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赶紧解释:“朝廷正在忙于改元,这样的事递上去文往来,一年也委决不下。可眼看明年又要播种,如果今年粮价太贱,农夫必然要破产、要穷困,不如我们今年要求农夫用粮食抵税,顺便把粮价定的高高的,让农夫用很少的粮食就可完税,另外,再派人高价收购农夫手中余粮,也算缓解‘崇宁’旧怨。”

    现在还是崇宁年间,改元的事情要等到元旦。赵兴所说的“崇宁旧怨”,指的是宋徽宗与蔡京的胡作非为,导致京东西路民怨很大。

    侯蒙知道赵兴的意思,他马上赞同:“没错,京东西路叛乱四起,盗匪林立,无数人弃家逃亡,聚集在道路两旁打家劫舍,我们此举,也算给百姓一条活路,让他们回家去,好在明年继续耕作——事急从权,我们就先办了吧,事后报备。”

    侯蒙说到这,帅范好奇的问了:“我记得几年前苏三丈经过梁山泊的时候,那里还是风景胜地,怎么这一眨眼就成了盗匪窝?”

    侯蒙恨恨的一跺脚,回答:“这都怪蔡京的西城括田所,他们将天下无主土地都定为官地,勒令百姓上交各种赋税。原本梁山泊贫瘠,官吏以为没什么出产,所以征税轻薄。自西域括扩田所成立后,规定凡入湖捕鱼、采藕、割蒲,依船只大小课以重税,犯禁\以盗贼论处。当地农夫与渔夫交不起沉重的赋税,不得已铤而走险,抗租抗税。

    那水泊芦苇丛生,本来没几个人家,官吏深入芦荡中治理,行政成本浩大,所以不愿耗费过多精力,但蔡京催逼的厉害,地方官吏为了上交赋税,不免手段激烈了一点,结果,附近受逼不过的百姓纷纷逃入梁山泊,原先的良民成为盗匪,结果匪事越来越浩大,官府不能治……

    我的意思是招安,这些人原本是良民,是我们做错了,乃至逼良为盗,故而朝廷无需派大军进剿,只需派二三文吏入内宣慰,现在更好了,我们高价购买农夫手中的余粮,使农夫能够度过丰年,这仁善之举,必然加强官吏的说服力,梁山泊盗匪定能如数受招安,如此一来,朝廷无需耗费钱粮,也不用动用一兵一卒,便可以平息八百里水患,何乐不为?”

    历史上,侯蒙正是本着这样悲天悯人的心理招安了梁山泊群匪,这些盗匪经过侯蒙整编后,便成了一支国家武装力量,用于平息其他地方的匪乱。《水传》中更说他们被调去征讨辽国。实际上梁山泊匪盗宋江余众后来再度叛乱,被张叔夜击杀。

    现在教科书认为:宋江等匪盗受了招安后,快乐的拿着国家的薪水享受假期,此时国家调遣他们去打外敌——这不对,这证明了投降主义的失败。朝廷应该让这些拿薪水的招安匪徒啥正事都不干,就专心\展自己的势力与抢地盘,而后等“公明哥哥打进京城,夺了赵家皇帝的位子”,也顺便篡夺给他们\薪的政权,如此才符合“正义感”……

    赵兴沉思片刻,慢慢的说:“要防止那群受招安的匪徒降而复叛,还须不让崇宁旧事重演……”

    侯蒙点头:“你放心,在这件事上,韩相的意见与你一致。只是韩相老了,他的意思在他之后,由我掌舵北洋事务局,由你的弟子小石将军掌握北洋军事,南洋事务局、北洋事务局联手,当可制约官家的野心——我们也必须制约官家重蹈‘崇宁’旧路。”

    赵兴拍手:“你这句话值一百杆快枪!”

    侯蒙企盼地要求:“怎么只值一百杆快枪。难道值不得两百杆?”

    赵兴面前慷慨了一下:“再加五十杆。一百五!”

    帅范把话题一跳。担忧地说:“安思达还要在这里待多久?这眼看快要除夕了。他不在。我们地驱仪式怎么办?”

    赵兴答:“安思达地人正在与西洋使团交流。估计还要一段时间。驱地事情倒不要紧。我有理由解释。你放心筹备吧。”

    侯蒙目地达到。他欠身说:“驱仪式结束后。我准备动身北上。若是赶得及。还能赶回登州过年……对了。驱地方相士由谁担任?我听说是林灵素大师!”

    赵兴笑着问:“怎么,侯大人也对林灵素大师感兴趣?”

    侯蒙笑着回答:“倒也不是信这个,只是听说这位林灵素大师还有一些神通,所以想看看他领舞驱。”

    所谓方相士,是古代中国传说中主管旅游的神,也就是民间常说的“道路神”,形状就是一个妖魔鬼怪,经常戴上羊头狼头面具,以恐吓路上的行人。

    古书记载:“击鼓驱疫疠之鬼,谓之逐除,亦曰

    商周至战国时期,上自天子,下至百姓,在腊月及其他时间,都有一系列仪,以便驱疫。汉代以后集中在腊八或除夕举行。宋代以前除夕夜驱样

    均如《后汉书礼仪志》中所述(至今,日本保留的^晋风格)。而自宋以后,中国除夕驱仪式为之一变,去掉了方相氏、十二兽,代之而起的是门神、将军、判官、钟馗、小妹、六丁、六甲、五方鬼使、神兵、土地、灶君、神尉之类,多达千余人。他们从宫内鼓吹走出,吵吵闹闹,游行至城外,“埋樂”去……

    比较而言,除夕驱这一宗教性岁时节日,变化到宋代,是更贴近市民生活了,娱乐成份更强了,宗教祭祀性相对减弱了……

    宋代,戏是一种军中舞,每逢大军开拔,军营统帅都要在军中举行舞,统帅们常常身披熊皮,头戴兽头骨面具,脸上画上类似非洲土族的狰狞面容,在军中舞蹈,以祈求驱逐疫疠,以及保证行军途中一切平安。

    赵兴打算在除夕夜举行戏,一方面是因为当时宋代的习俗,但另一方面,有帅范这位军中人士出面,意味着除夕这天,赵兴部下有一支大军开拔。

    侯蒙正是领悟到了这点,他才要把行程推迟到除夕之后,打算看看赵兴动用的是哪支军队,这支军队目标何方。

    几个人交谈当中,音乐一直进行着,舞蹈也进行着,一队队舞妓打开门进来,又开门出去。不一会儿,万俟咏与王明叟领着赵风冲冲走了进来,王明叟脸上都是喜色,没等万俟咏开口,便兴冲冲的抢先说:“第三舰队有一支战船正在进港,先头部队已经报来了消息,说他们在路支受到盛大欢迎——我大宋如今威加海外,这圣人之学……”

    万俟咏打断王明叟的话,急匆匆的汇报:“第三舰队抵达路支是在两个多月前,路支开治城万民空巷,出来欢迎这支舰队的到来,陈不群事后调查了,路支人之所以欢迎他们的到来,是因为开治城年度税收状况已经出来了——据报,开治城已完成三千万银币的收益。”

    三千万波斯银币,便相当于一千五百万贯宋钱。

    万俟咏接着说:“自从我们建立开治城后,路支已经逐渐垄断了与我朝的交易,开治城征收到了三千万,看状况,远远还没有到税收的。路支国内原本对国王赔偿巨额战争款深有不满,但现在,开治城的收益,外加开治城给他们带来的诸多活计,使他们相信,开治城的存在会令他们今后的生活更加富足。

    陈不群还打听了,阿拉伯人与欧洲白人之间越大越凶残了,路支人依靠开治城上交的税收,装备了一支三千人的队伍,加入到阿拉伯人行列,与此同时,部分塞尔柱人北迁,开始加入欧洲人的行列,所以在欧洲人的军队里也有塞尔柱人,与阿拉伯的塞尔柱交战起来,双方打的不可开交。

    现在,那片大6打成一片,处处是战火,根本分不清谁是敌人谁是朋友,所以商路很难保持畅通,陈不群的抵达让路支人大喜过望,他们渴望陈不群用强大的武力帮助他们打通另一条商路。”

    尔柱分裂了”,赵兴感慨的叹息了一声。

    强大的塞尔柱分裂了,部分人加入了罗马教廷一方面充当雇佣军,部分人则融入阿拉伯世界,此后,塞尔柱作为一个民族已经不存在了。

    赵兴不知道这正是原先历史的走向,他以为是路支王子的意外崛起,使得王权斗争中,失败方不得不走向分裂。他不知道,宋人的意外插手虽然使塞尔柱的王权斗争变的更加残酷,但并没有改变历史的大方向。只是由于这个意外,在王权斗争中,路支王子意外的逐渐占据上风,他正在努力把自己在宋人身上失去的财富从他兄弟头上抢回来。

    稍停,万俟咏又说:“陈不群还传回来一些模模糊糊的情报,都是支离片段的消息,我们从西洋使团那里得到一些消息加以印证,可以确定:欧洲方面数个国王参加了那场战斗,而我们艰难运抵耶路撒冷的丝绸、茶叶、瓷器受到了追捧,获利丰厚,以至于商人们纷纷雇用更多的武装护卫,冒险走向那条商路——路支的闲人都被他们雇用一空,现在有许多塞尔柱人正从其它地方赶过来,希望能被我们的商人雇用。”

    “游击战,我能想象那场战争打成什么样子了,在那片圣地上双方都采用了游击战,骚扰战——战争形势一旦转换成这种方式,那将是一个巨大的泥沼,我看他们再打上两百年也打不出结果……好得很,愿他们打的越厉害越好,我们赶紧打通商路,好两边卖钱。

    粮食,尤其是粮食,双方的农民都去打仗了了,他们国内一定缺粮,而我们这里谷贱伤农,看来,官府收购农民粮食这买卖,绝对有赚头。”

    王明叟不知道赵兴刚才与侯蒙的商议,听赵兴解释一番后,他皱着眉头反驳:“官府收购粮食,这是一项仁

    赞成。可卖粮给辽国,这未免有支敌嫌疑,大人还9样的大事不是说做就做的。”

    赵兴用那句著名的话回答:“彼亦是华夏之民。”

    不等王明叟继续反对,赵兴又眯着眼睛,憨厚的说:“辽国连年战争,国汉民也是我们的同胞,我大宋乃君子之国,不忍看着同胞兄弟受苦,故此开放粮食贸易,还决定从贸易盈余中拿出一部分钱来购买粮食,对辽国百姓予以赈济。这赈济粮一半拨付给辽国官府,任由辽国官员散于境内汉民,一半需有我国官员是辽国汉民,都可以从天津城领走十升米,以度过荒年——这事必须在除夕之前完成,让天津城抽清余粮,我立即用大船给他们送新粮去。”

    免费赈济辽国百姓的这个名义实在大义凛然,连王明叟都不好再出言反对了,他皱着眉头,犹犹豫豫的说:“交给辽国官员\放赈济粮,我怕这些粮食到不了百姓手里,离人,这事还要考虑考虑。”

    侯蒙不解的眨巴着眼睛,做生意还能做成这样,要把部分盈利拿出来免费送给人,把赈济粮交给辽国官员不是肉包子打狗吗,怎么素有狡猾之名的赵兴会干这样的傻事?

    不过,赵兴这项举动可以说是拯救了百万百姓,士大夫们对这样的义举是不敢公开指责的,侯蒙眨了眨眼,勉强赞叹:“此仁政也,辽国百姓必然感激涕零,从此,我大宋与辽国当永息干戈——仅此一项,也不知节省多少军费。”

    当赵兴露出憨厚微笑的时候,帅范就在翻白眼,他知道赵兴又打主意害人了。听完侯蒙话时,帅范马上露出鄙视的神情,肚里评价:又一只傻鸟,你知道什么?赵兴向来做事喜欢拉拢“利益共同体”,他用赈济的名义白送给辽国官员一批粮食,就是拉辽国官员下水,让辽国官员来共同维护这项贸易。

    这是倾销,此举今后不知道会使多少人破家,没准那些人破家之后,还要感激我们这位大人的仁心呢。

    赵兴笑着回答:“辽国官员想侵吞那批粮食吧,让他们侵吞去,我正希望他们侵吞呢。”

    万俟咏点拨那二位说:“我们只交给辽国官员一半赈济粮,另一半由宋商此一来我大宋对辽国进行赈济的消息终究还是放了出去,辽国国内农民,尤其是汉人农民听了这消息后,心中感觉又如何?”

    王明叟这才拍手:“阿也,我怎么没想到,这消息放出去,彼国汉民自然是认同我们大宋的仁义,知道我们这些南方同胞还记挂着他们,如此一来,我大宋德泽惠及四海,岂不更令万国仰从……”

    帅范又翻了个白眼,心中嘀咕:“第二傻鸟——这老头看人总往好的地方想,他也不想想,当百姓知道辽国官员吞了大宋的赈济粮后,心中还会对这些辽国官员有恭敬之心吗,如此一来,辽国境内必然叛乱四起,多少百姓为之破家流亡,又不知道多少百姓战死于野……

    当然,那些百姓临死的时候,必定还感谢制造这场祸患的罪魁,以为他真是本着仁心,准备救他们于水火。”

    万俟咏向来知道赵兴是没有便宜不放手的人,赵兴的“好心”从来不好心,他闭着眼睛想了片刻,建议:“我们给辽国的岁币不过二十万两,赈济粮就以这个数目为准吧,先送给辽国人五万贯的粮食,我们自己再\放五万贯,其余的粮食,就让船队运去南洋,寻找一下销售渠道。”

    赵兴提醒:“粮食不能以种子形态销售,海路漫漫,种子难免霉变说别人获得良种,播种下去,我大宋农民不免吃亏,所以我们最好把对外销售的粮食加工一下,比如说磨成面粉,装入木桶箱中,\放的时候,那些面粉用布袋存放,让它不便于久储,免得敌人储存起来作为军粮……”

    王明叟笑着拍手:“这又是一项仁政,自从去年蒸汽机房兴起以后,沿河的水磨坊多维持不下去,把磨面这活交给水磨坊去办,也让他们在年前多一项收益……”

    实际上,赵兴说用面袋装面粉,要涉及到了一种心理战手段:大宋提供的赈济粮是精良的面粉,它盛装在优质的白布面袋中,拿到手的百姓自然要惊叹大宋的富足与纺织业的是有人将面袋洗干净了穿在身上,那更是成了大宋文化征服的宣传兵——狡猾的赵兴怎么会忘记在面袋上印上相关的口号?

    刚才这群人所商量的一切,其实是在用最仁慈的名义谋划最凶残的灭国阴谋,但王明叟不觉味,他沾沾自喜陶醉于此举所显示的仁义当中。此时,侯蒙慢慢的回味过来,他惊出一身冷汗。(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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