不过物是人非,过来的这段时间在过去谁也不知谁也不晓。

    长流的亡魂已经在这冷情缥缈的天地间飘荡了七年,他苏皓的孤魂,也在这个圣荒大陆飘荡了整整十二年。十二年太久,久到苏以云差点忘记了自己其实是降临者,是苏皓,是与水胧月共同降临的罗之子。

    今年,苏以云二十岁了,与现世的本体是一个岁数。他冥冥之中有所感应,该到了结束一切的时候了。

    明君堕为昏君,王朝只剩虚壳。圣都已经烂了,鎏金的龙椅上已经坐不了人了。按剑的王者,是他苏以云。起义军的头领,是苏以云!

    而原武朝的疆土中半边江山的民心所属,也是他苏以云!

    成王败寇,在决战之前,他已经赢了!

    苏以云握紧了拳头,心中充满了摘取胜利果实的慷慨心绪。无人能体会他这七年的人生,作为他心腹的银狐、暴熊、书生,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体会。他筹谋了足足七年,现在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武皇仞必须为她下令杀死长流村的暴行付出代价,而利用他的周朝,他也不会有丝毫顾惜。

    三天后,按剑之手将拔出帝王之剑。倾覆武朝,君临天下,无人可挡!

    苏以云冷笑了一声,朝远方的平原最后望了一眼,回身回了营地。

    数不胜数的帐篷,已熄的火堆,还有散坐在四处的士兵们,这里起义军前锋军的营地,安静地出奇。因为无人讲闲,兵士们都在专注地擦拭着兵刃,他们的眼眸照在反光的刀刃上,一个个无比的有神。

    圣荒大陆的天下,会在他们手中改写。

    苏以云满意地看了他们一眼,便自顾自地朝主帐走去。坐在地上的士兵们也没有起身特地向他行礼,只有路过的士兵才会向他点头表敬这礼已经被苏以云免了。

    走进门口两侧各有一个侍卫站岗的主帐,苏以云安心地坐上了白金刻火轮的王座,眉头也舒缓了下来。

    平时事务繁忙,他要以一人之脑调度壮大到八十万的起义军,还要兼顾后方的百姓。也就午时的一个小时无人打扰他,他可以在这个时候虚眯一会儿,或者喝口热茶闭目养神。

    抬手,拿茶壶,斟茶。举碗,一饮而尽。

    “啪”,他将茶杯放回茶几上,双腿盘起,正打算养神运功。忽然,一股夹杂着苦味的剧烈刺激感从他丹田处冲出,极快地蔓延到四肢百骸,顺着血管脊椎,还要往大脑上撞!

    苏以云面色剧变,猛然意识到茶中可能下了毒,连忙用内力护住心脉。但这时帐外闪过两道铁色的残影,苏以云中毒之时目力大降,什么都没看清,双肩就被残影正中贯穿。

    “什么......人......”他想呼喊,但是声音也衰弱地只有他一个人能听见。他惊骇无比,但是已经迟了。

    两道齐声的脚步从帐外传到帐内,苏以云勉强分开好似正反两极的上下眼皮,将眼前模糊的景象纳入眼帘。

    一男一女,穿着侍卫的衣服,手中各拿着一根延伸至自己身上的锁链。一人凄恨,一人愤怒地看着自己。

    “叛军头子苏以云,你大逆不道的恶行......到此为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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