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岩脸色都变了,才发现自己当时慌慌张张照顾我,没注意到手机!也是啊!当时那么慌乱的场面,怎么注意得到我的手机?一死一伤,谁有心思去看手机?

    陆岩说,“当时场面混乱。我没在意手机。”

    然后警察也看着我,我回想起当时的画面,老实地说,“当时我打通电话后,陈熙把我手机拍落在地上,然后一脚踹倒边上去了!就在角落的位置!”

    警察说,“我们清理了案发现场,没看到你的手机,周小姐,你再好好回想下。当时是怎么样一个情况?”

    我无比确信地说,“我发誓,手机真的在房间里!绝对在房间里!陈熙来了过后,我根本没出去过!”

    “可是我们并没有找到你的手机,不过,你说的这些情况我们会一一核实。”

    我定定地看着警察说,“我没有杀人!真的。我没有杀人!是陈熙要杀我!她一定是受了江佩珊的指使!对,陆岩,”我看着陆岩,慌张地说,“陆岩,陈熙是被江佩珊威胁的。她亲口告诉我的,不杀了你,就杀了我,反正我们之间只能活一个人!陈熙虽然没有明说谁让她来的,但是那么恨我们的人,只有她一个!”

    陆岩拧着眉头看我说,“若棠,你别着急,警察会调查清楚的,你先别激动。”他现在除了安慰激动不已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或许陆岩也太放心江佩珊了,以为离婚后她跟秦海洋在一起就完事风平浪静了。

    我哪里能不激动?一想起当时的场景,我整个人都在发抖,浑身每个细胞都在颤抖,我细细回想着当时的场景,陈熙是下了决心的,不是跟我闹着玩的!

    我说。“陈熙一开始是想杀我的!真的!可是到后面,我跟她争执的时候,我抢过了她手里的刀子,然后她一直想抓着我的手往自己身上捅,我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这件事情我们会继续跟踪调查,周小姐,但这些供词都是你的一面之词,我们会通过全方位的调查来确认案件的真实性,所以你现在也不必激动。”警察看着手上的笔录,问我说,“当时为什么你支开了保镖,却不自己下楼去找呢?我们查过,你跟你家人的感情非常好,在得知你舅舅晕倒的情况时,为什么你没有第一时间出去呢?反而让别人去,这一点,比怎么解释?”

    这个问题把我问住了,真的,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解释当时的选择,我是很着急,但是陆岩叮嘱过我不要乱走,当时婚礼也要开始了,而且我承认,我心里是担忧的,我觉得我哪儿都不要去,我和陆岩的婚礼一定要顺顺利利进行,好吧,我现在也语无伦次了,我说,“当时我的第一反应是让陆岩帮忙,我打电话,可是电话没电了,我大着肚子四处走很可能没用,反而给大家添乱,所以我选择了在房间里等待,吩咐保镖去找人。”

    警察不相信地看着我,似乎是想透过我的眼神去判断我所说的事情的真假,他定定地看了我几秒,才说,“好。我知道了。那你和死者之间,是否有什么过节?”

    我说,“没有,她除了做过我的助理之外,我们没有什么往来,我没有理由杀她,且我要杀她,也不会选在我婚礼这天,这完全不符合逻辑!而且,是她主动来找我的!”我慌忙地说,“不信你们可以调查酒店的监控,酒店的走廊上是有监控的!”

    一想到走廊的监控,我就想起房间来,连连说,“走廊!还有休息室!”有些酒店的休息室是有监控的,因为婚礼租赁的地方,可能会放许多贵重的东西,所以会有监控,而一般酒店房间则没有。

    陆岩被我提醒了,也问警察,“是的,休息室里的是有监控的,你们调取了吗?”

    警察说,“嗯,我们调取了,但是遗憾的是,在我们工作人员去取视频时,视频已经没了。整个监控系统都瘫痪了,什么都没留下。当时正是保安交接班的时间,休息室的画面,保安也没注意到。”

    然后我和陆岩都懵了,要对付我的人,是有备而来。她把一切都算好了,等着我跳进坑里,一步步走进她的算计里。

    我颓然地坐在病床上,心如死灰,这下子,我就算是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楚了,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冤屈!

    警察细细盘问完后,告诉我说,“现场发现的凶器上有你和死者的指纹,没有第三方的,所以,周小姐现在是你唯一的嫌疑人,我们依法应当暂时拘留你,但你是孕妇,且身体不太好,所以我们同意了你的保取候审,陆先生给你做了担保,希望你全力配合我们的调查。这段时间,你只能呆在北城,哪儿也不能去,我们会在网上封禁你的出行。请你遵守规则,不要给自己找麻烦。”

    然后没等陆岩问,一个警察从兜里掏出手铐的钥匙帮我解开了,被拷过的手腕上一抹鲜红,警察警告地说,“如果你没罪,法律不会冤枉你,我们也会调查清楚真相,给事实公道。这段时间,我们会随时传唤你,希望你配合。”

    我没说话,警察深深看了我几眼,然后嘱咐了陆岩几句,转身离开了病房。

    人走后,陆岩抓着我的手,心疼地说,“我相信人不是你杀的,若棠,别怕,我会把事情查清楚的。”

    我怔怔地看着陆岩说,“是江佩珊,是江佩珊要杀了我!不,不对,不仅仅是杀了我!她给陈熙两个选择,要么杀了我,要么杀了你,陈熙喜欢你对你下不去手,我有孩子她也下不去手!所以她选择自杀,借我的手杀了自己,所有证据都指向我,我最终一样受到法律的制裁!”

    陆岩一把搂住激动的我,但不知道该宽慰我什么,他发誓说一定会查清楚真相,一定会!陆岩说,“如果是她,我不会放过她的!”

    “陆岩,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我推开陆岩,看着他眼睛说,“江佩珊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不是你的!”

    然后陆岩就懵了,茫然地看着我,旋即眉头拧在一块儿,肯定地说,“不是,我跟她从来没有------”

    “你确定吗?但是陈熙跟我说那孩子是你的!她只是拿秦海洋当炮灰!”我哽咽地说,“你是不是喝醉了或者被她算计了?你好好想想,如果孩子是你的,那你跟她离婚娶我,让她恼羞成怒,她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陆岩陷入思考中,我想他和江佩珊之间一定有过什么,当时她被逼着离婚,是陆岩确定了孩子不是他的,根本没过问过孩子一句,如果真是在陆岩神志不清时做过的事,留下的种,那江佩珊的恨就说得通!她一定是清楚的,倘若她有了孩子,陆岩是不会留下孩子的,所以她说孩子是秦海洋的,只是为了瞒天过海!现在想想秦海洋的反应,不都正常么?!

    陆岩想了想,没再说话,我也没有追问,现在联想起来,其实答案已经不很重要了。

    陈深说得没错,江佩珊的风平浪静,根本是在做戏,就像大海中,表面风平浪静,其实水下暗礁涌动,危险一步步来临。

    江佩珊已经疯了,她得不到的东西,一定要毁了!

    “她肯定恨你跟她离婚娶我,所以她那孤儿院和梁毅来威胁陈熙,杀了你和杀了我,效果都是一样的,不管留下哪一个,这辈子都不会轻松,一辈子活在痛苦里,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陆岩沉吟片刻,站起身来,他身上穿着礼服,已经皱巴巴的,他摸了摸我脸蛋,安慰地说,“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一下回来。”

    “你要去哪儿?”我抓着他的手不让他走,“你要去找她?”

    陆岩深邃如潭的双眸噙着寒光,语气虽然淡,但里头的冷酷不言而喻,“我去去就回来,你好好休息,等我。”

    然后陆岩撒开我的手离开病房,我外婆他们全都进来,关心一阵,而我心情烦躁得厉害,一句话都不想说,让嘉南把外婆送回去,留下小寒和林蝶照顾我。

    外婆在的时候我不说,是不想老人家担心,人走后,房间一下子安静下来,小寒和林蝶坐在床边,问我说,“到底怎么回事?陈熙怎么就死了呢!”

    “江佩珊干的好事儿。”

    小寒立即炸毛了,骂道,“这个死瘸子!我还以为她经历过打击学乖了,不闹了,认识到秦海洋的好了!妈的!原来她一肚子坏水一滴没倒啊!连杀人这种事儿都干得出来了!”

    林蝶问我,“陈熙跟你说了?”

    我摇摇头,“陈熙虽然没明说是江佩珊,但她说有人看不惯我和陆岩在一起,我和陆岩中间,必须得死一个才安心。”

    “陈熙脑子有病?别人叫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这姑娘被洗脑了吗?一脑袋瓜子的豆渣么?!”林蝶骂道,“真是服了!”

    “我觉得不对劲,”我抓着小寒的手时说,“江佩珊一定是让陈熙来杀了我的,但陈熙没下得去手,她是到后面才犹豫了的,她下手的时候一直盯着我肚子看,她应该是不忍心,不然一开始的一刀也不会戳在我肩胛骨里去,那一刀子可不是不小心的,小寒,我觉得她应该是临时改变了主意,借我的手杀了自己,我也难逃罪责,但是我能生下孩子,可她要是亲手杀了我,我孩子也活不成!”

    我想起陈熙临死之前对我说的那番话,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陈熙那时候没必要哄我骗我,我说,“陈熙跟我说她只能帮我到这里,叫我不要怨恨她,小寒,你不觉得这话里有问题吗?她还说要我一定要什么,但话没说完就断气了,你知道我力气没多大的,又要护着孩子,扼住陈熙手上的刀子已经很费劲了,怎么能难么容易地抢过刀子翻转?”

    “你的意思是陈熙故意让你的?故意让你拿到刀子的?”林蝶疑惑地说,“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想放你一马,还是放过你肚子里的孩子?死在你手下,又是何必?”

    小寒沉思了几秒,说道,“如果说陈熙不忍心,加上临死前跟你说的那番话,那只能证明江佩珊威胁了她,她不得不去做,你想啊,她杀了你,她逃不掉,一样是死路一条,但是死在你手下,栽赃是杀了人,至少你还有翻转的机会------”小寒顿了下来,忽地想到什么东西似地,警觉地说,“若棠,你有没有觉得,这件事情一定有转机!一定有!”

    我和林蝶都茫然了,“转机?”

    我细细想了想,有什么东西能成为我的转机?我的手机?酒店的监控?还是证人?

    “我手机不见了,里面有你给我打的电话还有短息,另外酒店的监控瘫痪了,所有视频画面都找不到,这不会是个巧合,会不会,是江佩珊拿走了监控录像?”我说。

    小寒说,“我手机丢了!你那短信不是我发的!”

    “那这个预谋,就是早就算计好的,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说的话,我一定会相信,加上对我舅舅的着急,我一定会支开保镖去帮忙找人,其实她的目的可能是把我骗出去,在外面动手,但没想到我没出去,因为陈熙是迟了很一会儿才到休息室找到我的!这么说就说得通了!”我惊恐地说,“怎么这么碰巧酒店的监控就瘫痪了?还是交接班的时候,这也太巧合了!”

    小寒说,“你手机不见了,那肯定是有人趁乱拿走了手机,当时场面混乱,人多眼杂,且休息室的监控也用,那谁拿走了手机也查不到我。可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我们陷入沉默中,各自思考着那人拿走我手机的用处,半晌,林蝶打破沉静说,“会不会只是拖延时间,让你的证词不被信任,你说凌寒给你打了电话发过短信,可你手机却不见了,那你说的话便是片面的,然而警察通过调查通话记录和短信记录就能找到,那人拿走电话,其实并没有什么用处。唯一的目的,就是拖延时间。”

    小寒想了想,点头说,“似乎是这样------那这么一来,监控录像肯定不是事后瘫痪的,”小寒站起身来,摸着下巴在房间里踱步说,“回想一下当时的场景,我们一群人赶上去休息室时,大约是十一点十分左右,那时候司仪已经开始准备上台试麦,然后陆岩接到电话,我们冲上去,发现门关着,到开门发现你拿着刀,陈熙倒在地上,顶多五分钟的时间,而从当时报警开始算,到警察赶到现场,最少也有二十分钟的间隔,那时候大家都乱了,没人想到要去搞监控录像,等警察过来勘测现场后去提取监控,却被告知监控瘫痪,什么都没拍到,这一段时间内,视频呢?监控就那么忽然瘫痪了吗?是真的瘫痪还是人为使然?”

    半小时的时间,足够做很多事情了,毁掉监控系统的人,其实只想毁掉休息室的一段,但为了欲盖弥彰,选择了毁掉所有,这看起来是个巧合,但处处充满了怀疑。

    “所以说,现在什么都没有,不能证明是陈熙要来杀人,现在所有状况都指向若棠杀了陈熙,既没有第三者目击证人,也没有视频证据,那咱们不是束手无策么?”林蝶有些火大地说,“江佩珊这女人不但心狠,脑子还够用啊,把一切都算计明白了,套下好,等你自己乖乖钻进去,她太了解你的性格了!把你的思维模式摸得一清二楚,不怕你不上钩!”

    所以现在的我,相当于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可江佩珊这么做,只是单纯地想毁了我个陆岩其中一个泄愤,还是另有目的?他那么爱陆岩,真的舍得杀了陆岩?为什么我总觉得她最终的目标其实是我,她如果看得穿人心,那一定看得透陈熙喜欢陆岩,是不可能动手杀了陆岩的,而陈熙只有一个选择,那便是我。

    “陈熙死之前跟我说了一件事,”我深吸了口气,声音有些悲凉仓皇,我看着小寒和林蝶着急地眼神说,“陈熙说江佩珊肚子里的孩子是陆岩的,刚才我问陆岩的时候,他确定说不是自己的,但我问他是不是在某些意识不清的时候做过的事,他却不肯定了,他现在应该去找江佩珊了,叫我等着。”

    小寒闻言,脸色瞬间拉下来,气愤地说,“妈的!逼姑奶奶爆粗口了!这小贱人真睡一招接着一招,行,厉害!看老娘怎么收拾她!不说你这事儿了,这小婊子拿人秦海洋当傻逼使呢?仗着秦海洋喜欢她就为所欲为了?秦海洋上辈子是刨了她祖坟还是啥这辈子这么折腾人家,心里过意的去吗!”

    林蝶说,“所以现在就是,陆岩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种?我去,真是够了,这么牛掰的剧情我第一次见!这自己干过的事儿能不清楚么?江佩珊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啊!”

    我茫然地说,“不知道。但走到现在一步,她没给我留活路,我也不想善良了,古人早说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上次放过她,真是太傻太天真,小寒,我要出院,现在去找她。”

    小寒和林蝶面面相觑,而后两人都看着我,惊愕地说,“姐妹儿,你当真现在去?你身上还有伤,又大着肚子,陆岩不是去了么?要不咱们等等?等陆岩带回来的答案。”

    我冷冽摇头,坚决地说,“不,我就现在去,都到这一步了,不如单刀直入,看她怎么说吧。”

    她们拗不过我,只好答应了我,立马去陪我去找江佩珊,小寒说,“去,陪你去,一会儿你不用动手,我估计我看不惯已经冲上去了,你现在嫌疑在身,什么都别做,我替你上,老娘就不信了,没人治得了她,今儿个我就好生尝尝手撕白莲花的味道,好久不干架了,我手痒,今天那她开荤,”小寒瞄了林蝶一眼,怂恿说,“一会儿撕逼,你那九阴白骨爪的功夫可别藏着掖着,该真么使怎么使,展现身手的时候别谦虚!”

    林蝶点头说,“这还用你说?大不了我俩一起关进看守所,也算是共患难了,就当看守所短期旅游。”

    然后他们收拾离开医院,因为来医院时我穿的是婚纱,后来换成了病号服,身边没有便装,索性穿着病号服杀出去,保镖不让我走,说是陆岩吩咐了,千万不能离开,我执意要走,他们拦也拦不住,加上有小寒和林蝶在,两个女人一撒泼,男人又不能动手,只能跟着我们走。在门口时遇见陆青,她匆忙来医院看望,说是梁秀文让她来的,陆青开口就叫嫂子,“妈让我来看你,她在安抚亲友,已经一团乱了,担心你身体。”

    听见我说要去找江佩珊,陆青一把抓着我的手说,“嫂子你别冲动,你现在去,她巴不得呢?我哥不是去了么?他一定能带回来答案的,你等等?”

    我说不,“我要的不是你哥的答案,我要的是她认罪,杀人的罪名都栽到我头上了,她什么干不出来?小青,为了我自己,为了你哥,也为了我肚子里的孩子,我一定要找到真相。”

    陆青也劝不住我,最后只好跟着我们一起去找江佩珊。车上,我打给陆岩,但是没人接,我又给秦海洋打了电话,问他江佩珊在哪里,他知道是我,有些着急地劝解说,“周若棠,你现在找到她没用,她什么都不会说的。”

    “说什么?你知道我要她说什么吗?”

    秦海洋察觉自己失言了,立即说,“我的意思是,你现在找她是火上浇油,没必要!”

    “这些不用你操心,我只想知道,江佩珊现在在哪里。”

    秦海洋沉默了半晌说,“我不能告诉你。”

    我冷笑说,“秦海洋,你会后悔的,真的。你的纵容和包庇,会让你后悔一辈子的。”说毕,我直接挂断了电话,让小寒打电话给南源,请南源帮忙追踪江佩珊和陆岩手机的位置,为了以防万一,连同秦海洋的一起追踪了。

    南源很快便查到他们所在的位置,陆岩和江佩珊在一起,而秦海洋在另外一个地方,并且正往陆岩和江佩珊所在的位置赶去,哪里是江边一个临江别墅里,是江佩珊名下的财产。

    大约半小时后,我们到达了目的地,下车后我们直奔别墅,这一片别墅内很空旷,面积很大,铁门没关,陆岩的车子停在别墅外面,我们一行人进去后,发现大门也没关,这么顺利地进入,太让人怀疑了,小寒拉着我说,“我先进去,你别急,林蝶你护着若棠。”

    然后小寒一脚踹开了大门,顿了两秒,发现没什么异样才踏进去,她走近房子,四处张望了许久,才回头对我们招手,说可以进去,等我们踏进玄关时,小寒已经往客厅里边走,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我忽然发现不对劲,我们是正大光明地来找江佩珊,又不是当小偷的,于是我叫住小寒,跟上前去,在客厅里大喊江佩珊的名字。

    结果没人回应,陆青说,“我们刚追踪到的位置是这里没错吧?”

    小寒再次确认手机上南源发来的位置,说,“没错,就是这里。”

    “那怎么没人呢?是不是在楼上?”

    小寒看了看四周,这是一栋大别墅,和其他别墅的布局差不多,客厅的挑高至少有六七米吧,站在客厅的位置,抬头可以看见二楼和三楼,有点半圆状的走廊,中间的吊灯很大,站在它脚下看上去,有种要掉下来的感觉,客厅的一角放着一架钢琴,琴盖上放着一本摊开的琴谱,其余便是写繁复华丽的家具,前方四五米的距离,有一架大楼梯,台阶都会白玉阶,和玉白的扶手交相辉映,两面落地窗大开,屋子里通透光亮,但是显得冷冷清清。

    小寒说,“陆青,你在这儿守着若棠,她是孕妇不能到处走动,我和林蝶上去看看人在不在,有情况你叫我。”

    陆青说,“不,小寒姐,还是你留下吧,我和林蝶姐上去找,你在若棠姐身边我放心。”

    然后小寒留下来陪我,陆青和林蝶上去找人,上去之前,他们从客厅角落里放着的圆筒里一人拿了一根高尔夫球杆,小心翼翼地上楼,小寒陪着我站在楼下,悻悻地看着楼上的一切,提醒吊胆的。我大声着江佩珊的名字,根本没人理会我。

    陆青和林蝶到了二楼后,一左一后开始寻找,一间房一间房地推开,都没人,然后忽然角落的地方,一阵尖叫传来,是陆青的声音!我和小寒心头一紧,连忙喊着陆青的名字,林蝶从另外一边冲过去,但已经迟了,她明明冲上前去了,高举着高尔夫球杆,然后一步步退回来,我和小寒站在一楼,看着她惊恐地看着前方,一步步往后退。

    然后江佩珊出现在我们视线内,她瘸着脚,手里拿着一把刀,一把非常尖锐的刀子,架在陆岩脖子上,而陆岩坐在轮椅上已经昏迷过去,脑袋垂在一边,没有意识。

    “江佩珊你把陆岩怎么了!”我心悬在嗓子眼儿,看着陆岩昏迷的样子,万箭穿心般疼痛。

    小寒骂道,这臭婆娘!真是疯了!疯了!小寒掏出手机要报警,结果发现整个房子都没有信号,似乎信号被屏蔽了,电话根本打不出去,连网络也没有。

    江佩珊并没有理会我们,一手拿着刀子,一手推着陆岩从走廊到楼梯口,逼迫林蝶节节败退,她脸上挂着变态的冷笑,林蝶也不敢上前去,因为那刀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在陆岩身上,我着急要上楼去,小寒拉着我说,“你先别冲动!”

    小寒话音刚落,林蝶被逼着没办法只能退下楼去,江佩珊站在二楼楼梯口,轮椅在她面前,只要第一步,便能掉下楼,我们都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站在楼下,看着江佩珊得意地冷笑,小寒还在四周试手机信号,江佩珊笑道,“别白费功夫了,这里没信号的,要报警你出去报?我给你个机会。”可她顿了顿,又说,“反正等警察来,陆岩就死了,正好你又是个杀人犯,一个死,一个坐牢,不刚刚好么?”

    “你对陆岩做了什么!你这个疯婆子!陈熙死了还不够,你还想做什么!”我怒道,“给你宽容,你当放肆的资本,江佩珊,你这是自寻死路!”

    江佩珊抿了抿嘴,轻笑说,“我早就死了一次,怕第二次么?周若棠,我们之间的恩怨,今天一起结算了吧,叫你的朋友走,要是不走,我们没法愉快地聊天。”

    小寒呸了一声,骂道,“江瘸子,你还嫌自己的冤孽不够?你他妈吃脑残粉长大的么?精神病院都不敢收留你!”

    江佩珊并不理会小寒,直勾勾地盯着我说,“周若棠,我耐心不太好,只给你一次机会哦,要么你朋友走掉,我们私聊,要么陆岩下楼去陪你,”她一边说,一边威胁地将轮椅一前一后地推动,轮子刚沾到台阶边上,她有抽回去,一来一往,威胁我说,“给你三秒钟考虑,如何?”

    没等我说话呢,她便开始倒数,“3------”

    “你神经病!”

    “2------”

    我睁大眼睛望着江佩珊的动作,心脏噗通噗通乱跳,小寒抓着我胳膊说,“别怕,要不我冲上去?”

    “不!不来及的!”我摇头,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说,“小寒,你们先走,你们先走-------这个疯婆子什么都干得出来,陆岩不知道被她怎么了,要是摔下来,这楼梯这么长,一定会没命的!”说到最后,我声音里全是哭腔,慌张失措地看着小寒,又看着江佩珊,她故意把倒数的尾音拖得很长很长,故意让我揪心。

    “1”江佩珊喊完,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快速把轮椅往回收,紧接着说,“给你机会了,你不要,看来你对阿岩也没那么在乎嘛,既然如此,那我就-----”

    说着,江佩珊便缓缓将轮椅往外推,我忙不迭阻止道,“等等!”我刚说完,轮椅轮子已经滑到台阶边上,差一点就掉下去!

    江佩珊十分满意的我反应,也不抽回轮椅,就那么笑吟吟地看着我,朝我扬了扬眉毛,我立即转身抓着小寒的手说,“小寒,你和林蝶先出去,出去等我!”

    我和小寒一向默契,她虽然担心我,但是明白我的意思,是要她出去报警,她呆在这房间里,对我来说没什么帮助,但是出去了,能报警,警察来了,江佩珊跑不掉!我还能有一线希望,甚至能将陈熙的死一并查清楚了!

    如果不走,江佩珊那疯子要杀了陆岩,我不敢赌!余医冬号。

    小寒犹疑地看着我,最终被我推走了,带着林蝶一起走了。

    人刚走,江佩珊便开心了,把轮椅拉了回去,陆岩仍旧昏迷着,脑袋偏往一边,一点意识都没有,而我才发现,江佩珊根本没有给陆岩系安全带,要是方才轮椅被推下楼,陆岩必死无疑。

    江佩珊拍了拍手,握着二楼的栏杆说,“陈熙太不听话了,她一刀子杀了你多好,竟然敢不听我的话,还给我折腾这么一出。不过这样也好,不用我约阿岩,他自己就来找我了,这不,你也来了,咱们三个齐聚一堂,一次性解决,再也不拖泥带水了。”

    “你对陆岩怎么了!”我怒道,“你给他吃什么药了!”

    “你急什么急?就是一点迷药而已,死不了,要是不用迷药,我一个弱女子,怎么能动得了他?”江佩珊笑吟吟地说,“哎,你这么担心,就不想上来看看他么?来,你上来,上来我们好好聊聊。”

    我恨恨地看着江佩珊,不知道我接下来迈出去的步子,是对是错,但我确信,为了陆岩平安,我别无选择,我可以去死,但我的陆岩,绝对不能。

    我缓缓踏上台阶,江佩珊高兴极了,看着我缓缓上楼,云淡风轻地说,“你以为领了结婚证你就是陆太太了么?嗯?我和阿岩婚礼的时候,你躲在而会场看,你以为我不知道么?这辈子只能我和阿岩有婚礼,你算什么东西,一个销金窟的臭婊,子竟然想麻雀变凤凰,我不早说过么?就算是我死,你也休想名正言顺,我死都不会放过你。酒会上风头出尽了吧?你笑得那么欢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踩着我身体上位时,我心里多痛?”

    我捂着肚子缓缓上前,压根儿没去听江佩珊在说什么,我在心里盘算着一会儿该怎么救下陆岩,小寒和林蝶的动作应该很快,报警过后警察赶过来要不了多少时间,且秦海洋也在往这边赶,只要我拖延的时间足够,一定可以救下陆岩!

    她是铁了心要置我们于死地,下了狠心鱼死网破。

    终于,我踏上台阶,江佩珊已经挪着轮椅往后退了几步,命令我站在楼梯口不许动,她手里拿着刀子,架在陆岩脖子上,要是我上前一步,刀子就往陆岩身上捅,我不敢冒这个险。

    我小心翼翼地盯着她,发现陆青两只脚露在房间外面,似乎被江佩珊打晕了,我看到一截小腿和鞋子,我问道,“你想怎样!”

    江佩珊冷冽一笑,真的,我发现变态都有一种格外相似的表情,他们能平静地说出自己心里变态的想法甚至做过的变态事情,跟菜市场买白菜似地口吻,简直无法理解。

    她了我一下,摸着肚子说,“先别急,你是不是想问孩子到底是不是阿岩的?”

    我看过去,她肚子平平坦坦的,月份还小,不像是有小孩的,大约是因为太瘦了吧。

    “你就不想知道吗?阿岩急吼吼地过来找我,不也是为了孩子的事儿么?”见我没说话,江佩珊冷哼说,“其实这孩子是谁的重要吗?不重要啦,就算这孩子是他的,他会要么?只会逼着我去打掉吧。在他眼里,你的孩子才是最重要的,我的孩子算什么?什么都不是。而且,这孩子怎么来的,只有我自己清楚------”

    说着,江佩珊有些苍凉地吸了口气说,“不过,今天咱们鱼死网破,我都杀了你第一个孩子,这一个,自然也不会放过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早就料想到这个结局,江佩珊的脑子真聪敏,从陈熙没杀我开始算计,才一下午的时间,就布置好这一切,给陆岩下套,给我下套,等着我们钻进来,出不去。她抓紧了陆岩担心我,我担心陆岩,算准了我们会为彼此奋不顾身,栽进她挖好的坑里。

    “怎样你才肯放过陆岩!”我吼道,“你恨我,我跟你的恩怨单独算,你不是爱陆岩吗?你放了他,把帐都算到我头上,是我对不起你,是我跟你抢了他,是我处心积虑留在他身边报复你,我一早就算计好怎么一步步逼你们离婚,我要夺走你珍视的一切,陆岩只不过被我利用了而已,江佩珊,你唯一该痛恨的人是我,不是陆岩。”

    江佩珊说,“我跟你的帐当然要算,但是算账之前,你先做一件事,你做好了,我就答应你,放了阿岩,不然,”她冷冽一笑,挑眉说,“不然我们两个一起死好了,还有你肚子里的孽种,这样你们一家三口黄泉路上也不寂寞了。活着没成全你,那死了便成全你们俩做一对亡命鸳鸯吧,如何?我还算大度吧,哈哈哈哈哈------”

    我别无选择,她已经把我逼到绝路上,但我现在要做的是努力拖延时间,我说,“你杀人会坐牢的,跟你爸一样,受到法律的制裁,你能忍受吗?江佩珊,你做不到的!”

    然而我的威胁并没有用,江佩珊也清楚我想争取时间,拆穿我说,“这种没用的废话你就甭说了,你没资格跟我讲条件,我要是不干杀人我叫你们过来干嘛?看到一边的电话了么?打给警察,承认陈熙是你杀的,不然我就杀了陆岩。我一刀割破脖子,你等警察来?我怕你来不及拨120。”

    我瞅了一眼,地上果真摆着一步座机,座机线从房间里扯出来,虽然这里边手机信号被屏蔽了,但是座机可以拨打,江佩珊这是想逼我认罪!

    “江佩珊!你欺人太甚!人不是我杀的!”

    “不想打?那好吧,我也不逼你了,不打就不打吧,不打我也不为难你,但我跟你说哦,这个案子你是逃不掉的,酒店的监控没了,所有证据指向你,你躲得过去么?躲不过去的。”江佩珊顿了顿,盯着我肚子说,“要不这样吧,看在我们认识一场的份上,我再给你一个选择,”她扬了扬下巴,眼神指向楼梯口说,“你从这儿滚下去,要是摔死了一切都结束,要是没摔死,就把你肚子里野种摔死了,我也不逼你承认杀人,如何?对了,忘了告诉你,你要是今天不自首或者不跳楼,我已经安排好人去问候你家人了,应该明天你就能看到成果。”

    恨已经无法形容我对江佩珊的感情,我真是恨不得把这个女人剁成肉酱喂狗!喂野狗!喂鱼!我不知道她究竟如何心里扭曲才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我恨不得剖开她胸口看看心脏是什么颜色的!

    她把我所有的路都堵死了,在陆岩和自我之间,我选择了陆岩,而在我和孩子之间,我选择孩子。我已经失去过一个孩子,这一个,不能再失去,我只能选择打电话给警察,承认陈熙是我杀的。

    我悲戚地看着江佩珊,看着轮椅上昏迷的陆岩,挪着步子走向座机,江佩珊开心极了,心花怒放地说,“哎,不用我教你怎么说吧?你那么聪明,一定知道怎么说我才满意。”

    我蹲下身子把电话抱起来,拨通了110。很快电话接通了,警察开口之前,我抢了白,“你好,我是今早xx酒店命案的凶手周若棠,我找负责今天案件的警察。”

    电话那边的人愣了愣,立即换了人来接听,那边刚说一句,我便听出来是上午盘问过我的警察,我说,“你们不用查了,是我杀了陈熙,因为她暗恋我老公,并且曾经在我家楼梯上涂抹植物油害我摔下楼失去孩子,我恨她,所以今天她来找我的时候,我们发生了争吵,她不服气我们结婚,想来奚落我一番,并且企图搞砸我的婚礼,我恼羞成怒杀了她,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就是单纯的生气,结果争执的时候,不小心割破她脖子,我真的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

    然后警察盘问了几句,我把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强调说我只是一时怒了不小心杀了陈熙,警察问我在哪里时,江佩珊狠狠瞪了我一眼,叫我挂断电话。

    就这样,我又给自己下了个套。

    江佩珊满意地笑了笑,我扔下座机,问她说,“满意了吗?答应放人了不?”

    江佩珊怒了努嘴,叹气说,“似乎,不太够呢------”

    “那你还想怎样!”我怒了!

    “江佩珊放下轮椅,拎着刀子一步步走向我,她前进一步,我后退一步,护着肚子,我心里还欢喜着这神经病终于放开陆岩了,陆岩便暂时安全了!那现在我要怎么跟她纠缠?拖延时间等着警察来!

    但她根本没功夫跟我纠缠,手里拽着刀子,笑眯眯地盯着我肚子,这神经病是想对我孩子下手!

    她冷哼说,“可我现在又改变主意了------要不你还是去死吧,要是运气好死不掉,我就饶过你?要是死了,就当你活该了。”

    “疯子!你想都别想!你要的我都照做了,这么逼我,你不得好死!”

    “今天咱俩谁死还不一定呢,真不一定。要不试试?”江佩珊笑呵呵地说,“就赌一把。”

    我被她逼迫着退到走廊的一边,偏左没几步就是楼梯,我撇了一眼楼梯,说实话,那一刻,我心里的恨意全都涌上来了,我失去孩子的痛苦,她每次欺负我的屈辱和威胁,往事般般涌来,我再也抑制不住心魔的控制,心想着,既然要死,那就拼一把,把以前没算的帐全都算了!谁都别放过谁!

    我咬了咬牙,冲上去,看准了江佩珊的手,扼住她拿着刀子的手腕,两个人扭打起来,我肩上有伤,一用力就疼,感觉伤口撕裂了一般的疼,但我咬着牙,死死拽着江佩珊,她腿脚不方便,这一点吃了亏,我本来力气不算大,但是恨意涌上心头,被一股莫名的力量驱使着,我狠下心来,而江佩珊也狠下心,两人扭打着,互相要将对方推下楼,然后手里的刀子在挣扎的过程中掉到地上,扎在江佩珊脚上,她吃痛的瞬间,我猛地一推,把她推下楼------

    就在这时,别墅里闯进来三个人,分别是秦海洋,小寒,还有林蝶。

    我们几个人,不约而同地看着江佩珊从楼上滚下去,像颗皮球似地迅速翻转,最后落到一层的地面上,猛地碰到在地板上,假肢砰的一声,在场所有人都傻眼了。

    但祸害遗千年,她没摔死,只是一两秒的功夫,身下一滩鲜血,染红了她纯白的衣裙。

    我脑海中划过当初我躺在地板上的情景,脑子一片空白。

    她怔怔地看着楼上的我,眼里全是恨意。我慢悠悠地走下楼时,秦海洋已经冲上去抓住她的手,不停地喊着,“珊珊,珊珊------”

    小寒和林蝶也赶紧冲上来,看着满地板的血,看着面无表情的我,小寒半晌反应过来,掏出电话拨打120,但房间里的信号被屏蔽了,电话根本打不出去,小寒赶紧跑出别墅,此时,一阵警铃骤然响起。

    警察来了。

    “珊珊------”秦海洋惊慌失措地看着地上的鲜血和江佩珊苍白的脸,喃喃地说,“我送你去医院,送你去医院!”

    江佩珊却没理会她,冷笑地看着站在台阶上的我,无力地说,“周若棠,你跑不掉了。”

    我冷笑,一步步走向她说,“没关系,我的仇已经报了。”

    警铃声,越来越近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楼上的陆岩,他还是垂着脑袋,没有意识,我一步步走上楼时,秦海洋撕心裂肺的呼喊伴着哭腔,伴着喧天的警铃声。我一步步走到陆岩身边,蹲下身来,握着他冰凉的手指覆盖在我脸上,像从前他轻抚我脸蛋似地,泪水滚烫落下。我不禁伸手去摸他的眉眼,他的嘴唇,他的鼻梁,我喃喃地喊着他的名字,他没有意识,昏迷着,毫无反应,看着他静静地闭着眼睛,泪水簌簌而下。

    回首我们的那些过往,我想起一句话。

    不悔梦归处,只恨太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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