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叮那。信使勒紧缰绳,快马如泣嘶鸣,前蹄扬权。安然鼻子气息粗喘,不安的打个圈,才慢慢平静下来。

    适时,信使踏鞍落马,打听了句,快步走到席之前,抱拳施礼,从背上取下一管卷轴,恭敬说道:“朝廷急告,呈与知杭州事范公。”

    朝廷公文,不送到州衙,却耍直接呈给范公,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底下众人心中猜测,也没有了宴饮的心思。纷纷悄声议论,没有留意一些人相互示意,嘴角绽出缕缕笑容。

    “老夫便是范仲沧。心中也泛起一缕惊疑,表面上却不动声色,轻轻挥手,自然有随从上前接过卷轴,递给他观阅。

    “职下告退。”信使似乎非常忙碌。行礼之后,立即踏鞍上马。奔疾而去。

    轻轻展开卷轴,这是特制的丝绸锦帛,在上面书写的文字,深深印在其上,就是不慎落于水中,只耍不浸泡太久,捞起来抖去水珠,字迹依然清晰可见,造价不菲,材质与圣旨相当,一般情况下,普通官员可享受不到这种待遇。

    当然,对于范仲淹而言,已经不在乎什么规格待遇之类的,看重的是锦帛上的内容,匆匆细阅,顿时一怔。沉吟片刻,眉宇间微皱,似喜似忧,情绪令人难以琢磨。

    与范仲淹位置相近,听闻底下的议论,顾可知轻声问道:“范公,朝廷有何令下?”沉默,随手将卷轴递给顾可知,范仲淹忽而叹道:“没想,今日欢聚。却成了老夫的伐行之宴

    声音不旁人仔细留心,都已经听到,微微愕然,想到几年来范仲淹贬职经历,脸色顿时变了,难道是朝中小人作祟,向皇帝进谗言,又要把范仲淹贬到他处。

    从庆历四年开始,由徘州、邓州、荆南知府。再到现在的杭州,范仲淹根本没有在一个地方待满三年,来到杭州更是不足一年时间,现在又要调移,难道说朝廷真的对朋党之论忌讳如斯。

    心潮起伏,青年气盛的王安石黝黑的脸色沉了下来,正想着该如何泄心中怒气之时,却听顾可知惊喜叫道:“恭喜范公荣升!”

    什么意思,喜从何来,众人连忙看向顾可知,却见他亮出卷轴正面,笑容灿烂道:“朝廷擢范公为资政殿学士、户部侍郎,知青州、兼京东东路安抚使,即日赴任。”

    一阵诡异的沉寂,忽然一片哗然,特别是几个与范仲淹交好的儒士,更是兴奋不已。

    要知道自新政失败之后,范仲淹那参知政事(副相)的头衔当然被录夺而去,之后几年下来,差遣职务以知州事居多,荣誉职务越来越少。知那州时还有个加官给事中。可是到了杭州,却只挂着知杭州事的头衔而已。

    许多人都认为范仲淹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日趋下降,或心悲愤填膺,或幸灾乐祸,而今,却是峰回路转,其他的就不用说了,资政殿学士。那可是执政大臣的荣衔,就凭这点,谁敢说范仲淹圣眷已失。

    没有身居要职的范仲淹已经让很多人敬重,如今更是不介意锦上添花。纷纷上前祝贺,欢声雷动,似乎升官的是他们一般。

    当然,就是在欢庆时刻,暗处里却有些不和谐的声弃。

    “怎么回事?。

    “我也奇怪,不是说嫌他碍眼,要想法将其调离出杭件吗。”

    “姓吕的收了钱,办事却不地道

    “话可不能这般说,这事吕大阁还是办成了,只不过与我们的设想有些差别而已,不是贬谪而是升官罢了。”

    “也就是说,我们撒下重金。反倒成全了他。”

    “也不是没有任何好处,起码人走了,我们以后不用再受折腾

    “嘘,噤声,有事回去再说。”

    脸上浮现不知真心还是假意的笑容,一帮衣饰华丽的士伸弃贾纷纷拥上前去,随波逐流,与众人一齐恭喜范仲淹,心中却恨得咬牙切齿,几经辛苦,才打通内宫门路,心痛地舍下了重金,终于达成目的,然而他们却没有多少喜悦。

    毕竟,按照他们的本意,自己花了钱,是希望看到对方悲惨遭遇的。不过事已至此,只有打落牙齿和血吞,却要装做欢呼雀跃模样,再是难为他们了,想到疏通关节送出的厚礼,不少人伤悲流泪。

    其实,和官衙要借的钱粮相比。送出的礼物价值却也差不了多少,也不是他们脑残,恨范仲淹入骨,故意要与之作对,而是迫不得已。

    范仲淹到任以后,又是赈灾。又是修堤,确实是为百姓做了许多实事。问题在于,出钱出粮的却是他们。偶尔为之也就罢了,士伸还可以接受,可是这种一而再。再而二。凡经越过他们的心理底你自命清高,不与之同流合污,可以;你想惩恶扬善,造福百姓。那更加没有问题,但一切的前提必然是,不触犯他们的利益。不要小瞧任何地方的士仲商贾。他们的能量,或许不能动摇王朝根基。但是想对付一个官员还是绰绰有余的,特别是范仲淹知交固然满天下,但是得罪的人也不少,同仇敌忾,很容易形成合流。

    一切很顺利,听说要对付范仲淹,许多关节不攻自破,给予极大的方便,但是结果怎么却截然不同呢,暗骂吕太监活该断子绝孙。

    士仲愤然,可是张元善的脸色却也不怎么喜悦,口中反而有几分愁苦。毕竟范仲淹离任,怕贷借策略也随之烟散,多日努力忽成白费,怎么高兴得起来。

    来得不是时候啊,欣喜之意慢慢过去,参与青苗钱计划的几人脑中浮现同样的念头。

    微微苦笑,范仲淹心中轻叹。说是朝廷急告,可是从落印却能知道这是出自皇帝的旨意。怕是不能推辞了。

    “为范公伐行,祝范公体泰安康。早归中枢,济世安邦,含泽万民宴会到了此时,却是气氛最为浓烈的时刻,众人纷纷上前敬酒、祝愿。

    欢庆的时候,总是察觉不到时光的流逝,渐渐地,已是夕阳西下。灯烛燃起,宴席却未曾散去。但也接近了尾声。

    受到众人接连不断的敬酒,范仲淹面色红润,显然也有几分醉意,在随从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向众人告罪,退席回衙,微微对望,楚质与张元善也悄然追了上去,范仲淹似乎也料到他们会跟上来,在随从的搀扶下,走到官轿处便停了下来。

    “太守。”

    两人连忙上前见礼,心情有些复杂,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

    好。

    “不必多言,你们之意老夫明白。”范仲淹轻声说道:“事出突然。老夫也不曾料到,待我回去仔细思虑,你们明日再到州衙吧。”

    两人允应,恭送范仲淹坐轿离去,久久不语。

    片剪,楚质轻声问道:“张兄,此时,你在想些什么?”

    “功败垂成。”张元善显然有些失望,茫然反问:“你呢,有什么念头?”

    “一词。”

    没有理会张元善诧异的目光。楚质上前几步,迎着微微晚风,朝范仲淹远去的方向高声吟唱道:“湖山信是东南美,一望弥千里。使君能得几回来,便使樽前醉倒更徘徊。

    冷泉亭边灯初上,水调谁家唱?夜阑风静欲归时,惟有一池明月碧琉婚。”

    词令迎风而散,传得极远,在山间隐约回响,席间众人清晰可闻,细细品味,欢闹的情绪慢慢淡了下来,是啊,范仲淹此去,何时方能重回杭州城,什么时候才能像如今这样,与大家举酒欢聚。

    寻思范仲淹以来,赈济饥民,淡治西湖,提携后进,做了许多有利百姓的事情,而今就要调离杭州,从此以后天隔南北,以他的年纪,恐怕真是再无相见之日,想到这里,众人也没有了宴饮的兴致,纷纷散去。

    楚质的心情也是这样,在范仲淹的辖下做事,虽然是辛苦劳票了些。但是却过得很充实,受益良多,如今他就要离去,心里怎么没有些感伤。

    翌日,州衙之内,里外衙役尽是一片喜气洋洋,由衷为范仲淹感到高兴,而书房之中。气氛却有些沉重。

    良久,张元善打破沉寂,有些心灰意冷:“此法没有太守主持。怕是难以施行

    “莫要气馁范仲淹轻声劝慰起来,并拿王安石举例道:“只要有心,介甫在郸县之时,也是凭一已之力,将此法推行成功

    拱手表示谦虚,王安石也有些迟疑,最终还是据实说道:“范公,郸县情况与杭州不同,虽逢灾荒,但钱粮却是不缺。”

    “并非是下官妄自菲薄,若是没有太守坐镇,恐怕休想从那些士伸手里借出一粒米。一枚钱。”张元善悲观说道,但是众人却知道他所言不虚。

    范仲淹在任的时候,那些人还有几分顾忌,但他就要离任,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若是范仲淹能坐回参知政事。执政大臣的位置,那更加好说,现在却是赴任青州,远离杭州,影响力愈加轻微了。

    房中众人再度沉默,异刻,却听楚质咳嗽一声,轻轻说道:“其实。那个,钱粮问题,我好像已经解决了

    什么意思,几人看向楚质,是真有其事,还是故作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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