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处莫名其妙的世界中,传出第三个声音。林转头一看,却是穿着国中制服,理着小平头,带着眼镜的自己。



    新出现的他,很想维持一个理智的形象。很可惜刚刚那一下的伤害还没过去,中二化身只能一手托起眼睛边框,一手扶着老二,说:“这种事情不要再来第二次了。要不然我会翻脸,大家都不好看。”



    看着这个新出现的自己,林心中百感交集。不由得说:“我的潜意识就没有普通人吗?”



    “谁的潜意识会是普通人?”中二化身反问道。



    “好吧,我还真不知道。”没错,林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眼前两个自己,究竟只是梦境的一环,还是如佛洛伊德所说的本我和超我。



    中二化身像是知道自己的想法,站得直挺挺,装作一副大人模样,说:“因为你认为我们存在,所以我们存在。假如你认为不存在,那我们也就不存在了。”



    “那你们究竟是什么?”



    肥宅化身却是笑说:“嘿,不是说了嘛。你认为我们是什么,我们就是什么。鬼知道我们到底是什么,只能问你自己,我们究竟是什么。”



    “把自己搞迷糊,很好玩吗。”中二化身说着。



    “我开心,你管得着嘛。”以此为开头,肥宅林与中二林展开了一连串的吐槽与反吐槽。花样不带重复,还针针见血,句句伤人。搞得某人头都大了,连忙喝止自己……另外两人。



    “你们给我等一下!能不能先办正事,不要说废话。”



    “那正事是什么?”两个化身齐问道。



    “我怎么知道。我只想着要进来,还没考虑过进来后要做什么。”



    “那你现在可以考虑了。”这是中二化身的话。



    “等一下,等我拿个洋芋片跟可乐先。”这是肥宅化身的……



    觉得头大,想要退出梦境,更想要去死的林,无力地说:“我只是想在梦境世界中,看能不能建个英雄无敌的城堡,还要有资源点可以让我产兵的。”



    “英雄无敌咧。”肥宅化身拉长了音调,笑说:“你怎么不说盖个星际大战里头的死星,谁来都是用歼星炮一招轰掉。”



    中二化身却是托了稍微下滑的眼镜后,说:“你不要说一些没看过,也不合理的事情。”



    “嘿,这里可是想象力无敌的空间。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的。”肥宅化身吐槽道。



    “人家白日梦里,有钱人家的小姐会主动倒贴,还能弄上几个名模当小三、小四、小五、小六的,你呢?不改肥宅本色,从现实生活失败到梦里。”中二化身毫不犹豫地反击。



    被狠狠地吐槽,肥宅化身却是转头看向林,说:“嘿,这是你自己啦。有必要这样互相伤害嘛。教训他一下,好呗。”



    不过林却注意到中二化身提到的一个重点,他说:“不能出现一些没看过,也不合理的事情吗?”



    听到自我所提出的问题,两个化身停下了争执,用看着白痴的目光盯着某人。还是中二化身较为理智,开口说道:“按照学徒级三环魔法──梦具现化术的限制,把梦境中的事物于现实中呈现,会受制于施法者的能力与环境等因素。简单地说,就是想要具现出来的东西,得要符合现实的规则。不可能任由你幻想着赛博坦星,就把博派跟狂派整一套出来。当然,假如是别人进入到你的梦境里,只要你还握有主导权,那么梦境中能出现什么,不能出现什么,就是你认为得算。这种合理到不能再合理的设定,你自己也应该明白。那么明知故问,是想装死,还是想凸显自己的愚蠢?”



    骂得好合理,自己竟然无法反驳半句。而且自己和自己的对话中,也说明了想要玩城堡爆兵流是不可能的,要玩高科技碾压同样不可能。那么这方梦境世界,能做什么利用?还是说就此放弃,以避免自己成了深渊梦魇生物的目标。



    突然一个念头不可遏止地袭上心头。不考虑那些只在小说中看过,或是只在某些数据中读过的武器,前者像宇宙战舰,后者像核弹之类,那些没有实际接触过的东西。



    自己碰过,杀伤力最强大的绝对不是地球时期所开的汽车,看谁不爽就是用时速一百公里去冲,没死再打r檔。而是来到迷地之后住了一段时间,前一阵子才被赶出来的魔法塔。



    在梦中盖塔?当这个想法一浮现,就伴随着无数念头产生。甚至眼前之景风云变色,在广漠的草原中,突兀地耸立起一座魔法塔,直入云霄。



    三个自己就站在魔法塔的底部,齐抬头仰望着这高耸不见顶端的巨塔。



    肥宅化身嘿嘿一笑,说:“其实你才是属于本我的部分吧。总是幻想着这种又粗又长的巨物,连我看了都得赞叹。”



    中二化身却不留情面,朝着塔身一弹指,说了声:“都是假的。”魔法塔应声崩塌。再大颗的落石,再重的扬尘,都只像是幻影,透体而过。只片刻,眼前之景又恢复那一望无际的草原。



    林傻眼看着万丈高塔平地起,又瞬间灰飞烟灭。只说了声:“这……”就无话可说了。



    中二化身却是伸手托了略微下滑的眼镜,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这些你明白,却没当真过。”



    金刚经嘛。想起这四句谒,林就想起某个对佛经都颇有研究的朋友,他曾说过:佛教其实是无神论,经里所说的东西,都是一种修行的法门。只是佛又说,因为现在已经不是修行的时代了,所以事倍功半。所以为了帮助后进,就要时时叨念我的名字,亲近我,分润点佛气,帮助你们的修行。



    佛经中太过深奥的理论就不说了。讲得浅白一点,也就八个字:破除虚妄,追求真实。那么还有比梦更虚的东西吗?这样的话,在梦中建塔又有什么意义?



    放眼望去,除了草,就是云,还有那片蓝色的天空。没有任何一处资源矿点,不要说高等的硫磺、水晶,或是低等的木材、石头,也没有黄金、瓦斯。不管是想走英雄无敌风,还是星海争霸风都没有可能。



    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在梦中盖塔这个目标,就只能放弃了吗?林无奈地看了看另外两个自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再看看另外两个,再低头看看自己这一个……



    “嘿嘿,你在打什么歪主意,为什么我觉得不太妙。”肥宅化身倒退了几步,夸张地说道。中二化身却是装作睿智貌,扶了扶眼镜框后,说:“虽然那是个馊主意,但好歹也是主意。问题在于,你能坚持下去吗?”



    林认真地回答自己,说:“现在不是没有其他选择嘛。假如有一个机会在你面前,不去试试,你会甘心吗?不要说你们想得会跟我不一样。”



    “嗯,的确不会。那么第二个要考虑的问题是,我们会甘心吗?”



    前后两个甘心的意思,很明显不一样,林也听得出来。前一个是为了有机会而不做的问题,后一个则是要在这方梦境世界中,唯三有可能是真实的人物,为了筑塔而牺牲的问题。林也只能无奈地说:“都是为了我们自己好,所以牺牲是必要的,也是不得已的。不是嘛。”



    中二化身认真地想了一想后,点头说道:“嗯,没错。我同意。”



    林听到回答,高兴地拍了拍国中年纪的自己,说:“太好了,真不愧是我自己。”但高兴到一半,拍在中二化身肩头的双手却被按住。



    在错愕中,看着中二化身闪过一丝狡狯的眼神,说:“我们都是相等的,所以牺牲谁都一样。这点你认同吧。”



    说时迟,那时快,在会意过来之前,两把砍刀,一左一右,卸下了林的两条胳臂。眼前的中二化身,垂在身旁的那把刀还在滴着血。他的表情却也没有任何倨傲或得意,皱着的眉头,更像是在忍受着什么样的痛苦。



    旁边的另外一把刀,自然是握在肥宅化身的手中。他表情狰狞,脸孔扭曲。像是做了某种令他愉悦的事情,但同时又有痛苦袭身。想笑,却是呲牙裂嘴的笑。



    林不及细想原由,腹部的一刀让自己明白自己的处境,可惜为时已晚。肥宅化身咬着牙,握刀的右手朝着某人的脖子处猛力一挥。一刀,两断,人头落地。



    故事──完



    开什么玩笑!林双眼猛地一睁,像是弹起身似的猛然站起,警戒着四周。



    天还是那片天,草原依旧。肥宅和中二两个自己,就站在不远处看向活过来的人。肥宅招了招手,大声说:“复活了就快点过来。我们得讨论这东西要怎么处理。”



    半怀疑,半迷惑。林依言前去,却发现一个已被分尸的男人,正是迷地装扮的自己。



    林和中二跟肥宅站在一起,看着自己惨死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这还是中二率先打破僵局,说:“先来想想要怎么利用这个东西吧,要不然我就白死了一回。”



    林有些不满地说:“是‘我’死掉,而不是……──”突然想起另外两人的身分,其实他们也是我,所以林决定搁置这个没结论的话题。“算了,不讲那些。在我死掉的时候,你们有讨论出来,要怎么利用这……个遗蜕吗?”



    “嘿,遗蜕咧。你还真以为自己在修真是吗。”肥宅化身不留情面地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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